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第 64 章
一周後。
達飛金融給了消息, 經項目部綜合評估,将會投資五十萬作為後期的開發費用。資方不幹涉游戲開發流程,上線後按比例抽取利潤。
采用階梯式抽取方式。
也就是說, 賺的越多, 抽的也多, 賺的少,分成也相對少。
對方誠意給的相當到位,并沒有将條件開得很苛刻。
當天, 易忱去簽了合同。
沒多久, 那邊的資金也打了過來。
看着公司賬戶上多出的錢。
“一二三四五, 五個零。”儲成星一副沒見過錢的模樣, 重重拍着劉信炜的肩, 還站起身繞着屋子蹦跶了一大圈, “五十萬!五十萬啊!不是五萬也不是五千,是五十萬!”
顧旻表情一言難盡地看他:“你他媽腳上那雙鞋就八千, 五十萬都能把你激動成傻子?”
儲成星的家境也是不錯的,父母企業高管, 不然也沒法從小就接觸各種前沿的游戲。
“這能一樣嗎?”儲成星又去拍易忱, “你問你哥,這感覺是不是一百雙球鞋都比不上!”
易忱撩起眼皮,把他手打掉:“能不能沉穩點兒?”
又裝。
明明唇角都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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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成星冷哼:“學姐呢?學姐怎麽還沒來?”
說曹操曹操到。
周五下午的課四點半才結束, 聽到消息,鐘吟便和郭陶一起趕了過來。
剛打開門, 她突然就被撲過來的巨大身影拉住手臂, 來人根本剎不住車, 差點将她舉起來轉一圈時,後面一個枕頭徑直砸到他後腦勺。
易忱臉色漆黑, 就差當場暴走:“儲成星你他媽活膩了?”
“嗷。”這一下砸得可不輕,儲成星兩眼冒金星,咬牙:“我就是表達一下喜悅,你他媽亂吃什麽飛醋?”
鐘吟笑着拍拍儲成星的肩:“是款項到賬了?”
儲成星用力點頭。
他也不傻。
他們能得到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全憑鐘吟。是她抛下臉面,努力鼓起勇氣,才能打動李奇烨,願意給一個見他們的機會。
不然憑他們,連達飛的大門都進不去。
“學姐,”他真心道謝,“謝謝你。”
和易忱坎坷的經歷不一樣,他第一次進團隊,就有了這樣的隊友和機會。
十幾年的夢想剛進大學就有了實現的契機,實在是太順風順水。年紀又小,故而情緒也外露得明顯。
“不客氣,是你們應該得的。”鐘吟溫聲說。
随即她的手被易忱從儲成星的肩膀上給扒拉了下來。
他看儲成星的眼神冷而不耐,就差将人拎着脖子趕出門外。
“啧啧啧。”跟來的郭陶發出語氣詞,溜進門,遠離修羅場。
“行了,”鐘吟拉住易忱,拉着人去沙發,順帶轉移話題,“今晚去哪裏吃飯?想好了嗎?”
顧旻:“烤全羊吃不吃?去我家吃。”
“發財了啊你。”易忱瞥他,語氣略酸。
明明是表兄弟,但和從來兜裏空空的易忱不同。顧旻是真·少爺,兜裏的零花錢就沒缺過。
“不差錢兒。”他豪爽一拍兜,“再說,作為公司未來股東,就等着跟你們躺平了,一只羊我還是請得起的。”
媽的。
易忱心裏暗自罵一句,收回視線。
他要随他媽姓顧多好。
顧旻的家是個獨棟小洋樓,和易忱家還不一樣,整個裝修設計都十分現代化,還有個大大的後院,一看就不差錢。
十二月的京市總是飛舞着洋洋雪花,幹燥冰冷。鐘吟一開始不适應,會讨厭這樣的冬天。
但現在卻覺得,這樣的冬天也不錯。
炭火映照一張張自信飛揚的臉頰,爐竈裏的羊肉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啤酒瓶相撞。
顧旻手搭在易忱肩膀,清了清嗓子,發言:“今天,天朗氣清,風和日麗。”
郭陶一推他腦袋,笑罵:“雪都沒化,扯什麽。”
“咳。”顧旻輕咳一聲,“那不得整點兒開場詞嗎?”
“好了不廢話!”他舉高手,“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啓點科技正式啓程!”
