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踏入溪流中,眼前的景象随着一陣冷風拂面而來,頃刻間發生了轉換,方才仰頭所見的天空變成了凹凸不平的岩石,四周成了一處墓穴,往前百米就是洞穴出口,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

除了胧月,每個人都雙腿盤坐在地上,雙眸緊閉,面容時而凝重,時而舒展。

他們陷入了幻境。

顯然這就是第三關,只是不知為何她沒有陷入幻陣。

胧月百無聊賴的杵着下巴坐在一旁,一會兒眨巴着眼,一會兒用拳頭捶捶胳膊小腿,目光始終注視着鄭衡,他怎麽還沒有醒。

就在方才,其他五個人已經陸續從幻境中出來了。

三個男修士一隊,她和鄭衡一隊,兩個年輕女修一隊,人數上他們壓根不占優勢。

這幾人還想離間她和鄭衡,因為她對他們構不成威脅,估計打算先把鄭衡殺了,再來解決她。

哼,她當然不會上當,事實上,她早已經和他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她比誰都清楚。沒有他都不可能活到現在。

四處空氣振動過後,青衣道魔從石壁中走出來,他如今只是一道殘留的虛影,掃了一眼衆人冷笑道:“這關幻境是要你們直視內心深處最可怕的魔魇。”

“既然你們都戰勝了,就趕緊上路吧。”

青衣道魔伸手指了指洞穴出口,繼續道:“老夫的傳承就在洞穴外面。”

其他五人全然忘記了道魔說過只有一人能活下來之事,對視一眼,提劍一躍而起,踏出洞外去了。

胧月遲遲不走,這讓魔頭很快注意到了,先是咦了一聲,然後眉梢微挑道:“你這小姑娘倒是運氣好,竟然能走到這裏,只是你為何還不出去?”

後面一句話變得有些陰森起來。

這魔頭一定是覺得她早就該死了,怎麽活到現在的。

胧月不敢得罪他,如實說道:“我在等我的同伴。”

青衣道魔哈哈大笑,嗓音淬着一股寒意:“同伴?你們都是敵人,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你不如趁機殺了他,處在幻境中的人對外界是沒有感知的,殺他就跟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動手吧,老夫答應你,你若是現在殺了他,便放你離開。”

胧月聽的心中發寒,根本不信他的鬼話,這老東西真以為她是傻子嗎?外面還有五個人不知道什麽情況呢。

雖然心中這麽想,但是也不敢表現出來,萬一這種老陰逼突然翻臉怎麽辦。

胧月忐忑不安搖搖頭,胡編亂造道:“可是我愛他,我是他的道侶立下生死契的那種,我不能這麽做!”

這個魔頭不知道怎麽又怒了,似乎被說到他的傷心往事,他開始歇斯底裏起來:“你愛他?老夫不信!這世間根本就沒有愛情!如果不是如此,老夫也不會落得這麽凄慘的下場!”

青衣道魔開始咄咄逼人起來,他陰狠地詛咒世間的情人都去死,然後詛咒着一個沒聽過的名字,約莫是個女人,各種惡毒的髒話言語充斥在耳邊,聽的人腦瓜子疼。

他忽然發洩完了,又改變了他的玩法,雙眸黑沉。

“小姑娘,既然你愛他,那就證明給老夫看!把你的心挖出來,為他去死,或者陪他一起死!”

tmd,真心絕望,沒人能懂她穿書這一趟承受了什麽。

胧月欲哭無淚,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問道:“前輩有沒有不那麽痛的證明辦法?”

青衣道魔露出陰險的笑容:“那你進入他的幻境喚醒他,不然你們兩個就去黃泉做伴吧!”

“不過,你得記住你是入夢者不能強行插手,不能與他對話,必須是他自己想要醒過來,回到現實。”

話音剛落,胧月就感受到一股陰風将她攥住,靈魂從身中脫離體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收走。

随後,一陣頭暈目眩後,她真的進入了少年的幻境中。

只是這裏的人扮相都好奇怪啊,一句話概括就是不像正道之人!

青石板街巷透着一股陰沉之氣,路人所穿多為黑袍,且雙目赤紅,眉眼只見都帶着一股淫邪之氣。

天空下着淅淅瀝瀝的雨,四周景象真真實實、互相交錯,似霧中看花,混沌中看見了幼年時期的鄭衡。

十四五歲的少年,他蜷縮在石牆下,額發淩亂,破舊的衣裳暈開殷紅色的血跡,雨水順着下颌滴落,渾身濕透了,背脊冷到發抖。

他因為疼痛面部扭曲,用舌頭舔舐着手上的傷口。

胧月能感受到雨水砸落在身上那種冷徹心扉的感覺,從發絲順着臉頰滑落,一時間分不清是哪裏疼。

在回過神後,身體已經走過去,用手去為他擋雨,他身上全是傷,在淋雨就更加好不了。

他緩緩擡起頭,那是一雙淺灰而略帶銀光的眸子,從未見過這種眸色,一時間胧月有些訝異,心中疑慮。

他很快移開目光,只是沉浸在的世界中。

天空下着的雨不知何時停了。

看上去好像并不記得她是誰。

望着四周破敗不堪的環境,腦海中忽然想起來幾日前,那個村長要每個人心中最重要的東西,卻什麽都沒有跟他要的事情。

如今困住他的夢境世界是這麽空無、孤獨,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是值得留戀的,是不是對于他來說,現實世界和幻境沒有區別。

可是胧月不能說話,不知道能做什麽,現在除了陪着他,做這麽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她根本幹不了別的。

第二日,有一些同齡人開始欺負辱罵鄭衡,他們比他更強壯,不光丢石頭砸在他的臉上,更是拿鞭子抽打他,羞辱他是沒有娘親,沒有家的野雜種。

魔頭只說胧月不能與他對話,那可以和其他人對話啊,于是她喊道:“住手!”

