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留宿

留宿

25

周熾野拎着一大袋菜往後廚走去, 留下許炙一個人在那風中淩亂。

見許炙沒跟上來,他又特地扯着嗓子喊了一聲:“還不過來?”

“哦,來了。”許炙不情不願地應着。

許炙撩開橡膠t簾布, 估計是周熾野嫌裏面悶熱, 于是脫掉了外套,撸起藏青色衛衣袖子,一聲不吭地在那擇菜。

男人寬肩窄腰, 藏青色襯得他冷白皮更為白皙, 微低頭的動作顯得他略微乖順。

修長寬大的的手指,正娴熟地掐着菜根, 小臂随着手頭上有條不紊的動作, 青筋暴起,整個人透露着居家好男人的魅力。

“手也大…”

許炙腦海裏莫名回蕩着宋忱筠的那句魔音,下意識地看向了周熾野的手。

此時他正在水龍上清洗着菜, 順便洗着手, 仿佛有慢鏡頭,許炙看着水線順着他的骨骼, 須臾間就蔓延包裹着兩手, 水流聲充斥着整個廚房。

後廚的水龍頭沒有熱水, 冬天的冷水,寒意刺骨, 沒多久周熾野的手指關節就被凍紅了,可他卻不動聲色,絲毫沒受影響,細細地揉搓着菜葉, 保證每一片都雨露均沾。

确認清洗幹淨後,又在池子裏篩了篩, 抖動着菜,打算瀝幹水分。

整套動作有條不紊,行雲流水,一看就是會做菜的。

許是感受到許炙灼熱的目光,他才從專注的視角擡起頭,神色帶着濕氣,沾了點冷清,斂了她一眼,輕聲提醒:“許老師,我只是來給你打個下手。”

許炙這才緩過神,立馬收回視線,臉頰有些發燙,耳朵浸染着紅暈,快步走到他身邊。

Advertisement

看着菜盤裏一一陳列好的配菜,她不免有被周熾野的貼心給打動,心尖徜徉一陣暖意,充盈着心海,蕩起一片漣漪。

她清洗了一下手,走到鍋邊,面對着有她三個頭大小的鍋愣了下。

這下算見識到真正的大鍋飯容器了。

扭了半天的起火開關,還是沒點燃火,她彎下腰看着底下的燃氣瓶,左右轉動了幾下,直起身又點了一次火。

火苗猛地一竄,算是順利起火了。

等待鍋內的水漬蒸發幹,朝鍋裏倒了點油,趁油還在預熱,拿起一盆空心菜,一鼓作氣壯着膽往鍋裏倒。

油接觸到菜上的餘水後,迅猛地發出一陣滋滋聲,火勢也突然竄得參天高。

“小心。”

周熾野一直注意着許炙這邊的動靜,見她面前鍋的火勢只增不減,怕她受傷,趕忙出聲提醒。

許炙被眼前陡然升高的火吓了一跳,手足無措間聽見她身後人帶着安撫,“別怕,有我呢”。

周熾野放下手中的菜,抹了一把手上的水,拿起一個鍋蓋,将許炙拉到他身後,迅速将蓋子扣在鍋上。

剛剛還在撲騰的火焰,順間消失了。

許炙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緩過來才将視線移到周熾野身上。

男人側臉緊致的下颚線,此時更為緊繃,眉間微蹙,一臉認真地觀察着火勢,生怕再次起火。

許炙右手攀上左手剛剛被他拉過的手腕,感受到上面還殘留着他手上的餘溫。

她的心有些酥麻,密密麻麻的癢意直通心房,垂眉間,唇線微微勾起。

認證了一件事。

周熾野的存在是她心安的保障。

片刻,他轉過身,掃視了她一圈,确認她沒受傷後,不放心地開口:“這裏的火比較難把控,還是我來吧。”

像是征求她的意見。

許炙故作輕松,“周主唱,我只是不太熟悉,等我炒幾個菜就能把控了。”

周熾野見她格外堅持,還是松口:“行,那我在你旁邊守着。”

