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晚起的鳥兒沒得吃。渾身酸痛,但肚子微塌,叫聲漸大……已讓人無法入眠。

饑餓向來是無法忍耐的。

陸從致這近十七年來,除了嬰兒時期,從未有過這般饑餓感,簡直是肚子裏所有的東西都被掏空了似的,空蕩蕩直想填進一些東西。

昨夜她體力不支,率先昏了過去,事後如何她已無記憶……但這陰陽調和之法,她已習得。

難怪她曾問郁青,這丫頭卻左顧右盼,臉蛋泛紅,不作正答,反倒說:等哪日姑娘親自試一試便知。

說得倒輕巧,這等事情尋誰來試一試。好歹她也是良門婦女,哪能這般簡單跨出一步。聞言,她也只得一笑置之。

哎……這個中滋味真是誰試誰知道呀!

也難郁青支吾以對,道不個所以然來。這的确是令人難以啓齒呀……哈哈……

後悔?!

陸從致自問。

倒也沒有,頂多就是有些疼痛感。

冉陽極力壓抑體內的猛獸,生怕折騰過火傷及她。這藥一下,他便暗地運勁排毒,不致于讓初識人事的陸從致起不了床。

又說毒雖解,偏情到濃時……冉陽放縱了自己兩回,終累得昏睡過去。

饑餓的本能是尋吃。

陸從致忍住酸痛,随意套上外衫,丢下不醒人事的冉大劍客。雙腿發麻,卻敵不過空城大軍壓境。

借着午陽細碎的光芒觀察着山洞,一望而過只是山體和石頭,還有從外爬進的青藤。陸從致決定用自己的雙手去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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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畝田的大小,很快便摸清了,竟無一收獲。除了角落有一條裂縫不知通往何方,聽到冉陽穩穩的呼吸聲,陸從致水眸一轉,硬着頭皮越過去……

這應該是山洞的二進院,另有一番天地。她希望能找點些下肚的,那就更好。

只是此處過于陰暗,她微眯眼眸,映入眼簾只是模糊不清的一片……提起步子,緩慢地走進這處陰暗的世界。

不透光的山洞幾近令她窒息,灰塵滿布,她往前輕輕一踢都是虛空。如此幾回,她也大着膽子,不料腳下有障礙物,她踩到了類似枯枝的東西,傳來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咔 ”

她掩臉跳開,大驚失色,驚叫出聲:“啊—————”

昏睡之中的冉陽驚得躍起,直尋聲音的方向。

一堵灼熱的牆包圍着自己,熟悉的氣息竄入鼻教陸從致莫名的安心,稍下鎮定。偏那男子緊張地追問:“怎啦?哪受傷了?”

輕搖首,陸從致在黑暗中應聲道:“沒……沒事。剛剛在那好像有什麽東西……”她雖半路出家研究醫理,但剛剛那聲音及觸感實在是太像人骨了才讓她驚叫出聲。

憑空出現一副白骨,在這無人的山洞又怎不令人吃驚呢?

纖指一揚,指着某個方向,偏黑暗中難辯方向。

冉陽問:“那?”

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又怎知她所指是何方向。冉陽一移身子,想弄清楚方向,卻聽到身旁的陸從致倒抽一口冷氣,惱道:“你……你怎不穿衣物?”

“呃……”

他一聽到她尖叫,哪還有空餘套衣服,直接跳起身,沖進來。他又不是故意的,反正昨夜又不是沒見過。

“我熱嘛!”某大劍客笑道。

說罷,那手不客氣的往下探——

“啪!”

卻被人不客氣地打掉。“趕緊去穿好衣物,再拿火折子來。”

“嗯。”

某劍客微嘟嘴,一臉可惜地應了一聲。

冉陽卷了兩捆枯藤作火把,暗黃的火光從一點漸擴大,直至照亮了這不大的山洞。陸從致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竟是一處孤墳。

雖只是一個小土包,但的确是墳沒錯,墳前還豎着一塊石碑,不見字跡。而她剛剛不小心踢到的是一副人骨,她踩斷了他的腿骨。

這人去逝已久,肉已化作塵土,只有白森森的骨露在已腐爛的衣衫外。這衣料是上等綢緞的,紋理複雜,非一般百姓所有。

冉陽握着幾只不大的桃子轉回,見她專注地瞧着那一副白骨沉思。他上前道:“姑娘我剛轉了一下,發現山洞的另一邊長了顆桃樹,我給你摘了幾個桃子,你也餓了,趕緊吃幾口吧!”

他将桃子在衣服上擦了幾下,再遞給陸從致,她也不客氣接過咬了一口,入口都是酸澀的味道。

不能吐,只因這是山洞僅有食物。若不吃,估計她遲早也會成為洞裏那一副白骨同樣的下場。

她皺着眉,好不容易吞下了一只,卻再也無法再吃了。

她咽了一口唾沫問:“我們能出去麽?”