“祝公司鵬程萬裏,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碰杯!”
“碰碰碰!”
氣氛實在好,鐘吟也跟着抿了兩口酒,剩下的全倒給了易忱。
顧旻的父母,也就是易忱舅舅舅媽,也相當熱情,過來幫着一起剪羊肉。
易忱低頭給她挑着羊排上的肉,全部遞過來。火光映照他的側臉,明明滅滅,竟也為向來桀骜的眉眼,染上些許柔和的溫度。
他獻寶一般,将滿滿一碗肉遞給她。
鐘吟蹙眉:“我吃不了這麽多。”
“吃不完的給我。”他繼續推給她。
鐘吟拗不過他。她晚上胃口本就不大,肉又實在頂肚子,吃了幾口,趁着還熱,便全都給了他。
易忱知道她鳥一樣的飯量,她不吃了,便端過來自己吃。
眼瞧着她還看着他,欠欠一揚眉:“怎麽,是不是也覺得你對象溫柔體貼的不行。”
“不沾邊。”鐘吟吐槽。
易忱動作一頓,冷笑:“不沾邊你也喜歡我。”
“?”
“你就喜歡我這款,別狡辯了。”
簡直有毒。
鐘吟不知道他又在較什麽勁。
直到靈光一閃,想起上周和言妮随口聊的天,後者說她喜歡的都是溫柔清冷那款,被易忱不爽打斷。
...真是幼稚鬼。
這種飛醋還能吃到現在。
一眨眼,十二月就在這樣歡聲笑語間飛速滑過。
等轉過神,又到了緊張肅穆的考試周。
鐘吟平日的實踐課倒是不用擔心,但理論課涉及很多原理知識,是需要記憶背誦的,需要考前突擊一下。
所有人都老實安分備戰考試。
當然,某些人除外。
考試周沒課,反而成了易忱和儲成星最舒服的時候。
書也不看,睡個懶覺起來就繼續寫代碼,要考試了才去考場露個面。
“簡直牲口!”程岸怒罵。
确實牲口!
鐘吟心有不平地點頭。
一月,寒假來臨。
太久沒回滬市,早在考試周前,鐘吟就已經和舒昀申請了假期。
臨近年關,臺裏事務自是更加繁忙。打心底,舒昀是不想放人的,但鐘吟到底還只是個沒畢業的學生,總不能真昧着良心,連過年都不讓人回去。
唉。
她忍痛簽字批了假。
足足有一整個月的假期。
鐘吟眼睛蹭蹭發亮,不停和舒昀保證(畫餅)回來會對工作投入更多的熱情。
故而考完試t,鐘吟就像籠子裏放飛的小鳥——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放松過了。
早就思女心切的白帆,恨不得當天就來京市接她回家。
鐘吟立刻阻止,求着母親,讓她略微緩幾天。
原因自然是。
這些她還全都沒和易忱說。
他還一直以為,她會和暑假一樣,整個假期都在這裏實習,最多放幾天年假。
考試還沒結束,易忱就不停讓她快點從寝室收拾收拾,搬去景城國際。
“過來住,你上班不也方便些?”他說的理直氣壯。
——如果把眼中下流的渴望藏一藏,可能會更有說服力。
易忱幾次提起,鐘吟都一帶而過。
直到他考試結束,當天就過來給她拿行李時,鐘吟輕聲細語和他說:“我媽媽已經幫我訂好大後天回滬市的機票了。”
仿佛一盆冷水臨頭澆下。
鐘吟就眼睜睜看着易忱眼中的興奮“嗖”一下冷卻,頃刻間面無表情。
變臉簡直比翻書還快。
“你不上班了?”
“我已經和舒組長請好假了。”鐘吟眨了下眼,“她批假了。”
“不是,”易忱臉上冷冰冰,開始胡亂撒氣:“你這什麽電視臺啊假說請就請?”
鐘吟看他:“你很想我天天上班?”
“別轉移重點,”他口中說個不停,“我說的是上班的事嗎?你說走就走,就把我一個人扔這兒?”
“你...一個人?”
鐘吟哭笑不得:“你家就在這邊啊,那麽多人。”
易忱充耳不聞:“你不在,我待這兒有什麽意思?”
