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籠
籠
沈薔意坐在後座, 捏了捏自己的小腿。轉了轉腳踝。
她的确常走路沒錯,而且跳舞的人每天用的最多的就是腳,不會那麽矯情的腳痛。只是剛才跑了一路, 周圍陰森森的環境又讓她特別害怕, 所以一時緊張跑的時候不小心崴了下腳。
這會兒細細檢查了一下, 已經沒有特別明顯的疼痛感了, 幸好沒有傷到韌帶。
陳家山從車內後視鏡中注意到沈薔意這個舉動,于是關心道:“沈小姐,腳不舒服嗎?”
“沒事。”沈薔意搖了搖頭, 沒多說。
陳家山車開得很平穩, 即便是彎彎繞繞的盤山路, 也不會讓她有任何不适感。
沈薔意松懈地靠進椅背,頭轉向窗外, 目光渙散。
愣了會兒神, 到底扛不住, 閉上眼睡了過去。
沒睡多久,就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叫她:“沈小姐,到了。”
她反應慢半拍醒過來,茫然地看了眼四周, 發現車子停在了一家港式早茶餐廳前,陳家山正站在車前, 拉開了車門等她。
根本沒有半點胃口吃東西,可想到是賀靜生授意, 陳家山必定不可能違抗命令,她不好叫人為難。只能下了車。
陳家山徑直帶沈薔意去了一個包廂。
包廂很大, 裝修是濃濃的90年代複古港風,樓層也高, 外面正對着維多利亞港。
正好是日出時分,灰暗褪去,天色漸亮,第一縷晨曦透過雲層染紅了大片,細細碎碎地點綴每一處,落滿平靜的海面,也讓對面中環鱗次栉比的高樓顯得幾分柔和。
對面那棟最高最偉岸的寫字樓,存在感極強,不論隔得多遠,還是能一眼注意到。
日出很美,可對面那棟樓實在影響心情,沈薔意不願再多看。
她盯着菜單。
面對五花八門的美食名,也提不起半點興趣。
實在沒胃口。
她将菜單遞給陳家山:“你要吃什麽?”
陳家山從進來就站在一旁,聽她這麽說,立馬搖頭:“我不用。”
“為什麽?”
沈薔意不理解,“正好就一起吃了呀。”
“這不合适。”陳家山還是堅定拒絕,面色極其嚴肅,“謝謝沈小姐好意,不過我真不用。”
沈薔意:“那你過來坐吧,別站着了。”
長得又高又壯,跟個木樁子似的站在那兒盯着她,一動不動。她真是渾身不自在。
陳家山:“這也不合适。”
“........”
這不合适那不合适,他是從古代來的嗎?
“就我一個人吃,你還站在旁邊看我,真的很奇怪。”沈薔意無語又無奈,最後也不跟他商量了,“那我幫你點。”
“沈小姐......”
“算了,我也不吃了。”
他剛開口,沈薔意索性将菜單撂到一旁就站起身往外走。
“沈小姐!”陳家山上前一步,不過還是與沈薔意保持着距離,胳膊擡起,象征性一攔,妥協:“我馬上坐下!馬上坐!”
沈薔意這才滿意,重新回去入座。
很大一張圓桌,陳家山則找了距離沈薔意最遠的位置坐下,在她的對面。
“那我随便幫你點了啊。”沈薔意知道讓他自己點,他也不可能真點。
她又翻開菜單看了看,最後點了馬蹄蟹肉龍蝦餃、瑤柱蒸燒賣、蜜汁叉燒、原汁鮑魚雞粒酥、小籠包,還有一份燕窩蛋白炖鮮奶甜品。
點完餐,氣氛再一次歸于沉默。
陳家山剛才是站着一動不動,這會兒是坐着一動不動。
雖然陳家山長得兇,不過這一段時間大概見面的次數多了,她可能對他的長相已經免疫了,不那麽害怕了。
而且仔細看看,其實陳家山長得挺帥的。
不過現在有點尴尬。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沈薔意是個太怕尴尬的人,便主動找了個話題,問道:“阿山,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陳家山不假思索:“您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沈薔意愣了下:“那你的全名是什麽。”
“陳家山。”
“哦,”沈薔意點了點頭,“好的,家山。”
她不習慣直接叫別人的全名,總覺得不太禮貌。
“..........”
