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拉勾
拉勾
53
雪夜的星光搖搖欲墜, 靜谧與月瑤清輝如雪。
摩天輪停留在最高點，玻璃門接住從天而降的冰淩花，湊巧滑落在兩人面前。
許炙看着周熾野背後漫天飛舞的雪花。
眸色清亮, 雪色襯得她的膚色更為白皙。
周熾野任由許炙的靠近, 佯裝淡定。
荔枝味停留在鼻尖，細嗅還留有某人的氣息。
許炙手往上攀。
周熾野的默許讓她的膽子不由放大了幾分。
右手不經意劃過周熾野的脖側。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的挑逗。
見他的耳尖開始泛紅，許炙笑了下。
随後, 又順着他的脖子一路向上。
她纖細的指尖平撫着秀眉。
指腹不急不慢地繼續沿着面部下滑。
許炙似乎在欣賞一件難得可貴的藝術品。
亦或是在捏雕塑, 到了眉間，她下手捏了捏山根。
力道不輕不重, 卻又沒那麽簡單。
眼角的那顆淚痣, 才是她的心頭愛。
許炙将目光逗留在那顆痣上面，足足超過了三十秒。
沒來由地問了句：“周熾野，你哭過嗎？”
周熾野喉間幹澀, 下意識緊了緊。
“沒有, 怎麽了？”
許炙勾起紅唇，正欲說話, 卻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說了句：“我很喜歡。”
指尖摩挲了幾下, 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噗通, 噗通——
心跳亂了節奏。
少女這次沒有閉眼，瞳孔不斷放大着。
這讓周熾野想到了小時候鄰居家的那只布偶貓。
琥珀色的瞳仁擴散, 代表着喜歡。
周熾野拇指掐着食指，盡力克制着內心的躁動。
“阿炙...”
剛想開口，卻被阻斷。
許炙指腹貼在了他的唇上。
若有若無地輕蹭，示意他別說話。
指尖的涼意與唇上的暖意。
兩個極端的體感。
提醒着他此刻正在完成一個神聖的時刻。
不知過了多久, 摩天輪快到原始點。
門外的雪漸停。
許炙感受着周熾野睫毛輕顫。
想起當時他閉上眼的幾秒，那股害羞勁。
她的唇從淚痣離開。
清了清長時間沒說話的嗓子。
“你哭了？”
周熾野剛睜眼, 明顯還沒适應光亮。
“什麽？”
許炙沉默了一會，心虛地瞥了眼周熾野眼角的唇印。
含糊其辭道：“跟你說一聲，就是...你的眼角紅了。”
周熾野順着她的話，拿手探去。
眼角有點濕意，他蹭了下。
放到眼前抹開一看，明顯的豆沙紅。
他擡眸看向許炙，神情懶散：“眼角紅了？你t确定不是你的口紅印？”
許炙瞧見周熾野手上顯眼的紅，打起馬虎眼。
“你就說眼角是不是紅了？”
周熾野帶着笑腔，無奈認栽，“是。”
而後，貼近許炙，不甘示弱還擊道：“所以，你是不是...得對我負責？”
許炙佯裝驚恐，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說好了，我那是給你的獎勵，你可別耍無賴。”
态度堅定的像要入黨。
有意思。
他挑了下眉，身子向後傾，似一副讓許炙給個合理的解釋。
許炙見周熾野離開了警戒線，慢慢将手放下。
注意到四周的景色變化。
