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19獨家

自從那日在公主府挨了打,梁三可算老實下來了,莫說再有什麽不應該的心思,就連聽見元安公主的名號都抖得比從前更厲害,一副鹌鹑的樣子,令人發笑。

在上書閣讀書也聽話上進了許多,只是偶爾看向太傅的眼神還是不那麽尋常,帶着濃濃的敬佩之意。

畢竟現在在他心裏,那子桑蘊就是一朵時不時要打人一頓的霸王花,當驸馬是一件比較費命的事情,不是誰都能夠行的。

轉眼來到五月初,朝廷的第一次考核結束,祁酌毫不例外地又受到了穆文帝的賞賜,不知是不是因為有心,這次的賞賜比往年都多,除了尋常的绫羅綢緞與黃白之物外,穆文帝另外多賞了一副大家畫作給他,據說是專門從私庫裏拿出來的。

這下朝廷上下所有人都知曉了,穆文帝很滿意這個女婿。

等到了五月五端午,朝廷要舉辦龍舟賽,故而在五月四這一日,百官便得了一日的假來好好休整,養精蓄銳,好在次日出一出風頭,子桑蘊也在五月四的晚上入宮陪伴穆文帝過端午。

如今中宮無主,也不會特意将妃嫔與皇子公主們聚在一起過節,大多都是各在各的宮裏等着端午節的賞賜下來。

寧嘉公主也與二驸馬進了宮,不過寧嘉沒有選擇陪着生母順嫔,而是來了養心殿拜見穆文帝。

但她拜見完後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而是站到穆文帝的左側,笑道:“父皇,明日就是端午了,兒臣想親自包粽子給您,以此乞求您身體安康,來日無病無災。”

穆文帝笑笑,“寧嘉竟然何時也學會了包粽子?”

寧嘉不着痕跡看了眼安靜坐在穆文帝一旁的子桑蘊,答話道:“兒臣自從出降後少有機會陪伴父皇左右,今年端午,兒臣恰好在京,便特意請了嬷嬷來教兒臣包粽子,今日早早便包好一筐送往寺廟,只期盼能為父皇您祈福。”

穆文帝被這番孝心感動,拍了拍二女兒的手,“難為你這般想。”

夫妻一體,一榮俱榮,站在寧嘉身後的曹非笑的越發眉不見眼,只恨現在站在一邊的不是自己,就差跪下來磕兩個頭彰顯孝心了。

子桑蘊默默抿唇,與正在撥弄指上扳指的太子對視了一眼,太子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會包粽子。

寧嘉是早有準備過來的,她一拍手,幾名宮女侍衛便搬着要包粽子的糯米與粽葉進來,還有包在粽子裏的紅豆沙、鹹蛋黃等餡料。

子桑蘊吃的粽子不少,倒是第一次看人親自包粽子,何況包粽子的地方還是在自己父皇的養心殿,心裏不免覺得有些怪,于是也站起身來看。

寧嘉做這件事顯然很熟悉,兩三下間一個精致小巧系着紅繩的粽子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子桑蘊覺得她此時的模樣有些三不像,不像是一位公主,更像是那些內宅裏低三下四想讨人歡心的妾室。

再觀曹非,一點眼力見也無,就這麽杵在一邊,不知道給寧嘉搭把手,揣着袖子架子端的比穆文帝還大。

子桑蘊佯作好奇,“二驸馬為何不去幫二皇姐包粽子?莫非這孝心是獨我二皇姐有,二驸馬無?還是說,我二皇姐平日裏在你曹家經常做這些活計,二驸馬已經見怪不怪了?”

曹非眉間一跳,就知道這丫頭開口就沒好事兒,一擡眼對上穆文帝詢問的目光,額上霎時滑落了兩顆冷汗,解釋道:“不是這樣的,臣手粗,怕包不好這麽精巧的模樣出來,屆時污了皇上的眼睛,絕無半分委屈公主或者是不敬皇上您的心思啊。”

這人不禁吓,一句話便被吓得手足無措解釋起來,子桑蘊偷偷笑了笑,“二驸馬你急什麽?父皇都沒怪罪你,你就急着解釋,莫不是真的做了什麽虧心事,怕被發現?”

