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場審訊
第045章 一場審訊
審訊之前,葉桑桑得先做一些準備,不能辜負對方的一番好意。
有些事情,在查的過程中,很東西就已經浮出了水面。
葉桑桑感覺,自己是越來越喜歡這個游戲了。
真實又有挑戰性。
【桑姐表情不太對。】
【上次這表情,還是殺王順那個出租車劫匪,套路完就是幹啊!】
【我愛在互聯網上發癫,可在桑姐面前,我覺得我就是個小垃圾,面對面呼吸我都要輕下來。】
觀衆望着葉桑桑帶着一點說不清道不明意味的表情,就知道她要搞事了。
葉桑桑把人送到房間後,并沒有立刻審訊,而是讓他們在房間裏坐了一段時間。
目的也很簡單,讓對方冷靜冷靜,再想一想自己的供詞。
這裏的供詞,自然不是坦白從寬,而是串好自己的詞,想怎麽糊弄自己。
辦公室整理了一個小時東西,又喝了兩杯茶後,葉桑桑推開了周學所在的審訊室。
審訊室是很簡單的布置,一個有門的鐵栅欄隔開雙方,葉桑桑和楊浩坐在這頭,對面就是對方的單人座。
犯人的腳沒被束縛,椅子有一個隔板,掀開隔板坐上去,然後放下來,戴着手铐的手放在隔板上。
如果實在想喝口水,也能申請得到一杯水喝,只是要看審問的人願不願意了。
葉桑桑在這樣的細枝末節上比較大方,親自給對方倒了一杯水,才繞回來坐下。
坐下後,雙方都沒有率先開口。
過了一會兒,确定對方潤好喉嚨後,葉桑桑才挺直脊背,饒有興致看着對方。
好在汪岚這個人性格比較随性,不是教條講規矩的人,不然她這樣的舉動就算ooc了。
她啓唇道:“說吧,你們做了什麽,坦白一點,少經歷一些不必要的痛苦。”
她這話是實話,繼續這樣下去,最後痛苦的一定是他們而不是自己。
楊浩靜靜坐着,如同一個吉祥物。
周學我虛虛握着手裏的一次性紙杯,神色中帶着冷淡,側偏着頭沒有張口說話的意思。
頗有種我有權保持沉默的意思。
大概是覺得,他們拿兩人沒辦法,很堅定自己的想法。
葉桑桑笑了笑,“周亞,你的哥哥,你終究還是忍不住,覺得他是累贅了對嗎?想甩出去了嗎?”
周學面色微變,嘴唇嗫嚅了幾下,可最終開始沒開口反駁。
她輕蔑“哼”了一聲,帶着幾分感慨,“是了,他是一個慣偷,還不能生沒有後代,注定孤獨終老一生的人,能照顧得了一時,又怎麽照顧得了一世。不想照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良久的沉默之後,周學嘴唇翕動,忍不住辯駁道:“沒有。”
“事實就是,患上了精神病的他得不到治療,以後精神問題會越來越嚴重,漸漸不會再有人要他幹活。可以想見,他以後要靠撿垃圾過活了,真是太可憐了,”葉桑桑捏了捏左手捏了捏右手食指,漫不經心開口。
沒什麽憐憫,或者說,她不會過度憐憫其他人,因為沒有那種情緒,有也不多。
也或許這話因為說得冰冷,所以讓人能深切體會其中的冷酷殘忍,周學的臉上帶上了動容。
葉桑桑沒有逼問,可他卻感受到來自情緒的壓迫感,對方的眼神帶着銳利,好像已經看穿了他全部的僞裝。
“你想怎麽樣?”周學眸子低垂,好半晌才開口。
葉桑桑沒有動容,她望着周學,“說說吧!誰是主使,為什麽要殺死葉桦。”
周學帶着一絲懵懂看着葉桑桑,辯解道:“我沒動手,我不知道,我也為葉先生的死感到痛心。”
葉桑桑直白道:“看來,你們鐵了心要周亞承擔一切。”
“沒有,我真是無辜的,”周學搖頭,眼神中透着他确定是這樣認為的意思。
葉桑桑沒有反駁,伸手在桌子上,拿出銅裝飾品的照片對準他,“這東西認識嗎?上面提取到了你和于青青的指紋,不如你和我解釋一下,上面為什麽會有你們的指紋?”