摩天輪在下降，燈光籌措的臨界點。
玻璃門上忽明忽暗的影子，許炙掠過兩人的對立——
“獎勵你，戰勝了那個夏天。”
遠處，不知是哪座雪鎮，不顧城市明令禁煙火，放起了煙花。
雪花攜同煙花聲，在這個冬天，一起降落在了周熾野的心上。
帶來了過去的二十四年，從未有過的悸動與回音。
須臾，周熾野深邃的眸子動了下。
透過兩人的倒影，張了張嘴。
“阿炙，夏天要來了。”
摩天輪停止轉動，在起始點打開了移門。
雪地的冷意灌了進來，許炙不禁打了個冷顫。
“嗯...我覺得現在是不是應該先出去？”
廣播催促着游客攜帶好随身物品，眼看着再不下去。
工作人員就要下場來趕人了。
周熾野嘆了口氣。
耳邊的廣播頗為聒噪。
兩人繞着底下的圍欄走出現場。
腳底的白雪早已附上薄薄一層。
“周熾野，你錄完節目是不是就要回山城了？”
許炙孩子氣地踢着地上的石子，有意打聽。
周熾野怕她摔倒，手在後面虛扶着。
“還沒決定，不過，應該會回山城過個年。”
許炙咬了下唇，低落地哦了聲。
周熾野注意到她的情緒不高，眉梢染了點笑意。
“但如果，某人想我留下來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許炙的腳步頓了下，蹲下身佯裝系鞋帶。
幾秒後，突然轉身，對着他微笑。
周熾野右眼皮沒來由地一跳。
直覺告訴他，許炙的這抹笑絕對不簡單。
特別是這種憋着勁的壞笑。
果然，許炙剛剛藏在身後的右手，在這時拿了出來。
定睛一看，是雪球。
“忘了說了，某人也是要回家過年的~”
‘啪——’
或許是許炙的手勁小，雪球沒捏緊。
打在身上并沒有痛感。
見周熾野沒躲，許炙彎了彎唇。
一字一句地在雪地裏大喊道：
“初雪快樂呀，男朋友！”
周熾野抖掉衣服上的雪。
突然覺得，冬天，也沒什麽不好的。
他随手抓了把花壇上的積雪，單手捏成小團。
朝許炙的腳邊丢去。
“打雪仗，要這麽丢才有意思，女、朋、友。”
許炙輕巧地躲過他的還擊，半眯眼瞄準周熾野。
目光所及整片雪國只有周熾野。
愛是有溫度的，鏡頭也是有溫度的。
她站在雪地愣神，心裏的不舍占據了大半。
只有自己知道，過完這個年，兩人的距離不再是異地，而是異國。
之前總有人說，情侶熬過異地就能一輩子。
許炙那時沒有戀愛的想法。
而宋忱筠總愛給她講BE美學，聽完的感受，她也只是感到可惜。
可現在真輪到自己了，她卻有些感同身受了，那股酸澀勁無人可訴。
體感溫度過高，手掌的雪慢慢融化。
見許炙遲遲不反擊，滿臉心事。
周熾野将雪球扔在一旁，拍掉手上的水漬。
抽空從口袋拿了兩張紙巾，走向許炙。
沒有問她怎麽了，先是一言不發地替她擦幹手。
随後，又細心地把她吹開的衣領翻下來。
用一貫溫柔的聲線，體貼詢問：
“餓不餓，這附近有家火鍋店，初雪配火鍋，嗯？”
許炙這才有點反應，她怔怔地盯着周熾野發呆。
“今晚的月亮...好亮。”
答非所問的回答。
周熾野背對着她的視線，但他知道，下雪天出現月亮的幾率有多小。
以為她只是浪漫瘾犯了。
直到，許炙像是回過神了。
對上周熾野的視線，眼睛很亮。
她驀地擡手指了指他的臉頰。
靠近眼角的位置，周熾野有些洩氣。
“你這是多喜歡我這顆淚痣，回去我就...”
