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摘t?花

摘t花

越襄招了招手,示意站在門口的折桂到跟前來。

折桂過來,站在越襄跟前的沈闫卻不曾将位置讓出來,折桂就沒法到更近前去了。

越襄是想看看太醫開的藥方和之前的有什麽不同。

結果紙張遞過來越襄還沒拿到手裏,就被沈闫搶過去了。

越襄自然沒忘記他說的楊氏被人下藥毒殺的事,索性也不拿了,便任由沈闫看個痛快。

沈闫将方子送至越襄手中:“确是醫治緩解頭疼的藥方。”

越襄接過來瞧了一眼:“沈掌印還通藥理?”

沈闫道:“先帝病重時,是臣一直在左右侍奉的。”

越襄莫名就想起沈闫先前說的,他是這宮中最會伺候人的內監,誰也比不上他。

真是難以想象,這樣強勢霸道偏執的人,竟還能在先帝跟前侍奉那麽久,得了先帝的歡心,也不知怎麽哄得先帝還将輔佐幼帝掌管朝政的權柄給了他。

沈闫眼下這低眉順眼的乖巧模樣,也不知是不是就是蒙騙先帝的樣子。

越襄将目光落在眼前的藥方上。

之前的藥方她還記得,眼前這個改了幾味藥,或許是改過的效果會更好些。

越襄确實意興闌珊,太醫沒能将她想要的東西查出來,換不換藥方的,又有什麽要緊。

她随手把方子遞給折桂:“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望着折桂出去的身影,沈闫滿眼的不贊同。

若這裏不是長樂宮,哪怕是貴太妃的宮中,沈闫都會将人截下來,好好的派人查一查這個方子有沒有什麽問題。

當然了,他也只是比方一下。他自不會對貴太妃用心思。而長樂宮也确實不宜他這樣插手。

沈闫說:“娘娘适才說頭疼,太醫說娘娘是勞累所致。娘娘神情仿佛不信,宮中這樣的情形,娘娘當嚴查嚴防有人作祟。這藥方煎出來,還需看看是否對娘娘無害而有益。”

越襄這才将目光落在沈闫身上,仿佛有些驚訝沈闫怎麽還在這裏。

年輕的太後姿态從容,問道:“沈掌印可有查出楊太嫔為何人所害呢?”

沈闫搖頭。

越襄倒有幾分詫異:“沈掌印都沒查出來?”

“不是。”沈闫道,“臣沒有查。臣覺得無甚必要。”

人都死了,有何可查的。楊太嫔的作用哪怕是死了,也就是沈闫剖析出來的那一點,其餘的都不重要。只要他不讓那些人得逞,查不查的都能猜到是什麽人幹的。

越襄垂眸,目光落下去,她坐着,哪怕是站在她跟前的沈闫和鵲枝兩個都瞧不清她眸底的冷光,除非是兩個人都蹲身仰頭看。

可這兩個人現下不會這樣沒規矩的。

越襄也就放肆将眼中置身局外意興闌珊仿若旁觀者的光亮盡數釋出了:“是啊。确實沒有必要。她只需要完成她的目的就夠了。”

“要是予死了,應當也是這樣的。”

“要是予死了,沈掌印一人輔佐皇上,當是比眼下更好的。宮裏宮外,無論是哪一個人,都有殺予的理由。只查長樂宮又有什麽用?嚴防死守,防得住暗箭明槍嗎?”

沈闫定定望着她:“娘娘會長命百歲的。”

越襄忽的就笑了:“我們家好像沒有長壽基因。活個五十歲好像就差不多了。”

沈闫微微一頓,他想問,何謂基因。

卻瞧見小太後懶懶的往後靠,朦若遠山的眉輕輕蹙起:“予頭疼,身子懶怠不舒服。實在不願意費神,也不想做什麽決定。”

“是否以太後之禮入葬楊太嫔,今兒在朝上我也聽明白了。越閣老與沈掌印各執一詞,旁人吵來吵去都是做不得主的。若沈掌印能力排衆議,此事交由沈掌印做主便是。”

沈闫摸不清小太後的心思:“娘娘不做主?”

自她入宮,這樣着急上手朝務,背後缺不了越蘅的鼎力支持,他們還需要她在後宮的鼎力支撐,前朝內閣與後宮太後聯手,才能與他這個掌印抗衡博弈。

她一直以來都是以家族利益優先的,也從來都是這樣做的。

那看着他仿若看着蝼蟻的眼神,沈闫至今都不能忘記。

可她現在,怎麽就願意放手了?

“方才沈掌印不是還祝願予長命百歲嗎?”

越襄微微笑道,“要想活的久些,就不該想太多做太多。”

她還要再看看沈闫。更不能偏幫越蘅,這是坐山觀虎鬥,她幹嘛一定要把自己牽扯進去呢?她還有她自己的盤算。

她又不是那個一心一意為了越家的小太後,做什麽要維護越家的利益呢?