她又晃了晃穆文帝的手臂,“父皇您說是不是啊。”

私心裏言,穆文帝不喜歡這個女婿,這麽多年了硬是沒發現這人一丁點兒長處出來,此時他也的确有些不悅,敲打曹非道:“元安說的是,若你當真做了對不起寧嘉的事情,朕絕不會輕饒你。”

話落,曹非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寧嘉顧不得手上濕糯米都沒洗幹淨,為他解圍道:“元安,你不要這麽說你姐夫,他本就膽子小,不禁吓,你也太頑皮了一些。”

子桑蘊搖着扇子笑而不語,等到曹非重新站起來了,才繼續說道:“好吧,是我調皮,二皇姐如此護着驸馬爺,那妹妹就不說什麽了,免得下次再被你這般教訓一頓。”

寧嘉眉頭一蹙,下意識看向穆文帝的臉色,雖說她與元安都是公主,但一人為中宮嫡出,一人則是庶出,任誰都知道,穆文帝最疼先孝賢皇後為他留下來的這個女兒。

寧嘉只得笑笑,有些勉強,“我不是這個意思,七皇妹你莫要多想。”

她又對曹非道:“驸馬,你先回去吧。”

如蒙大赦般,曹非連忙退下了,在轉身時又飛快看了眼身着一身紅色織金衣裙,美的張揚的元安,想的卻是若自己是元安的驸馬,那今日穆文帝絕對不會這般對他。

養心殿內少了一個外人,但也沒了先前的自在,寧嘉讨巧般變着花樣包粽子,子桑蘊坐着無聊,想了想,也洗了手,生疏地拿起兩片交疊在一起的粽葉,開始在嬷嬷的指導下包起來。

穆文帝和太子都看了過來,寧嘉皮笑肉不笑道:“元安,你不是素來不喜歡這些事情嗎?難道也是想為父皇包粽子祈福?”

自從那日一事後,子桑蘊對寧嘉早就擺不出什麽客氣來,此時她答道:“不是為了父皇,我是想包給祁太傅。”

寧嘉笑,想自己這個妹妹原來也沒那麽聰明,“那在元安心裏,莫非祁太傅比父皇還重要?”

子桑蘊将手裏破了的粽葉遞給嬷嬷,重新接過兩片完好的粽葉,卷出一個尖角,才慢悠悠答道:“父皇是天子,全天下的百姓都在為父皇祈福,祈盼父皇長命百歲,父皇福澤深厚,自然不缺我這一點小小的福氣,我只不過是撿了父皇不要的那一丁點兒來送給祁太傅而已。”

她笑吟吟看向穆文帝,“父皇,您不會那麽小氣的對吧?”

穆文帝放聲笑了出來,“是是是,父皇福澤深厚,分給恂真一些也無可厚非。”

太子也在一旁笑而不t語。

這一幕落在寧嘉眼裏有些刺眼,她的臉色愈發蒼白,等到粽子包好後便借口先離開了。

子桑蘊并不在乎她怎麽想,在她心裏,父皇母後,還有她與哥哥嫂嫂、小侄兒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那些旁的嫔妃生的哥哥姐姐弟弟都不是。

等回到順嫔的平林殿時,曹非已經出宮了,順嫔見寧嘉這般晚才回來,以為她是被留下來用了晚飯,笑着迎上來,“寧嘉公主回來了,皇上喜歡吃你包的粽子嗎?”

寧嘉面色難看,“父皇壓根沒吃我包的粽子!”

她越發想不明白,那日不過是一些小小的口頭争執,元安何必如此針對她!

再說了,這女子出嫁從夫,她又成婚五年來無所出,若不為夫納妾,豈不是要背負一個毒婦的名聲?

寧嘉越想越氣不過,趴在桌子上哭起來,埋怨道:“父皇就是偏心!元安做什麽都是對的,我做什麽都不對!”

順嫔在一旁寬慰她,“公主不要這般想,你也是皇上的女兒,皇上怎麽可能不疼你呢?”

寧嘉紅着眼道:“那父皇為何這麽多年都不給驸馬一官半職,任由他落人笑話?就連元安的驸馬……都是父皇精挑細選的!父皇何曾這麽為我考慮過!”

