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表白

表白

23

凜冽的寒風肆起, 吹動了料峭的枝頭,三色葉的幡然蘇醒,如冬日精靈使者, 缤紛的蝴蝶, 降落在兩人肩頭,天邊的彩雲翻湧着,紅塵滾滾, 缱绻纏綿。

許炙泾渭分明的眸子顫了顫, 有些錯愕。

不想只做朋友是什麽意思?

周熾野直起身,收斂了挑逗心思。

陽光的照射下, 他的影子變得冗長, 眼神清明,坦蕩又虔誠,認真開口:“許炙, 我們的初識不是在便利店。”

少年微不可察地緊張了幾分, 吸了口氣,像在為接下來所說的話鋪墊:“還記得嗎, 三年前, 梅雨季節, 華都天橋。”

許炙聽着周熾野給的這幾個關鍵詞,将它們全部拼湊起來, 思緒拉長。

三年前的盛夏夜晚,那場雨下得格外暴烈。

許炙當時剛結束完校外的團建活動,大部隊卻還要趕下一場,她向來不喜歡這種場合, 于是決定提前離開現場。

結果,剛走到華都天橋, 原本毛毛細雨,頃刻間轉變為滂沱大雨。

許炙沒帶傘,手機又剛好沒電,只好冒雨前進,本想往前走走,說不定能找到躲雨的地方。

可沒想到天公不作美,橋都走到一半了,還是沒能找到躲雨處。

她整個人被淋得透濕,穿的白色連衣裙此時貼着身體,裏面的內襯幾乎能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是夏天,但雨帶着涼意,滴滴沁入人心,懷着狼狽又尴尬的心理,當時處在敏感分界線的她,自尊心有些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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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炙耷拉着腦袋,走到一旁,慢慢蹲下抱住自己,靠在了橋中間的臺階欄杆上,孤獨又無助,當時唯一能給予她寬慰的,就是橋上沒有過路人。

她發洩了一會情緒,那早已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的液體,伸手胡亂抹了一把,然後慢慢站起了身。

路就在腳下,人要往前走。

雨勢絲毫沒有要停的跡象,可是她還要趕着回去準備考試,想到和戈烨那一圈的眼線,看到她這樣,指不定會胡思亂想。

可是當時的她毫無選擇,自暴自棄地選擇繼續走下去。

路燈在整點時,整排突然亮起,光束夾雜着雨線,朦胧夜色中,一個身穿黑西裝,撐着黑色傘,戴着口罩的男人t透着矜貴向她走來。

許炙下意識擋着身前,但男人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她,沒留半點眼神在她身上。

她以為兩人只是萍水相逢,就擦肩而過。

剛往前走兩步,身後的人就叫了她。

“喂,前面的路封了。”

許炙覺得這人很奇怪,明明是好心提醒,卻故作冷漠的別扭行為。

但她也只好轉過身,準備從橋下走下去,找別的路。

誰料,男人并沒有走,像是刻意在等誰。

許炙不認為他等的人會是自己,便識趣地拉開了距離,打算從他旁邊走過。

剛走到和他同一直線,男人再次開口,“拼車嗎?”

許炙腳步微頓,朝四周看了看,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但我的手機沒電了。”

男人這才看向了許炙,但只在她臉上停留了三秒,随後移開了視線,眼底有些晦暗不明的情緒,語氣依舊沒什麽起伏:“那就先欠着。”

許炙不再推脫,求之不得能搭個順風車。

她走近男人,正好站在了傘下,看着對方打開點車軟件,過了幾秒報了串車牌號,意思讓許炙記得看車。

她沒吭聲,表示應下了,準備從他身邊走開。

“站一起比較容易被司機看到。”

那你剛剛讓我記車牌號幹嘛?

許炙有些莫名,也沒再挪步。

等車的幾分鐘,許炙覺得格外漫長,兩人就隔着一個臺階,一上一下站着,仿佛中間隔了條銀河。

只有雨聲替代了他們的沉默。

好在車來得及時,打破了這尴尬的場面。

男人讓她先報了去的地方,随後二人在後排落座。

車裏冷空調的風力開得十足,許炙凍得渾身發抖,坐在一旁的男人察覺到她的動靜。

“師傅,麻煩空調溫度開高點,今天下雨有點冷。”

幹淨又清冽的嗓音,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司機師傅也順應着,調了溫度。

男人随後又扭過頭,意識到什麽,出于尊重,傾斜着身,對許炙開口:“需要外套嗎?”

