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15獨家

破天荒的,太傅今日遲到了。

等祁酌到上書閣的時候,距離平時上課的時間已經晚了半刻鐘,雖說半刻鐘也不多,但對于向來準時準點的祁太傅來講,的确是一樁很令人稀奇的事情。

來上書閣最早的四皇子回憶了一下太傅在上書閣教書的這三年裏,好像只告過兩回假,遲到卻是一次也沒有的,就連每年冬日京城要下有人小腿深的雪,太傅都是準時到地方。

他們的驚訝都寫在臉上,祁酌開口解釋道:“今日起晚了些,路上又有事耽誤了一會兒才晚了,并不妨礙什麽。”

衆人顯然不信,但祁酌也沒打算繼續解釋,布置了一篇題目下去,“上午考文章,下午考詩書,不合格的人下學後一律留下來。”

昨日太保考了馬術和騎射,他們一群人現在還腿肚子都酸着,聞言皆是唉聲嘆氣,卻也只能認命地拿起筆來。

屋內安靜下來,只剩下研墨與提筆寫字的聲音。

祁酌環視了一圈正在思考的學生們,轉頭發現侍書童子一直看自己,以為他有話要說,便起身走到門外,“有何事?”

侍書童子猶豫了一下,“大人,您背後好像糊東西了。”

祁酌怔了一下,想起來什麽,擡步去了平日自己小憩的側殿,将外袍脫了一看,果然緋色的官服後背多了一小塊淡淡粉色的唇脂印子,還有兩顆淚漬。

他沉默了一下,令人打了盆水來,擰幹巾子擦拭。

·

今日萬裏無雲,又不用上朝,穆文帝計劃就在養心殿裏歇一整日,哪裏也不去。

偏生早上人還沒睡醒,就聽見門外頭女兒哭哭啼啼的聲音,他以為是寧嘉,又仔細聽了聽,才發覺是元安,于是忙不疊坐起身來。

子桑蘊一進殿,就哭訴道:“父皇,女兒被欺負死了!”

穆文帝一個頭兩個大,說誰敢欺負元安,他是怎麽也不信的,但為了維持慈父的形象,他頂着一頭還沒梳的亂糟糟頭發耐心問道:“誰這麽大膽敢欺負我們元安啊?”

在進宮的時候子桑蘊就想好了,今日要是不狠狠告祁酌一狀她就不姓子桑!

子桑蘊拿帕子揩了揩眼角,撲到穆文帝懷裏,“祁酌他欺負女兒!他太過分了!父皇您快為女兒退婚吧!”

穆文帝拍了拍她的肩,“仔細說說他怎麽欺負你了,讓朕聽聽,之後好為你出氣。”

子桑蘊将上午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哭道:“女兒一番好心他置之不理就算了,女兒受了傷他還吓唬女兒,要是以後成親了,這日子怎麽過啊!”

穆文帝算是聽出來了,他到底不能太昧着良心說話,于是道:“元安說的對,朕晚些時候就狠狠罰他!不過恂真這段時日忙,再說了你又比他矮這麽多,跟不上也是正常的,你撞到了,只能說明你跑的快,腿腳利索,怎麽能怪他呢?”

子桑蘊反應了一會兒,原來祁酌字恂真,聽完穆文帝的話,她心中不滿,扭身坐到凳子上,“那我受了傷他不擔心,還吓唬我又怎麽解釋呢?”

穆文帝給自己倒了杯茶潤潤嗓子,才不緊不慢道:“你受傷了嗎?”

子桑蘊:“……”

她又委屈起來,“父皇您根本就不疼女兒。”

穆文帝笑,“都十六歲了,還和小時候一樣不講理,要是他真的欺負你了,朕必定不會放過他,但他沒欺負你,咱們也不能污蔑他,對不對?”

子桑蘊有些洩氣,“對,您說的都對。”

穆文帝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問道:“朕記得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子桑蘊郁郁道:“是啊,女兒喜歡他,他卻避女兒如蛇蠍,女兒心裏自然要受傷。”

言罷,她擡起眼,可憐巴巴看着穆文帝。

穆文帝趕緊別過眼去,以免自己一時心軟被騙了,“好了好了,父皇都知道了,若再有下次,父皇一定不輕饒他,這樣可行?”

