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克制
克制
24
光輝滲過密雲, 丁達爾效應銜接着葉影，粼粼斑駁的缺口，揉碎在光暈圈。
周熾野見許炙低着頭, 以為她是不好意思了。
小女孩害起羞來可比生氣起來可愛多了。
他輕笑了下, 帶着上揚的語調，故意調侃她：“沒想到，許老師也會害羞啊。”
周熾野順着許炙的身高, 彎下腰, 也将頭慢慢低下，人影疊攢間, 衛衣繩子落在許炙的耳邊。
兩人只有一拳的距離, 許炙耳畔傳來他清冽又溫柔的嗓音，如山間的清泉，潺潺涓涓, “所以, ZHI老師，能不能考慮我。”
考慮我作為你唯一的合作對象。
許炙看着水泥地上樹影婆娑, 自己的發絲被風輕拂, 他和話随着簌簌的落葉交響樂, 聲聲入耳。
她還沒來得及消化，周熾野向她表明心意的那份, 結果眼前這人又開始猛烈進攻。
玩樂隊的都這麽瘋嗎？
她有些局促地不知該做何反應，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沉默間，頭上那抹陰影突然消失了。
許炙下意識擡起了頭, 卻見少年頂着冬陽，背對着銀杏樹, 嘴角扯着笑，像是吃定她一定會擡起頭。
當我擡起頭，你正看向我。
見許炙沒表态，似是又加籌碼，“許老師，不會連忠愛粉的小小心願都不願意滿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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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道德綁架。
許炙握了握右手的拳頭，硬氣了一回：“粉絲的忙當然會幫。”
“但我有一個條件。”
周熾野見她答應在先，松了口氣，于是又恢複了往常的懶散樣，配合道：“嗯？你說。”
“我只想知道你怎麽知道是我的。”
周熾野對上少女狡黠的眼神，見她抱着遲疑的探究t，似是特意找他讨個說法。
更是在控訴他之前插科打诨的态度。
他猶豫了半分鐘，掀了掀眼皮，不鹹不淡地看着她說：“我的特別關注是你。”
好似在說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
許炙心頭驀地一恸，不自然地蜷了蜷手指，鴉黑的睫毛顫了顫，被一股莫名的情緒萦繞。
所以，那天切錯號秒删的視頻，還是被他看見了。
今天才得知，原來有這樣一個人，一直在她毫不知情的時空裏，默默關注着自己。
周熾野也沒有像宋忱筠推斷的那樣，假設選項中的扮豬吃老虎，他也只是從那天開始才得知。
許炙不知道該是為自己有這種元老級粉絲而高興，還是該為那個人是周熾野而感到愧疚。
不是所有暗戀都能窺見天光，也不是所有單戀都能變成雙向箭頭。
許炙是一直是個對愛情觀秉持清醒的态度，她不再是個給顆糖就跟人走的小女孩，更不會因為心生感動而去一下子和對方而産生什麽聯系。
這樣對彼此都不公平。
她也更不會去附庸着別人，她要的是做自由的風，做飄渺的雲，做遨游天際的雛鷹，無拘無束，活成熾熱的自己。
沉吟了片刻，許炙心裏的酸澀感如鲠在喉，鄭重而誠懇地緩緩開口，“謝謝。”
謝謝你熾熱而又綿長的愛意，謝謝你推杯換盞間主動産生的羁絆，在那漫長歲月的等待中，一直默默守護着我。
謝謝你喜歡着這麽荒誕而渺小的我。
周熾野見許炙又紅了眼眶，想起初見時也是這樣，這一次他卻不再不知所措，走上前，帶着哄人的态度，笑着說：“你這姑娘，還挺愛哭。”
許炙沒再辯駁，努力克制着徘徊在眼眶的淚水，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
周熾野別過頭，看向了食堂，說了句煙火氣十足的話，“許老師，既然這麽想感謝我，那就請我吃頓飯吧。”
許炙眨了眨眼，可是這個點，食堂估計都沒什麽好菜了。
她帶着點鼻音，建議道，“要不，我請你在外面吃吧。”
周熾野睨了她一眼，“我們兩單獨出去，你确定？”
許炙看着他那張蠱惑人心的臉，堪堪別過眼，溫吞地嘀咕了一聲，“誰讓你那麽出名。”
周熾野笑了笑，“行了，确實是我的不好，害的許老師都不能如願。”
我可沒這麽說。
他打開了手機，滑動着什麽界面，“要不，麻煩許老師你下個廚？”
許炙啊了一聲，誠實說道：“我廚藝一般，雖然不會炸廚房，但是不能和你保證能下飯。”
“沒事，能吃就行。”
……
還挺好養活。
周熾野點了個送菜上門，兩人打算借學校的食堂，做個中飯。
已經過了飯點，學生和老師都不見蹤影，整個食堂就還剩主管，在裏面檢查衛生。
許炙主動上前和他交涉，“劉主管，能不能借廚房用一下。”
主管見來人是許炙和周熾野，客氣回答：“當然可以。”
怕主管不放心，許炙又附加了一句：“我們會清洗好餐具的。”
劉主管笑着說：“沒事沒事，你們做完放那就行，反正晚上也要洗碗，正好一塊洗。”
“那怎麽行。”
見許炙執意會清洗好再走，劉主管也不再推辭，松了口：“好吧，那你們當心一點，畢竟是大鍋，火勢比較猛，你們當心一點。”
