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惟有等韓免開口解疑雲。

“将軍霍亮有不臣之心,朕已連夜召回鎮北公之子,暫代霍亮之職。”

僅僅一個“不臣之心”,就把戰功赫赫的功臣抹黑,百官們來不及怨怼,便被門口走進來的人吸引。

沙場上的人穿的都是重甲,難穿難卸,若有急事可穿甲上朝,一個姿态挺拔的人着一身玄色重甲,腰間別着一把未出鞘的寶劍,面色蒼白且陰郁,嘴角扯成一條線,眼睛裏全是肅然,他大步走進衆人的視野。

這樣的他看上去真似久經沙場。

他的膝蓋磕在地上時,地面仿佛因沉重的盔甲而動了動。

他有條不紊地向韓免述職。

文武百官連大氣也不敢喘,唯一認識他的趙章瑞瞅着跪在地上煥然一新的人,止不住地搖頭,好些文官與他動作一致,武官們更多的是忿忿不平。

憑什麽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能頂替大将軍?

鎮北公是先帝的胞弟,專心佛法遁入空門,一生無兒無女,這多出來的兒子是寓意為何?

韓免道:“衆愛卿有話說?不妨說出來讓朕替愛卿們解決。”

文武百官同時噤聲,只有跪在地上的人支起身子道:“臣領命,不負陛下之托!”

“去吧,替朕去看看賢王,他近日身子不大好,也不知會不會影響幾日後的大婚,你帶些好東西去。”

韓免沒有叫新官上任的他去做出格的事,百官們稍稍放心了些。

“喏!”

“有事奏!無事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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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遷南換下一身比他還重的盔甲,裏衣出了層層汗,他氣定神閑地在韓免為他留的宮殿裏沐浴後,穿上一身喜慶的紅衣服,領了一隊人馬,風風火火地向賢王府趕去。

賢王府火紅的燈籠挂了一排又一排,連小厮們臉上都洋溢着幸福地笑,争先恐後地忙着手裏的活兒。

林遷南下了馬車,雙手互相搓了搓,哈出一口白氣,仰頭看了看萬裏無雲的天空。

“都臘月了,怎麽還不見下點雪呢?”

“将軍,屬下先進去通傳?”

他的屬下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看上去對他很是器重的韓免沒有給他真正的實權,叫的“将軍”聽上去都有種小心翼翼的意味。

林遷南愣了愣,露出一個無所謂地笑。

“不必,我們進去吧。”

守門的人發現了氣勢浩大的他們,明白無力阻攔,忙往府裏去找幫手了。

林遷南一腳踏進熟悉的門檻,深吸一口氣,修長的手指擡起,冷冷地下達命令,“拿下賢王府所有人,聽候發落。”

上百名禦林軍從他身後跑入賢王府,不堪重負的門檻被踏的粉碎,訓練有素的禦林軍們帶起的陣陣飓風吹得他身形晃了晃。

“幹什麽?!”

“你們為什麽要抓我們?”

“你們是誰,放開我!”

……

“将軍,賢王說讓您等一等。”

賢王府裏的人悉數被捆在了一起,禦林軍沒有傷害他們,他們卻沒完沒了地哭喊抱怨。

畢竟他們都識得林遷南這張臉。

“把他們帶進柴房,”林遷南揚眸道,“你們有看到我說的那個人嗎?”

他說的是春花。

“沒有。”

“那就好。”林遷南端起一杯茶,吹掉了表面的茶葉,“賢王在哪裏?”

“書房。”

“押他過來。”

林遷南的手指在桌上不停地滑動,不一會兒,他在一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裏聽見了韓歧的。

“跪下。”林遷南手指從滑動變成了輕輕敲點。

禦林軍将正廳圍了個水洩不通。

韓歧面無表情道:“鎮北公之子?看來韓免對你不錯,給你憑空捏造了貴人的身份。”

“跪下。”

韓歧的武功是頂尖得好,但他此時斷然不會反抗,因為韓免還是皇上,他還是臣子,林遷南能大張旗鼓的進賢王府,必有韓免的授意。

霍亮遍體鱗傷地回來,已為他敲響了警鐘,往日沒有動靜的韓免要有所行動了。

成大事者,需忍一時之恥。

“你有能耐了,那就殺了本王,否則他日落在本王的手裏,定要你脫皮抽筋。”韓歧惱怒無比,卻不知是因為林遷南的羞辱,還是因為落實了林遷南和韓免的關系。

林遷南端起茶盞,砰地摔在韓歧的腳邊,指着他道:“讓他跪下!”

左右兩個力壯的禦林軍拽着韓歧的兩條胳膊,想把他按在地上。

沒有反抗動作的韓歧像一尊孔武有力的石像,不為任何事所動。

禦林軍只聽命令,但也知道這是賢王,不敢使用蠻力,用眼神向林遷南詢問。

林遷南眼裏只有韓歧,他走進後,用手掐上他的脖子:“王爺鐵骨铮铮,我這個小人很是佩服。”

“本王有何罪?”韓歧坦然道。

“王爺知道窒息是什麽滋味嗎?知道黑白無常時刻在耳邊索命是什麽滋味嗎?知道被人折磨侮、辱是什麽滋味嗎?”