話還沒說完，許炙毫無征兆地抱住了他。
左耳緊貼他的心髒，很輕地嘟囔了句：
“月亮。”
周熾野渾身僵硬，下意識圈住眼前消瘦的身軀。
好像這幾天，又把許炙養瘦了。
除此之外，他反應過來，剛剛她的種種表現。
許炙喜歡的從來不是淚痣，而是所有能代表他的特征。
他再次反應了兩秒。
抱着他所說的‘月亮’。
也是他——周熾野。
她抱住的月亮，實際卻是月亮先動了心。
周熾野笑着低頭，埋在她的發香旁。
熄滅了啞火，貪婪留戀道：
“許炙，你才是我的月亮。”
許炙抱着他的力道更緊了一分。
“阿野，你對異地戀怎麽看？”
周熾野以為她在擔心，馬上面臨的短暫分別。
他卻覺得這種擔心純粹是多餘的。
“異地戀，也要看距離有多少吧。”
他靠在許炙的脖頸旁，親昵地蹭了蹭。
“不過，如果是你的話，多遠都不是問題。”
“你想我了，那我就來見你。”
在許炙的認知觀裏，周熾野确實是個說到做到的行動派。
仿佛她今天一整天擔心的事，都不是問題。
“嗯，我餓了。”
許炙松開周熾野，離開了他溫暖的懷抱。
主動想要和周熾野牽手。
許炙的主動，确實在他這很受用。
周熾野被哄得高興了，反扣住她的手。
放進衣服口袋裏，哼起了小調。
‘想在你身邊，不管有沒有明天。’
‘所有守候只換與你相愛的季節’
‘來我身邊，給你所有安全感’
‘我們拉過勾的，永遠不許變。’
許炙側頭看着他嘴角上揚。
心情莫名也變好了很多。
周熾野孩子氣，卻又時常容易滿足。
這點對許炙來說，算不上什麽好事。
時間越久，虧欠感就越強烈。
想到這，她的眸子淡了些許。
任由周熾野領着她去吃飯。
雪天加持的緣故，火鍋店生意火爆。
兩人到達店內時，早已沒了空位。
周熾野不死心問了店員等待時間。
得到的回複卻是，最快一小時。
許炙怕周熾野自責，十指相扣的手故意抽出。
這番舉動引起了他的注意，還以為她生氣了。
許炙卻突然出聲，“今天想吃清淡點，我看那家面館就不錯。”
周熾野順着視線看去那家面館——【雨枝茶面】
店面看上去不大，但裏面的布局格外溫馨。
推開玻璃門，裏面的食客不算多。
點餐臺沒看到老板，只有一只橘白相間的老貓。
它端坐在收銀臺左側，頗有招財貓的意思。
許炙剛想上前摸貓，布簾就被撩開。
裏面出來了一對夫妻，看樣子是這家店的老板和老板娘。
“你好，是要湯面還是拌面？”
老板娘笑盈盈地問着兩人。
周熾野見許炙對着菜單的糾結樣，問了一嘴。
“您這招牌是湯面還是拌面？”
老板娘一聽這話就知道兩人是游客，便招呼她的老伴過來。
老板的應答聲從後廚傳來。
知道他忙，許炙和周熾野也沒催，坐在了離收銀臺近的那一桌。
老板娘拿布擦着收銀臺的糖果盤，轉即摸了摸一旁的橘貓。
估計是看到許炙一開始想要摸貓，又将橘貓往她面前送。
“它叫果果，來我們店裏已經三個年頭了。”
許炙瞧見橘貓一臉享受樣，手有些癢，撸貓的心思蠢蠢欲動。
老板娘：“它不怕生，最會享受了，你可以試試。”
橘貓像是能聽懂人話，幽綠色的眼睛盯着許炙。
許炙吞咽了下口水，先是将手放在貓面前，讓果果聞聞她的氣味。
見它不排斥，許炙才大膽上手撫摸它。
老板娘：“小姑娘，瞧你這手法之前養過貓吧？”
許炙沉浸在摸貓的快樂，嗯了聲。
周熾野卻看了她兩眼。
“來咯，兩位是在糾結吃什麽嗎？”
老板解開圍裙，站在收銀臺，眼睛卻盯着在清理桌面垃圾的老板娘。
周熾野和許炙都注意到他這個舉動，對視一笑。
“老板不如幫我們推薦推薦？”
男人這才收回視線，一本正經推薦了起來：
“如果你們偏清淡口，可以考慮湯面，我們家都是骨湯湯底，拌面的話就比較幹，需要另外搭配湯來吃。”
周熾野毫不猶豫，“那就湯面吧，兩份招牌豚骨湯面，在這吃。”
許炙松了口氣，好似解決了她的心頭大事。
等面的間隙，周熾野出去接了個電話。
許炙再一次收到老師的催促短信t。
周熾野打完電話，回來就見她臉色不太好看。
看到她緊握着手機，他倒了杯溫水遞給她。
“是學校有事嗎？”
許炙心跳慢了半拍，極力隐藏好情緒。
低頭喝水，沒敢看周熾野。
“不是。”
周熾野沒拆穿，也沒逼問。
一如往常，貼心地替她燙好筷子。
也不知是杯子燙手，還是他沒拿穩。
‘啪嗒’——
杯子毫無預兆地碎裂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