說完,也不等許炙反應,轉身向池子邊走去,将剩餘的菜全搬了過來。

……

許炙将鍋蓋打開,空心菜已經有點糊的跡象了,她嘆了口氣,加了點配料,翻炒了幾下,拿起盤子盛出了鍋。

後面幾道菜,也算都順利出鍋了。

一共五道菜,糖醋排骨,麻婆豆腐,清炒空心菜,農家小炒肉,以及香菜銀魚羹。

沒想到,周熾野和她口味差不多,甜辣都愛。

許炙是地地道道的蘇南人,口味清淡喜甜,而周熾野是山城人,照理說更應該無辣不歡。

可縱觀他買的菜,全是清淡的。

明明是請他吃飯,理應按他自己口味買菜,可他總是遷就着自己。

許炙舔了舔幹澀的唇,斂下眼底起伏的神色,随着光線忽明忽暗。

“吃飯了,周熾野。”

原本還在清理池子裏殘渣的男人,聽到許炙喊他大名,身形一頓,随後,恢複常色,加快了清理速度。

許炙将菜端到食堂唯一一個雙人桌,擺盤的片刻,周熾野才從簾布後出來。

看着許炙寫着滿意二字的臉,他也跟着開心了一下。

“許老師,還真是技多不壓身啊。”

難得聽他誇贊,許炙挑了下眉,毫不吝啬地肯定他,“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

周熾野鼻腔發出了一聲輕笑,沒再恭維。

率先拉開凳子,落了座。

“快嘗嘗,快嘗嘗。”

許炙期待地眨着眼睛,睫毛撲閃間,周熾野将筷子伸向了糖醋排骨。

“怎麽樣?”

周熾野對上許炙緊張又迫切的目光,緩緩說出兩個字:“好吃。”

許炙一臉驕傲,但還是故作謙虛:“好吃就行。”

“以後你要是想吃,我天天給你做。”

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了下。

明明是順口的話,但在這種氛圍下說出來,卻有種別樣的感覺。

感覺……像是某種暗示。

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在這個話題上開口。

男生的飯量倒底是要比女生大一些,許炙已經吃得有些撐了,周熾野又盛了一碗白米飯。

五道菜,最後就還剩小半碗湯。

對于這個戰績許炙很是滿足,畢竟頭一次自己親自下廚,還有個這麽賞臉的人。

周熾野放下筷子,接過許炙遞來的餐巾紙,擦了擦嘴。

随後又回歸正題:“我打算這兩天就準備第一場公益演出。”

“這麽快嗎?”許炙不理解為什麽他這麽着急。

“不能再拖了,如果不趁着節目的熱度,順便開個好頭,恐怕後面很難做到,況且我們的主要目的是,想要吸引到投資商。”

見許炙面露難色,周熾野又鼓勵着,給她信心,“我的演出加上你的編曲,第一場完全沒問題。”

許炙莫名受到了鼓舞,堅定道:“好,我努力做出最好的作品。”

……

在節目正式播出第一期的當天,周熾野和林佑商榷後,直接在公衆平臺上預告了自己第一場個人公益型演唱會時間。

粉絲們一個個高興的,就差敲鑼打鼓了,紛紛開玩笑說過年了。

宿舍裏不合時宜的哈欠聲,将周熾野的思緒從手機屏幕的消息中,拉回了現實。

他看着許炙眼底的黑眼圈,有些歉意,語氣柔了幾分,“許炙,在我這睡會吧。”

“?”

