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林遷南撇過臉,窗外流瀉進來的皎潔月光勾去他的視線。

“遷南兄怎麽不說話了?”

“噓,”林遷南道,“賞月,一年中就屬今夜的月亮格外圓滿。”

“每月十五的月亮都很圓。”邢武沒有他的情懷。

林遷南倒了一杯酒,嗅了嗅,甜的膩人,嘗進嘴裏又如白水一杯,可身體又實打實的醉了,他笑道:“你說的對,像我這種沒有親人的人,每月十五的月亮都和此時無異。”

“其實今夜的月色我覺得很美,只是不及遷南兄的分毫。”邢武淡淡道,“若遷南兄不介意,邢某願意賞你而不望月。”

邢武不隐藏情義的樣子像極了破罐子破摔。

林遷南噗嗤笑了起來,埋在桌上肩膀抖擻,笑夠了後舉杯邀邢武飲酒。

邢武一杯杯的喝着酒,林遷南來了興致和他對月吟詩很是惬意,沒有人知道他脖子間的舍利子多麽的溫暖,那股暖意透進了他緩慢跳動的心髒裏,讓他有了絲“活”的感覺。

這樣也挺好。

邢武看見林遷南額頭間的朱砂痣暗淡了幾分,眸中閃爍了一下。

次日醒來他們就不緊不慢的向京城而去了,邢武感染豔疫已有三日,身上的紅疹子愈發明顯,臉上倒是光潔一片——□□遮住了。

邢武見林遷南沒有問,就沒有編理由解釋,他除了盜用這個身份,真不想再對林遷南撒謊。

邢武體質好,身上的傷短短幾日好去了大半,但路途颠簸,他們走走停停兩日,在一戶農家落腳。

家主是一位孤寡的曹婆婆,他們趕路的途中偶然遇見獨自一人在外的她,把她帶回家後便被她的熱情留住。

曹婆婆陳舊的院子意外地整潔,還摸索出了好菜招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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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婆婆。”林遷南道。

曹婆婆坐在上位,林遷南和邢武分別坐在她的左右位。

桌上的粗茶淡飯勾起了邢武的胃口,他看了眼林遷南,說了聲多謝,舉筷用飯。

“你們要去京城啊?”曹婆婆皺紋密布的臉上帶着和藹地笑。

林遷南吃了兩口就飽了,放下筷子和她聊道:“嗯,大約還有七日的路程就能到了。”

“七日……那能幫我這個老婆子找個人嗎?他叫曹蒙,是我兒子,二十年前被抓了壯丁……”曹婆婆用粗糙的手覆上林遷南的手背,神情激動道,“你有辦法嗎?”

“有,”林遷南安慰道,“叫曹蒙是嗎?模樣如何?”

“模樣啊……我想想……”曹婆婆松開他,白花花的銀發盤在腦後,落下的兩束頭發遮住她孤寂而昏暗的眼,“我這個老婆子已經太老了,連兒子長什麽樣都忘了……二十年……還是二十五年……我兒子他很高大……若他沒有參軍,一定會開一家醫館。”

邢武默不作聲地放下碗筷,替曹婆婆收整好了桌子,然後端去廚房。

林遷南隐約記得三十年前有一場豫國和曾經鞑靼的交戰,死傷慘重,正因為三十年前的戰亂,兩國兩敗俱傷,開始了持續至今的和平。

實則是休養生息,兩國仍将對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豫國和南國好比兩塊分開的美玉,各持一半的人觊觎着另一半的風華,便想着怎麽把另一半也搞到手,合成一塊稀世珍寶。

林遷南不知怎麽向曹婆婆說道那場戰争已過了三十年,更不知道要如何跨越三十年去找一個不知是否生還的士卒。

“我苦命的兒啊……”曹婆婆想到傷心處,溝壑縱橫地眼角流下兩串淚珠,“他去的時候才十五歲……那些人怎麽能把他抓去?為什麽不把我抓去……我只有一個兒子。”