順嫔看着女兒,嘆了口氣,“就憑你的婚事是你當年非嫁不可的,而元安公主是皇上親自指婚的,且元安是嫡出,你是庶出,你非要聽這些話才滿意嗎?”

寧嘉哭聲一滞,“母親!我才是你的女兒!”

順嫔搖頭,“你母親是先孝賢皇後,我擔不起你這一句母親,寧嘉,你都二十了,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你當年若是乖乖聽話,不犯糊塗,你如今的驸馬也該是人中龍鳳。”

“你現在乖順些,讨好元安與太子,待你父皇殡天之後,還能有人為你撐撐腰,如若不然,得罪了他們兄妹,你難道能有什麽好下場?”

順嫔別過臉去,不看女兒慘白的小臉,“總之我能說的也就這麽多了,往後的路,你自己掂量着走吧!”

·

五月五這日一早,天光豔朗,金明池的閣樓上便已經站滿了來觀看賽龍舟的人,從靠近穆文帝等皇族所在的閣樓往兩側延伸,官職愈低,一直到正五品為止。

今年的賽龍舟仍舊是十五只船,其中十二艘是京中十二衛所派出來比賽的隊伍,代表穆文帝的是錦衣衛,代表太子的則是金吾前衛。

剩下三只,則是由京中武将自行組織參賽。

按照往前一些年的規矩來講,第一第二一定分別是錦衣衛以及金吾前衛,剩下的十三只則是争奪前五的剩下三個名次。

時辰還早,子桑蘊随着穆文帝一道兒來時,水上正耍着傀儡戲,一個個半人高的傀儡在傀儡師的操縱下随着器樂的節拍或歌或舞,或垂釣或采花,栩栩如生。

十五條龍舟依次停泊在兩岸,船上結七彩繩,旌旗高揚,迎風獵獵,還有幾艘彩色約莫一臂長的木船無風自動,列隊在兩岸之間來去,記錄的畫師獨坐高臺,執筆繪宣成十六年的《龍舟競渡圖》。

年號宣成的龍舟圖有多少幅,子桑蘊便有多少歲,她出生那年便是穆文帝的登基元年。

太監的通報聲傳來,閣樓裏的人全都出來迎接穆文帝,子桑蘊跟在穆文帝的身後,在人群中搜尋着祁酌的身影。

只一眼,她便看見了一身墨色織金祥雲紋長袍的祁酌,在一群着竹青色、寶藍色或月白色的文臣中,他的氣質是獨一份的清冷打眼。

一旁的太子輕咳了一聲,提醒妹妹收回目光。

子桑蘊無謂笑笑,一副因為看見了心上人而心情很不錯的模樣。

待到穆文帝落座後,金明池內顯然靜了不少,只一些武官們的聲音傳來,像是在讨論着待會兒下場的順序,在落對家威風。

水中央的傀儡手持長笛,吹奏出一曲悠然的曲子,穆文帝先是照常說了一些勉勵之語,然後随着岸側的紅色打鼓敲響,十五只由二十五人組成的隊伍登場。

由武官世家自發組成的三只隊伍裏,其中一只由緒風領隊,他的二哥則在所當值的衛所之中。

這三只隊伍并不如衛所十二只隊伍的人一般赤着上身,而是穿着短打褂子,露出兩只赤膊在外。

緒風頭戴紅色護額,因為剛被禁足了一個月出來的緣故,比之前看着白淨了不少,只是眉宇間的傲氣還是一分不減。

此時他看着坐在竹簾之後,牡丹花一般的子桑蘊,對穆文帝道:“皇上,臣鬥膽有一提議。”

原本與同僚正笑言的緒鳴額上青筋一跳,兩三步跑了出來,要捂這逆子的嘴。

緒風靈巧避開,“皇上!臣想同太傅也比一比劃龍舟!”

緒鳴一巴掌揮了個空,誠惶誠恐跪下道:“皇上!臣管教無方,您打斷這小子的腿吧!”

穆文帝揮揮手,讓他站起來,笑道:“他說話的是嘴,打斷腿又有何用?”

他的目光移向祁酌,見他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于是問道:“恂真,你可想與緒家小子一同比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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