許炙透過車窗的影子,瞥了眼他那衣服,看上去像是定制款,她心裏有數地回了句:“不用,謝謝。”

男人嗯了一聲,沒再有下文。

許炙餘光見對方蜷縮着腿,多留了點空間給她,仄逼在車右邊角落,還維持着剛剛的動作,一直沒有變化,她微抿了下唇,感受到那天唯一的暖意。

……

“所以,那天晚上的男人是你?”

許炙有些不可思議,緣分竟然如此妙不可言。

周熾野見她反應這麽大,以為只有自己記得,沒想到許炙貌似比他印象還要清晰些。

一時有些摸不透她的态度,他怕許炙誤會當時對她冷漠的态度,解釋道:“抱歉,那天…是我遇上了不好的事,所以心情可能不太好。”

“好巧,我也是。”

本來讨厭下雨天,直到遇見了你。

從此沒那麽讨厭下雨天了。

周熾野不明所以,重複了她的話:“好巧?”

許炙釋然地笑了笑,眨了眨眼,故作輕松:“因為那天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周熾野了然,兩人都沒有問個究竟,只是相視一笑,像在對彼此的過去而釋懷。

光影斑駁間,婆娑的影子相互糾纏着,像在擁抱。

這次,我抱住了你。

……

“周大主唱,特意來樓下蹲我,不會就是為了給我道個歉吧。”

周熾野身形正了正,态度真誠:“确實不是,我是想請許老師幫個忙。”

許炙有些疑惑,還有她能幫的到的忙?

鑒于周熾野開口,她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什麽忙?”

周熾野見許炙有了興趣,便抛出橄榄枝:“想讓許老師幫忙編幾首手語歌。”

“我?”許炙拿出食指,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周熾野用力地點了點頭,嘴上還說:“沒錯,就是你。”

看着許炙不敢相信的樣子,周熾野給予她肯定的回答:“這裏只有你能幫我。”

他沒有說只有她能做到,而是說她能幫他。

周熾野現在需要許炙的幫助,并且只有她能幫他。

許炙摳了摳毛衣開衫的牛角扣,還想推辭,“可我并不會編曲。”

周熾野像是料到了她會委婉拒絕,表示理解:“以你現在的身份确實做不到。”

許炙不明白他什麽意思,蹙了蹙眉頭。

察覺到她細微的表情變化,周熾野故意停頓了幾秒,他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緩緩開口,“但你以World Championship in position的冠軍身份,我相信應該足夠有分量了吧。”

許炙表情有些詫異,随後有些警覺:“你背調我?”

想起周熾野曾經黑掉水軍帖,她不得不相信他有背景調查她的能力。

周熾野沒有承認,卻又不否認。

許炙心裏繃着的弦有些拉緊,她不喜歡這種被人窺探的感覺。

這和毫無遮擋物地裸奔有什麽區別。

特別在她出過糗的人面前,這是她唯一不想面對的場景。

周熾野見許炙眼神犀利,緊繃着神經,看上去又要生氣了。

趕忙出聲哄着:“沒有,在你這我還沒必要做背調。”

“除非…你和我結婚。”

許炙怔了怔,等反應過來,心裏的那根弦,無來由地松了。

剛剛沒來由地對着他發洩的情緒,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周熾野開玩笑适可而止,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的那些事情,全是通過你自己發出來的。”

許炙沒耐心和他彎彎繞繞,對于他這種婆婆媽媽的行為表示鄙夷。

“周大主唱,我這人不喜歡和說話喜歡兜着圈子的人交流,所以,麻煩你有什麽話直說就行。”

本想溫水煮青蛙,沒想到過于溫了。

周熾野沒再打啞謎,用着從未有過的鄭重,珍視地看着她說:“ZHIzzz老師,很高興見到你,關注你的時候,我是你的第99位粉絲。”

“今天也是我喜歡你的第2199天。”

而今年,是我喜歡你的第六年,也是願望成真的第一年。

許炙琥珀色的瞳孔慢慢放大,心裏像觸電般,酥酥麻麻地一擊直通心房,耳邊響起煙花聲。

她擡頭仔細地看着眼前的人,少年一身正氣,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漆黑深沉的瞳眸,眼神清澈而熾熱,瞳孔倒映的人影只有她。

此刻的陽光也偏愛他一些,毫不吝啬地撒射在他身上,渾身散發着柔和的金光,他貪婪着緊盯着許炙,同樣也毫不避諱地打量着她。

許炙最先敗下陣來,裝作被太陽灼傷的模樣,低頭偷笑,耳根蔓延着羞意。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人和人的緣分,不是不出門就可以避開的雨。

單戀用唱片來比喻,如同背面的曲子,無論如何努力歌唱,對方都聽不見聲音。

而這次,我聽到了。

周熾野,這次風聽到了,我也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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