“好啦,”鐘吟順毛安撫,“我又不是不回來了,過完年我就回來。”
鐘吟只當這是個小插曲。
畢竟任何情侶,哪怕是夫妻,也不能時時刻刻待在一起。
當晚易忱拖着她便去景城國際。
也沒怎麽溫存,上來就直奔主題,一副恨不得将她釘死在床上的架勢。
前段日子兩人都忙得沒邊,他生日後,這一個月都沒再有過。
考試周一結束,所有事也差不多有了确定的結果。
緊繃的弦松下,這方面也洩得格外放肆。
他像是憋着火。
壓着嗓,邊動邊在她耳畔說着話。
鐘吟意識根本不清醒,他說了什麽,也只能斷斷續續入耳,拼湊不出什麽意思。
易忱便咬她耳垂,眼尾有些泛紅。
“又抛下我。”
“鐘吟你又抛下我。”
鐘吟清醒了一秒:“我怎麽就——唔。”
他按住她唇瓣,直視她的眼。
口中開始冒葷話。
“就這樣一直連着,好不好?”
“這樣還敢說走就走嗎?”
“嗯?說話。”
“連着好不好?”
鐘吟:“……”
她聾了,聽不見。
離回滬市還有兩天,次日鐘吟起床,有些想去京市幾個景點逛逛,和易忱說起時,他神情懶散,看起來興致并不高。
鐘吟也能理解。
畢竟是從小在這長大的,那些景點應該都逛爛了。其性質就類似于她上次帶他去三棟樓前拍照。
雖然悻悻,但她想去,易忱也沒法拒絕。
從後抱着她,心情還是低落的。
“本來時間就少,”他悶悶不樂,“還要去那些地方看人頭。”
鐘吟側頭:“總不能一直待家裏吧?”
“有什麽不好。”他手鑽進衣擺,又試圖挑撥她。
鐘吟身上還軟着,是真的有些佩服他的精力了。
一把拍開他手:“你也不怕精.盡而亡。”
就這樣,在京市玩了兩天,第三天,鐘吟搭上了回滬市的飛機。
顧清開車,和易忱送她去機場。
一路上,易忱便一直一副上墳樣的表情,耷拉着眼,就差在臉上寫上“我不高興”。
顧清都懷疑,要給他雙翅膀,立刻就能跟着一起飛過去。
但顯然不能。
游戲還要趕進度,春節也是大日子,老爺子也不可能縱着他胡來。
“也确實好久沒回去了。”到機場,顧清摸了摸鐘吟的臉頰,“回去後多陪陪爸爸媽媽,好好放松休息。”
鐘吟應了聲。眼看着時間差不多,她沖易忱看一眼,示意他把行李給她。
他垂着腦袋,不情不願地推過來。
機場人來人往,又是一年春運的季節。
鐘吟和易忱招招手:“走啦,阿忱,年後見。”
又是這樣。
相同的地點,她轉身離開。
連顧清也感覺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但時過境遷,去年和今年,人物關系已然大變樣。
還沒來得及感慨,身側那道身影又急急奔過去。
诶?
被易忱拉住的瞬間,鐘吟都早有預料,轉過身,失笑道:“我真的只是回趟家,你幹嘛一副...”
話未說完,易忱已經一把将她抱在懷裏。
“去年。”輕輕吸了下鼻子,“去年也是這樣。”
“……”說起去年,鐘吟眨眨眼,怕更刺激他,暫時閉上了嘴。
“那時我拉住你,”他輕聲說,“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嗎?”
鐘吟當然沒忘記。
但那時的她也隐約察覺什麽,卻仍是稀裏糊塗地選擇回避。
“我想說,我喜歡你。”
卻開不了口。
鐘吟輕輕拍他:“我聽到了,阿忱,我聽到了。”
“我不舍得你。”他低聲。
鐘吟撫他後腦。
原本波瀾不驚的情緒還是被他掀起了漣漪,竟也感同身受地共情了他的情緒:“我也一樣。”
一直到不得不走,鐘吟才狠下心道別。
真是...