許炙被這句話吓得清醒了幾分。

她是一個很保守的女生,骨子裏秉持着傳統,也給自己定了一條明确分界線。

可以和異性相處,但絕不可能在異性這留宿。

見許炙表情稍微冷肅了幾分,周熾野知道這是踩到她底線了。

“沒讓你留宿的意思,你如果放心我的話,可以在這小憩一會。”

許炙反應遲鈍了一會,酌字酌句地分析着他說的字眼。

如果放心他的話。

這是把選擇權交給她,也是在考量她信不信任他。

許炙看着窗外風也蕭蕭的夜晚,今夜無雲,她轉頭盯着周熾野冷峻的面容,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冬天的夜晚總是漫長而靜谧,她确實很困,但現在的時間還沒到正式睡覺的時間。

周熾野從來沒覺得等待這個詞會用在他身上,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極有時間觀念的人,因為應激症,他的睡眠時間時常不穩定。

此刻看着許炙打哈氣,似乎也受到了影響,腦袋竟也有些昏沉的睡意。

考慮到許炙晚上一個人還要熬夜作曲,他才提議讓她來他這,方便兩人交流。

最起碼,她熬夜的時候他在身邊。

告訴她不是一個人。

以為等不到回應了。

他準備打圓場說句體面話。

須臾,只聽很輕的一句:“麻煩了。”

窗外的風,停了,只有落地的樹葉聲。

除此之外,還有房間裏兩人的心跳聲。

周熾野借着月光,朝許炙看去,那雙小鹿眼就這麽撞進他的視線裏。

感受到自己心跳加速,他內心罵了句髒話。

他別開眼,走向衣櫃找一床幹淨的毛毯,遞給了許炙。

不多言,轉身朝着書桌走去,像是要繼續修曲子。

許炙将毛毯攤開,藍色底調的羊絨毛,上面有幾個音符鍵。

她笑了下,原來他也和自己一樣。

将喜歡的一切都潛移默化地充斥在自己的生活中。

聞着毛毯熟悉的洗滌劑味,想起小時候自己家裏也用這個牌子。

像是t回到了家。

安心和疲憊很快就讓她沉睡了過去。

周熾野在調節着第二段音軌時,發現許炙倚着床邊睡着了。

怕她睡醒會肩頸疼,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把她抱去床上睡。

被子是昨天洗的,今天他還沒睡過。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抱起的瞬間,才發覺好輕。

少女溫熱的體溫隔着衣料,正源源不斷地傳遞到他的身上,身體軟得不像話。

許炙無意識地雙手攀上他的手臂,将頭埋在他的肩頸旁,規律地輕吐着氣息。

周熾野有些氣息不穩,渾身僵硬,滾動了一下喉結,輕手輕腳地将她放在床上。

原本想把毛毯扯開,不料她緊緊攥在手裏,像是尋到了寶物。

他只好直接在上面蓋了層被子,替她撚了撚被角。

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周熾野看了眼許炙熟睡的容顏,轉身走到窗邊,接起了電話。

“什麽事?”

“老大,我們在華天都廈,你要不要來?”

聽着徐哲醉的都開始大舌頭講話了,周熾野皺了皺眉,剛想拒絕,就聽酒鬼又開始說:

“老大,你都不知道,今天佑哥為了給你拉贊助商,一直被灌酒,要不是我們在旁邊幫着喝了幾杯,估計現在都在醫院了。”

周熾野握手機的力度大了幾分,語氣帶着點愠怒:“你把定位發給我,我馬上來。”

挂了電話,周熾野自責了幾分,眺望着窗外的夜景。

雖然學校位置很偏,但實則後山是一座風水寶地,漫山遍野的三色樹,以及無名花。

如果不是冬天,放在春天,景色一定美不勝收。

只可惜,好景難遇,相識的季節在冬天。

周熾野将窗子關上,轉過身,看着被子裏小小的攢動,心裏莫名平靜了下來。

他看了眼時間,八點半。

還算早。

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打算去去就回。

關上門的那一瞬間,許炙睜開了眼。

……

周熾野在華天都廈找了個停車位,剛下車,就聽見有兩群人起着争執。

他按了按鎖門鍵。

走近一看,是林佑和自己的樂隊。

對面的人各個都染着不同顏色的毛,像是臨時噴的染發劑,帶頭的是一個紅發男人,估計是被潑了水,額頭往下流着紅色液體。

乍一看還以為流了血。

周熾野扯了扯唇。

精神小夥啊…

“你們真以為有個周熾野就了不起了嗎,我告訴你們,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沒了周熾野,你們這個樂隊,我看你們還怎麽支撐下去。”

