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清晨,天微微亮,門扉被人敲響,胧月起身開門,見到是店小二,還有一個青年男子,面容微微露出訝異。
胧月輕輕握住門鎖,疑惑問道:“請問二位找我有什麽事情?”
店小二滿面笑容,彎下腰将她拉至一旁,湊在她耳邊輕聲道:“姑娘,這位是望月樓的夥計段才,他說昨日曾見過姑娘,因為聽了姑娘所言,昨日與弟弟段富化解了多日仇怨,特意來答謝你的,想要請你一同吃飯,飯菜已經上桌了,姑娘稍稍打扮下,便可以下來用餐。”
她想起了,昨天那兩個說書人。
原來是親兄弟啊。
胧月擡眸掃向門扉處的青年。
青年朝她溫和一笑,與昨日面貌判若兩人,乍看上去有一份柔弱書生的氣質,他體形偏瘦,只見他緩緩開口道:“小生名叫段才,昨日未能當面酬謝姑娘,後來托了望月樓吃酒客人的福,才找到姑娘的住處,還望姑娘莫要怪小生唐突。”
有人請吃飯,不吃白不吃,況且她确實無意間幫了別人一個大忙,胧月一點兒也不覺得厚顏無恥,沖他笑笑道:“自然不會,不過我是無意間幫了公子一個小忙而已。”
段才回笑道:“在姑娘看來是小,在我們兩兄弟看來,真是莫大的幫助。”
“既然姑娘還未洗漱,小生便不打擾了,我與家弟只是想以表謝意,請姑娘吃個飯而已,還望姑娘千萬莫要拒絕我們。”
胧月聽完,應聲答好,“不過,我可以再帶一個人一起去嗎?”
段才愣了一下,随即道:“當然可以。”
說完,店小二就與段才轉身下了樓。
胧月習慣了用清水洗臉,素面朝天,還好原身底子好,無需擦脂抹粉,用眉筆輕輕勾畫,将頭發用簪子挽起來,便是一位傾城佳人。
身上穿的是昨日托店小二買來的紫衣錦裙,她從衣襟到腰帶都細細整理好,這才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不一會兒,鄭衡施施然推開門。
胧月見到一位睡眼惺忪、面無表情的少年,原來他們修士也會露出如此面貌,稱上他白皙的面容,有一種說不出萌态。
他的聲線一向偏冷,聽來更像擊玉般冰涼,很快就将陷入錯覺的胧月打回了現實。
果然還是那個冷冰冰的劍修,一點沒變。
胧月不知道該如何講述昨天去酒樓說書的事情,說來話長,幹脆就不說了,
反正他也不會在乎,于是直說道:“我要下去吃東西了,你要與我一起去嗎?”
鄭衡輕輕掀了掀長眸,望着她的眸子雖然沒說話,但是她莫名就從中看出來,他想說這點小事也要與他說嗎?
得了,嫌她煩。
鄭衡蹙眉,與她道:“我不吃人間的東西。”
再者他也不愛吃,他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昨天沒有休息好。
胧月撇撇嘴,将頭扭過一邊道:“好吧好吧,那你呆在屋子裏繼續修煉吧。”
她心想:反正是別人請我吃,我也不用付錢,你不去就不去,我不用對着一張面癱臉,胃口好還能多吃一碗飯,嘿嘿。
鄭衡眼眸閃過一絲異色,忽然下意識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溫聲道:“慢着,我換身衣裳就來。”
胧月有些納悶的看着他,又撇了一眼他身上的這套衣服,幹淨的很,而且十分整潔,全然不像是剛起床之人。
這一等就足足等了十分鐘,她甚至以為他是不是趁着這個間隙去沖了個涼澡。
等到鄭衡踏出房門後,胧月便不在等他,肚子餓了不說,方才與別人說一會兒就下來,結果讓人家等這麽久,飯菜都涼了。
胧月提着裙擺快步噔噔噔跑下樓。
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坐到了靠窗邊的桌子。
鄭衡緩緩走下樓梯,輕輕瞥了一眼迎窗而座,相談甚歡的三人,兩個男子眼神緊緊盯着少女,而她全然不知,他緩緩收回視線。
胧月将碗筷拿過來,看着夾了滿滿一碗菜的陶碗,心下感動,好久沒有人待她這麽好了,這一穿書過來,遇到的不是妖怪就是魔修,
當即捧着碗,滿臉含笑嗫嚅道:“謝謝你們,幫我夾菜。”說罷就大口吃起來。
身旁的鄭衡坐下來,她都沒有察覺。
還是兩位青年疑惑的對視了一眼,問道:“這位公子……是?”
胧月扒着飯一邊吃,一邊擡起臉掃了對面兩人一眼道:“哦,他啊,他是我大哥。”
兩位青年對視一眼,當即樂呵呵的異口同聲喊道:“大哥好!”
然後,段才擡手往杯中倒酒,他弟弟段富則是擡手夾菜,兩人都很自來熟。
鄭衡眼神涼飕飕的望向一旁的少女道:“我何時成你大哥了?”
胧月以為他在問對面兩對活寶,卻見他直直盯着她,當即抹了抹嘴上的飯粒,兩眼哀求,讨好道:“我要跟着你修行,所以覺着認你當大哥最合适不過了,若是你不願意,那我喊你主人可以嗎?”
