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胧月揉了揉眼睛,太困了根本起不來床,翻了翻身,含糊回了一句:“我在。”

門外的玉雙道:“胧姑娘,姐姐睡着了,我一個人很害怕,能不能過來和你一起睡。”

可是村長說只能一個人睡一間,屋子裏沒有燈,外面也是一抹黑,聲音聽起來陰森森的,讓人不敢下床。

猶豫了一會兒,鋪天蓋地的睡意襲來,不知不覺,她睡着了。

沒過多久,敲門聲又響了,胧月這次直接從床榻上坐起來。

門外響起來的聲音是她很熟悉的人。

站在門外的正是将自己師兄殺死的那個青年,他道:“胧姑娘,我有話想與你說,你能開門讓我進去嗎?”

嗓音有一種說不出的寒冷生硬,胧月揉了揉眼睛,整個人都清醒了,腦海中閃過一些不合時宜的恐怖畫面。

她和這個人也不熟,難不成說上半夜玉雙的事情,猶豫了一會兒,走到了門前。

随後,一道扯破嗓子的驚叫從隔壁房門傳過來,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胧月吓到往後退了一步。

門外的人就這麽靜靜站了一會兒,随後腳步微沉的離開了,胧月緊緊屏住呼吸,湊到門邊上。

那道聲音消失了,現在外面十分安靜,仔細聽聽好像有咔嚓咔嚓咀嚼食物的聲音。

她吓得雙腿發軟、摸着黑爬回了床榻上,抱着被子蓋住腦袋,一點睡意都沒有,外面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會不會破門而入,這一切都是未知數。

胧月從懷中掏出少年先前給她的那塊貼身玉牌,雙手緊緊攥着。

在悶熱的被褥、黑暗的視線中,散發出一絲盈盈的白光。

另一處院落屋內,白色帷帳懸挂于床頭,案桌上的油燈散發着淡淡的暖光,随着入夜,光影漸漸微弱。

鄭衡身着深衣,烏黑的墨發高束垂散在腰間,他坐在床邊,一只手從臉龐上散去的餘溫上松開,指尖移到胸前跳動的位置,垂下眼,看着自己緊繃的手中,原本平整的衣裳浮起皺痕。

為什麽胸口忽然滾燙到要窒息了。

仿佛在看一秒,在和她獨處一會兒,就會忍不住抱她,俯下身壓着她親吻,做一些從未設想之事。

他明明根本就從來不接觸情事,為什麽會有這種莫名的沖動。

這份陌生的感覺,讓他害怕。

他只是覺得她有一點點可愛,一點點單純,有一點點在乎她,可是他會克制自己,從不覺得要與她發生什麽。

等找到神器将其毀滅,這方世界的人會成為複生之術的獻祭品,他明明早就知道。

他們相識是一場偶然,她将鲛珠給他,是她不懂人性的艱險狡詐,他為之動容,只答應不殺她,到了今日,他已經記不清起初的那份心情。

他一直從心底覺着她會後悔救他,會後悔留在他身邊,可是她沒有那樣做。

魔石封印解開了一半,等從秘境出去後,就可以恢複全部實力。

懷中那塊傳音石散發出一陣盈光。

她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一陣陣觸動心扉,讓他再也沒有辦法否認,自己的真心,那份呼之欲出的情感。

是一直藏在心底、漸漸蘇醒的愛意。

“鄭衡,你睡了嗎?”

“我害怕到睡不着,門外好像有什麽東西,你聽見了嗎?是不是鬼啊……,我不會這麽倒黴被吃掉吧!”

鄭衡拿起傳音石,緩聲道:“我沒睡。”

“你為什麽也沒睡着,難道你也怕了嗎?那真是頭次見你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對面半晌不作聲,胧月躺在床榻上,想到那個冷漠的家夥和她一樣害怕,臉上便露出笑容,閉着眼感受到朦胧的睡意,和他說了一會兒話後,就困了。

玉牌對面,少年清晰無比的聲音傳至耳邊,猶如一顆顆石子落入了心中平靜的湖面,微風輕撫開水紋,蕩漾起陣陣波瀾。

“阿月,我睡不着是因為你。”

胧月聽見他這麽說,感到耳邊一陣燥熱,她将被子從身上掀開,玉牌對面的人似乎沒想放過她,繼續問道。

“你方才說喜歡我是真的嗎?”

喜歡……那不是稀裏糊塗說出口的嗎?她不清楚這算不算是喜歡嗎?

胧月陷入沉思。

但遇到危險會第一時間想到他,呆在他身邊就覺得安心,會因為他無緣無故生氣…………

但跟着他,将鲛珠給他,就連說喜歡他,無論發生什麽都事都不會離開他,也是因為知道他是這本書中的男主,她想回家。

這樣也沒有問題嗎?

