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葉質言是聰明人,郁青的身份知而不露。
易河也是聰明人。
見山水不顯,他往前移步,一邊行禮一邊張望,想瞧清楚這青年的臉容,确定心中的疑惑。
在場都是聰明人,尤以郁青為最。只見她不驚不慌,淡定自若地偏過首,清雅的臉容稍稍地在某人眼底滑過。
那人腳下一住,鳳眸瞪圓,僵在原地。
郁青故意忽略他驚駭的神色,起身與葉質言點了點頭說:“既然葉當家有客人,郁某便先行告辭了。”
說罷,不等葉質言回應,她已掠過驚呆的易當家,飄然跨出雅室消失無蹤。
一室寂靜,葉質言追随着郁青的背影,尚未來得及反應,只怔怔地面對這突發的情況。
易河輕眨眼,嘴唇微張,卻因吃驚,發不出任何聲響,只能呆呆地看着她在眼前消失。雙手握緊,又是激動又是憤怒。
齊五呀齊五你——
你只要沒有死,仍是我易河的妻。
他甚至不去追究自己的妻子為何是天青莊的莊主郁青,他只認她是齊五,他的妻子就足夠了。
賬,記在心底。
總有一日會清算的。
他是商人,賬向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誰也逃不了,方成就了涼國首富的名號。
春日漸濃,花香一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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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陸從致與冉陽駕着馬車自無類社出發尋找柳七俊。郁青暫時住在照水居旁的小院,打算明日返回唯亭城。
被易河瞧見了自己的臉容,雖暫時不見動靜,她卻不認為易河是那種放着自己妻子在外不回家的男人。
他長相雖斯文,像個嬌貴又文弱的公子哥兒,但性格實為強悍,比強盜,山賊還要狠厲幾分。
雖不知他為何按兵不動,不前來讨人。
守株待兔。
若放在從前,等待絕不是易河的作風。但此時為了達到目的,他願意主動作出改變。
寒仲秋見他主動委曲自己,故意調侃他:待兔不成,反成“豬”。
易河卻理直氣壯地辯解:世上的等待最頭等的,便是等死,每個人都會等到的。次等是娶妻,起碼十人當中九人是可以等到的。
他不過是等回自己妻子,機率更大。
于是他親自潛伏在無類社與外必經的小道上。易河等了兩日,自早到晚,不曾喊苦或累,只安靜地守着。
昨晚冉陽擺宴邀請他,他故意沒有出席。
都是商人,且都是大奸商。
冉陽明目張膽,陰險狡詐又大大方方地接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相親想愛去了。而他呢,卻吹着明媚春風,孤獨地在風中等待。
幸好痛苦的等待也迎來了喜人的結果。
春風揚着花香,一道墨藍的身影随着花香緩緩走來。此人一身清貴之氣,清雅的臉容落在陽光中更顯白皙,幾令人睜不開眼。
易河立于牆角不動,只用狐貍般的眼眸絞緊那人的臉,那人的眼……
身後一道嬌小的身影迫不及待地沖上前,一把抱住藍衫青年,痛哭不止。
郁青首先一愕,垂首瞧着抱住自己的女子,柳眉一挑,也沒有推開她,只任她抱緊發洩,這段時間以來的恐懼。
故意将陳帛留易家,也不與她通消息,讓她确信她已死亡的消息,以此來瞞過易河的疑心。
郁青心中有悔。
俊雅的青年與可人的少女相擁,畫面襯着如詩如畫的春景甚是美好。卻有人看不過眼,像是眼睛進了沙子,咯着不舒服,不顧某人的陰謀。
“噔,噔,噔……”
響亮的腳步聲從牆角竄出,有人一把扯回某人懷內痛哭流涕的小女子,惡狠狠地斥道:“呀,你把我當成是什麽了呀!竟敢抱着個白臉兒。陳姑娘做人不能三心兩意,你說要嫁我為妻,我也認了,你就不可以偷人,還是當着我的臉面。我……我會……我會——”
陳帛惡狠狠推開他,用哭啞的聲線罵道:“你……嗚……你會做什麽?要殺了我?還是休了我?”
明知錯的人是她,萬名卻被她的氣勢吓住,不敢回語。
“不用費事了。你若對我不滿,那口頭的婚約就此作罷。”
她不過是因失去青姑娘一時失心瘋才被這只大熊趁虛而入,神推鬼差地答應了與他成親。
現在青姑娘還活着,她就有依靠了,自然可以舍棄其他無關重要的人了。
萬名掄起拳頭,恨不得将這可惡的小女打昏,卻又不舍。“你,你,你是什麽意思?見到俊公子就見意思遷!”
說罷,他這才兇狠地瞪了一旁看戲的藍衫俊公子。這一瞧就不得了,他手足無措地驚叫:“夫……夫人!”
爺一直不肯承認夫人已離世,丢下一堆事務,非要拉着寒賬房前來樂清。日前還命人帶陳姑娘前來樂清,他因放心不下,才跟随身邊。
他一直都認為是爺思妻心切,精神錯亂,尤其是得知他在屍檢時竟命仵作,脫夫人衣衫,便覺爺已瘋了。
此時瞧見郁青,萬名才發現爺并沒有瘋,只是肯定那人還活着。
當他驚叫聲拔開烏雲,将一切的真相都顯露于人前。易河方緩步從牆角走出,走向自己出逃的妻子。
郁青抿唇,淡淡地應了聲:“你認錯了。”
怎麽可能認錯人呀?
明明就是夫人,是他心懷尊敬的人。怎麽會認錯呢,就算他認錯了陳姑娘可不會認錯呀,她剛剛明明上前抱着她痛哭。
這是萬名才反應過來。
爺是想讓陳姑娘确定夫人是否就是眼前人。
“我認錯,可是陳姑娘可不會認錯呀,夫人。”萬名答道。
陳帛瞪了他一眼。
這大老粗真是不合時宜地展現他甚少出現的聰明。
她抹掉淚珠後,一瞧青姑娘的眼便察覺自己做錯了。不該上前,更不該激動流淚,現下騎虎難下,該如何解釋。
陳帛緊張地看着郁青。
只見郁青輕輕一笑,答:“這位陳姑娘是郁某的舊識。興許太久不曾會面,一時激動所致。”
狡辯。
萬名撇嘴,不信她的胡言。
此時,易河已行近,聞得妻子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他一手搭在她的手肘,笑說:“郁莊主又見面了!”
溫熱透過薄衫灼着她的手,她的心。
她颔首,笑了笑。
“郁莊主與我家夫人的貼身丫頭認識。那肯定也認識我家夫人吧!”易河沒有立刻拆穿她。
郁青仍是不語。
易河繼續說道:“我家夫人她愛對我耍點脾性……尋常我都能忍,只不過嘛妄想逃離我身邊是不可能的。”
話畢,他的手一滑,捉住她的腕,一扯帶入懷內,用另一只手扣住她的纖腰,往前一躍,直接帶走。
留在原地的陳帛瞠目結舌,看着郁青被劫去。她扯着萬名叫道:“這……這……易當家怎能無端劫人呀!”
“人家夫妻倆的事。誰管得着。”話題一轉,抓住她的小手說:“但咱們的事得好好再談談,什麽叫作那口頭的婚約就此作罷?”
陳帛頭皮一麻,看着他兇狠的臉容一抖一抖……心口一片涼拔。
作者有話要說:
哎喲,真是抱歉晚了幾日更新。今日終于擠了點時間,碼了一章。最近雖然忙碌,但心生喜悅,真是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