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16獨家
子桑蘊搬到太傅府隔壁的消息過了好幾日才傳到緒風的耳邊,彼時他已經記不清自己被禁足多久了,成日在屋裏睡覺,睡得頭昏腦漲的。
伺候他的小厮将這個消息帶來時,他‘噌’的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霎時氣的胸悶,不明白這才過了多久,怎麽倆人就住到隔壁去了。
今天住到隔壁,那明天是不是孩子都要有了?
越想越氣,緒風素來是個急性子,當晚就按耐不住,趁着月黑風高,本想翻牆出去,結果太久不動彈,腳底一打滑被侍衛發現了,又被老頭子逮住打了一頓,只能再想別的法子。
他真覺得子桑蘊是個榆木腦袋,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的心意,偏生這家夥就不明白。
緒風想不通,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轉了十幾圈,然後翻出筆墨紙硯,預備寫信袒露自己的心意。
但是信寫的不能太露骨,最好要風雅一點,畢竟女子都愛風雅。
緒風坐在椅子上,絞盡腦汁,廢了一張又一張的宣紙,一直到雞鳴聲起,才終于寫出一張稍微滿意些的情詩來,他在屋裏念了兩遍,又開始寫第二封,一直連寫了三封才停筆。
等墨幹後,他交給自己的貼身小厮,并且囑咐道:“一日一封,早上送過去後就在門口守着,看她有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小厮鳴蟬重重點頭,“您就放心交給小的吧!”
鳴蟬是一位十分忠心的小厮,次日天還朦朦亮時就到了公主府門前。
府裏伺候的楊公公認出了他,打發了自己的徒弟小雀子過去問問。
小雀子今年十三,左腿是瘸的,以前叫小瘸子,跟了楊公公做徒弟後改了名兒叫小雀子,聽起來喜慶又吉祥。
得了吩咐,小雀子将掃帚擺好了,拖着腿過去,笑問,“這位小兄弟,您瞧着眼熟,好像是緒小将軍身邊的人,不知現在來是做什麽的?”
鳴蟬小心從懷裏掏出來今日要送的第一封信,很是慎重道:“這是我們公子給公主殿下的,還勞煩您千萬親手交到公主殿下手裏。”
公主府的規矩很嚴格,只對自己主子寬容,都是在宮裏淘洗過一遍出來的人了,怎麽可能不明白其中是何意,小雀子客氣笑笑,将信攏進袖裏,“好嘞,不過眼下公主殿下還未醒,等晚些時候,咱家再親自替緒小将軍送過去。”
得了應承,鳴蟬也不走,心裏牢牢記着主子的話,就在牆角下尋了個陰涼地坐下,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三竿。
子桑蘊一直到辰時過才醒,她自小貪睡,現在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搭着薄被夜裏睡得十分舒服好眠。
待到用完了早飯,就在她還在思考接下來該做些什麽煩祁酌的時候,楊公公來了。
楊公公從前在宮裏就是在子桑蘊身邊伺候,一直到現在有十來年了,他是個斷根的,心裏頭将這位主子當後輩疼愛,伺候的也無微不至,這會就是掐着主子用完早飯的點來的。
“殿下,”楊公公打簾進來,“緒小将軍托人給您送了一封信來,您是看還是不看?”
子桑蘊想起來許久沒見到緒風了,其實心底還是為了他之前做的事情感動,緒風真是一個很好的朋友,竟然為了她去和祁酌動手,只可惜腦袋太笨了一些,不知道挑個人少的地方再行動。
子桑蘊颔首,“看看吧。”
“是,”楊公公将信恭恭敬敬遞過去,一邊觑着主子的神色,稍作思考了一番,提醒道:“緒小将軍也不知要禁足多久,只希望他下次別做那種傻事了,現在您和祁太傅還沒成親,等成親後,冒犯驸馬爺就是冒犯您,這可是天大的罪過。”
楊公公說話間,子桑蘊已經将信拆開了,邊看邊答道:“他就是個蠢的,對祁酌動手何止是冒犯我,是連帶着父皇一起得罪了。”
聽這話的意思,自家殿下心裏是沒有這個毛頭小子的,楊公公放下心來,又再度喜笑顏開,囑咐了晼晚晚些時候讓廚房煮一壺燕窩銀耳湯給公主殿下潤潤嗓子,便自個兒忙活去了。
公主府的事務雖不多,但楊公公這個管家是一刻也不得閑,總想替主子多幹點事兒。
子桑蘊将信讀了一遍,眉頭漸漸蹙緊,惹得本來在給她捏肩的白雨目光也往上面瞟,瞟着瞟着,她忍不住道:“這緒小将軍字怎麽寫的這麽醜,比奴婢的字寫的還醜。”
重點不是字,是信的內容,子桑蘊坐直了一些,“他給我寫這些是何意?”