胧月深吸了一口氣,翻轉過身,用被子蓋住臉道:“我不知道。”

“是嗎,那你是反悔喜歡我了嗎?”

“但我喜歡你,我想抱着你,想親你,你會讨厭嗎?”

從玉牌中傳來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沉、很失落,哎呦,不管了,胧月抿着唇,緊張的聲音有些卡殼:“我喜歡你……是真的。”

說話之際,心跳的好快如天空磅礴的雨點般落下,胧月攥着手中的玉牌,緊張的手心滲出汗液,鼻尖輕輕嗅了嗅,上面好像萦繞着少年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

一陣晃動心神的輕笑,從玉牌另一邊傳來,胧月吓到慌張的丢開玉牌道:

“我,我困了,要睡覺了。”

“阿月,一會兒再睡好嗎,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胧月盯着玉牌看了一會兒,伸手撈回來,緊緊貼在耳邊,語氣糯糯道:“你要說什麽?”

“等離開秘境找到神器,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嗎?”

等找到神器後,天道會答應她一個條件,她是想回家的,但之前從沒有想過,離開這裏就永遠見不到他了,這麽想着,心裏就空落落的。

猶豫一會兒後,胧月道:“我願意,但在那之前,我想回一趟家。”

“好,我等你,在你回家的時間,我會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

透過玉牌另一邊,少年坐在床榻邊,面容微低,長睫半垂,将玉牌抵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看來不能将神器毀了,至于如何複活母親,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魔石感受到魔氣波動,忙出來查看情況,就聽見這句話,他道:“劍魔大人若是知道,計劃被擅自改變,恐怕不會同意。”

鄭衡擡起頭,面容平和:“那又如何,實在不行就……”

劍魔準确來說是他的養父。

魔界上一屆老尊主,雖然如今遭受天道重創,內體被損毀,實力大跌,但是他在這方世界吸取了大量凡人精血魂魄,傷勢差不多快複原了,到時候絕對是一場惡戰。

魔石吓到噤聲。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屋子外景物十分宜人,滿院子的杏花争先盛放。

胧月伸了伸懶腰推開門走出來,此時院子正對門圍了兩三個人,湊過去才發現,地上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皆是被生挖靈根而死。

其中有一具十分熟悉的面容,正是幾日前活下來與玉無求關系匪淺的那位青年。

心下有些恍惚,胧月迅速擡眼朝四周看了一圈,這才發現昨日還有十幾人,如今只有七個人了,而且玉無求和玉雙都不見了。

幾名修士想找那個村長,不想找遍整個院子都沒有看到人,看來已經離開了。

一名女修提着劍從院子外面走進來,她面色微白道:“這鬼地方根本沒有活人,要走出村子,就必須穿過一條河流。”

另一名女修扶着身旁之人,接話道:“一定是昨天那個鬼東西,是它将這些人殺了的!”

他說的那東西,衆人雖然都沒有親眼見過,可是都面色一凝,顯然昨晚上都有所耳聞。

鄭衡轉過一面石牆走出來,他神色漫然把玩着腰上的玄玉,比起衆人的惴惴不安,他真是從容淡定的很,唇邊含着一抹淡淡笑。

見鄭衡走到身旁時,胧月腦海中還是不由得浮現那道靜靜站立的身影,和那陰冷的聲音,以至于他從身後環住她的腰,自然的将她抱在懷中後,心跳陡然加快,背脊竄上了一股冷意。

胧月伸手抓住他的掌心,轉頭問他:“你那邊昨晚有人敲門嗎?”

鄭衡将手搭在少女的腰間,将人攬在懷裏,另一只手理順着少女臉龐被風吹動的發絲,道:“沒有,昨晚我沒睡。”

聽到這話,胧月撇撇嘴有些不信,因為他滿面容光,眉梢一絲疲倦都沒有,根本不像一夜未眠之人,不過他們修士就算一晚不睡,也不算什麽大事。

院落中的幾名男修士将人安葬,随後互相交換情報,他們打算趁着夜色未黑,渡過那條江河,就能到最後一關了,至于魔頭說的只能活下來一個人,誰也不想提起這件事。

交換完各自的情報,衆人收拾好東西,就準備出發離開這裏,無人在将多餘的思緒放在死去的幾人身上,事實上即便是胧月,在見慣生死後,都已經有些麻木了,況且這些都是平生素不相識之人。

胧月不自覺轉過身,舉目看了一眼遠去的房屋村落。

走出響水村,七個人愣是分成了三撥。

眼前是一條寬闊細長的溪流,在山間瀑布的上游,水流湍急,但是好在水域不深,清水剛好漫過腰間,水質湛藍,除了游魚,上面還漂浮着一些從樹上掉落的細碎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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