第55章
陸從致準備與冉陽出發正式尋找柳七俊,暫且按下不提。再說這陽春三月,正是踏青郊游的好日子,有人卻迫不及待從北而來。
樂清城最大的酒樓,樂平酒樓二樓雅室。
一身灰青牡丹團綿春衫的婦人臨窗而立,她的雙手輕握,背脊微僵,目光放遠或落在山脈或落在街景……總之無心欣賞。
等待向來是最折磨人的毒。
待春陽偏中,門外方傳來店小二推門的聲音。“溫夫人您的客人來了!”邊說邊小心領着看着相當貴氣的客人進門。
客人是一名年青的公子,一襲墨藍的長衫襯得他更為清雅。他緩步入內,給了些散錢,揮退店小二,定定地看着窗前的婦人,也沒有出聲打斷她看風景的興致。
窗前的婦人收回視線,緩緩轉過身。
目光觸及室內的公子,輕訝一聲:“我早就猜到是你了。郁青。”
郁青輕點頭,回道:“許久不見葉當家……呃,現在應該要改口稱溫夫人了。”溫當家與葉當家半月前締結良緣,是商界的一大盛事,消息早已傳遍涼國。
商人的消息代表銀兩。
她知,只是無暇前去祝賀,只以賀禮恭賀。
“叫什麽有何幹系。我是葉質言,然後才是溫夫人。你我之間不必執著着那些守舊的稱呼。”
話題一轉,葉質言問:“郁青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從致是怎麽了?我絕不相信她會溺亡,莫說像她這樣的惡女肯定長命百歲。她懂汲水,我常邀她去我家小院的溫泉,她的技術便是到海裏都能游回來,更別提只是一個小湖。你們到底在鬧什麽?”
婚禮一結束她便想南下,只是瑣事纏身,無法成行。她一路南下至西府易家,卻聽聞易河前來樂清的無類社,她不作多想馬上前來樂清,又聽聞天青莊莊主正巧來無類社求親,便趕緊送拜貼,邀請郁青一聚。
很多事在外人瞧來是多麽的理所當然,但在好友眼中卻能一眼戳破。
郁青率先坐下,再擺手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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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事牽扯太多。我能告訴葉當家的只有一個事實。姑娘還活着。”
籲——!
心口那堵郁悶之氣終于呼出。只要她還活着就行了。
雙腿發軟,葉質言扶着桌,緩緩坐下,接過郁青遞來的溫茶,猛灌了一口,定下緊張的神經。阿南生死未蔔,若連從致也出意外,教她如何撐得住。
又灌了一口茶,幾個吐納,葉質言緩過心情嘆道:“我總舍不得讓她皺眉,故讓她慢慢造成高傲又狂妄的個性。陸姨她……她只是想讓我陪在她身邊。而我卻認為讓她笑,就是我能做的全部,卻不知她笑容裏的虛假。”
“葉當家不必自責。其實我們都一樣舍不得讓她皺眉,故意逗她開心,事事讓着她,事事寵着她,便是她錯了,也只是虛張幾聲,舍不得責罰。”
郁青也嘆了口氣。“姑娘或許并不需要我們的同情,不想讓我們把她當成弱者,時刻受保護,她或許只是想………”
正因如此冉陽才是特別的。在他眼裏姑娘是名聰明又高傲,有自信也敢于行動的女子,并不是弱者。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相互吐心聲。
無類社內,冉大爺正跷起二郎腿,垂首确定尋找柳七的路線。
這一路上雖添了豐叔作為保護陸從致的保镖,畢竟比留在無類社要好,因此他想越早出發越好,多争取兩人相處的時光。
九勢樓的消息靈通,偏柳七俊失蹤已是十七年前的舊事,可用的消息不多。他決定重頭再搜查,在傳言他最後出現的地方,再作一次全面的搜查。
反正陸從致一定是他的冉夫人。
剎筆從外匆忙趕來,張聲就說:“邺城的葉當家剛到樂清城,邀請天青莊莊主會面,這事管不管。”
冉陽合上冊子,擡首望他,沉思一會,應聲:“我們不管,自有人管。來,煩你再走一趟送個信。”
剎筆揚了揚手中的信,是冉大爺剛剛一揮而就,墨跡尚未幹。只是事情太急,也只能将就了。
他步履一轉,直入某院內。
就在院前與某人肩撞肩,那人剎住步伐,定眼一瞧,反手扣住剎筆的手腕,罵道:“你撞我作啥?”
在無類社羅剎同學只喜愛男同學的事件人人皆知,是男性的公敵。
肯定是因自己膚白,模樣俊俏,他特地來勾搭。
可惡!
他的夫人跑了已夠喪,竟連男人都欺他孤寡一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易河是不好欺的。
“我哪……哪……哪有!”無端被陌生的男子一把扣住手腕拉近,兩男子只有一掌之距離,便是剎筆也一時吓壞得結結巴巴,話不成話,為龍陽傳聞更添幾分真實感。
易河瞧他秀氣的臉容泛紅,心底嫌棄地想将他埋了。
“你若沒有慌張什麽?爺知爺長得俊,男男女女都為爺傾倒,着迷。爺最近的心情好糟糕,你自己撞上來找打,那爺就不客氣了。”
說罷,掄起拳頭揮向剎筆。
幸好剎筆武功也不弱,掙開。一揚手中的信搶白:“我來送信,沒有旁的意思。”他真的只喜歡嬌嬌嫩嫩的女子,怎大家都是非不分,誤以為他對男子有什麽非分之想。
嗚……一入無類社誤終身呀。
他發誓冉大事爺的事一完,他再也不會踏進無類社。
信?
“什麽信?誰寫的?”易河一僵,收住拳頭反問。
剎筆又一揚,答:“這裏頭有易夫人的消息。看不看随你。”說罷,手一松,信薄如葉,一放手随風飄揚。
易河只顧搶着抓住信,而顧不得已走遠的剎筆。
他拆信一瞧:樂平酒樓二樓雅室。
信上只有蒼勁有力的八個大字,連落款都沒有。但易河卻沒有懷疑信的內容,提步飛奔樂平酒樓。
“啪”地一聲。
有人使勁推開了門扉,如一陣旋風直卷入內,引起一陣寒意。
易河的目光纏住那墨藍長衫的青年,不論是坐姿,還是身形,都是他相當熟悉的。是他思念了一月之久的人,竟就在眼前。
他僵住了腳步。
見有陌生的青年撞入,葉質言斥問:“你是何人?為何亂闖?”
他拱手回道:“在下易河。不知夫人是?”見那青年身子一僵,仍舊不願轉過身,瞧他一眼。
“哦!”
葉質言長長了應了聲,答:“我是邺城葉質言。”
“原來是葉當家,久仰,久仰了!”
“彼此彼此。”一想到好友一入易府便出事,她哪能端出什麽好臉色。
易河也不介意她的态度,只關心某人。“不知這位公子是?”
“天青莊的郁當家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