“我給葉先生打掃過書房,至于于青青,或許她動手了吧,”周學聳了聳肩,帶着無所謂的語氣道。
“你和于青青的關系很差啊,都巴不得對方死。”葉桑桑站起來,手掌攤開,右手撐在桌面,左手有一下沒一下點着桌子的邊沿,發出清脆的擊打聲。
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了周學的心尖。
他聽着,看着,喉嚨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這個人給他的壓迫感,遠勝于其他警察,似乎在她面前自己的一切秘密都無所遁形。
他忍下所有情緒回答道:“關系确實很差,因為她那個人很拜金。葉先生大她九歲,她都義無反顧嫁了,我不讨厭嫌棄這樣的人。”
他目光平淡,自然看着葉桑桑,力圖證明他就是那樣想的。
葉桑桑玩笑地語氣道:“我反倒覺得,你們的關系很好,好像盟友一樣。同甘共苦,有着共同回憶的盟友。”她又思索了一下形容詞,“牢不可破!”
繃緊的心弦在這一刻,如同雜技演員即将要行走的鋼絲,繃得死死的。
周學的手因為心情的激蕩不受控制抖了抖,呼吸都重了幾分,直直望着葉桑桑的眼神帶着一絲難言的驚恐。
只是很快,他就握緊了抖動的手,強行穩住自己的呼吸,嘴角強行勾出一抹微笑,“您太會開玩笑了,可惜我不太喜歡這樣的玩笑。”他頓了頓,再次牽扯着嘴角維持笑容道:“不如您直接問一問關于案子的事,如果我有線索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我們說回案子吧,讓我猜一猜,你們為什麽殺葉桦呢?”葉桑桑意味深長垂眸,随即又繼續看着對方道:“我猜,是因為你們遇到了不得已的事情,比如一些東西……被發現了……”
周學攥緊的手冒出青筋,咬着牙低頭不看葉桑桑。
葉桑桑卻、收回了看着對方的眼神,再次說道:“你太緊繃了,我們先休息休息。”
她回頭示意楊浩,兩人一起出去。
【剛才我好像也感受到了周學面對的壓力,好可怕。】
【如果是這種審訊,我感覺我在這種壓迫力下,根本沒辦法不說,周學有點東西啊!】
【周學在葉桑桑開口休息時,挺直的脊背立馬不受控制彎下來了,感覺他馬上要撐不住了。疑惑,桑姐怎麽突然就選擇了放棄。】
楊浩也很疑惑,不過他忍住了自己的疑惑,跟着人出門了。
他能感覺到葉桑桑的氣勢很可怕,但話裏的意思他沒聽懂,雲裏霧裏,感覺像是在暗示什麽。
只是這次,他有些不敢問出口了,只想等着一會兒看結果。
葉桑桑說的休息并不是休息,她出去後,直接到了于青青的審訊室。
這個審訊室沒有鐵栅欄,除此之外和隔壁一樣,牆上畫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字句,字句上面挂着紅色的電子時間屏。
于青青是比周學難對付的,這人年長周學,演技很不錯。
不過對于葉桑桑來說,這是有挑戰的好事,所以好的事情要留到後面一點完成。
她沒有像剛才一樣用壓迫感進行質問,甚至顯得有些如沐春風。
她溫柔問道:“有些抱歉,因為一些事情,把你晾在了這裏。”
于青青搖頭,表示理解葉桑桑作為刑警的繁忙。
她想了想,嘆了一聲,“本來不想抓你的,因為我覺得你是無辜的,可兇器上檢測到了你的指紋,我不得不走這個流程。”
于青青頗為理解回道:“沒事,我理解,本身我就是警方會列入其中的嫌疑人之一。”
“我還是要說一聲抱歉,我們調查案子,需要走一個流程,問你一些問題,”葉桑桑走到對方身邊,手歉意拍了拍對方被铐住的手手背。
于青青再次搖頭表示理解。
葉桑桑漫不經心聊起來,詢問了一些關于葉桦的習慣,還有家裏的人,甚至還有兩人戀愛的過程。
于青青之前都表示了理解,這會兒面對這些問題,帶上了一絲勉強的微笑。礙于之前的話,她并沒有出言表示為什麽問這些,只一一回答着這些看起來十分無聊的話題。
葉桑桑問了很多,于青青回答得漸漸變得不耐煩。
【這是桑姐最話多的一次。】
【感覺在憋個大招。】
【于青青可能要倒黴。】
直播間觀衆興致勃勃,他們很好奇,對方會不會承認,他們是怎麽作案的,為什麽會作案。
這些都是未知的,對于未知的,人類總是充滿了好奇。
葉桑桑不知道直播間觀衆的想法,她只看向對方,用平和和緩的語氣道:“你是有妹妹吧!”
