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紫藤花妖一聽這說辭就知道面前是個大麻煩,立馬跟他打起太極來:“不好意思,老板正忙,你們有事可以先到前臺預約。”
“別騙我,我看見她了,都近在眼前了,就別搞這麽麻煩。”範子清相當讨人嫌地繞過紫藤花妖的枝蔓,徑直往裏走去,“我這是來給你們獻計的,你看樓下劍門都鬧成什麽樣了,還讓不讓人做生意,我這人呢,時常心系聚妖地勞苦百姓,現在實在看不過眼,特地給你們想了個好主意,過了這村可就沒有這店了。”
“慢着,這裏規定閑人禁入,你再闖一步我就只能讓人請你們下去了!”紫藤花妖恪盡職守,不依不饒地展開一張大網将他攔住。
這時,蕊姐聽着門外的吵鬧聲,回頭就看見範子清一手抱着的韓小魚,她心思急轉,當即開口:“放他們進來。”
“蕊姐,他這……”紫藤花妖不放心。
蕊姐一擺手:“沒事,我倒想聽聽看這位小兄弟有什麽好主意。”
墨翁自知幹下的壞事不少,原是想跟範子清混個人情,等韓湛盧就算想跟他秋後算賬,也得多少估量着,但沒料到這小子這麽不知天高地厚:“鬧過了小兄弟,趁人家不追究,趕緊道個歉跑人吧!”
“沒事兒,我有譜。”範子清撥開墨翁偷偷拽他衣角的手,如願以償見到了蘭苑老板,看到是這麽個大美人,還有點驚喜,“老板氣勢果然跟底下的人不一樣,我最喜歡跟你們這些爽快人談事了。”
蕊姐問他:“你又是什麽人?”
範子清已經相當習慣自己的定位,很狗腿地說:“以前沒見過不要緊,我就是韓大人新收一小弟,本土小半妖,蕊姐是聚妖地的生意人,那我們算是一家親。”
蕊姐心想,鬼才跟你們一家親。
不過她臉上不露聲色:“行了,你說說看吧,我看你也沒多高修為,到底能有什麽好主意。”
“我剛說了嘛,我們聚妖地的大小妖都是一家親。”範子清繼續臭不要臉地攀關系,聽得蕊姐很想将此妖掃地出門,“管他們吵的是個什麽事,我們自家人沒道理不幫自家人,這種時候就該泾渭分明地站在韓大人這邊,以蘭苑這家大業大的,不費多大勁就能把劍門鬧事那兩位趕回恒水對岸去。”
合着這位只是來打感情牌的,蕊姐當場就不給面子地冷笑一聲:“我憑什麽要為了湛盧劍招惹劍門?”
範子清渾不在意:“話不是這麽說,損失既然成了定局,也總該讓它物超所值不是?韓湛盧一個人情可不好賺,劍門遠在妖世,得罪了也沒什麽,霍信爪牙也撓不到這邊來,可韓湛盧到底是這片的管理人,也是萬妖閣的,與其整天跟躲瘟神似的躲着他,交個朋友以後生意也好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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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湛盧是聚妖地的天敵,躲着他辦事就是一種潛規則。
這些約定俗成的事未必講道理,但誰敢打破它,誰就是衆矢之的。
蕊姐斯條慢理地說:“你是覺得我現在生意不好?”
“自然很好,但可以更好。”範子清一臉可惜地說,“生意想要長久做下去,就不能守成,得開發點新的路子,韓湛盧就是這麽條好路子,可以說是溝通妖世的一條康莊大道。老板娘,我看你是個聰明人,有塊蛋糕擺在面前,第一刀想切多少切多少,難不成就被這些不成文的規矩束縛,等着跟後來人你死我活地争點蛋糕碎麽?”
誰不知韓湛盧是塊大蛋糕,蕊姐聽他畫了個大餅,絲毫不為所動:“你這小妖,到底太過年輕了,韓大人這把劍,出了名的心硬無情,一點順水作舟的人情就想撼動這石頭心腸,我還不至于這麽天真。”
範子清又聽見這種說辭,目光一凜。
曾老頭也好,劍門也好,他們跟韓湛盧有過恩怨,完全可以理解,但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連聚妖地的一個陌路人也會把韓湛盧視作大敵,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像韓湛盧這種人,平時連工作都嫌麻煩,把這管理人當成個閑職,不高興了才找人擺擺譜,頂多嘴欠了點,到底有什麽十惡不赦的?
