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20獨家

聽穆文帝的話,是有讓兩人比試比試的意思。

坐在祁酌身旁的周嘉縮在袖子裏的手都快抖成了篩子,不是怕的,而是為緒小将軍感到可憐又好笑,又要做一次心上人未來驸馬的手下敗将了。

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祁酌不疾不徐站起身來,拱手答話,“臣願意同緒小将軍比試。”

他的聲音那般泠泠如泉,就連初夏的燥熱都好似被撫平了幾分。

武官那邊有些騷動起來,仿佛是瞧不上他這個瘦弱文臣,文臣這邊則都對緒風抛去了無聲的譴責,怪他不懂事,存心讓太傅當衆出醜。

看看那些虎背熊腰的武将,太傅哪裏能夠是對手?

子桑蘊也有些不大高興,緒風這次的确太過了一些,祁酌好歹也是她明面上的未來驸馬,要是拿了個最後一名回來,那她的臉豈不也要跟着丢盡?

她無聲朝着緒風瞪了一眼,緒風接到她的目光,反而增長了氣勢,兩三步就跳上了龍舟,笑得十分狂妄。

祁酌瞥了他一眼,先同內侍去換了一身同樣的短打衣裳再出來。

在祁酌去換衣裳的期間,太子妃安慰子桑蘊道:“太傅是個文人,就算在劃龍舟上比不過那些武将也屬正常,沒人敢多說什麽的。”

子桑蘊扇了扇風,“誰敢多說我叫人打爛他的嘴!”

看着嬌柔的小姑娘動辄說這些打人的話,紀敏倒是已經見怪不怪了,只覺得子桑蘊對太傅這人的确是很滿意的。

過了大概一刻鐘,祁酌換好衣裳出來,他的身材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般瘦弱,赤在外邊的兩條胳膊緊實而有力量,因為膚色白的緣故,只要稍微用力,就能看清從小臂上一路蜿蜒的青筋,站在那些武将身邊不僅毫不遜色,反而更具有觀賞性。

一些已婚夫人拿扇子遮住了半邊臉頰,心底大概有些羨慕,她們的夫君也是文臣,穿着衣裳看起來還算不錯,其實衣裳底下松松垮垮,有時候她們倒還羨慕那些武将家的夫人。

像祁太傅這種兼具了文臣清儒與武将力量的男子可謂是萬裏挑一,這元安公主可真是好福氣啊。

子桑蘊倒是沒想到這方面,她瞧着祁酌,上上下下都覺得滿意,又看那些人羨豔的神色,不禁仰了仰臉,有些自豪。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祁酌心裏嘆了口氣,他被安排到了謝家的隊伍裏,還是梢頭的位置,十分關鍵,在他身後就是謝家的嫡次子謝山。

謝山撓了撓頭,對祁酌道:“祁太傅你別怕,我就在你後邊,你聽我指揮,然後只管一個勁兒劃槳就行。”

緒風湊過來,“太傅,你怎麽是梢頭啊,你這麽瘦弱,萬一摔下船了可怎麽辦?”

兩人站在一處,一人清冷內謙,一人張揚示意,賺足了眼球,祁酌比緒風高些,就如青山一般,任憑調皮的風刮過,也佁然不動。

祁酌冷冷道:“不勞你費心。”

謝山則是呸了緒風一口,“你這小兔崽子,你爹回去非得打死你不可,你還樂起來了,好好一個龍舟賽全被你給攪和了!”

重話他不好說,免得叫太傅以為自己瞧不起他,謝山其實心裏有點兒憋屈,往年他謝家組織的船隊可是能拿第四第五的,今年怕是真的要墊底了,但誰叫這是皇上的意思呢,他只能忍着了。

鼓聲擊響,衆人各自上船,龍舟要繞着金明池兩圈,期間經過三座大小橋梁,其中一座小拱橋一次只能容納一艘船進入,若是兩艘船一齊入內,便會有側翻的風險。

見各船的鼓手和船手都已經準備好,在鑼聲敲響前,子桑蘊抱起正在吃果子的侄兒起身,來到中間的橋上,指了指祁酌所在的那艘船,小聲道:“喻兒,等那人來的時候,你就喊t太傅,喊的聲音越大,姑姑下次進宮就買糖人送給你。”

聽見糖人,喻哥兒眼睛都亮了,奶聲奶氣保證道:“好!”