越襄笑容淺淺:“得先帝遺命處置朝政又垂簾聽政的,只有予與沈掌印。予做不得主了,那自然是由沈掌印做主的。別人的話,又有什麽要緊的。”

越襄這番話,直到從長樂宮出來,沈闫還在心中反複回想。

小太後與從前大不一樣了。她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行事也與從前大不相同。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沈闫從來都知道,心裏也很清楚,在旁人眼裏,他幼年入宮做了太監,這一輩子的命就算是定下了。再怎麽掙紮也掙紮不出去。

可憑什麽呢。他不肯認這個命。

既要做太監,那就要做最好最厲害的那一個。

大概旁人眼中,他與年輕的太後之間仍舊是雲泥之別。可先帝遺命,是只給了他們兩個人的。

史書工筆,哪怕是現在的記錄,他沈闫的名字也和越氏嫡女越襄的名字在一起。

原本以為,她在宮外嫁人,他在宮中做個權臣,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的。

當初先帝病重,他是想了法子的,可她還是進宮了。

既進宮了,他不沾長樂宮的邊,橫豎她是要一輩子待在這宮裏的。或許有那麽一日的變故,可她将越家看的那麽心重,那麽聽越蘅的話,這宮裏她大概是要住一輩子的。

這樣的兩個人都在宮裏一輩子,倒也挺好的。

可她病了,傷了,退縮了,似還要違背越蘅的意思。這讓沈闫怎麽忍耐,怎麽克制?怎麽不碰她的長樂宮?

夜闖長樂宮,他給足了她身邊貼身侍女體面。偏她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撥他,沈闫想,他那麽多的想法和念頭,要是都施用在她的身上,小太後會不會吓壞了?

她合該就是要被人捧在手裏的,何須事事親力親為?

這樣的一朵嬌花,多少人肖想着要去攀折。難道她做了太後,就能斷了那些人的念想嗎?

別人都可以,憑什麽他不可以?

那腕上紅痕還在,揉都不肯下力氣揉散了。沈闫惡劣地想,太後娘娘,這是你為臣敞開的這扇門啊。

沈闫回了他的住處。

掌印大太監原本該陪侍在皇上身邊,住處也不過是個撿漏歇腳的地方。

伺候人的奴才,哪有什麽資格自己享受的?

如今不一樣。皇上年幼,沈闫權勢甚大,他有個單獨的小院落辟在宮中,就在從前先帝用來辦公的殿宇後頭。

這裏往宮中各處都方便,去前頭見大臣不遠,往後宮去也不遠,離皇上的長門宮也不遠,難得是清淨幹淨雅致,住的很是舒坦惬意。

沈闫随手脫下青色官服,那一身的雅致青色不得他另眼相看,甚至多一眼都不曾去看。

身上的汗漬擦幹了,還是在新換的裏衣外頭換上了他的朱紅紗衣。

吩咐跟前侍候的小內監:“去查楊太嫔身上的藥是誰下的。”

“叫人查一查長樂宮的人,看看有沒有暗中對太後不利者。”

沈闫頓了頓,才又道,“要查的安靜些,不要讓太後的人察覺了。”

她還要養病,不該驚擾了她。

沈闫換好了衣裳,就往宮中值房去了。

越襄聽見消息的時候,正好新的藥湯也熬好了。

晾的差不多了,折桂小心翼翼的将東西端過來。

越襄瞧着那溫熱苦澀的藥湯,心裏想,沈闫這當是去辦差了。她不做主,以沈闫的能力,應當能夠促成此事的。

她打定主意不插手,方才也只是吩咐了折桂與鵲枝,叫查一查楊氏那邊究竟是怎麽回事。

楊氏死了,這宮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實在令人擔憂。左不過是那麽幾個人,但越襄想要鎖定的更準确些。

“你們倆轉過去。”

越襄的話,折桂與鵲枝向來無有不從,可若是這會兒轉過去,那就是背對着主子,這不妥當,更是逾矩,兩個丫頭都有些猶豫。

“怎麽?現在連我的話都不管用了?”越襄眼睛一瞪,眸中似有水光。

兩個丫頭可受不住主子這樣,立刻乖乖轉過去,背對着越襄。

越襄見她們聽話,便不再理會,目光就重重落在了案幾上。

那一碗帶着溫熱水氣的藥湯旁邊,是一只精致的食盒。

——太後娘娘家中聽聞娘娘身體不适,清臺郡主特意預備了娘娘最愛吃的蜜餞一小盒送來宮中給娘娘就湯藥的。

盒子已經打開了,滿殿都是蜜餞的清新香氣。

越襄撚了一顆在手中。這蜜餞透着藥味,比別的蜜餞小上一圈,而且比別t的氣味要甜膩許多。

是給她的藥。混在其中了。

他們還對她抱有希望。想要她乖乖聽話。

越襄冷冷勾唇,将這顆蜜餞碾碎了,直接撒在藥湯之中。

眼看着融盡了,越襄才慢慢端起藥碗,将那一碗藥盡數倒進身邊的玉蘭花盆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自由和平等是刻在現代人骨子裏的思想。

哪怕用性命做賭注,也要掙出一條生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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