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這話一出, 旁側消了音,突然變得老實安靜。

此時的鐘吟還不知道,男生對于這幾厘米的身高有多在意。還兀自說着:“他真的比你高一點兒, 雖然不多, 但我能感覺出來, 還挺明顯的。”

“……”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良久,易忱終于忍無可忍:“高又怎麽樣?能當飯吃嗎?”

他翻來覆去,把視頻看了好幾遍, 嘴中罵罵咧咧:“我都不認識他, 他還在這虛空索敵索得滿身勁。”

“就是個傻叉。”

鐘吟正低頭回着臺裏工作群的消息, 沒空搭理他的怨念。

倒是沒想到, 這位天才少年還在網絡上掀起一番熱潮。不過, 大部分網友還是嘲他狂妄裝逼, 等着出成績,就狠狠嘲他一番。

終于等到六月下旬, 高考放榜,這位天才少年竟還真不負衆望, 701分, 榮登全市第五。

線上蹦跶的網友傻眼了。還真給他裝到了!

很湊巧的,鐘吟再次被臺裏委以重任,去找這位“天才少年”約一次專訪。

已經考試周, 鐘吟正焦頭爛額地看理論書,每天泡在咖啡廳。

這個專訪工作, 她不想去, 卻也推不了。

随口和易忱說起時, 他正趴在對面的桌上,困倦地耷拉着眼, 面前是一本幾乎全新的毛概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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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習室複習,來兩小時,他睡掉一大半。專業課是一點不看的,唯一會翻的只有公共課。

“反正保研評獎學金又不看公共課,”易忱将偷懶說得言之鑿鑿,哈欠連天地說,“過了就行。”

“我下午不陪你了。”鐘吟又說一遍,“臺裏有個專訪,去R大附中采訪儲成星。”

“啪嗒。”

易忱的筆落在書上,這下眼中的困意是退了個幹淨,如刃般掃過來:“你們臺裏是沒人了嗎?”

“組長說我是S大的,和他年齡也相仿,高考采訪還采過他,我去最合适。”鐘吟耐心解釋。

“那我也去。”他岔腿往後仰,沒什麽表情地按了下指節,“正好,來一個,我收拾一個。”

鐘吟看他一副要搞事的神情,心中就覺不妙,“你別去惹麻t煩。”

“他都踩我臉上了,我還不能找他麻煩?”易忱冷嗤,越說越覺得火大,“還有,七百分了不起啊?我那年難度和他一樣嗎?”

“高二保送又怎麽樣?保送名額擴寬了他不知道——”

“是是是,他當然比不上你,”鐘吟被他吵得頭疼,收拾完桌面便起身,扯過他親一下,“好了,安靜。”

剛剛還喋喋不休的人,瞬間像是被喂了啞藥,不說話了。

安靜兩秒。

易忱一口氣憋在胸腔:“又來這套。”

“難道你不喜歡?”鐘吟沖他露出微笑。

易忱撇開臉,冷哼:“都是你想親就親,想抱就抱。”

“反正我是沒有人權的。”

說完還橫眼看她。

“也是,”鐘吟拖長聲調,點點頭:“行。那我以後不親了。”

說完,她把包丢給他,轉身就走:“這樣算有人權了吧?”

靠。

易忱快速收拾桌面,起身跟上去。

“你別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他幾步上前,去夠鐘吟的手,“我說的人權是這個嗎?”

“我是想——”他盯她唇瓣,聲音也甕裏甕氣起來,“我想幹什麽你不知道嗎?”

鐘吟裝聽不懂:“我不知道。”

易忱安靜兩秒。

心一橫,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也想對你又抱又親,不行?”

“行,”鐘吟沖他勾勾手,“那你主動過來點兒啊。”

易忱一愣。瞳孔亮起,四處環顧了圈。

剛好,這地兒沒人。

他便壓着唇角朝她湊近。

結果剛低頭,腦袋就迎來毫不留情的一扣,鐘吟:“你繼續想着吧。”

“……”

靠。

易忱窩囊地呼出一口惡氣,繃着張臉跟在她身後。

亦步亦趨地粘着吃完飯,又死命跟着上了計程車。

不等鐘吟發難,他便理直氣壯:“腿長我身上,我想去哪去哪。你不和我一起,我自己也打車去。”

末了,還加一嘴:“你現在帶我,還能省一筆打車費。”

“……”

電視臺和儲成星約好的專訪時間,在下午兩點。

下車後,一股熱浪撲面襲來。

打車去檸檬TV後,總部還專門安排了車,臨行前,主編和她囑咐:“這位天才少年可是火極一時,各大平臺都在推流,多少媒體想要約采訪都拒了,可就答應了咱家。”

鐘吟若有所思。

想到高考那天,他脫口而出的學姐,結合這次的态度,心中産生疑惑。

難道他真的認識她?