她的聲調天生就軟,即便是生起氣來大吼也不怎麽聽得出來怒意,而現在就算沒有什麽情緒地叫他“家山”,聽上去也顯得很.....暧昧。
“您還是叫我阿山吧。”陳家山暗自嘆氣。
“阿山”至少是跟着賀靜生一起叫的,要是叫他“家山”,賀靜生聽到了肯定不會懲罰沈薔意,估計得拉着他去拳臺上打幾個回合,賀靜生打拳向來猛.......
光是想想就汗流浃背。
沈薔意看陳家山那略顯憂愁的表情,莫名覺得好笑,沒忍住笑了一聲。
“你也是北城人嗎?”沈薔意問。
陳家t山點頭:“是。”
“你多少歲?”
“30。”
還真是你我問答,連多餘的一個字都沒有。
沈薔意又問:“你跟他出去吃飯,也是像.....剛才那樣嗎?”
頓了頓,描述得更準确了些:“就是站在旁邊看着?”
像個保镖,可陳家山并不是。
一聊起賀靜生,陳家山終于話多了點:“分場合,大部分不是。”
他真誠補充道:“生哥待我很好。”
如同親兄弟。
沈薔意想起了每次賀靜生出門都會有衆多保镖随行,而且那山上還有那麽多崗哨,所以就問了:“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崗哨和保镖?”
賀靜生又不是國家總統,要不要這麽誇張。
就在她內心腹诽吐槽時,聽到了陳家山的回答:“因為生哥被暗殺過兩次。”
沈薔意一驚,第一反應:“成功了?”
沒想到還有這種電影情節。
陳家山眼裏有一閃而過的無語,不過掩飾得很好:“當然沒有。”
成功了還能好好站在她面前跟她說話嗎......
“生哥各項運動技能都掌握得很好,包括但不限于射擊、拳擊、泰拳、格鬥、散打等等。”陳家山面孔嚴肅,“不過保險起見,安全方面還是需要防患于未然。”
“哦。”
只要一提起賀靜生,陳家山眼神裏就掩不住的崇拜。
而她,想起賀靜生,她剛剛緩和點的心情,又重新沉重起來。
沈薔意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沒再多問了。
陳家山雖然沒有談過戀愛,可剛剛提起賀靜生被暗殺的事情,沈薔意并沒有流露出任何心疼擔憂的樣子,事不關己極了,自然從中也多多少少能看出她不喜歡賀靜生。
尤其是她那一句“成功了?”,陳家山略微覺得不太舒服。
不過想到昨晚,他知道沈薔意跟賀靜生大吵了一架,她現在正在氣頭上,這反應或許是情理之中。
猶豫了好半天,陳家山還是開口:“生哥他.....其實很難真正相信一個人。”
沈薔意聽到這句話,表情一頓。
怕她不信,陳家山繼續說:“我可以給您舉一個例子。14年前,那時候生哥18歲,剛去英國留學,假期期間會回香港,進公司基層熟悉業務,當時有個公司的老員工經常幫助他....”
說到這裏,陳家山像是怕沈薔意誤會,還特意強調:“老員工是個男人。”
“後來有一次,葉老.....就是生哥的養父,将美國的一個項目派給生哥,生哥把這件事告訴了老員工,而老員工為了利益将這個消息賣給了生哥的死對頭,就是葉老的另一個養子。剛到美國,要不是生哥反偵察能力強,差點就被對方安排的槍手直接一槍爆頭。”
葉耀坤養子數名,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葉耀坤即便沒有明确表示過,但他其實是默許養子間存在惡性競争,他就是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試探出誰才能夠真正挑得起大梁。
陰謀詭計,明争暗鬥,爾虞我詐。
賀靜生只能心思缜密,步步為營。
“準确來說,應該是生哥從小的生長環境,讓他沒辦法真正去相信一個人。”陳家山說,“如果他真的再去輕易相信別人,您覺得,夠他死幾回?”
