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忠德猶豫了許久,方才來到殿內詢問失了魂的韓歧。

“主上,如何安置林公子?”忠德将手橫放在心口以表尊重。

韓歧木然擡首,手已松開毫無餘溫的林遷南,他大約只比林遷南多了點溫度,但他的思緒還是清明的,他明白自己要做什麽。

“禍亂朝綱之輩,馬革裹屍,丢入亂葬崗,以後豫國再無此人。”

韓歧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

忠德悶聲應了下來,他尊重韓歧的一切決定。

韓歧話語落下後便緩緩地走出了殿外,背影看上去與平日并無兩樣,身上的擔子卻無形間加劇。

巍巍壯闊的萬裏江山,豫國的千萬百姓,都是他的責任。

只有林遷南不是。

林遷南已成了韓歧永恒的虧欠。

忠德看着地上了無生氣的人,俯首作揖道:“林公子。”

兩年來他偶有幫助林遷南,也只是私心不想韓歧它日後悔,不曾想他從不正眼瞧的人竟如此偉岸無私。

若有私,定然不會落得這番下場。

林遷南是個有情人,但他衷心希望下一輩子林遷南只為自己而活。

……

廣袤無垠的草原上馳騁着一匹紅色的駿馬,馬背上有個英俊潇灑的男人拽着缰繩,修長的腿有一下沒一下的夾着馬腹,馬兒被他驅使,奔向沒有盡頭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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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清脆悅耳的女聲從身後傳來,男人長“籲”一聲,全力前行的駿馬前蹄飛起,扭過馬身乖乖地停了下來。

“遷南哥哥,你的赤焰馬跑的太快啦,差點追不上你。”

女子身着一身淺紫緊身騎服,身形姣好,亭亭玉立又不失巾帼氣概。絕美的五官是中原人才有的精致。

“雅兒,你跟着我做什麽?”林遷南露出溫柔地笑。

“我是你的妻子,為什麽不能跟着你?”趙歡雅把馬兒挪到可以與林遷南并駕齊驅的位置上。

“你是和親的郡主,怎會成為我的妻子?”

終年面色蒼白的林遷南有些病弱的姿态,在眉中心紅色的朱砂痣的點綴下,又有些別樣的美感。

他的眸中如有寒冰,嘴角又一直挂着平易近人的笑。

趙歡雅傻傻地看着這個矛盾的男人,“我來南國已經五年了,南王他不娶我,我算哪門子和親郡主?”

南國原名鞑靼,自五年前失蹤的繼承人申屠玹從豫國回來繼承大統便更名為南國,而申屠玹亦自稱為南王。

北方豫國有皇帝。

南方南國有南王。

自立為王這一舉動使本就勢不兩立的兩國關系變得更為緊張,而新帝韓歧的舉動一反常态,纡尊降貴地送來和親公主——四朝丞相的嫡出小姐趙歡雅。

自那時起,連綿數年的戰火平息,兩國進入了短暫的和平期。

林遷南調轉馬頭,往來時的方向而去,趙歡雅立刻跟上。

林遷南道:“雅兒,是你不願嫁給申屠玹,并非他不願意娶你。”

趙歡雅道:“他不願意娶我,我不願意嫁他,可我願意嫁給你呀。”

林遷南轉頭看着笑容無憂的她,“當真?”

“是啊,這是我自小的願望,如今我也雙十年華了,而你呢,馬上便到而立之年,我看我們最合适不過了。”

草原上吹拂過微風,卷起一陣陣的蒲公英,白絨刮到趙歡雅的眼邊,林遷南為她撚掉白絨。

“雅兒,你知我不會娶你。”

林遷南對她說了很多次這句話,她再不習慣也習慣了,搖搖頭道:“哎呀,不說這個了,阿玹哥哥為你備了壽宴呢,我們快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趙歡雅像中原的喜鵲,叽叽喳喳地講個沒完,林遷南自耐着性子一句句回複她。

“地上的芨芨草你覺得動起來像什麽呀?”

林遷南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趙歡雅送來一個得意的眼神,“還是像草啊,不然還能像什麽?”

林遷南莞爾:“雅兒說的是,是我太笨拙了。”

“你不笨,這些年琴棋書畫我樣樣比不過你,就連射箭我都不是你的對手……”趙歡雅樣樣回憶出來,感嘆道,“怪不得遷南哥哥你看不上我。”

“騎射你才學沒多久,琴棋書畫無實用,這些不足以說明什麽。”

“遷南哥哥說的是。”

走出草原,又行了一會兒,進了都城,他們将馬放入馬站,步行至南國的王宮,迎面而來的人将雙手交叉放至胸前,恭恭敬敬地對他們行禮。

“拜見大将軍。”

“拜見和安郡主。”

兩人進了會客廳,撲鼻而來奶酒牛羊肉味,趙歡雅擰着眉,林遷南被一個人攬住肩膀。

“遷南,生辰快樂,恭喜你長大了,到了……嗝兒,而立之年。”申屠玹在等他們時喝了許多酒,偉岸的身軀搖搖晃晃。

趙歡雅捏着鼻子去尋小姐妹。

今日是林遷南三十歲的生辰。

林遷南扶住他,“我長大了你是不是也應該長大?”