林遷南垂下眸,眼中沒有感同身受,心裏卻明了:國要打仗,苦的是底下的老百姓。

“曹婆婆放心,我會替你尋找他的。”

曹婆婆搖搖頭,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淚,她道:“不用了,是老身太強人所難了,這些年來,我問了不少要去京城的人,有些沒有帶回音訊,有些裝作不記得,但問的人多了,自然能知道了……曹蒙他早就戰死沙場。”

林遷南雖有準備,但從曹婆婆嘴裏聽聞,不免一驚,“也許尚有轉機。”

曹婆婆發洩完情緒,慈笑道:“曹蒙不算死得不明不白,我沒什麽可怨的,只是為娘的總會思念親兒……哎……怎麽會沒有怨呢?我該怨誰呢?”

該怨誰呢?

曹婆婆的疑問一直纏繞着林遷南。

夜裏林遷南和邢武住一間房內,一個睡在床上,一個睡在地上。

“她的兒子叫曹蒙是嗎?”邢武躺在地上,側頭看着沉思的林遷南。

林遷南點了點頭:“嗯。”

“我回京城後會查明他在何處。”邢武暗自記下。

“不必了,曹蒙已經死了,”林遷南道,“三十年,屍骨早就無存,一個小小的士卒,不會有人記得。”

夜裏的秋風吹得人涼意橫生,明明在屋子裏,卻不覺半分禦寒。

邢武道:“沙場無情。”

林遷南裹緊被褥,坐在床榻上道:“為什麽要有戰争呢?”

“我不知道,”邢武坐起來,“到了臨界點,為國為民,戰争是避無可避的,好比你和仇人在同一個屋檐下,你不想害他,他亦會害你。”

林遷南很想說申屠玹不會,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以何立場說出,畢竟申屠玹是因為他才厭惡韓歧的。

“但我若為君,對戰場能避則避,”邢武有一瞬間的神情像極了韓歧。

林遷南怔怔地看着他。

“可惜我只是個普通人,”邢武下一瞬又只是邢武,“家國情懷不如為人逍遙,豫國那位的擔子太沉重了,非我這種俗人能承受。”他在調侃自己。

林遷南看着自在輕松的邢武,終于明白自己心裏在想什麽了。

邢武可以死,但韓歧絕不能死。

為了豫國的百姓,更為了南國,需要一個無心戰争的君主。

韓歧得活着。

林遷南下了床,坐在邢武的腿上,攬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邢武瞪大了眼睛,想也不想地推開他。

“你在幹什麽?”邢武厲聲呵斥。

“還有兩日,我得幫你解豔疫,”林遷南笑道,“你不是喜歡我嗎?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邢武推開他,自己躺在床上去,蓋上被子賭氣似的背對他,“遷南兄不想睡床上,那我來睡。”

“韓歧,你可不能死。”林遷南輕聲道。

邢武登地坐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遷南。

“我知道你是韓歧,你僞裝的很差,亦或者你根本沒有想過要僞裝,”林遷南坐在床上道,“你為什麽要為了我去死啊?”

“你……都知道了?”邢武道。

“我只知道你是韓歧,我見過你的畫像,”林遷南摸了摸他臉上做工精細的□□,“你的面具雖做工精良,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破綻的,再說你昏迷過那麽多次,聰明如我,想不看出端倪都難。”

“你都知道了?”對邢武來說這五個字的答案最重要。

“我知道什麽?”林遷南看起來什麽都不知道。

“五年前。”

“五年前我大病了一場,忘了很多事,我以往在豫國的時候就認識你嗎?”林遷南好奇道。

“不認識……”邢武松了口氣,相信了林遷南不記得他。

林遷南的演技可比邢武好了千兒八百倍,他道:“你對我這麽好,是不是以前就認識我?”