發現兒子被子桑蘊抱走了,紀敏本想過去看看,卻被太子按住手臂,“父皇都沒說話,就随他們去吧,有乳母跟着,你不要擔心。”

紀敏點點頭,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來,心裏有些可惜,她的母親與嫂嫂也在那邊,若是過去,還能說幾句話。

見她似乎有些失落,太子提醒道:“你是太子妃。”

紀敏抿抿唇,看向他冷峻的側顏,低聲答道:“臣妾知道了。”

随着鑼聲敲響,十五條龍舟以飛一般的速度沖了出去,密集的鼓點震的人耳朵發麻,劃手姿勢統一,手臂擡起又落下,速度之快,令人眼花,以一種整齊而迅速的姿态驅使着龍舟向前,加之進行轉彎、側移等動作。

在第一圈還未過半的時候,便已經有三只船隊并齊在了第一,分別是錦衣衛、金吾前衛與緒家組織的船隊。

子桑蘊擡手遮了遮太陽,眯着眼才看清祁酌所在的船隊在第二列,離第一列的三條船隊不近不遠,周遭跟着七八條龍舟。

雖說這個位置并不打眼,但她心裏也還算滿意,好歹不是一開始就在最後。

等過了第一座橋洞的時候,緒風打頭的龍舟超過了太子的金吾前衛,只比錦衣衛的龍舟落後一些,緒老将軍看的眼睛直抽,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臭小子揪下來打一頓。

祁酌所在的龍舟掉到了第二列的末尾,他的身上已經濕透,遠遠看去,好像發着光,在一堆糙漢子中格外打眼,可以說金明池閣樓內一大半的夫人目光都在跟着他走,剩下一小半要麽是放不開,或者是跟着自家也在比賽的夫婿。

等到了中間的那座大橋時,緒風一眼就看見了子桑蘊的身影,他劃得更加賣力起來,就連鼓手都被他吓了一跳。

而子桑蘊完全沒注意到他,見祁酌的船來了,拍了拍喻哥兒的背,喻哥兒便抱着橋欄使出吃奶的力氣喊起來,“太傅!太傅!太傅!”

緒風一個踉跄,險些掉到水裏面去,心裏罵子桑蘊沒良心。

而不知是不是喻哥兒的助威真的起到作用,祁酌船只的鼓點開始密集起來,逐漸超過前面的幾艘龍舟。

祁酌在過橋洞時擡眼,恰好與子桑蘊的笑臉對上,她背着光,笑意明媚又張揚。

一顆水珠從祁酌的頸間滑落,落入衣領之中,子桑蘊看清他薄薄衣料之下緊實的身軀,充滿力量的起伏,但并不野蠻,是一種任何女子見了都會喜歡的力量,她面頰微微紅,直到祁酌的身影進入橋洞,才感覺到燥意稍微降下來了些。

謝山坐在祁酌後面,心裏羨慕死他了,要是他也有個公主媳婦這般給他助威,他也得拼了命的劃。

朝樂在承興閣內,看見子桑蘊,本也想過去,卻被母親裴氏拉了一下,只得作罷。

徐老夫人看見外孫女和重外孫子在橋上,笑道:“就叫朝樂過去同公主說說話也好,你總拘着她做什麽?”

朝樂偷偷點頭,祖母說的真對!

裴氏卻搖頭,嘆氣道:“母親,她都十九了還沒嫁人,我愁得很,您就別說了,還是叫她安分些吧。”

聞言,徐老夫人無奈笑笑,拍了拍朝樂的手,不再說什麽。

朝樂癟了癟嘴,只得認命。

·

等第一圈過,到第二圈過第一座橋後,第一到第四分別是錦衣衛船隊、金吾前衛船隊、緒風船隊與祁酌船隊。

比賽到了後半段,大家都打起了精神來,穆文帝也饒有興致看着祁酌和緒風的船只,對一旁的幾個兒子道:“你們覺得他們倆誰能贏?要是猜對了,朕有賞。”

四五八三位皇子立刻來了精神,四皇子率先道:“兒臣覺得祁太傅能贏!”

五皇子思考了一下,“兒臣賭緒風。”

八皇子不假思索,“兒臣押太傅!”

太子笑笑,選了緒風。

穆文帝也想押,但是作為皇帝,他押誰都有些不大好,于是只得作罷。

無論期間再怎麽搶風頭,錦衣衛和金吾前衛的第一第二都不能丢,趁着那兩隊鉚勁兒劃的時候,緒風和祁酌打頭的船只也并列,即将通過第二圈最後一座橋。

子桑蘊和喻哥兒一大一小站在橋欄旁,看的聚精會神。

祁酌隊伍裏,謝山對于第四這個名次已經很滿意,見兩艘船要撞上,連忙道:“太傅,我們讓不讓?”

祁酌沉聲道:“不讓。”

兩舟相撞,若是控制不好力度,或是梢頭不能調控方向,都會導致兩敗俱傷,謝三咬了咬牙,選擇相信祁酌。

随着他的話落,旗手開始改變策略,船只的速度放慢,開始往橋洞旁偏,所有人的伸長了脖子,以為是他們船隊偏了方向即将撞到岸上,有人發出低低的哄笑聲,嘲笑祁酌這個文臣耽誤了謝家的船隊。

在兩只船隊還有一丈距離時,祁酌喝道:“撞!”