範子清摸了摸魚兒的頭,心裏想不通,可不礙着他嘴硬不妥協:“他也不見得有多心硬吧,否則劍門的早就見血光了,他會對門下這些熊孩子手下留情,也會對別的人手下留情。這說到底是個機會,之後該怎麽做,老板娘自然比我懂。”
蕊姐跟墨翁作為聚妖地的資深被欺負人士,覺得他這話不亞于五雷轟頂。
這妖的腦子莫不是瓦特了?
正這當,大堂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通往蘭苑其中一間拍賣會場的牆毫無預兆地碎裂,煙塵彌漫開來,激戰中的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了手,就見突然有個黑影從飛揚的塵土中一躍而出,落在了大堂遍地的雪堆上,地板爆出一聲轟隆巨響,不堪重負地裂開了一個深坑。
那是個通體漆黑的壯漢,手腳都套着蘭苑的枷鎖,身上還貼着個‘29’的號碼牌,在這突發狀況發生前不久,這還是個在場上等着被拍賣的商品。
此時這位29號正雙眼充血,撞翻了拍賣會場外圍的人群,一頭沖進了劍門兩位的戰局當中。
範子清居高臨下地看着大堂的異變:“那是什麽?”
蕊姐也狀似驚訝地說:“恐怕是受劍門內鬥的波及,商品跑掉了。”
那個29號大概是把大堂當做了秀場,在所有人都退避三尺的時候,他居然逆流而上,沖開了迎面而來的風雪,大吼一聲,揮舞着拳頭朝韓湛盧奔去。
韓湛盧日常招仇恨,不管不問先是跟霍信退開一段距離,長劍橫掃,這輕飄飄的一劍切開風雪,鋒銳無擋的劍氣悍然在29號面前畫下一條線:“尋仇也得排着隊來,敢過了這條線,後果自負。”
然而他的警告根本沒被對方當回事,29號在他話音未落的時候就大步流星地邁過警戒線,青筋暴起的拳頭帶着将要爆發的力量沖向了韓湛盧。
韓湛盧眼神一冷,腳下輕點,幾乎一瞬間就從原地消失,出現在了29號的正後方,長劍像是觑着弱點而去的毒蛇,險惡地從29號的後心處直刺過去。
這大塊頭只有聲勢是勇武驚人,頭腦卻是空空如也,當場就挨實了這一劍。
長劍泛着血色洞穿了29號的胸膛,任誰被一劍穿心,也是無力為繼了,剛蹦跶不了一會兒的大塊頭頓時跪倒在地上。
韓湛盧面無表情地抽回劍,見霍信面含怒意,他還滿不在意地冷笑了一聲,可下一瞬間,背後風聲變了,他飛快地往一側退去,但見那29號居然又重新站了起來,渾身肌肉緊繃,整個人都壯實了一大圈,拳風正好跟韓湛盧擦身而過,轟然砸落在地。
整座蘭苑都跟着震了震,周邊一些踩不穩的圍觀群衆頓時摔倒了一片,蘭苑內外驚叫聲疊起。
韓湛盧這時也發現了異樣,擡頭對着頂樓的蕊姐說:“老板娘,這煉血丹在違禁名單裏,可別告訴我,你們這的商品活膩了偏愛吃這糖果啊?”
蕊姐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這……這不可能是我們的貨……”
“上面還貼着你們标簽,從你們場子裏跑出來的,證據确鑿。”韓湛盧二話不說,提劍就去逮住眼前這只活蹦亂跳的證據。
29號狀似癫狂,但看來最起碼捏軟柿子的理智還在,見韓湛盧實在不好招惹,轉而就奔向了徐晉的方向,盯着他手上那盒子來了。
徐晉被雪君追着凍了大半天,渾身皮毛都結着層霜雪,見那大塊頭居然這麽不長眼,先原地打了個哆嗦,抖落了一身的雪。
雪君擡手一揮,四周的雪原地卷起,在徐晉面前結了一道冰牆。
29號來不及停住腳步,一頭紮進了冰牆中,在上面印了個輪廓深刻的坑,他不忙着把自己拔出來,就掄起拳頭對着冰牆連砸三拳,當場見這半米後的冰牆砸了個粉身碎骨。
靠着一成的實力來人間,拿師伯練劍還可以,真打起來就太吃虧了。
“濫用煉血丹的妖都能光天化日之下跑到這種地方,我看你們是在人間悶得慌想搞大新聞了!”霍信縱身一躍便從後頭追上,劍勢如虹地朝29號的腳筋出掠去,迅速廢去了他的雙腿。
但這大塊頭也不知原形是個什麽妖,雙腿被廢了,當場就跟壁虎一樣卸掉下肢,很快又長出新的一雙腿來,繼續不死不休地沖向徐晉。
“要糟要糟!”徐晉頭也不回地咬着畫盒狂奔,“師伯師兄救命啊!”