她哭笑不得。
又不是生離死別,她怎麽也被他帶的這麽幼稚。
回去的路上,看着兒子一副空落落的表情,顧清也是忍笑忍得辛苦。
她這是生了個情聖啊,還一刻都離不得人了。
“這叫什麽?”回到家,餐桌上,來做客的易恂啧啧搖頭,慢悠悠點評,“這叫分離焦慮症。”
易忱懶得搭理他,埋頭吃菜。易池掃他一眼,接過話:“我看是叫戀愛腦,病入膏肓了。”
“呵。”顧清拿着筷子過來,冷笑着朝易池易恂二人橫過去,“小忱好歹還有得戀,你倆呢?還好意思說。”
“……”
易池習慣性裝死,易恂安靜兩秒,撓撓頭:“當我沒說。”
易忱從沒想到,寒假的日子也能如此冗長。
游戲還有一堆bug要修,要做的事還太多太多,怎麽時間還是這麽長?
沒了鐘吟在,儲成星也無精打采:“好想學姐哦。”
易忱本來就煩。
聞言更是一掌拍過去:“有你想的份嗎?”
儲成星覺得他這占有欲簡直變态。鐘吟又不是他一個人的,這麽漂亮溫柔的學姐,他想都不能想一想了?
“我就想,我腦子裏想,你管得——”
眼瞧着兩個人又要杠起來,鐘吟不在,還沒人能順毛。劉信炜猛咳一聲:“快點趕進度吧,還有這麽多bug,最好四月就要上,戰線不能拉太長。”
“而且,三月還有國家信競大賽,如果我們能靠着《幻世》獲獎,能看到我們的投資人也會更多。”
他們肯定不會局限于現在。3A時間技術金錢缺一不可,想做勢必需要別的游戲養着。
首先就是要盈利。
現在還只是做steam游戲,這次做出來,積累了資金,下一步就是做手游。國內手游才是大市場,長線游戲必定比一口價賺錢。
大型手游的開發少不了更多的投資商和發行入局,這次比賽便是個宣傳的好機會。
而且比賽的契機也很好,地點就在S大,還占主場優勢。
“是是是劉sir。”儲成星打了個哈欠,邊捏着肩頸,“這樣幹下去,我都懷疑我年紀輕輕就得猝死。”
太久沒回家,甫一到家,各種社交便必不可少。
鐘吟每天也不得閑,被父母帶着,走親訪友,累到不行。
出門盯着手機不禮貌,鐘吟陪着聊天,不怎麽看消息,往往都是晚上回了家才有空和易忱聊一聊。
這天,她回了趟外祖家,正在被一衆親戚圍追堵截。她這半年在電臺有了名氣,各種表姨舅媽全都圍上來,稀奇地問着細節。
還知道她談了男朋友,吵着鬧着非要看照片。
鐘吟和易忱哪有什麽合照。
唯一的合照還是他來滬市那次,照片還全都被他拿走了。
她手機裏唯一存的,還是易忱過生日時的視頻。
只能拿出來,給所有人看了看。
易忱那張臉還是能騙人的,帥得沒邊。她的顏控小姨們,全都啧啧稱嘆。
手機傳來傳去。
鐘吟還不知道,屏幕對面的易忱還正t對着她不停輸出。
[鐘吟]
[我看不在你身邊,你還挺樂不思蜀啊]
[人、呢]
[又消失了?]
[行很好]
[合着我一個人在談戀愛是吧]
隔兩秒。
[靠]
[你到底想不想我啊]
“噗。”
內容剛好被鐘吟表姐看到,顫着肩膀笑得不行:“吟吟,你這男朋友黏你黏成這樣啊。”
“啊?”鐘吟懵。
但不等她過去,這段聊天內容已經被所有人傳閱。連正在牌桌的白帆也被驚動,了解到了內容,笑着搖頭。
幾個表親叽叽喳喳,爆笑成團。
學着語氣:“靠,你到底想不想我啊!”
“噗哈哈哈哈哈,不行,我真的笑死了。”
“吟你趕快回句想啊!再不回他都要碎了。”
鐘吟被捉弄到沒脾氣,紅着臉去搶手機。
“哦喲,還打來視頻了。”表姐戲谑地挑眉,直接按了接聽。
與此同時,對面的景象也顯現在衆人眼中。
易忱正打着哈欠靠在床頭,頭發也亂糟糟的,眯着眼還沒看清楚對面,口中便嚷嚷出聲。
“你還知道接啊鐘吟。”
“你知道我睡不着夢裏全是——”
突然,他睜開眼,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