這幾個踏着錦靴的惡霸少年看了她一眼,十分疑惑道:“你是何人,為什麽要幫他?”

胧月滿臉氣憤,又想不到合适的措辭,只能道:“我是他朋友。”

他們相視一眼,然後哈哈大笑,“哪裏來的傻子。

“滾開!”

”随後并不理會胧月,他們繼續幹先前未幹完之事。

胧月伸手阻止,但力氣不夠,被一把推到地上,她擡起擦破皮的手掌。

鞭子抽到了鄭衡身上,拳頭落在他紅腫的臉上,落下了深深的紅痕,未愈合的傷口潰爛、發炎,可怖的遍布在全身大大小小的地方。

不能繼續這樣,如果不能改變的話,那至少不要讓他一個人承擔這些,胧月撲過去抱住他,讓所有鞭子抽打在自己身上,發麻的刺痛感從手臂到背部,還有脖頸處,被鞭子抽過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痛。

不一會兒,她暈死了過去。

随着嘈雜聲散去,不知道過了多久,胧月幽幽轉醒,還以為從幻境中出去了,視線從模糊變得清晰後,才發現并沒有。

小少年還在這裏,他一直望着她,眼中的情緒翻湧着烏雲密布,然後一滴接一滴眼淚落在她的臉上。

此時,胧月的腦袋枕在他的膝蓋上,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掉着眼淚,眼中通紅,卻是沒有情緒的。

胧月張了張嘴,想到不能說話,又閉上了,伸手為他拂淚。

他對她說了第一句話:“你是誰?為什麽要幫我?”

然後又說道:“我沒有東西能給你。”

胧月朝他搖搖腦袋,他一臉困惑。

她有些犯難,該怎麽解釋呢?

胧月眼眸輕轉,拉住他的手,嘗試在他手心上寫字,把想和他說的話寫出來。

“我是上天安排給你的。”

“我會陪在你身邊保護你。”直到離開這裏。

聽到這話,他的表情不是開心而是無以複加的複雜和懷疑。

“為什麽要保護我?”他的嗓音細啞、暗沉,他只是一個仙魔結合所生下的不被世人所容的低等魔物。

“因為我想這樣。”胧月十分任性的握着他的手,這樣寫到。

鄭衡一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雙小手,久久不語。

緊緊回握那雙手,他垂下發顫的長睫道:“只是今日嗎?”

“不,我說的是從今往後。”

胧月心中一陣酸澀,在他的手心這麽寫道。

之後的日子,兩人形影不離。

直到這天,一個華服女子忽然出現。

還是第一次望見這麽出塵貌美的女子,言談舉止都透出一絲風雅,穿着華貴,發髻上挂着一朵清麗的蓮花。

周圍的人稱她為暮夫人,她看到了鄭衡,十分溫柔地朝他伸手道:“你願不願意與我離開這裏?”

胧月從一旁拿起鏡子照了照自己的模樣,真醜,這是一張和現在的鄭衡同樣髒兮兮的小臉,都分辨不出性別了。

在這片陌生的環境中,她什麽身份都沒有,就連相貌也是一片灰土之色。

鄭衡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從沒有見過這麽高貴氣質的人,這麽美麗的人。

只是忽然想起來什麽,轉身回過頭看向身後。

胧月站在那裏笑了一下,聽見少年道:“我要帶她一起走。”

真是謝謝你,遇到被人收養,還能想到她,一時之間還是有些欣慰與感動。

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暮夫人很犯難,她似乎并不能完全随心所欲,胧月趕緊走過去,拉過他的手,與女人說道:“夫人,我有家,您帶他走吧,不用擔心我。”

他能改善生活也挺好,跟着這個人離開肯定不用再被人欺負,這樣的話也許很快就能從幻境中出去了。

他望着她,最後還是離開了。

真讓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即使在幻境中,也很難。

胧月心中腹诽:如果他能告訴我的話,我也許就能明白。

幻境中時間過得很快,很快胧月就能從第三方視角,看到許多其他場景。

在鄭衡受傷的時候,這位暮夫人會給他上藥,親自教他習劍念書……

時間轉眼過去一年,暮夫人如往常般溫柔道:“如果那個人要進來,你能幫我攔住他嗎?”

鄭衡此時還是個溫煦純正的少年郎,點頭答應後,站在懸浮山石鎖鑄成的天橋處,攔下了幾個侍從,又攔下了幾個侍女,然後是他的養父魔尊蒼冥。

迎來厭惡與怨恨的一聲咒罵

“你個蠢貨,給本尊滾開!”

那個女子是仙族之人,那為什麽會在魔族,又為什麽會獲得這麽大限制的自由。

鄭衡似乎救走了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

畫面太亂了,只能依稀看出,他被騙了,被這個暮夫人欺騙抛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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