“拜你所賜,我這些都嘗過。”

林遷南真用了狠力,捏到韓歧脖子的青筋暴起。

韓歧積極克制着怒火,他不讨厭林遷南用冰涼的手觸碰他,但厭惡極了他的口氣。

一點也不像林遷南。

林遷南沒有打算掐死他,在合适的時候放手,接着一拳打在韓歧緊實的腹部上,直打的韓歧悶聲一哼。

他沒有武功的蠻力不足以讓韓歧受傷,但人都會痛。

“王爺,先不談你何罪之有,先談談我的罪,”林遷南淡然地看着再度挺直腰板的韓歧,“第一罪:執迷不悟,第二罪:癡心妄想,第三罪:真心錯付。”

“三宗罪,件件足以讓我對你死心,過幾日你要成親了,我這個故人是該送你一份大禮。”林遷南一拳打在韓歧的腰側,多年的磨合,他摸得清韓歧身體的弱點。

韓歧像要用他的眼神在林遷南身上剜出一個窟窿。

“韓歧!”林遷南不知何處來的魄力,用他全身的力氣吼道,“你的好日子到頭了,謀逆之罪,你擔或不擔?”

“是韓免讓你這麽做的?”韓歧冷哼一聲。

林遷南轉身不再看他,“你忘了我是皇上的人?”

“那你是他的誰?”韓歧聲音越來越不屑一顧,姿态高的仿佛在和一團髒東西對話,“皇後?貴妃?沒有名分的□□宮女?你都不是,你是個下作的男人。”

禦林軍像是木頭,呆呆地看着不敢有一點反應。

“不許再說了……”

林遷南肩膀輕微地抖擻了一下,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韓免覺得你怎麽樣?床上可是別有一番銷/魂?”韓歧嘴不對心地說着惡毒的話,“你拿你被本王睡爛的身體去求榮華富貴,髒不髒?病秧子只知道哭,韓免竟能生趣?”

清脆地巴掌聲回蕩在正廳裏。

林遷南指尖止不住地顫抖,“閉嘴,我不想要了你的命。”

“我的命?”韓歧根本不怕林遷南,“就憑你也配?”

林遷南無聲地看了韓歧很久,終是沒再說出話來。

徹夜無眠地韓免早早地聽了禦林軍探子的回話。

“他們說了這些?可有隐瞞?”

“臣不敢!”

“那就好,那就好。”眼睛通紅地韓免笑咳了,咳了幾聲往邊上一側,咳出一口痰血。

“宣韋陶!”

韓免還是在笑。他信了林遷南對他說的話。

……

“陛下,若要處置賢王,請讓我親自動手。”

“為何?”

“我這兩年過的什麽日子,陛下也是看在眼裏的,如今我對他死心了,自當為自己讨回公道。”

“好,朕允你,希望你不要叫朕失望。”

“事成之後,我保證陛下再無困擾之事。”

……

“林遷南,”韓免擦掉嘴角的血沫,“江山和你,朕都會守住。”

韋陶匆匆趕來。

賢王府裏的奴隸們被放了出來,可以繼續做之前未完成的事,但歡聲笑語已經沒有了,只有無盡地沉默來迎接即将來到的大喜之日。

因為他們的主子賢王被軟禁在了書房裏。

林遷南端着盤精致地糕點進了書房,韓歧正在作畫。

“畫什麽?”林遷南放下糕點,沒指望韓歧能告訴他,準備走近後自己看。

“畫人。”韓歧在他走近前開口。

林遷南在離他不遠處停下腳步。他看到了畫像上的人是傾國傾城的趙歡顏。

“不錯,婀娜多姿的俏美人,配的上你。”林遷南由衷贊嘆。

韓歧半個眼神也不給他,自打那日起,韓歧變得沉默了許多,倒是林遷南像塊狗皮膏藥般時時賴着韓歧。

“為什麽要畫她?你想她了?”

“我答應送她的禮物。”韓歧道,“言必行,行必果。”

“啧,你像在嘲諷我,”林遷南挑了挑眉,不确定地問,“為我畫一副吧?”

韓歧擡頭,深邃的眼讓他琢磨不透。

“你和趙小姐時時都能見到,而我卻未必了,”林遷南癟嘴道,“往後見不到了,你恨我又見不到人時,拿我畫像紮小人也是極好的。”

“不必往後,我真想現在開始,再不用見到你。”

林遷南的笑凝滞在了嘴角,他緩緩地收好,緩緩道:“快了,不會太久的,勞煩王爺再等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後媽還是想胖揍韓歧,晚上繼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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