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理問題
心理問題
邢添辰急匆匆就趕了過來,幸好他離得不遠,所以也沒花多少時間。
通過相連的耳機,邢添辰也了解到了明铖會發燒的原因,到達目的地後,邢醫生不由分說地盯着這人手腕上的傷研究了一會。
淩修宇看着他研究半天沒說話,終于忍不住問:“就這麽一道傷,還裹着紗布,能看出什麽來?”
邢添辰下定論:“自殘。”
“???”
邢添辰往自己手腕上比畫了一下:“他手那道傷是不是在這裏。”
淩修宇點了點頭。
邢添辰嘆了口氣:“我猜這位明教授大概率有自殘傾向。”
淩修宇不解:“為什麽這麽說?”
就不能是意外劃傷嗎?雖然這道傷痕看起來的确挺像是自殺割腕時弄上去的。
邢醫生朝他搖了搖頭:“我以前見過這樣的傷痕,位置差不了多少,這個位置不在大動脈那裏,劃傷之後很難大出血死亡,最大的作用就是痛,以前我接到過有些嗜痛症患者,就喜歡在這個位置下刀。”
嗜痛症?
淩修宇盯着床上躺着這人,不能吧!他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感覺跟這幾個字不沾邊。
邢添辰自然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釋道:“嗜痛症指的是喜歡并且享受身體或皮肉出現疼痛帶來的快感,成因也各不相同,我曾經接觸的患者裏就有一個家庭幸福,外人看起來彬彬有禮陽光開朗的人,從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他有嗜痛的偏好,後來他的妻子發現了這個情況,然後送他到我這裏來看心理咨詢。”
淩修宇睜大眼睛,顯然十分意外,也是因為沒有了解過這方面的事,就他認知裏,唯一熟悉的心理疾病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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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部隊裏退役下來的,他有好些同事都得過這種心理疾病。
邢添辰覺得他的表情也有趣:“想知道那個人嗜痛症的成因嗎?”
淩修宇趕緊點頭,表示自己很想知道。
邢添辰道:“那個男人年少時家庭環境不太好,父親是酒鬼,還會家暴他和自己的母親,那種狀态持續了三年,後來他母親帶着他改嫁之後情況才好起來,繼父對他也還不錯,新家庭生活過得比較舒服,後來他自己成家,家庭是幸福的,但是他以前的那個家也曾經幸福過,所以他每日每夜都陷入恐懼裏。”
“他怕這種幸福的生活是假的?怕自己家會變會從前的樣子?”淩修宇猜測道。
邢添辰點了點頭:“他就是怕自己幸福生活會轉變成以前他父親家暴時那種狀态,更怕自己會成為第二個父親,這種恐懼讓他一度混亂,甚至每晚在噩夢中驚醒,他只能用那種讓自己痛的感覺去獲得解脫和快感。”
對那個人來說,只有疼痛能讓他感到真實,只有那樣他才會覺得自己身邊的幸福是真實存在的。
邢添辰看向躺在病床上那個人。
他今天早上審問明铖的時候,其實有留意到這人下意識地捏住自己的左手,但是他并沒有往這一方面想。
淩修宇也皺眉:“那明铖是因為什麽?”
邢添辰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他對明铖并不熟悉,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也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麽,所以沒辦法分析他的心理狀态。
“我看過他的資料,生平事跡裏最大的變故就是五年前的一場車禍,那場車禍裏他的兄弟死了,說不定這就是成因。”邢添辰頓了一下,又說“但是他并沒有心理治療方面的記錄。”
不管他的心理到底有沒有問題,反正他是從來沒有去看過心理醫生。
兩個小時後,明铖醒了過來,看見床邊坐着兩個人,他都見過--除了淩修,邢添辰今天早上在警局裏也見過一次。
他坐了起來,看到自己手上還挂着點滴,下意識就要去拔,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他要下手的手腕。
淩修宇不贊同的看着他,将他的手挪開。
一邊的邢添辰也道:“退燒消炎的,明教授應該不是那種不遵醫囑的人吧。”
明铖微微蹙眉,終究還是卸了力:“我怎麽會在這裏?”
淩修宇道:“你在會場那邊暈過去了,正巧被我碰見,就把你送來醫院了。”
正巧碰見?
虧他說得出口。
明铖自然知道淩修宇是警方派來跟着他的,不過他并沒有要拆臺的意思,也沒那個心情。
“你們還想問什麽?”明铖躺回病床上,看着懸挂在頭頂的吊瓶,計算着還有多久能挂完然後走人“趁現在大家都有時間,趕緊問吧,不過能給你們答案的我早上都已經給過了,在我身上花太多時間,只會拖慢你們破案的進度。”
“不用擔心,到底會不會拖慢破案的進度那是我們說了算。”邢添辰微笑“明教授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們調查。”
明铖懶得跟他們辯駁,點點頭沒再說話。
淩修宇問:“你手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明铖蹙眉,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這跟你們案子有什麽關系?”