“不是……”邢武看着他,“我對你好是因為貪圖你的美色。”

林遷南:“……”

兩人這幾日常常鬥嘴,邢武總是鬥不過林遷南,但功力是大有提升。

“既然貪圖我的美色,我還是那句話,春宵一刻值千金。”林遷南搶走他一半被褥。

邢武手放在耳後,想摘下□□露出得了豔疫的真顏吓唬他,林遷南止住他。

“遷南兄害怕了?”邢武滿意道,“睡吧,夜深了。”

林遷南是害怕了,害怕邢武摘下面具就不是肯與他日日鬥嘴無拘無束的邢武,而是陰雲詭谲的豫國皇帝韓歧。

“你不問問我為何知道你的身份而不慌張?”林遷南睡在他旁邊道。

邢武轉過身對着他道:“因為你是南國的鎮國将軍林遷南,你的身份足以不對我這個皇帝慌張。”

原來他倆都對對方的身份心知肚明。

“所以你為什麽要救我?”邢武道,“你該和南國百姓一般盼望着我死。”

“所以你為什麽要救我?”林遷南幾乎是照本宣科道,“你該和豫國百姓一般盼望着我死。”

“我不希望你死。”

“我也是。”

“我是貪圖将軍的美色。”

“我也是。”

“我心悅你。”

“我也……”林遷南連忙“呸呸”兩聲,換了一面,用背對着他道,“說什麽葷話!睡覺!”

“好。”

林遷南睜着一雙眼睛,心裏蹦蹦蹦地跳個不停,他捏緊了被角,嘴角揚起。

其實他們都有所隐藏,此時此刻卻分外輕松。林遷南可以告訴邢武他什麽都記得,獨獨不記得五年前的喜怒哀樂。

他要怎麽說自己像個儲存着林遷南記憶的器皿?

那樣的他是邢武所想守護的嗎?五年前林遷南為什麽要以那種方式決絕地幫助韓歧?

是因為感情?因為愛?

感情是什麽?為什麽會讓你舍身忘我?

很想體驗一次。

林遷南五年來頭一次不是一個人睡。

旁邊躺了個曾經喜歡的舊相好,試問誰能睡得好?

舊相好睡得跟老實,呼吸聲均勻,一雙大手很老實地搭在林遷南的腰上,摟着他跟老實地睡着。

林遷南想翻身回到地上都不能,幹脆面朝着他。

邢武的這張臉還是不錯的,看久了就不會覺得五大三粗了,但不如韓歧的臉來的賞心悅目。

也許五年前的他也是貪圖韓歧的美色才喜歡韓歧的?

“還不睡?”邢武在他晃神時睜開了眼睛。

林遷南又想背過身去,結果被邢武一把扳回來。

“你還是睡地上吧。”林遷南道,“床太小,容不下兩個人。”

“是容不下還是不敢面對我?”邢武笑道。

“都有,”林遷南老實道,“你知道我為何而立之年還沒有娶親嗎?因為我喜歡男人,你在我旁邊很危險。”

“哦?”邢武絲毫不慌,“為何危險。”

“會被我……”林遷南倏地湊近他。

邢武腦袋向後,咚一聲撞在牆上,痛到抱頭,林遷南很捧場的一頓嘲笑。

“明明是你看上我了,又不老老實實說,”林遷南道,“你要喜歡我,就準備好聘禮到南國求親,像你這種身份,足以配得上我,放心,我們南國民風開放。”林遷南有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開玩笑。

“遷南兄要是因為愧疚才想親身為我解豔疫那大可不必,”邢武揉了揉後腦勺道,“你可以随便抓個人過來,但你自己絕不可以。”

“你喜歡的是我,又不是別人,為什麽我不可以?”

“正因為我喜歡你,我才救你,才不希望你救我。”

一來二去的兩人想是在打啞謎,誰也沒理解對方真正的意思。

“男人之間,何須磨磨唧唧,”林遷南有些無語,“況且男人還不一定可以過身豔疫,你這般提防,錯失了良機,堂堂豫國皇帝感染上了豔疫,我萬死難辭其咎,他日在戰場上定會心懷愧疚,難以堂堂正正的較量。”

“我說過,我若為君,定不會有戰争,”邢武期許地看着他,“你信我一回,可好?”