她是沒有什麽封建觀念的,反正回到現代,告訴別人她穿書了,只會被當樂子看,如果告訴別人她為了回家忍辱負重,當了男主的貼身小丫鬟,應該更加沒人會相信。
那她怕什麽,丢人就丢人吧!
鄭衡端着茶杯的手猛地頓住,蹙眉道:“我不缺丫鬟。”
兩位青年當場愣住,吶吶道:“那姑娘與這位公子是……什麽關系?”
她被這話問住了,現在鄭衡不要小弟也不要丫鬟,那她呆在他身邊要以什麽身份?鲛珠已經挖出來給他吃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她想要吃一口飯冷靜下。
段才和段富屬實是半天沒有回過神,氣氛一下就陷入了莫名的尴尬,好在他們本就是說書的,最會轉移話題了。
段才打斷這個奇怪的話題,拱手道:“姑娘,小生名叫段才,那日多虧姑娘,我才得以與弟弟一笑泯恩仇,今日相見,我早就被姑娘美貌打動,對你一見傾心,不知姑娘是否能給我一個機會,我願意迎娶姑娘,照顧姑娘一生一世。”
胧月:“?”
說話的是方才在房門前見過的青年,這回輪到她蒙圈了,若是在現代遇到這個豔遇,估計能開心一整天,畢竟宅女終于脫單了,可是現在她心中只有回家的念頭,談戀愛、結婚什麽的絕對不可能!
她不能耽誤別人婚姻大事,胧月當機立斷道:“公子多謝你坦誠相待,但是我對公子并無此意。”
另一青年段富見哥哥失利,連忙見縫插針道:“不瞞姑娘所言,小生其實也對姑娘一見鐘情了,若是姑娘沒看上兄長不知道能否考慮下小生,小生還未娶妻,且家底厚實,平日裏最愛寫詩作畫,與姑娘乃是興趣相投,還望姑娘能給小生一個機會!”
胧月張了張嘴正欲拒絕,被一只修長潔白的手從身後捂住唇,冰涼涼的指尖生出了粗粝的繭子,他的力道有些重,一時間有些喘不上氣。
她被攔腰從座位上拉了起來,他松開手,她整張臉又撞入了溫暖的胸膛中,鼻尖輕嗅到一抹淡淡的檀香,胧月擡起臉,用手摸了摸發疼的鼻子。
少年修長的脖頸下方,是上下滾動的喉結,他的衣襟十分平整,稍稍露出的肌膚不像常年練劍那般緊致,而是像玉石一樣細膩溫潤。
胧月呼吸頻率不禁有些加快,深吸一口氣,默念着:“心如止水,心如止水!”
鄭衡望了一眼懷中少女,随即冷冰冰瞥着對坐兩人,若有所思笑道:“方才兩位公子問阿月,我們是何關系,我這就告知二位,她是我的未婚妻。”
胧月猛地擡頭看向鄭衡,方才沒聽錯吧?
段才和段富皆是面色一愣,這才想起來他們當時詢問望月樓的客人時,沒将後續聽完,便來找人家姑娘,如今當着未婚夫的面向這位姑娘提親,屬實是過分了。
他們臉色微白,連聲道歉:“這位公子,方才多有冒犯,還望二位不要往心裏去。”
兩人方才鬧了一出烏龍,也沒臉繼續寒暄下去,當即都找了個借口溜了。
胧月有些慌,看着他道:“喂,你別亂說,我沒有未婚夫,也不是你未婚妻。”
鄭衡垂眼望着她,道:“我在幫你。”
胧月才不管,她只覺得劇情好像越來越亂了,偏離原書人設的男主,再加上分崩離析的劇情,要瘋。
當即與他拉開距離道:“我不需要你幫我,我自己有辦法。”
鄭衡有些不開心,毫無情緒的冷笑了一聲:“确實是我多事了,你與這兩個聒噪之人,其實也很般配。”
“你!”
胧月看不慣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卻不知道怎麽回怼他,一股腦氣沖沖的跑了。
空落落的庭院中,鄭衡緊盯着少女離去的背影,指尖微微收攏攥住一只金色發簪,他垂下眸子。
本是打算将這只簪子還給她。
卻不想一句話将她惹惱了,他很過分嗎?
可是那兩名青年長相尚可,又善于言談,她是只單純的鲛人,未必能保持清醒吧?若是跟着他們跑了,她日後一定會後悔。
封印的力量不如之前穩定,有了鲛珠的護體後,魔石現在不用等到魔氣發作,也能随時與契主在腦海中傳音交流。
雖然不能完全揣度這位魔尊大人的心思,但是對于情愛之事他早就是過來人,怎麽會看不出他産生了一絲動搖。
魔石點醒他道:“魔尊大人,你何必在意她,難道這丫頭給你吃了一顆鲛珠,就讓你長出情根了?”
鄭衡默了片刻,否認道:“不過一顆鲛珠罷了,我怎麽可能對她上心。”
“無稽之談。”他淡淡地笑了一聲。
說罷,簪子在手指間發出碎裂聲,不一會兒,便化為了粉末。
魔石噤聲,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