斷崖太高,而他們居中,不上不下。他又受傷在身,恐怕要馬上離開不是易事,只等他運勁将體內的毒素清除,再尋辦法。

“總會出去的。”于景知他失蹤,定會派人來搜查。

聞言,陸從致輕搖首,走向那副白骨,伸出小手——

“慢。姑娘你要做什麽?”

小手尚未觸碰,便被某男子阻止。

陸從致垂下手,頭也不回地反問:“難道你想與一具白骨同處一室,能遇見也是緣,将他好好埋葬吧!”

春雖未,但外洞入夜還是冷。冉大劍客有內功護身不怕,偏她可是弱女子呀,若要留在此,難道讓她入目就是這副白骨?

肚尚不飽,卻得勞動。

冉大劍客也不敢抱怨。只得認命地拿起一塊長條的石板挖坑埋白骨。

而陸從致則坐在白骨旁的石頭之上,打量着這已離世的陌生人。明明是男子卻有一頭烏黑的秀發,若在生是不知是何等風情呀!

且瞧他手骨修長,四肢均稱,定是一名美男子,又仔細瞧他牙齒的情況,去世時年歲不大,應不過而立之年。

在這無人的山洞化作一副白骨,也不知其家人如何。

見他一手按住左胸,姿勢古怪,陸從致想了想,探手想将他的雙手交握于前,偏一扯,那骨節卻卻卡于胸前。

見此,她俯身湊近,解開他的衣帶,一把掀開他的衣衫,不等那頭冉陽驚叫阻止,她率先尖叫出聲。

“啊——!”

随即跌坐在地,身子軟于一旁,濺起一陣灰塵。那膽大的小女子卻陷于塵灰之中無法動彈。

冉陽一怔,忙上前扶起她,只見她的臉灰白如紙,水眸茫然,嬌小的身子不住地顫抖。“姑娘!”

見她不回應,又掃過那副衣衫不整的白骨,也不見有異樣。難道是姑娘對“他”不規矩,故收到驚吓?!

這……

該如何是好呀!

正抖個不停的陸從致忽地扯住他的手臂,語帶顫音地叫道:“拿……拿火把過來……快……快……”

從未見她如此驚慌失色的模樣。

冉陽扶她坐好,忙取下一支火把走回。

“照……照着他……”陸從致不顧地上的灰塵,手腿并爬地走近那副白骨。她擡起小手,從中拿出一只梅花香囊。

昏黃的火光下,香囊的畫面有着驚人的畫工,蒼勁有力,一段梅枝,幾點紅梅,在布面上設下無法攀折的傲氣。

這只香囊的贗品,她曾在麗水城瞧過一回,乃趙二珍而重之之物。

而這只香囊的主人——

它真正的主人是——

柳七。

陸雪等了一輩子等不到的良人,亦是陸從致失蹤多年的生父,柳氏一門七傑的柳七傑柳致知。

握緊香囊,豆大淚珠滾落……一滴接一滴……

母親呀,是你嗎?

是你讓我替你找到他嗎?

他孤憐憐的一個人在這無人的山洞內早已歸于塵土,不論你如何等待,也等不到他的歸來。

母親呀,柳七他并沒有抛棄你,他沒有……他離世前将香囊置于胸前,不舍得松開。臨去世前也思念着你……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嗎?

她輕擡首,卻墜下更多的淚珠。

“柳……柳七!我……你……你在這裏做什麽呀……我母親她……她念你念了一輩子,你卻躲在這荒無的山洞……她說她讨厭我的臉,她說她讨厭我的性情,她說讨厭……”

聞言,冉陽身子一僵,終于明白陸從致失态的因由。若眼前這副白骨就是那傳說中的柳七俊,是六嬸兒念了一輩子的七哥。

雖則也有預感柳七俊或許已不在,卻沒料到竟是如此突然,如此際遇。

唉!

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抱住痛哭中的陸從致,已尋不着話語安慰,只任她發洩……這麽多年的怨和恨。

看着她母親因自己被逼嫁入齊府受盡磨難,她哪能忍耐自己的心情。

午後,陽光已亂,散亂于世間。

一處無人的斷懸前一名圓圓臉的少女咬了一口肉包,挑起眉頭直瞪着幾步之外的懸崖。思考着生存的可能性。

她不過是吃了兩碗熱面,人已不在了?!

陸姑娘這等大美人真是太可惜了,她答應過自己的事,尚未兌現。真真……可惜呀!她又咬了一大口……肉汁美味的包子也顯得些泛味。

而就在此時,有一名清秀的青年從遠走來,一身白衣如雲般。只見他奔到懸崖邊,淚已滿臉,捧着心口呼叫:“冉……冉爺……你怎丢下我一人呀…………”

不知情的肯定誤以為是他情人墜崖而死,而非客戶。

哼!

少女不屑地輕哼兩聲,将剩下的包子塞入嘴巴,轉身就走。莫怪陸先生說他,這貨果真是喜好龍陽之好!

想起他與自己齊名,她更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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