“林佑,老子告訴你,周熾野沒和你說過吧,我們邱總可是給他開了天價,想把他挖到我們公司。”

紅毛小子随地吐了口唾沫,繼續諷刺道:“沒想到,這小子不識好歹,我就搞不懂了,跟你們這群廢物隊友在一塊,再好的天賦都是浪費。”

徐哲最不服氣,血氣方剛地想沖上去給他一拳,“你他媽說什麽呢。”

周熾野看着這一場鬧劇,從十幾米遠就開始鼓掌。

所有人都看向他。

認出他後,紅毛小子皆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出口大罵:“周熾野,你是不是有病,躲在那不出聲,大晚上鼓什麽掌。”

周熾野像看垃圾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走到樂隊隊伍裏,站在林佑旁邊。

林佑和樂隊瞬間有了底氣,“你再怎麽罵,我們野神連看都不想多看你們一眼,就你們這種上不來臺面的做法,誰會來你們公司。”

周熾野沒出聲阻止,對面的紅毛被氣得捏緊拳頭,死死盯着徐哲。

徐哲見他像要吃人的目光,心裏有些發悚,朝林佑身後躲。

周熾野餘光注意到他退後的動作,走上前,将紅毛的視線拉了過來。

“周熾野,你什麽意思。”

他懶散地開了口,帶着審視的意味:“沒想到素來有內娛第一稱號的華娛公司,竟然喜歡靠激怒小公司來搏取熱度。”

紅毛一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周熾野嗤笑一聲,“行,既然你不到黃河心不死。”

他越過人群,從後面的草叢堆裏揪出一個喬裝打扮的狗仔。

将人往前一送,似有些嫌棄,拍了拍手上的無形灰,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語氣冷淡:“喏,你要的證據。”

紅毛見提前準備好的獨家頭條,被周熾野輕而易舉地毀了,他不可置信:“你怎麽知道…”

周熾野挑了挑耳朵,若無其事道:“我怎麽知道的,并不重要,現在是你有把柄在我們手上,你自己想想條件吧。”

又好心提醒一句:“你知道的,我脾氣不好,沒什麽耐心。”

紅毛咬緊下颚,心在滴血:“我們的投資商全給你們。”

周熾野晃了晃食指,“不夠。”

“再給你們一些通告。”

見周熾野沒吭聲,又繼續加碼:“免費給你們做宣傳。”

周熾野冷笑了一聲,闡述了一個不争的事實:“你們幾個加起來的粉絲還沒我一半多,靠你們宣傳有什麽用?”

徐哲笑出了聲,紅毛有些難堪,崩潰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周熾野直起身,一本正經開口:“你們每個人把今天罵我隊友的話,全部轉化為好話,每天給我上微博發,要不同的版本。”

“對了,別艾特我們,會膩。”

紅毛半天沒反應過來,“就這樣?”

周熾野沒再搭理他,沖着林佑和樂隊揚了揚下巴,“不是要去慶祝?”

一行人紛紛離開了現場,沒留給對方一個眼神。

徐哲走到半路,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搭着周熾野的肩:“神他媽一句,會膩。”

“哥,你真是我永遠的哥。”

徐哲做抱拳動作,“你這渣男口吻再頂着這張頂級渣男臉,啧啧啧。”

林佑敲了下徐哲的頭,“別貧嘴了。”

“熾野,你是怎麽知道他安排狗仔的?”

周熾野扣了下衣扣,“誰罵人還褒貶不一着罵啊,捧殺我以此來貶低你們,為了就是激怒你們,好讓你們先動手,一旦動手,我們公司可就真完了。”

林佑和樂隊這才恍然大悟。

“我先走了,你們慶祝去吧。”

徐哲啊了一聲,“哥,你不和我們一塊啊。”

周熾野擺擺手,“不了,回去要喂貓。”

徐哲莫名其妙,轉頭問林佑:“野神,什麽時候養貓了?”

林佑看着他的背影,推搡了他一下,“小孩子少管這麽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