邢添辰又重複了一遍:“有沒有關系得由我們說了算。”
明铖蹙眉,好一會兒才開口:“不小心劃傷。”
淩修宇立刻就追問:“什麽時候劃傷,在哪裏劃傷?”
明铖不滿,覺得他的問題十分無厘頭:“這很重要?”
兩名警官都沒有說話,就這麽注視着他。
明铖坐了起來,轉過頭看向他們,直接說:“忘記了。”
“怎麽可能。”淩修宇盯着他的右手“這麽長的一道傷口,我想正常人都不會忘記。”
明铖勾了勾嘴角,朝兩人露出一個笑容:“那你當我不正常不就行了。”
邢添辰&淩修宇:“……”
淩修宇:“你是在昨天進入實驗樓之後才受的傷吧,在進實驗樓之前你的手還完好無事,所以你在實驗樓裏經歷了什麽。”
明铖臉色微變,下意識想要擡起自己的右手,只是才剛擡起就讓一直盯着他的淩修宇給抓住了。
“你幹什麽?”明铖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臉色的不愉更甚。
淩修宇微笑:“沒什麽,只是希望你能冷靜一下。”
他可做不到眼看着別人要傷害自己而什麽都不做。
明铖:“我很冷靜,松手。”
“行。”
明铖深呼吸一下,擡頭看着眼前這兩個人:“如果你們有證據證明我殺了人,盡管可以把我抓回去慢慢審,如果沒有,麻煩離我遠一點。”
淩修宇有些不解:“我看你對別人不是都挺友好的嘛,怎麽面對我們就句句帶刺呢?”
明铖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對別人很友好?”
這不是變相的承認他在跟蹤自己麽!
淩修宇自然也意識到這一點,沒再說話。
明铖接着道:“因為別人不會像你們那樣,用那種令人厭惡的目光看着我。”他這是在解釋淩修宇剛才的問題。
邢添辰跟淩修宇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道這個“令人厭惡的目光”指的到底是什麽。
病房裏面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裏,兩位警官正思考要怎麽問話,這一次的嫌疑人明顯很難搞。
還沒等他們想出什麽法子來,嫌疑人本人的點滴挂完了。
明铖這一次擡手拔了針,起身就要離開。
他沒打算把時間浪費在沒必要的人身上,也不想跟警方周旋。
淩修宇下意識地跟上去:“我們送你回去吧。”
明铖都已經走到門口了,回頭看向他們:“你們很閑嗎?”
淩修宇大義凜然:“為人民服務是我們的責任麽,況且你的車現在也不在這邊,所以還是讓我們送你吧!”
明铖此時看着他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又看向淩修宇身邊的邢添辰,那人似乎還挺支持淩修宇的做法。
于是到最後,明铖還是坐上了他倆的車,如果可以簡單把事情給解決,他也不想自找麻煩,這個點打車不容易。
将明铖送到他家小區樓,明教授說了聲謝謝就要推門下車,然而司機沒有給他開鎖。
明铖又坐了回去:“還有什麽事?”
淩修宇朝他笑了笑:“沒有,就是想問問明教授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明铖蹙眉:“什麽什麽想法?”
淩修宇:“就是說肖本憶這個案子,你覺得有什麽人想要她的命,能不能給我提供幾個嫌疑人。”
“你們目前最大的嫌疑人不是我嗎?”明铖很有自知之明“來問我這個嫌疑人,不覺得很好笑?”
前座兩人對視一眼,邢添辰道:“只是有嫌疑,查案講究證據,我們也希望能夠給明教授你洗脫嫌疑。”
“開什麽玩笑。”明铖顯然并不相信他們的話,但是也沒有再繼續找茬的意思“我跟學生們不熟,除了教學之外,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上了大學之後教師和學生的距離都很大,所以肖同學遇上誰,跟誰關系好與不好,我一概不清楚。”
“那她約你這件事,你怎麽看?”邢添辰又繞回了最初那個問題。
“我不知道。”明铖語氣有些強硬“我說過的,我沒看到她的信息,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約我去實驗樓,我去那裏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早知道會出這樣的事,他昨晚就不應該去那實驗樓。
明铖側了側腦袋,語氣放沉:“所以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淩修宇按下開鎖鍵。
明铖立刻拉開車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邢添辰目送他消失在小區樓下,回過頭看向一邊的淩修宇:“你怎麽看?”
淩修宇摸了摸下巴,暗自琢磨:“那個‘令人厭惡的目光’,指的到底是什麽呢?”
“……”邢添辰沒想到他還在琢磨這個,有些無奈“大概是探究的意思吧。”
“嗯?”
邢添辰道:“因為他是涉案人員之一,我們看他的目光裏都帶着試探,我猜他應該挺讨厭這樣的目光。”
正常人應該都不太喜歡被人這樣看着,只是明铖對這種目光可能尤其敏感與厭惡,所以才會這麽抗拒他們。
淩修宇恍然,摸了摸下巴思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