站在附中校門口,同行的攝像趙哥探頭,往裏看了看:“诶,裏面還挺熱鬧啊,是正在辦畢業典禮吧。”

“好像是,”鐘吟回答,她朝易忱推一把,“行知樓二號在哪呀?你帶個路。”

後者替她打着傘,因為熱,臉色也顯得恹恹的,嘴上還要頂一句:“怎麽,要用的時候想起你對象了?”

他随手一指,“那邊。”

附中建校也有大幾十年了,陳設不算新,但走在其間,都能感受濃厚的學習氛圍,來往的學生也都穿着清爽的校服,朝氣蓬勃。

一路來到約好的專訪地點,也就是儲成星的教室。鐘吟朝裏探了探頭,同時示意易忱把話筒給她,視線逡巡着找人。

“學姐。”突然,一道慢悠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在這兒呢。”

鐘吟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易忱捏她肩膀的手收緊。

一副緊繃到随時都能作戰的姿态。

擡頭一看。

易忱正冷冰冰地朝儲成星的方向望去。目光上下審視。

張口就是一句:“入學了嗎就喊學姐?”

鐘吟掐他手臂。

易忱置若罔聞,拉着她兩步上前。

挺直脊背,視線平齊着,停頓兩秒。

“不用比了,易學長。”儲成星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我189.8。”

“……”

死一般的尴尬蔓延開。

鐘吟憋得肩膀都在抖。終于忍不住,扶着易忱的手臂笑出來。

易忱舌尖抵了下腮:“行,行。”

忍了兩秒。

終于還是爆發:“所以你到底誰啊?”

“你不知道我是誰?”儲成星臉上氣定神閑的笑容消失,滿臉不可置信,“你竟然不認識我?”

易忱嗤笑:“你是什麽大人物我要認識你?”

儲成星臉色鐵青:“我草你他媽竟然把我忘了?”

“你個傻叉活膩了…”易忱立刻就要上前。

鐘吟聽得簡直頭大,一把将易忱拖開:“安靜,你們安靜點!”

“儲同學,不耽誤你時間,我們開始吧。”她急忙說。

儲成星深呼口氣,對她禮貌笑:“好呀學姐。”

“挑個安靜點的地方吧。”鐘吟示意趙哥跟上,同時回頭重重看了眼易忱。

後者臭着張臉,偏過腦袋置氣。

“儲同學,你是和易忱有什麽過節嗎?”

看易忱的表情,他是真的不記得有這麽一號人物在,鐘吟實在好奇,不由多問一句。

儲成星一副“你真倒黴”的表情看她:“學姐,你找誰不好,怎麽會找他當男朋友?”

“……”鐘吟更疑惑了,有些好笑地說:“你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吧。”

儲成星表情陷入回憶,冷笑着說。

“高一,我曾朝他的信競小組遞交過十次申請,十次都被他駁回。”

鐘吟:“……”

“這就算了,最惡劣的你知道是什麽嗎?”

鐘吟:“什麽。”

“他不但拒絕,還傻逼地送給我八個字:水平不夠,回爐重造。”

鐘吟:“……”

“那就當他有眼不識——”

“最後一次,我親自去找了他。”儲成星手握成拳,幾乎咬牙切齒,“你猜他和我說什麽?”

“…什麽。”

“我那時還沒長身體,剛剛一米六。”儲成星語速越來越快,“他說小學生少摻和大人的事兒。”

鐘吟:“……”

她艱難地笑出兩聲,快速轉移話題:“儲同學,要不我們開始采訪——”

“學姐,你真的能忍受和這種自大狂在一起嗎?”

鐘吟不答反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的?”

“我每天都刷你們論壇和官方號啊。”儲成星說,“反正我以後都要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鐘吟算是徹底開了眼,見識到易忱拉仇恨的能力。

讪讪轉移話題:“我們還是先采訪吧。”

易忱去洗了一把臉,回身時,正看到長廊邊站立的鐘吟二人。

他避着鏡頭,走近兩步。

他們交流的聲音,也順勢傳進耳朵。

“有什麽好的學習方法要傳授給大家?”

儲成星:“找個目标,然後超過他。”

傻叉。

易忱心中罵。

接着又是一通亂七八糟的廢話。

易忱打了個哈欠,幾乎要聽不下去時,話題一轉。

鐘吟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所以選擇計算機,是為了完成你從小的游戲夢嗎?”

“對。”儲成星對着鏡頭重重一點頭,眼中意氣風發,“游戲于我而言,就是超脫于八大藝術外的第九藝術。”

“我一定會将其作為畢生的事業。”

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易忱心中冷笑,手卻搭在欄杆上,眼睛定定看着鐘吟瞧。

她眸中泛出光芒,兩只眼睛也彎得很好看。

中二之魂又犯了是吧。是不是人人空口喊幾句口號她都能喜歡上啊?