“是,”于青青順口回答。
葉桑桑微微偏頭,垂下頭面對面看向于青青,“真心話嗎?”
回答出口的瞬間于青青的臉就一秒慘白,她強撐着向葉桑桑補充回答道:“順口回答了,我沒有什麽姐妹,我是獨生女。”
【哇哦。】
【下意識說出口的話,才是藏在心底的真話吧!】
【對方真的被迷惑了,以為葉桑桑認定她不是兇手了,沒意識到這是在審訊中。】
楊浩坐着,嘴唇微張。
“我相信你啊!別緊張,我們就是随口聊天。”葉桑桑安撫道。
于青青嘆道:“其實,我說的是真話。”
葉桑桑疑惑看向她。
于青青有些感傷道:“我爸媽不止生了我一個,我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只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嬰兒時期就去世了,只有我家裏人知道。”
“節哀,”葉桑桑真誠道。
于青青笑了笑,“沒事,我那時候也還小,模糊沒什麽印象。”
兩人又聊了聊其他話題。
葉桑桑借着剛才的話題,聊起了對方的信件文稿,“我很喜歡你的文稿,很真實,人思想的複雜性被描寫得淋漓盡致。姐姐的痛心和嫉妒,妹妹的痛苦和私心,如果後續故事完整的話,或許你會是一個比你先生更加出名的作者。”
“過獎了,我只是恰好靈感到了而已,”于青青笑着說道。
她的笑看起來很是高興作品被誇,還微微垂眸,帶着幾分羞澀。
葉桑桑的手放在她椅子靠背上,“審問有點無聊,我可以和你聊一聊情節嗎?查案太無聊了。”
感覺到似有如無的觸碰,于青青微不可察停止了脊背。
聽到葉桑桑的話,她點了點頭。
“你覺得,妹妹為什麽會自殺呢?這是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葉桑桑問道。
于青青思索了一下回複道:“因為被抛棄吧,很絕望,喜歡的人并不拿她當回事,甚至侵犯了她。”
“我倒是不覺得,我覺得她死得很高興。希望對她來說其實和泡沫一樣,只是姐姐戳破了那脆弱的希望,她看清了一切選擇了解脫。”葉桑桑十分散漫随意道。
于青青陷入了沉默,神色中多了別樣的意味,似乎是有種東西在崩塌。
她語氣帶着一絲艱澀,“你的理解,真是一個新奇的觀點。”
“還好,很多時候,想法不一樣,觀點就不一樣。”
葉桑桑緩緩說道。
于青青低了頭,眼睛快速眨了幾下,遮蓋住情緒和內心的晦澀。
她不得不承認,葉桑桑是一個很好的審訊者。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葉桑桑眼神帶着幾分思考,想了想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于青青一愣,葉桑桑的轉折太出乎意料了。
她還沒回答,葉桑桑就道:“她是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女孩,她剛上高一,是很青澀稚嫩懵懂的年紀。她望着天空,思考的不是天有多寬廣,而是幻想她擁有了翅膀,歡快飛行躲避眼下的一切,無憂無慮……”
“幻想的翅膀是快樂自由的翅膀,直到有一天,它折斷了,滲透這猩紅可怖的血跡……”
“她永遠失去了翅膀,墜入深淵之中。”
葉桑桑靠近她,“故事很好吧,就像妹妹一樣,以為擁有了希望。沒想到一切只是幻想,等待她的只有墜入深淵。”
于青青的唇抿得泛白,牙齒緊緊咬着,眼淚簌簌落下。她死死攥緊的拳頭顯示她內心的淚水,比表面展現出來的,多了無數倍。
只是她始終沒開口,似乎只是聽了個故事。
“不過是飛蛾撲火,沒必要堅持……”
