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桃花

桃花

趁着越蘅和清臺郡主還沒有發現和完全重視自己身體的異樣,越襄用這二十個蠟丸又做了幾回點心送去了越府。

太後賞賜,又是太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親自送去的,聲稱是做女兒的對父母親的一片孝心,又讓折桂盯着瞧,越蘅和清臺郡主怎麽能不吃完呢?

本來點心也不多,每次都是六塊,小巧精致的模樣,還是太後娘娘親手做的t。

越蘅和清臺郡主感念女兒的孝心,當然是都吃完了的。

從他們的角度來看,确實是沒什麽不能吃的。親生女兒身上種了送天青,一切行動都必得在他們的掌控之中,現在這樣的賞賜更能讓人瞧見太後與越家的親昵。

越蘅本來想着,吃了太後賞賜的點心,從妻子那裏知道太後想明白了,這最近的一次送藥就預備着他自己進宮來送的。

端午節的時候,外臣可入宮,也可給太後娘娘請安,畢竟這時候是太後垂簾聽政,太後不必居于深宮之中,還是可以見一見臣下的。

只要太後想見。

越蘅會提前傳話,告訴女兒誰也不必見,但一定要見他。

他要送藥。二則,楊氏的入葬之争,也該有個結果了。女兒和沈闫的關系似乎有所親近改善,但即便是這樣,越蘅也不能讓沈闫占了上風。

楊氏不能以太後之尊入葬,就該靜悄悄的葬進去,不許叫人意識到皇上是楊氏的兒子。這宮裏宮外,這大周如今,不管死了的還是活着的人,都只許有一個太後。

這點心吃起來,自然是原先的毒來的慢一點,但是将近月餘的時間,也足夠越蘅和清臺郡主身上出問題了。

越襄一直叫折桂與鵲枝的爹娘盯着府裏正院的情形。

這幾位管事還是很有些能力和手段的,什麽別的話都不多問,折桂和鵲枝傳回去的話是怎樣的,她們爹娘就老老實實的辦差。

越襄本來一直就在想,小太後的一切根基都在越家,進宮之後埋首在那些奏章抄本裏,壓根就沒有培植過自己的勢力。

她穿來以後動了心思,結果就叫沈闫給一下子掐斷了。沈闫不許她身邊有別人。

她原本以為越家的人都不能用了。現下看來,好似并不是這樣的。

折桂與鵲枝的爹娘若能效忠,這慢慢的發展下來,大概從越家還真能找到一些效忠她這個小太後的人。

此事入了她的心,倒是可以從長計議。

幾位管事通過折桂和鵲枝傳來的話,越蘅和清臺郡主的身體出了問題。他們原本以為身體不舒服是病了,叫了府裏的大夫查看,結果吃了藥都無用,又叫外頭醫堂相熟的大夫來府上瞧,依舊是沒用。

再後來,幾個管事就說正院沒了動靜,大夫都不動了,可閣老與郡主的面色卻越來越差。

許多人來詢問越蘅關心越蘅,這越家的支柱,內閣的希望,誰都不希望越閣老有事的。

但都讓越蘅一一阻擋回去了。只說是近日雨水多些,時氣不好,所以才有些不舒服,等過了端午就好了。

人人都被糊弄住了,越襄卻沒有。

她就好整以暇的在長樂宮裏等着,她知道,越蘅與清臺郡主一定是吃了她給的糕點也中了藥。

送去的糕點都是折桂親眼看着吃下去的,絕不會出錯。

上次大朝會上沒能瞧見越蘅的樣貌,如今在長樂宮中,幾乎是家宴形式的相對而坐,越襄瞧的很清楚了。

要說小太後的模樣其實更像越蘅一些。

越蘅到了這個年紀,又身居閣老之位多年,在先帝那會兒就領着內閣中樞,如今更是內閣之中的領軍人物。

這些年在官場上浸淫出的氣質,儒雅如淵,一雙美目更如深幽古井般藏着暗湧,加上相貌俊美,也難怪能有皇家宗室出身的郡主做妻子。

年輕時候的越蘅是越家當做下一任家主來培養的,更因為他才學樣貌皆出衆,當年也是被先帝欽點的狀元。

說這樣的相貌是該做探花郎的,但實在是才學難以忽視,沒有人的文章寫得比他更好了,便還是點了狀元。

那一屆高中的人裏頭,越蘅是最最出衆的。

要是小太後還在,和越蘅簡直是如出一轍的氣質,但如今是越襄,這心都跟着變了,她的模樣倒慢慢的随着氣質改變了一些。

清臺郡主坐在那裏,總覺得這一對明明很相似的父女,卻各自懷着心思對峙着。

“娘娘進宮前答應過老臣,事事都會聽從老臣的安排。”

殿中只有他們三人,折桂和鵲枝領着可靠的人都在外頭候着。

越襄是在正殿見的他們夫婦,殿中人少安靜,越蘅的聲音中氣十足,好似開了混響般在殿中環繞。

越蘅說:“老臣還擔心,娘娘到了宮中沒有主意,會事事難以界定。如今倒是覺得心中寬慰,娘娘也有自己的主意了。”

清臺郡主卻在一旁質問道:“襄兒,這真的是你自己的主意嗎?”