許炙連聲答應，周熾野也從手機前移開視線，擡起來點了點頭。
劉主管交代完後脫下廚師服就走了。
“許老師，有沒有不愛吃的菜。”
許炙見周熾野埋頭點着菜，也走上前湊近去看菜單。
“我不愛吃折耳根和肥肉，其他都能接受。”
少女甜甜的嗓音，帶着淡淡的花香，靠近他的瞬間，周熾野喉結滾動了幾下，心不在焉地又加了一把香菜。
許炙驚呼一聲：“你怎麽知道我超愛吃香菜的！”
周熾野慌神的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一本正經地瞎說着：“嗯，我會讀心。”
許炙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
“香菜公主，你力氣還不小，看來今天的飯有着落了。”
看着他最後付錢的訂單，許炙急了：“周熾野，不是說好，我請你吃飯嗎，你把我錢付了，我還怎麽請？”
周熾野按了個确認付款鍵，當着許炙的面輸了密碼。
許炙禮貌性扭頭，悶聲說：“說是讓我請你吃飯，到頭來還是欠了你頓飯。”
周熾野将手機熄滅，見許炙的小嘴叭叭個不停，提醒着：“這不是你下廚？”
“怎麽，許老師做的飯不值錢嗎？”
許炙張了張嘴，想了想還是啞言。
這頓飯是他提的，理全在他那，實在争不過他。
算了，今天他最大。
送菜上門的速度很快，才過十幾分鐘，運送員就打電話給周熾野，讓他去門口拿菜。
“我先去拿菜，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許炙擺擺手，表示拒絕。
本來周熾野一個人就夠吸引人注意了，她要是站在他旁邊，恐怕不單單是偷拍這麽簡單的事了，況且最近兩人的讨論度完全處于風浪口。
怎麽有種偷偷地下戀情的即視感。
周熾野見許炙拒絕地果斷，估計也是意識到她不喜歡被人注視的感覺，他點了點頭，自己一個人去校門口拿菜。
食堂離校門口還有段路，許炙有些無聊，等菜拿來的間隙，戳了戳宋忱筠的聊天框。
：？
看她這秒回速度，許炙就知道她又在摸魚。
于是一個語音電話打了過去。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許老師竟然主動打電話給我。”
許炙：……
“你這話說的，顯得我們好生疏。”許炙學着宋忱筠的陰陽怪氣，帶着哭腔，嬌滴滴地說着。
正在曬太陽的宋忱筠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你少來，說白你和周大主唱發展到哪一步了？”
許炙将手機從耳邊拿開，看了看正在亮起的通話界面，“宋記者，你這未免也太快進入正題了吧。”
宋忱筠哼了兩聲，“我還不知道你那品性，能讓你主動打電話給我的，估計也就是說他的事了。”
許炙完全被說中，尬笑了一聲：老實承認：“确實是想和你說他的事。”
“說吧。”
聽見對面拉開椅子的聲音，像是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
許炙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ZHIzzz？”
許炙嗯了一聲，輕咬了下嘴唇。
宋忱筠靜默了三秒鐘，許炙特意把手機從耳邊拿遠了些，下一秒，果然不出所料。
“你看看，我說什麽來着，他就是早就對你心懷不軌了，那天我就看出，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了，還有那五次三番地恰好出現。”
“這是什麽！這就是蓄謀已久！”
許炙撓了撓耳朵，将音量鍵降低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如實招來，快說快說。”
“那天節目組讓我們拿微博在公衆平臺轉發下第一期預告視頻，結果我忘切號了，但是我發現後立馬秒删了。”
宋忱筠：……
“所以，你別告訴我，他正好看見了？
“他…跟我坦白說，我是他特別關注。”
宋忱筠差點暈過去，顧及到在辦公室，公共場合，有一顆想尖叫卻又不能尖叫的心，還有什麽比好姐妹的八卦更激動人心的。
“然後呢然後呢。”
“他還和我說，他喜歡我六年了。”
“什麽！六年？”
不怪宋忱筠驚訝，許炙當時也很詫異，誰能想到大主唱能單戀六年。
宋忱筠隔着屏幕再一次給周熾野豎了根大拇指。
“這哥們，真是的純情又專一，炙炙，遇到這樣的男人，你就嫁了吧。”
“？”
許炙背對着食堂門，這時卻聽見門口的塑料袋聲，意識到是周熾野回來了。
她瞬間有種被抓現行的窘迫，太羞恥了。
電話裏的宋忱筠還在喋喋不休，“你看那周熾野鼻梁高，手也大，動不動還害羞，信姐的，嫁純情男，做幸福女人…”
食堂裏異常安靜，只有許炙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有多吵。
她迅速按下挂斷，艱難地轉過頭。
周熾野斜靠在門邊，嘴角微勾，目不暇接地盯着她，薄唇微啓：“鼻梁高，手也大？”
許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