申屠玹摟住林遷南不撒手,廳裏的人只當沒看見,有些人象征性地對林遷南舉杯道:“将軍生辰快樂!”

林遷南道:“多謝。”

明明是為林遷南準備的壽宴,申屠玹喝的最為盡興,每每舉杯總要喂到林遷南嘴邊,在林遷南準備喝下時又如同頑童一般縮回手。

“不給你喝。”

林遷南無所謂,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下。

申屠玹撐着腦袋問他,“酒是什麽味道的?”

林遷南遲疑了一下,答道:“辛辣燙喉。”

“錯,”申屠玹不笑了,“這是小部落進貢的酒,甘甜如泉水,酒氣全在後勁。”

林遷南又為自己倒了一杯。

“遷南你的味覺……”

林遷南喝下酒,“嗯,嘗不出味道了,無傷大雅。”

接下來的時間裏,申屠玹一掃之前的興致勃勃,全程冷着臉灌酒喝,林遷南不勸他,反倒是一幫重臣看出了端倪。

“王,您的心情不佳,臣等先告退了。”

鞑靼的人都是敢愛敢恨的性子,做事情也講究幹淨利落,從不拐彎抹角,他們話說完,不管有沒有盡興,主動地走了個幹淨。

林遷南放下酒杯,看着門外天空上皎潔的月亮,眼底不悲不喜。

“你在想什麽?”喝了許多酒的申屠玹在臣子們走了後便不見醉意。

“我在想……你什麽時候回去休息?”林遷南扭過頭。

申屠玹看着他淡然如水無悲無喜無憂無愁的眸,“遷南,你會離開這裏嗎?”

“不會,”林遷南一笑,“你救了我,南國收留了我,這裏是我的家,難道你希望我離開嗎?”

“我不确定,”申屠玹不确定地摸上了他冰涼的臉,“你還在嗎?”

申屠玹很怕再經歷一次五年前的事,他是從死寂亂葬崗将林遷南抱回來的,再歷經千辛萬苦的帶回鞑靼,直到一個會說話會笑的林遷南再度醒過來。

其中滋味,難以言喻。

林遷南笑意并不達眼底,他是憑着軀體的本能在對的時候露出的笑,他撫上這雙大手,臉貼近他的掌心,“仔細感受,我還是有溫度的。”

申屠玹繃不住了,笑着說:“我又沒說你……”死了。

“我活着呢,”林遷南拿下他的手,“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說?”

林遷南總能很好的看穿他的心思,申屠玹确實有件事不方便當着衆人和趙歡雅說,他的臉色變得肅穆,“趙章瑞快不行了,他想見雅兒一面。”

“為人父,瀕死總念着自己的孩子,”林遷南道,“雅兒也想他了,是該破例讓她回家省親。”

申屠玹看着他,久久不話。

林遷南明白了,“路途迢迢,你是想讓我護送雅兒回豫國?”

“嗯。”申屠玹眸裏滿是對林遷南的欣賞,“大将軍武功蓋世,況且雅兒信你,你護她回家再好不過了。”

林遷南也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但他又道:“我若帶着官職去,豫國怕是會認為我有不軌之心。”

“不會。”申屠玹想起豫國那位,眸中泛起厭惡恨意。

“我暗中保護她。”林遷南自顧自道。

“好,”申屠玹想也沒想的答應他的決定,頓了頓道,“遷南,你可記得……韓歧?”

這是申屠玹五年來第一次提這個名字,林遷南卻不是第一次聽說。

他平靜道:“豫國皇帝,我曾在京城與他交好,我在豫國身受重傷亦是拜他所賜。”

“還有什麽嗎?”申屠玹有些緊張地問道。

林遷南起身捋好衣衫,“你希望有什麽?無關緊要之人罷了。”他伸出一只手。

申屠玹舒展了眉目,接住他的手站起來,“朕累了,快扶朕回宮休息!”

林遷南只有在他提“朕”字是才會有其它情緒,他像聽到了什麽惡心的東西,“你不許自稱為朕。”

朕這個字,是天下最尊貴無雙的稱謂,他卻沒來由的極度讨厭,特別是從申屠玹的嘴裏聽到。

他覺得這個稱謂玷//污了申屠玹。

“朕,朕,朕。”

林遷南松開手,申屠玹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好好好,我知道你讨厭這個字,你快把我扶起來,我酒喝多了走路輕飄飄的。”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元宵節快樂,你們不催更我都木有動力。

Ps

這篇文沒有大綱,純粹亂寫一通(設定亂寫,全文架空),請勿考究,比心,讓我們和諧看文,和諧罵後媽(劃掉),罵韓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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