易忱額角突突跳着。

“那進入大學校園,你一定會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夥伴的。”

這邊,鐘吟笑着做結語。

攝像機關上。

“那就到這裏,就不打擾——”

“學姐。”儲成星摸出手機,沖她晃了晃,“加個微信呗。以後還要請學姐多多照顧呀。”

鐘吟禮貌應下,“可…”

“鐘、吟。”

身後傳來咬牙切齒的一聲,易忱滿臉“你當我是死了”的眼神看她。

擡起下巴:“她不加。”

“你憑什麽替學姐做決定?”儲成星看過去。

“憑什麽?”易忱表情荒謬地扯了下唇,“憑她是我對象。”

儲成星:“你不也是剛上位成功?這事兒你做的了,別人也做得了。”

他語氣輕飄飄的,很顯然,他在論壇拼拼湊湊,的确了解了不少他們的事情。

易忱的表情徹底冷下來,兩步就要上前,鐘吟一把攔住他,“別惹事。”

她重新看向儲成星,淡淡道:“我們的事情還輪不上旁人指手畫腳,儲同學,你過界了。”

“采訪已經結束,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再見。”

說完,鐘吟朝趙哥點點頭,拉着一臉寒霜的易忱往前走。

回去的路上,易忱話難得少。

儲成星最後那句話的确刺耳,鐘吟心裏也藏着刺,看着易忱不算高昂的興致,她湊近握住他手指。

“你不要把他話放在心上。”

易忱緩緩擡起眼。

“他比我高。”

“啊?”

“成績也比我好。”

“...?”

“也和我一樣做游戲。”

鐘吟:“然後?”

“比我還狂。”

“……”

說完,易忱幽幽盯t向她,“剛剛他說話的時候,你眼睛都快挂上去了。”

“這是采訪啊。”鐘吟哭笑不得,“和被采訪人對視是最基本的尊重。”

“看就看,眼睛需要亮成電燈泡?”

“什麽電燈泡,”鐘吟不可思議:“我今天戴了美瞳啊。”

怎麽解釋,他還是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撇開頭,盯向車窗外。

整個人都窩在後車座,沒了以往那股狂勁。

鐘吟思來想去,半晌,悟出點什麽。

易忱這種狂慣了的人,突然遇到個這種各方面力壓他一頭的人,可能确實需要點時間适應。

她斟酌片刻,準備灌輸一些心靈雞湯:“阿忱。”

“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世界上呢,确實有很多我們想象不到的優秀的——”

後面的話她卡在了喉間。

易忱如有實質的視線已經朝她投來,眉梢動了下,從喉間呵出重重一聲:“所以你真覺得那傻叉比我強?”

鐘吟簡直百口莫辯,“我…”

他已經重新靠回去,嘴巴裏喋喋不休:“剛送走一個又來一個撬牆角的?”

“我這一天別幹其他的,就專幫你處理後院了?嗯?”

“古代大婆不爽了還能把人發賣,合着我就給你白打工呗?”

“……”

不可理喻。

簡直不可理喻。

鐘吟又氣又想笑,克制着一巴掌扇過去的沖動,“這和我有什麽關系?還不都是你自己惹來的?”

“誰讓你一天嘴賤不拿正眼瞧人把人得罪到死到頭來還要我收拾這爛賬!”

“但凡你收斂點這臭脾氣會有這麽多人沒事惹你嗎?”

她是主播。

聲音清晰又敞亮,一口氣說完連氣都不喘。

“……”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前排開出租的司機都尴尬得默默打開音樂。

易忱第一次見她說這麽一長段罵人,還頗有些新奇得愣了下。

聽到音樂聲,才後知後覺地覺得沒面子,“你...能不能小點聲。”

鐘吟也輕吐口氣,用手給吵紅了的臉扇風。

簡直懊惱:“真是近墨者黑。”

“什麽?”

鐘吟瞪他:“和你在一起後,我都成潑婦了。”

“要我媽媽看到,指不定吓成什麽樣。”

白女士可是一直立志将她培養成溫柔淑女。

現在全都被易忱毀了!

不知道這句話戳到易忱哪個笑點,他突然攬住她,頭埋在她肩膀,笑得不可開交。

鐘吟打他一下:“你笑什麽?”

易忱顫着胸腔,氣息離她很近。

“丈母娘這就不懂了。”

“這叫——”他突然拖長音調。

“?”

“夫、妻、相。”

“……”

鐘吟一掌就要拍過去,被易忱眼疾手快地握住,他彎起眼,眸中笑意張揚。

“你看,這麽暴力,一說就急。”

“你就說像不像我。”

鐘吟那點氣也實在被他磨沒了,唇角要笑不笑的。

終于,她再也忍不住,埋在他懷裏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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