白雨是個粗心的,絲毫不覺得緒小将軍有什麽別的心思,看完一遍之後,給出了自己的想法,“奴婢覺得緒小将軍應當是想讓您去送給太傅,這是專門為了您寫的。”
子桑蘊将信紙放到桌上,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這家夥平時看着不靠譜,其實對她的事情還是很上心的。
“那我抄譽一份給祁酌送去?”子桑蘊搖搖頭,低聲嘀咕道:“不行,這樣不夠。”
想了想,她召來兩個侍衛,讓他們去打探祁酌院子所在的方位。
畢竟兩家隔鄰而居,侍衛打探的也很快,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便來回禀了。
好巧不巧,祁酌住的院子就在兩府的隔牆這側,只要子桑蘊想,晚上搭個梯子……
晼晚端着燕窩銀耳湯回來的時候,恰好見着自家公主不知在笑什麽,好奇道:“殿下,是有什麽喜事嗎?”
子桑蘊點點頭算是回答,的确是喜事。
到了晚上,夜幕降臨,子桑蘊便帶着人搬着梯子來到了侍衛提前找好的地方,這個位置在一個無人住的院子旁,據侍衛所說,只要把梯子搭上去,一眼就能看見祁酌的院子。
月明星稀,子桑蘊滿意地在牆旁看了看,覺得今夜的牆似乎格外好翻。
晼晚有些擔憂,公主殿下金枝玉葉的,萬一從梯子底下摔了或是怎麽了,就算把她砍了也擔不起啊,她不由得瞪了白雨一眼,這個沒心沒肺的,也不知道跟着勸一勸。
白雨卻置若罔聞,還在旁邊道:“殿下,您待會兒聲音是不是得喊大一些,萬一祁太傅聽不見怎麽辦?”
子桑蘊在幾個護衛的保護下攀上了牆頭,眯着眼睛仔細觀察了一番,才好不容易看見祁酌院子裏的燈光,的确是有些遠了,若是要念詩,豈不是要将人嗓子都扯破?
她想了想,目光投向一旁的侍衛黃浮,“你們會武功的人是不是都有內力?”
黃浮支吾了一下,很想告訴主子那些話本子都是瞎編的,但為了得賞,他問道:“您是想屬下用內力幫您念詩?”
此法可行,讓侍衛念,祁酌也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計劃敲定,黃浮爬上另一個梯子,清了清嗓子,然後将公主要念的詩展開,只一眼,他就臉上紅了起來,他一個大男人這麽念,不好吧。
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他,黃浮咽了咽唾沫,大聲念起來。
其實他沒有內力,主要是嗓門夠大,祁太傅一定能聽見t。
祁酌所住的院子名四居堂,遠山給金不換添了一遭鳥食後就回下院歇息去了,只有一名叫沉圓的小厮守夜。
時辰尚早,沉圓剛給主子倒完洗澡水,正躺在席子上看星星,不知為何,今夜的風有些冷,他搓了搓胳膊,側了個身,猛然間,一道雄厚的男聲将他從地上吓得彈坐起來。
沉圓左右環顧了一圈,一個人都沒有,只剩夜風幽幽。
牆頭上,黃浮試完嗓子,覺得自己可行,便在子桑蘊贊許的目光中開始念起來。
四居堂內,祁酌向來耳力好,他自然也聽見了聲音,方披好外袍打算出去一探究竟,便聽見沉圓的哭聲,“大人,鬧鬼了大人!”
祁酌将門打開,細細辨認了聲音的來源處,才對沉圓道:“你回去歇息吧,今日不用你守夜了。”
沉圓看着自家斯文清貴的大人,心一橫,“小的今夜誓死守衛大人!”
祁酌道:“不用你守護,這聲音估摸是從隔壁傳來的,你回去隔得遠還能睡個安穩覺。”
隔壁?沉圓想起來前兩日遠山和他說的話,脖子一縮,輕輕打了自己的嘴兩下,公主殿下鬧出來的動靜,就算是鬼也是只貴氣逼人的鬼。
待到沉圓離開,祁酌回屋穿戴好了衣袍,走到門口時腳步微頓了一下,又重新解開外袍躺到床上,太晚了,還是不出去為好。
心靜下來後,傳到耳朵裏的聲音也就更加清晰,半晌,祁酌睜開眼望着帳子頂,神色有些複雜,所以,公主晚上念這個,還讓個男人念,是想要做什麽?
等到那詩終于念完一遍,祁酌側了個身準備睡覺,還沒過兩個呼吸,念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牆頭,黃浮念完了五遍,念得口幹舌燥,卻見那院子裏還是安安靜靜的,祁太傅絲毫沒有要出來的意思,他以目光詢問公主,子桑蘊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繼續。
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她就不信祁酌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于是大約又念了兩刻鐘,祁酌終于有反應了。
子桑蘊趴在牆頭,看着太傅屋內暖黃色的燈光唰的一下全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