“叫你們平時玩忽職守!”霍信朝雪君遞了個眼神,漫天風雪随即凝成長刃,朝着29號的身後迅疾飛去,暫時把他給絆住了,徐晉從追擊中脫身,大大地舒了口氣。
韓湛盧沖徐晉喊了一聲:“東西給我。”
徐晉這時也反應過來,那大塊頭可能是盯着這玩意來的,忙将這燙手山芋抛了過去。
霍信見狀,視線也落在了那畫盒上,雪君心有靈犀,一部分纏着29號的冰雪陡然掉轉槍頭,半空中就把那畫盒攔了下來,迅速團成了一個雪球。
韓湛盧冷冷地轉頭看了他一眼:“什麽意思?”
霍信:“想要,那就拿我要的東西換。”
韓湛盧不跟他讨價還價,轉身就奔着那雪球去。
不過那29號比他還要快一步,在他們劍門又在狗咬狗骨時就已經沖開了風雪,闖到雪球邊上重重落下一拳,雪球轟然炸開,裏面的畫盒也一并碎裂,那種竹林墨畫也被風卷開了。
可那29號并沒住手,轉而又盯上了那副畫,韓湛盧眉頭緊鎖,手中長劍橫削過去,凜冽的劍風堪堪在29號捉到畫卷前擦過他的指尖,頓時一片血花飛濺,29號痛呼一聲,随即便是‘噌’地一聲輕響,畫上的表層封印被劍風波及而打開了。
“什麽聲音?”這時,範子清奇怪地問。
墨翁:“聲音?”
只見範子清神色凝重,扒在欄杆上,目不轉睛地看着樓下大堂:“你不覺得,那副畫的聲音變了嗎?”
墨翁聞言,也跟着豎耳凝神去聽,可是什麽都沒聽見:“昨晚上我就想問你了,小子,你到底在說個什麽?那畫上有什麽聲音嗎?”
範子清猛地轉過頭,滿臉震驚地對上墨翁莫名其妙的眼神,那畫上水聲隆隆地響,震耳欲聾,可周遭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巨大的奇怪動靜。
範子清難以置信地問:“那麽大的水聲你們聽不見嗎?”
他話音剛落,29號忽然仰天大吼,雙目煞紅,在他身上原本已經繃到極致的筋肉像是迫不及待地破體而出,整個人又變大了好幾圈,皮膚底下的血管甚至隐約能見,仿佛是個即将噴發的火山。
蘭苑原本還有些圍觀的妖,此時都驚叫着四散奔逃。
韓湛盧目光一凝,見那畫卷落在了29號腳邊上。
随着表層封印被破開,畫上的竹林漸漸變得模糊不清,轉而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畫漸漸浮現出來,韓湛盧想也不想便提劍上前。
徐晉見狀忙道:“師伯,我來幫你!”
“作什麽死,這妖濫用煉血丹遭報應了!”霍信一把揪住地狼徐晉的耳朵,拉着他往後退去,“妖丹要爆,快躲起來!”
“可師伯!”
“他死了就是罪有應得!”霍信不容他置喙,一手點在地狼的眉間就讓他變回了人形,跟着雪君一起飛快從蘭苑大堂撤離。
蘭苑老板都已經撤離了,只有範子清還在上邊,他将魚兒塞到了墨翁懷裏,讓他們先走。
但墨翁還死活拽着他:“小半妖,這沒什麽好看的,老頭我沒騙你,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你說什麽,好吵,我聽不見。”範子滿耳只有那越來越響的水聲,五行印那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半個字沒聽懂,但畫上那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令他極度不安,“你快送魚兒離開。”
“你不要命了嗎!半妖在這頂個屁用!”墨翁不知他犯什麽毛病,扯着嗓子最後又勸了他一聲,“再不走老頭我就真跑啦!”
這下範子清終于聽到了,他猶豫了一下,沖大堂喊了一聲:“小心水!”
随即咬了咬牙,飛快跟着墨翁離開了。
韓湛盧身法快如鬼魅,倏地化作一道殘影,轉瞬就出現在29號面前。
而就在這個時候,白光撕裂了這大塊頭的骨肉,濃厚得令人窒息的妖氣在肆虐,驟然升起的高熱把這一圈的白雪都化掉了。
韓湛盧眼也不眨,一劍從他頭頂自上而下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