葉桑桑無比冷酷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如刀狠狠刺入于青青的血肉,痛苦在這一刻迸發。
“汪岚你閉嘴!你給我滾!你給我滾啊!”聲嘶力竭的嘶吼聲從女人的嘴裏說出,她猩紅的眼眸死死盯着旁邊的葉桑桑,泣血杜鵑般的悲憫響徹整個房間。
她眼底的恨意洶湧出來,令人心神震顫。
【情緒爆發了!】
【咋了咋了,桑姐說了什麽她這麽激動。】
【感覺她爆發得有點可憐,桑姐說了很刺激的話。】
于青青眼底帶着刺,情緒激動掙紮着,陷入了葉桑桑編造的情緒之中。她的理智知道,這是葉桑桑在刺激她,可她的心底還是湧現出憤怒。
葉桑桑抱臂看她發洩了一下情緒,才開口,“沒事,這事兒我來。”
于青青嘴唇微張,木然看着葉桑桑,似乎有些聽不懂她的話。
“現在,告訴我全部。”
葉桑桑淡淡道。
于青青低頭,整個人如同抽幹了氣力坐在那裏,開始訴說真相。
周學作為一個上過大學的人,意識到葉桑桑洞悉一切真相後,也開始了他的供述。
“我妹妹,其實是他們供養的玩具,從資助一年後開始……”
“我算是玩具中,比較另類的,男性玩具……”
兩個人的講述穿插在其中,講述了一個資助背後的肮髒。
于青青最初的長相不好看,加上成績一般,性格也好強,在花朵計劃挑選中,落選了。
“妹妹當選了,她皮膚白淨清秀,是一個很文靜懂事的姑娘……我後來才知道,為什麽我會落選……”
于青青被铐住的雙手放在隔板上,說起妹妹臉上帶着笑容,笑容裏藏着痛苦,“我沒被選中的當天下午,我還找過老師,據理力争為什麽不選我,就因為妹妹成績比她好些就選她嗎?”
“妹妹來拉走了我,說把一半的資助給我,這樣我們兩個都能讀書,只是偶爾會挨餓而已……”
她眼底溢滿的淚水滑落,帶着濃郁的愧疚。
如果早知道,她寧願兩人辍學,也不想要那份錢。
妹妹的生命高于一切。
周學扯出一抹微笑,自己看着很苦,他道:“我被選中成為被資助者,我很高興。我以為我會帶着哥哥,飛出那個貧窮的小鎮,我們相依為命好好生活。”
“我想着,以後好好報答資助我的人,如果有能力,我會把這份愛心傳遞下去,資助和我一樣的人。”
周學眼底帶着痛恨,以及蔓延的絕望。
葉桑桑擡眸,以平常的眼神望着他,不帶任何憐憫同情,也不試圖共情問道:“什麽時候開始的?和我說說,于青青并不清楚其中的事。”
或許是知道葉桑桑獲悉了一切,他看着葉桑桑,“資助一年後,對方通過監督款項的”義工”聯系上了我,說是請我吃飯,了解一下我的學業情況。”
“我被安排在一個包間,看起來正常又隐秘的包間。甚至十分貼心覺得當時的我是未成年,所以連酒都不讓我碰。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會心存防備。提前安排好的一切,讓我毫無反抗的能力,再次醒來就接收到屈辱的一切。”
“在此之前,我不認為男性也會被侵犯的。”
“甚至當時的我,對于遭遇到的一切都是懵懂的。”
“後來對方拿着照片,一次又一次接受。或者說對于對方來說,即使不拿着照片,他也有能力讓我接受。有時候不止一個人,有時候會更換其他人。”
“……每次都是不一樣的,我只用發揮玩具的屬性。”
周學說到這裏,神色麻木,又帶着不甘,因為他對于一切都沒有任何辦法。
葉桑桑正常記錄着,楊浩已經沖了出去,顯然是接受不了這一切,怕自己的憤怒毀掉了審訊現場。
他冷靜了一會兒,回來時眼睛是發紅的,眼底全是壓抑的憤怒。
葉桑桑低頭,再次問道:“什麽時候結束的?”
“汪警官,你真的太敏銳了,”周學苦笑感嘆,但還是回答道:“兩年前,我即将大學畢業,對方似乎是喜歡學生,我不是學生後就放過了我。”
葉桑桑颔首,“你選擇報複的原因,是因為寧媛媛嗎?”