陳家山說這番話的意圖,昭然若揭。
沈薔意怎麽會不清楚。
不就是想表明正因為曾經将信任錯付,才會造就賀靜生今日這多疑的性子。
“那你跟他認識多久?”沈薔意反問,“他怎麽會那麽相信你?”
賀靜生不論走到哪裏都會帶着陳家山,允許陳家山一同住在把守森嚴的山頂。
這無疑是最高的信任。
“我和生哥從小一起長大。”陳家山如實說。
“所以我跟他認識的時間不長,我就該被他懷疑,被他......”
後面的話難以啓齒,卻也難掩憤懑。
她深吸了一口氣,側過頭去,臉頰浮現薄怒。
陳家山不知道他們昨晚具體發生了什麽。
地下室是健身房,有拳臺和各種沙袋。
賀靜生這麽多年都保持打拳的習慣,也形成了一個慣性,那就是需要發洩的時候。
賀靜生昨晚在地下室,沒有戴拳套,裸拳打了很久的沙袋。
之後去酒窖拿了瓶烈酒,遇上陳家山,叫他一起喝。
他還記憶猶新。當時賀靜生坐進沙發,弓着腰,雙臂搭在腿上,襯衫被汗水全然浸濕,手指關節泛紅。全程什麽都沒說,只陰着臉,不停地一杯杯灌酒。
陳家山跟在賀靜生身邊這麽久,自然能感受到,賀靜生的心情很差。
即便賀靜生一言不發,陳家山也看出他複雜的神色中除了煩躁還有.....愧疚。
“如果您了解了生哥這麽多年都經歷過什麽,我相信您可以理解。”陳家山說。
沈薔意還是扭過頭,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冷聲:“我不想了解,也不想理解。”
“沈小姐,說句大不敬的話,”
陳家山字字認真,一針見血,“如果您是真的喜歡生哥,讓他能感受到來自您的半點喜歡,他還會懷疑您嗎?”
“.........”
沈薔意不由自主看向陳家山。
而陳家山也正盯着她,眼神犀利。
“您有沒有想過,就是因為您不喜歡他,所以他才會沒有安全感。”
“.......”
沈薔意覺得一口氣憋在了胸腔處,一時啞口無言。
“對不起,沈小姐。”陳家山斂了斂表情,致歉:“是我逾矩了,我沒有立場說這些。我只是希望您能跟生哥好好在一起。”
沈薔意将杯子裏的水喝光,緩了好一會兒,才僵硬地說了句:“這不是他能不尊重我的理由。”
沒回應喜不喜歡的話題,卻格外在意:“難道他就真的喜歡我嗎?”
她不這樣認為。
“當然了!”陳家山無比堅定,眼睛都瞪大了幾分,“除了您,生哥身邊從來沒有過其他任何女人!”
沈薔意問:“喜歡我什麽?”
陳家山明顯卡殼了下。
因為他也不清楚賀靜生喜歡沈薔意什麽。
賀靜生明明那麽厭惡且不屑男女關系,明明從不跟女人多接觸,結果卻對沈薔意屢屢做出一反常态的事情。
關于賀靜生的所有事,陳家山都了解。唯獨這件事,還真一無所知。
而這個問題又不能不回答,陳家山只能硬着頭皮從淺顯的特征下手:“您.....很漂亮很聰慧,舞也跳得這麽好,又這麽有氣質.....”
沈薔意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服務員推着餐車來上菜。
沈薔意沉默地夾起一塊蝦餃喂進嘴裏。
整個用餐席間,他們都沒有再聊天。
陳家山默默記下————
沈小姐今天吃了一個蝦餃,一個燒賣,三塊叉燒肉,一份燕窩蛋白炖鮮奶甜品。
而剩下的全都是他解決掉了,避免浪費糧食。當然一定要着重強調————是沈小姐命令他坐下吃飯的!不是他自己要跟沈小姐吃飯的!