随着一聲令下,劃手們都猛地加快了動作,兩艘龍舟‘砰’的一聲相撞在一起,激起千層浪,緒風的船尾部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撞偏,橫在河道中間。

而祁酌所在的船劃手們都漲紅了臉,卯足了力氣往前滑,順着力道從橋洞過去,成了進洞的第三艘船!

金明池內霎時掌聲雷動。

穆文帝撫掌道:“好!”

他随手将腰間的兩塊玉佩解開,分別抛給四皇子與八皇子,“朕賞你們的!”

五皇子沒得到賞,但他與四皇子是雙生子,四五皇子的生母周淑妃兩頭都不得罪,穩穩當當坐着。

八皇子的生母夏貴人也跟着笑了笑,并不關心得不得賞,坐在她前面的李婕妤卻是轉頭道:“八皇子聰敏,你也跟着享福了。”

夏貴人搖搖頭,“我只盼八皇子日後能做好皇上與太子的左膀右臂,旁的就不奢望了。”

聽出她的小心,李婕妤沒再多說什麽,繼續看龍舟賽。

不出意外,那一撞之後,祁酌所在的龍舟隊伍得了第三名的好名次,謝山激動地拍着大腿道:“我就說劃龍舟只靠蠻力是不行的,果然還得用腦子!今年也輪到我拿第三名了!”

不僅是他,閣樓內的文官們也都捋須大笑,武将們擺擺手,也跟着笑,看來太傅這一次,的确是大出了風采。

祁酌擦着身上的水,還微微喘着氣,兩條赤臂上泛着紅,肌肉緊繃着,聞言餘光看向剛從湖裏游出來的緒風,笑而不語。

他本沒有争強好勝的心,但卻不是沒有脾氣,若旁人太過分,他也自不會手下留情。

劃手們都聚在他的周圍,其中謝家的小兒子慚愧道:“我真不該小瞧太傅您。”

其他劃手也附和,祁酌笑笑,“船隊得這個名次是我們共同努力得到的,并非我一人之功,若沒有你們在賽前的刻苦訓練,我縱使有滔天的謀略,也不可能贏過其他人。”

劃手們撓頭羞澀笑笑,因為之前的訓練,他們都曬得極黑,幹瘦幹瘦的,但是好在,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因為是梢頭的位置,祁酌的身上已經濕透,等到穆文帝賞賜完,他便換回衣裳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周嘉嘴都笑裂了,“你那一撞,緒家那小子都快氣死了。”

祁酌擡擡手,本想示意他慎言,又放下,“他的确有些莽撞。”

豈止是莽撞可言,簡直是太不知分寸。

周嘉見到子桑蘊正抱着喻哥兒娉娉婷婷走回閣內,揶揄道:“我原本還覺得你與公主不大般配,現在看來,公主殿下對你十分滿意,你們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在橋上時,子桑蘊耳墜上的玉石輕拂在瑩白的腮邊,所交織出來的靈動與嬌妍的确是短時間內令人難以忘懷。

祁酌沒有答話,而是目光落到喻哥兒白胖胖的臉頰上,又看子桑蘊發上的彩蝶,喝了口茶,唇角有一絲極為淺淡的笑意。

龍舟賽後,水上開始進行一輪水戲,來觀賽的大臣們喝茶吃粽子,再聊聊天,一個中午的時間很快就能過去。

白雨親自端着三個很精巧漂亮的粽子過來,對祁酌道:“祁太傅,這是我們殿下親自為您包的粽子,請您務必用完,莫要辜負殿下的一番好心。”

元安公主親自包的粽子?

這一個亭子裏的所有人都看了過來,三個粽子分別系着紅、藍、白三色的繩子,不知是不是因為知曉是公主包的緣故,他們總覺得這粽子看起來格外非同凡響。

祁酌道完謝後,白雨便回去複命,周嘉一臉好奇,“我總覺得公主包的粽子裏面應該藏着金子,你快吃一個我看看。”

祁酌将繩子解開,裏面粽肉潔白,同普通粽子并無兩樣。

他忽有所感,側首看去,子桑蘊正趴在聽雨閣二樓笑吟吟看着自己,手裏打着扇子,似乎在催他快嘗嘗。

祁酌笑了笑,将粽子送到嘴邊t。

子桑蘊有些緊張,她也是第一次給人包粽子,雖說不喜歡祁酌,但也期待他的反應。

誰料,祁酌的手在粽子即将碰到嘴時停了下來。

子桑蘊皺眉,祁酌也皺眉,然後見他輕輕一捏,便從粽子裏捏出一根有人拇指長還穿着線的金針來。

周嘉目瞪口呆,果然公主包的粽子不是誰都有福氣吃的,裏頭還真是藏了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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