“是……也不是……”周學低下頭,掩蓋住眼底的淚意。
于青青冷靜了很久,才在葉桑桑詢問聲中開口,“妹妹很堅強,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不知道這件事,甚至嫉妒過她可以和資助人去吃好吃的東西,可以得到對方贈送的禮物。”
“不用苛責自己,”葉桑桑淡淡安慰。
于青青搖頭繼續道:“後來好久我才發現,我理解了那一切代表了什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看着她死的模樣,我感覺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
“母親并不知道,妹妹是沉默着死去的,并沒有什麽所謂堕胎。”
“她只是,承受不住了……”
葉桑桑記錄下來,擡頭看向對方。
于青青目光和她對視,說起了被葉桑桑發現不對的信件文稿,“其實,畫家更像是我的杜撰,我杜撰了畫家這個人,以為這樣的人是能救贖妹妹的,可漸漸我察覺到……妹妹的事情已經是定局……”
“畫家的侵犯,是映射對吧。”葉桑桑問。
于青青自嘲一笑,“瞧瞧,我連文章裏,都不敢直接寫出來……好懦弱啊……”
“葉桦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葉桑桑看向對方,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于青青之前僞裝深情消失殆盡,冷聲道:“一個皮條客,每一次出門的尋找靈感,都不過是僞裝,他的目的是前往周邊的小地方,帶來那些受害者的照片,供那些畜生挑選。”
她眼神痛恨至極,或許葉桦的死對她來說,不足以消解絲毫恨意。
【故事原來是這樣的嗎?好心疼。】
【痛苦,所以書信文稿裏的換身份,謀劃着嫁給他是真的,謀殺他是真的……某種意義上,畫家是作家,那麽他其實也代表了侵害的符號,妹妹懷上的孩子是侵害者的孩子,接受不了自殺。于青青寫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全都被她悄然藏在了名為文稿的書信裏。】
【也能呼應那個給了希望,又讓妹妹絕望的設定……或許是她不想粉飾太平,所以選擇了映射。】
彈幕分析着,于青青也說起了改換身份的事。
她做過一點整容,很簡單的那種。
“那兩個老師是好人,他們是我考上大專後遇見的真正的無償資助者。”
“他們勸我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不要背負太多毀掉我的一輩子。只是他們也不甘心吧,他們作為老師那種正義感,讓他們選擇了替我辦好一切。”
“讓我成為他們的女兒,還搬了地方斷絕了很多遠房親戚的來往,親近的親戚都叮囑過。”
于青青說起自己的身份,眼底染上了溫暖的色彩。
那兩個老人沒有孩子,如果她不死,以後會選擇和他們一起生活吧。
葉桑桑再次問,“為什麽是現在殺葉桦。”
“早就計劃好的,婚後第二年,可惜禍害遺千年一直沒能成功,不然我可能已經入獄開始改造了。”于青青扯了扯嘴角道。
“所以,你選擇了和周學聯手,一擊必殺。”葉桑桑淡淡闡述自己的猜測。
于青青點頭,“是的,最開始我還挺忌憚周學,他和葉桦的關系處得很好。我以為他們的一丘之貉,甚至想過一起送走他們,沒想到陰差陽錯發現周學也是和我妹妹的一樣的受害者。”
“所以,我們聯手了,只不過是聯合起來調查背後的那些東西。”
“寧媛媛是其中一個理由。說起她,好笑天真的是我在接觸到寧媛媛和于青青之前,一直以為這件事只有我一個受害者。我靠近葉桦,就是想得到一些信息,我不認識他,可資助是以他的名義給到我的,所以我決定從他查起。”周學說自己的動機。
葉桑桑垂眸,“所以葉桦是一個中間人,物色和資助的給出都是他。”
周學點頭,肯定了葉桑桑的話,“沒想到接觸葉桦後,發現了受害者不止我一個。我接觸了寧媛媛,希望她拿到視頻或者語音證據,她答應了。”
葉桑桑思忖後問,“你是個很冷靜的人,我想你應該不會沖動,為什麽突然殺死葉桦。”