雖說目的沒達到,子桑蘊對這個答案也暫時還算滿意,她兩三下就收了眼淚,“那就這樣說了,父皇可不能騙女兒。”

穆文帝無奈,“好,父皇都記住了。”

子桑蘊在養心殿用了午飯,下午準備回府時,恰好李婕妤來送湯。

雖入宮已有十來年,李婕妤如今也不過才二十七八,是一位看起來很溫和柔婉的女子。

見到她,李婕妤表現的很是熱絡,“元安公主來了,正好臣妾炖了湯,公主也喝點吧。”

阖宮上下的人都知道,李婕妤當年就是憑借着教養了元安公主兩年這才升上了婕妤的位置,又借着與先孝賢皇後的兩分姐妹情,讓皇上一直寵幸至今,升妃也是遲早的事情。

但見到李婕妤,子桑蘊的表現卻是淡淡,“我方陪父皇用過午飯,就不喝了。”

穆文帝讓李內侍送子桑蘊出去,在跨出殿門時,她還能聽見李婕妤的聲音傳來。

“元安公主出落得越發好了,真像皇後娘娘啊……”

子桑蘊面色一寒,有些不悅。

她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這個動不動拿她母後說事的人。

見她走神,李內侍輕輕往前攙了她一把,“公主殿下,仔細看路。”

子桑蘊面色恢複如初,問道:“李婕妤還是時常過來嗎?”

李內侍笑笑,“宮裏這幾年沒有再舉辦過選秀,其它的嫔妃都忙着教養孩子,李婕妤膝下無子,又懂皇上的心思,自然受寵了。”

他還有話沒說,但他不說公主也明白,無論何人被趴在自己與亡母身上吸血都不會高興,偏偏這吸血的水蛭還極會僞裝,成了人畜無害的鯉魚。

李內侍又道:“不過皇上不常去李婕妤的殿裏,興許只是看中了李婕妤的手藝罷了。”

子桑蘊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那兩年裏,李婕妤的确對她是掏心掏肺的好,但是時間久了,這份好就會顯露出原本的性質來,說到底,自己不恨她,但十分厭煩她總将皇後一詞提在嘴邊。

她定了定心神,“父皇雖說這幾年沒再選秀,但後妃還是有二十餘人,李婕妤能有讓父皇看重的地方也不容易。”

後宮中要謀得帝王的寵愛有許多種方法,但不是每一種都能獲得長久的成功,在這錦繡堆中的女人們各個都活的艱難,想争一口氣的人太多了,永遠不可能真正平靜下來,說到底,她那亡故的母後也只是後宮中t的可憐人之一。

李內侍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心疼,“靜下心來,好生籌劃,總有法子的,公主殿下不要多想,皇上是疼您的。”

父皇疼愛自己,子桑蘊當然知曉,她的笑容有些淡,颔首不再言語。

·

到了下午時,上書閣開始考詩詞,祁酌則是坐在講臺上看上午收上來的試卷。

攏共十二份,雖說水平仍舊參差不齊,但基本上都有長進。

但在翻到梁修文的試卷時,祁酌的眉頭越蹙越緊,有些懷疑他上午是不是還沒睡醒,這份試卷不僅比他平時的水平還要差,而且字跡潦草,寫的前言不搭後語。

祁酌帶着疑惑擡眸,恰好與正觀察着他的梁三對上。

梁三本就心虛,忙低下了頭去,開始假裝正在思考。

祁酌走下講臺,看了眼他的宣紙,幹幹淨淨,就連名字都還沒寫。

梁三心裏有些怕,祁太傅不會發現什麽了吧,公主殿下難道這麽沉不住氣,這麽快就攤牌了?

他越想越覺得愧疚,都怪自己,不然太傅好好的婚事怎麽可能被攪黃,好可憐的太傅,一把年紀了還成不了親。

就在他快哭出來的時候,祁酌回了講臺,他覺得梁修文可能病了,決定明日許他告一日假回去休息。

正想着,祁酌又擡眼,打算再看下他怎麽樣了,結果又與正觀察他的梁三目光對上。

祁酌:“……”

梁三面上一紅,心中羞愧難當,一定是自己太過分了,不然太傅怎麽會察覺呢。

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

祁酌抿了抿唇,腦海裏突然飄過周嘉之前說的話。

所以,梁三觀察他或許是因為公主殿下?

饒是再對未婚妻子沒感情,祁酌也不能接受旁人明晃晃的觊觎。

他冷漠地看了眼梁修文,然後提筆蘸墨,毫不留情在他錯字一大堆的文章上批了個亮眼且漂亮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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