“當真?”

“當真。”

“以何為據?”林遷南道。

邢武想了想,指着月亮道:“以月為據,只要豫國還有明月,只要我還是豫國皇帝,豫、南兩國便不會生起戰争,你我更不必沙場相見。”

林遷南“嗯”了一聲,算是信了他的話,閉上眼睡覺。

曹婆婆有一畝三分地的田,正值收割的季節,林遷南便幫曹婆婆收了田裏的稻谷,然後用新鮮的大米和曬幹的蓮子煮了養身的蓮子粥。

曹婆婆整天都保持着笑,是出自真心對林遷南的喜愛,她道:“你們快嘗嘗新米煮的粥。”

林遷南湊近了嗅了嗅,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頭,與邢武同時端起碗,嘗了一口,他笑道:“加了幹蓮子,粥吃起來很是清甜。”

曹婆婆也吃了一口,也道:“我老了,味蕾不太好,吃起來都一個味兒,呵呵……看你吃的香我就放心了。”

邢武不發一詞,因為他嘴裏的粥是清苦的,蓮子也是苦的,可能是過季潮濕的蓮子,苦味怎麽也和林遷南吃下去的清甜沾不上邊。

邢武突然道:“遷南,我們該趕路回京城了。”

“嗯,”林遷南同意道,“今日太晚了,明日動身。”

“你們要走啦?”曹婆婆失望道,“也好,年輕人不應該留在老身這裏,只盼你們再度路過時能過來陪老身說兩句話。”

“會的,多謝您的款待。”

“多謝。”邢武撐着額頭,搖了搖頭也擋不住困意襲來。

這種困感很熟悉,好像在熏夢樓有過,他來不及細想就睡了過去,臨睡前林遷南好像和曹婆婆說了什麽。

翌日清晨,邢武驚醒,衣着整齊的他四處尋找着不見蹤跡的林遷南。

林遷南打着哈欠踏入房內,眼底青黑的他嚷嚷道:“你昨夜搶了我的床,害我睡在地上一宿。”

“抱歉。”邢武深信不疑。

林遷南看了他一會兒,笑着說:“你收拾收拾,吃了早飯我們就趕路。”

他出了房間,到沒人注意的地方,兩條腿不停地打顫,撐着酸痛的腰活動了下筋骨,感嘆着那位年輕人氣力真好,睡了一覺跟個沒事人似的。

“希望一次見效。”林遷南短時間內不想嘗試那等事。

毫不知情得邢武在屋內收整好細軟,暫時沒有發現身上淡去的紅斑。

離開曹婆婆的家後,接連趕了兩日的路都是邢武在禦馬,林遷南始終昏昏沉沉地坐在馬背上,甚至毫不在意地枕着邢武的背。

邢武挺怕他倒下馬背,始終騰出一只手牽着他。

“你手很涼。”邢武道。

林遷南咕哝自語道:“屁……屁股疼。”

風聲中摻雜着林遷南的聲音,邢武沒聽清,問道:“什麽?”

“嗯?”林遷南道,“我說什麽了嗎?”

林遷南好像感染了風寒,邢武找了家客棧,林遷南像被床黏住了,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個蠶蛹,不想吃飯也不想吃藥。

邢武無奈地放下藥碗,摸了摸林遷南冰涼的額頭,看了眼碗裏苦澀的湯藥,含下一口,把林遷南從被子裏薅出來,準備他的嘴渡過去。

林遷南乖乖地結過藥,邢武滿意地離開他溫軟的唇,正想再喂一口,嘴裏包着藥的林遷南,鼓着腮幫,迷蒙睜開眼,“噗”地吐了邢武一臉的藥。

“難喝。”林遷南又将自己裹成一個蠶蛹,然後向牆挪了挪。

邢武很懷疑林遷南究竟有沒有三十歲。

他拿了方巾擦了臉,打開窗戶躍上屋頂。

“邢公子,”霍亮遞給他一個藥瓶,“這是臣祖上傳下的靈丹,可解百病,雖無法治愈絕毒,但豔疫也許可以。”

“你怎麽知道我得了豔疫?”邢武眯着眼睛。

“是林公子……”

“他知道你一直跟着我們?”