周學苦笑一聲,“是的,我很能忍,也押着于青青忍住,等我們調查出全部真相,把那些畜生全都繩之以法。就連發現寧媛媛失敗死了,我都咬牙忍下來了。”
“葉桦發現了于青青的信件文稿?”葉桑桑做出了自己的猜測。
“葉桦發現了我的文稿,他是個懸疑作家,他的思維很敏銳發現了不對,然後差點在他死前兩天弄死我。只是別墅區人多眼雜加之有很多監控,他暫時放棄了。”
“周學知道暴露了,所以選擇了先下手為強。”
于青青以這句話作為結尾,徹底承認幫助殺人事實。
另一邊,周學低下頭,開口道:“我知道葉桦不會放過于青青,我不能接受再有一個受害者死去,所以選擇了下手。”
葉桑桑不再說話,剩下的交給了楊浩。
殺人時間、地點、方式以及後續的處理。
兩人開始了他們的正式口供,之前的訴說基本屬于給出殺人動機。現在的口供屬于是定罪,将整個案子真正結案。
周學交代了自己故意教唆的事實。
其實很早就發現了周亞的不對勁,發現他處在自己幻想的世界,有幻覺,總是認為自己是某個老大的小弟。
偷東西,也是老大的任務,偷了就放到家裏,甚至沒有銷贓的想法。
周學不厭其煩給哥哥善後,他原本想帶哥哥去外地看。
可發病時間少,加上他還要治療哥哥那方面毛病,顧頭不能顧尾,兩害相權取其輕。最後他選擇先治身體上的疾病,或許那病好了精神疾病會好起來。
直到後來他知道,精神病如果發病,殺人需要付出的代價很小。
他和葉桦關系處得好,就是他告訴對方,自己不介意,資助是一場交易。
葉桦在兩年時間裏,帶他開始接觸花朵計劃。
寧媛媛被發現了,被發現的人一怒之下掐死,叫來了葉桦這個專幹髒活累活的代言人處理。
葉桦沒處理過,選擇了信任的他。
周學想到了哥哥,讓哥哥幫他。
他讓周亞故意埋在了老家院子裏,因為這個案子,遲早會啓出來調查,水泥能更好保存屍體而不顯得故意。
周亞對于老大的話十分聽從,這一切很順利。
殺死葉桦他本來不想哥哥動手,只是一切即将前功盡棄,他沒辦法選擇了周亞。
他和當時正好發病的周亞說了一切,周亞就聽從計劃,在晚上開始動作。
正好知道葉桦晚上要趕稿,所以翻牆進入他家,拿着早就拿出來的銅裝飾品,趁着對方毫無所覺站起來時,給了對方一記重錘。
葉桦瀕死站起來走了兩步時,還吓到了周亞。
周學用王時這個名字穩住了他,随後他拿着周學搜來的錢,連夜跑了。
剩下的,就是周學和于青青處理殺人現場,将多餘的痕跡抹去。
他們兩個人第一次殺人,處理好一切,才在白天報了警。
疏漏的是他們沒擦兇器,不過想到會被丢入東三橋下,兩人安心下來沒再管。
兩人也沒料到,河水沖刷後還會留有指紋。
至于于青青的指紋為什麽在上面,屬于是湊巧,她之前打掃書房印上的。
周亞在清醒後,雖然知道頂罪,但本身已經快分不清現實和幻覺,他們就沒敢說太多,避免周亞暴露出來。
畢竟精神病人錯亂是正常的。
一切準備倉促,兇器他們疏漏了。
不過兩人也不算毫無準備,早有預想到了被抓,所以兩人還串供了。
只是沒想到,葉桑桑這麽敏銳,早就通過短短幾天的調查知道了大致的真相。
輸在她手上,他們不冤。
葉桑桑旁聽完,站起身道:“走吧,你們該交代交代完了,剩下交給法官,至于其他,我會盡快給你們一個交代。”
她走到門口,楊浩跟在她身後。
“你比我強多了,”這時,周學開口道。
葉桑桑不置可否。
周學看着她,苦笑道:“如果我早認識你,或許就不會沾上人命了。”
葉桑桑回頭,思索後道:“別後悔,也沒什麽值得後悔的。或許你該開心,那些被他送進深淵的女孩子男孩子,他們做夢都想他死,你實現了他們的願望。”
周學以為會聽到不值得為惡人這樣做,或者嘆息他的命運,沒想到是讓他別後悔,他做了就是做了,實現了別人的願望。”
想到這裏,他鼻尖微酸,眼底蕩漾出笑意,嘴角上揚。
【被安慰到了,如果是我,我會一味共情他們的遭遇吧!】
【真好,他實現了別人做夢都想實現的願望。】
【這個安慰,屏幕外的我都沒那麽難過了,嗚嗚嗚嗚嗚。】
葉桑桑說完後腳步微頓,對方雖然對不起哥哥周亞,但還是竭力維護了另一個受害者。
于青青在這個案子中,不會落到和周學一樣的境地。
這樣的結局,兩人或許在走廊對視時,就已經有所預料。
她走了出去,事實明了了,其他不需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