越襄不去猜測越蘅的弦外之音,更沒有回答清臺郡主的問話。

在朝堂上浸淫這些年的人精,三兩句話就能把人繞進去,她不會讓越蘅的話給帶着走的。

越襄說:“女兒是父親一手教養長大的。父親是什麽樣,做女兒的都是有樣學樣。”

“好一個有樣學樣。”

越蘅笑道,“老夫在你進宮前就與你講過,這送天青是南疆送來的,極其稀少罕見,也極為難得。但為了你聽話,為了讓老夫放心,你必須要吃。你當初是怎麽答應爹的?你說你願意。”

“多則三年,少則兩年,爹也承諾你,會如你所願,也不會損傷你的身體。這東西既是從爹這裏來的,那你把這些藥給爹和你娘吃了,你怎麽辦?”

“你如今還好好的,是和沈闫達成了什麽協議?是他找人去南疆尋了什麽緩解之物來給你吃了?”

這送天青研制不易,解藥便只有他這裏有。不知藥材毒蟲順序,就算沈闫尋到南疆去,也找不到解藥。

女兒真是昏了頭了,怎會和沈闫合作的?

越襄聽到了她猜測到的答案,心中仍有疑惑。

這樣的毒藥,吃了半點沒有好處,小太後為什麽願意吃?

越襄靜靜望着越蘅的眼睛:“女兒現在改主意了。女兒想要解藥。”

越蘅一笑:“襄兒,只憑這個就想要拿捏我和你娘嗎?你手裏的東西還是我給的,你覺得我會對你給的東西沒有辦法化解?”

越襄微微垂眸:“那父親私下一定吃過解藥了,為何症狀還未緩解呢?”

“父親怎麽就确定我給的東西是父親原封不動給我的?裏面想要加一些東西,對于大周的太後來說,那也是很容易的。”

清臺郡主默不作聲的望着父女倆的對峙,聽到這裏卻忍不住了,質問道:“襄兒,你加了什麽?你怎麽能毒殺你的爹娘呢?”

越襄冷道:“不是毒殺。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點不致命的東西,只要父親母親配合,也不會損傷你們的身體。”

将越蘅的話原封不動的奉還。

那蠟丸是沈闫送來的,他也沒細說裏面有什麽,越襄不過憑着氣味猜測是她吃過的藥丸,但具體有什麽,可能只有沈闫知道。

但這個不重要,沈闫還是有輕重的,越蘅活着自然更好,不會也不能輕易被毒死。這就給了越襄很大的發揮空間了。

清臺郡主又氣又傷心,眼睛都紅了。

本來還想說些什麽的,卻讓越蘅輕輕拍了拍手背,示意她不必開口,清臺郡主幹脆不說話了。

越蘅看過來:“襄兒,你還想如何?”

越襄道:“女兒還希望父親帶頭改口,讓楊氏以太後之儀入葬皇陵,讓人都知道皇上是楊氏之子。兒子做了皇帝,生母怎麽就不能是太後呢?”

清臺郡主難以置信的望着越襄,深深懷疑女兒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越蘅卻神色平靜:“你這是挑釁先帝。先帝屍骨未寒,你怎能違背先帝臨終意願?”

越襄輕輕一笑:“先帝旨意,是為了我的處境着想。可先帝在世時,也以仁孝治朝。我未有生育,然也理解為母之心。此番這是我自己的主意,将來百年之後,我自去先帝跟前解釋。此一時彼一時,我也是為了我自己的處境。”

“爹想,若我力主楊氏以太後之禮入葬,皇上一定心裏感激我認可我,有利于我們的關系發展。與皇上親近的機會,我怎麽能放過呢?”

越蘅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兒。

這孩子變了。是為了什麽變的?沈闫嗎?

越蘅否定了這個猜測,不該是沈闫。她從前事事聽話,都只為了越家,如今卻要為了她自己争取。不允楊氏之事,必定招致皇上怨恨。但為了越家大局,這個隔閡以後可以慢慢修補。

若允了楊氏之事,越家失了皇帝唯一外祖家的尊崇,可太後這裏,就能得了皇帝的真心靠近。

這是誰教她的?還是她自己想的?

越蘅緩聲道:“解藥,爹不會給你的。你若有本事,就不吃爹給你的藥,自個兒好好的活下去。爹也不要你給的解藥,咱們各憑本事,看誰先被毒死。”

清臺郡主立時就要說話,卻被越蘅轉過頭的狠厲一眼給吓退了。

越蘅深深的看着越襄:“當初,你是為了十五郎答應爹的。如今,你是心裏也不惦記他了?那正好,爹也不必遵守承諾t。”

“你堂妹到了成婚的年紀,十五郎也該成婚了。他原本回柳州讀書去了,既如此,那就梁家接回京城來,兩家議婚。襄兒,婚事既定,你可莫要後悔。”

十五郎?什麽十五郎?

越襄心內茫然。

話是套出來了,可結果怎麽讓人接受呢?

小太後的心裏居然還有個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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