“臣不小心暴露,請陛下賜臣死罪。”霍亮跪在瓦片上,虔誠地舉着手裏的藥瓶。

邢武權量一二,算算今日是豔疫的最後時限,終是拿過藥瓶,然後吃下那解百病的靈丹。

回到客棧,林遷南用被子蓋着頭,露出一張沒有血色的臉,他額間的朱砂痣似乎又淡了些。

“你去哪裏了?”林遷南問道。

“去見我屬下。”

“哦,我知道是誰,是個跟了我們一路的冬瓜。”

“冬瓜?”邢武笑了笑,因為他頭一次聽人說威震四方的霍亮像個冬瓜。

“你不覺得他長得像冬瓜嗎?”林遷南擡起頭,眼裏盡是無辜,“你長得像……你長得很好看。”

邢武在林遷南邊上嗅了嗅,确認林遷南沒有喝假酒。

林遷南戳了戳他的臉,“你長得,嗯……邢武長得很合我的心意,韓歧麽……有點兇。”

“我兇嗎?”邢武心裏軟成一片,伸手抱過他。

林遷南乖乖地窩在他懷裏道:“不兇嗎?我依稀記得……韓歧是個很兇的人。”

五年前,韓歧是個很兇的人。

“嗯,他很壞。”邢武抱他抱得更緊了。

“但他也是沒辦法的,我能理解他。”林遷南找個個舒服的姿勢躺在他懷裏,冰涼的雙手迫切地需要些溫度便蹭進他的掌心。

“我腦袋暈,是不是說錯話了?”林遷南睡意沉沉又無法真正入睡。

“沒有。”

“回到京城你我就要形同陌路了,”林遷南道,“所以今日的話,就當是你或是我在做夢吧。”

邢武摸了摸他的頭發,艱難地“嗯”了一聲。

“多謝你沒有娶雅兒,她不喜歡你,不會願意困在豫國皇宮內。”林遷南道。

“她喜歡你。”

“這你也知道?你真是無所不知,”林遷南沒有嘲弄他的意思,“我沒有辦法忽略雅兒的情意,她等得太苦,我能怎麽辦?”

邢武一下下梳理着林遷南的頭發。

“我順了她的意,答應娶了她,但現在……我又後悔了,我可能連相敬如賓都不能給她,怎麽辦?”

“你可以的,”邢武道,“你會長長久久的活着,你會擁有世間男人的美滿,哪怕是相敬如賓,我也希望你能許給雅兒。”

林遷南頓了頓,揚頭,眼底無悲無喜地看着他:“為什麽?”

為什麽大約是天底下最沒用的三個字,若事事有為什麽,哪兒來那麽多悲歡離合?況且答案多是謊言,不如不問。

“我無法說,因為我不想騙你。”邢武眼裏是讓人看不透的東西。

林遷南道:“嗯,也許你說的對。”

“沒有也許,”邢武把他放倒在枕頭上,柔聲道,“病了就多休息,莫要亂說。”

“我還有一個問題,”林遷南眨眨眼,“你可不可以在回到京城前都不要拿下面具?”

“怕我面具底下的臉吓到你?”邢武笑道。

“不是,”林遷南道,“我只是怕邢武消失了。”

邢武笑意冷卻,為他掖了掖被子,道:“只要你需要我,我便不會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感冒了!!!!!!

嗝兒,遷南同學可能又要墜入愛河了。

一個人真的可以沒有喜怒哀樂嗎?答案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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