吃完早茶,沈薔意和陳家山離開餐廳。
陳家山替沈薔意拉開車門,沈薔意上了車後,他繞到駕駛座,正要拉車門,目光忽而注意到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女人。
女人滿頭白發,佝偻着背,腋窩下夾着幾張紙板。她衣衫褴褛,面容蒼老又滄桑,瘦得只剩皮包骨。
毫無形象坐在街頭,指間夾了半根煙,虛着眼吸得煙霧缭繞。
香港不能随便抽煙,除非在特定吸煙區。大概是有人上前提醒。
女人像炸了毛一樣大吼大叫,然後抱着她的紙板跑了。
陳家山還盯着女人的背影,神色凝重下來。
“阿山?”
沈薔意在車內叫他。
陳家山這才回過神,上了車。
将沈薔意送到劇院後,他沒有急着開車離開,而是第一時間給賀靜生打了通電話過去。
“她怎麽樣了。”
賀靜生開口第一句就是這樣問。
陳家山如實将記下的一切彙報給賀靜生,自然略過了談話那一部分,不是怕說了賀靜生會怪罪他,而是怕賀靜生知道沈薔意的反應後會心情不好。
最後又交代了一件事:“生哥,我好像看見.....那個女人了,她在香港。”
賀靜生沉默幾秒,問:“确定?”
不用說得太明白,賀靜生已然清楚陳家山說的是誰。
陳家山:“确定。”
即便那個女人蒼老得不見往年一絲貌美,一身不堪和狼狽,看上去還瘋瘋癫癫精神不正常。
但t陳家山還是能一眼認出她是誰。
她是賀靜生的親生母親。
--
沈薔意到了劇院,先是做了點熱身活動,然後和同事們一起排練。
距離公演,只剩下三天。
到了中午,賀靜生沒有像往常一樣給她打電話發短信。
她和Kiki一起去吃Kiki發現的網紅餐廳。
吃完午飯,回到劇院,還不到排練時間,她們就坐在排練廳的地板上休息放松。
“Cynthia,今晚要不要去坐摩天輪?”Kiki一邊玩着手機,一邊随口問了句。
摩天輪......
一提起,沈薔意就不由自主想起了賀靜生要離開香港飛德國的那天,向她承諾,等他回來陪她坐摩天輪。
沈薔意的思緒漸漸飄遠,沒來得及回答Kiki的話。
Kiki自然以為是她婉拒,或許是要急着回家,畢竟現在她也不是孤身一人,所以沒有再多問。
下午繼續排練。
早上腳崴了還是有些不舒服。香港大劇院有一個醫務室,她打算去醫務室拿幾張膏藥貼上。
沒想到去了醫務室,鐘婷也在裏面。
她正在給她的腳趾纏繃帶。
沈薔意走進去,對她點了點頭,打招呼。
然後目光四處搜尋。
“你在找什麽?”鐘婷問。
“膏藥。”
“那兒。”鐘婷指了一個櫃子。
“謝謝。”她走過去。
拿了幾張後,轉身離開。
“你......”
鐘婷欲言又止。
沈薔意停下來,回頭:“怎麽了?”
鐘婷看着沈薔意,表情似乎有些複雜的探索,醞釀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那天我看到跟你在一起的人是賀靜生,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
沈薔意的否認沒有猶豫一秒鐘。
“竟然不是你男朋友啊,”鐘婷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語氣中帶着點開玩笑般的戲谑,“這麽優秀的男人你應該把他變成男朋友才對啊......”
沈薔意頓覺呼吸困難。
鐘婷的語氣和眼神,讓她無地自容。
不就是旁敲側擊說他們關系不正當嗎。
更可笑的是,連她自己都認為他們關系不正當。
通過昨晚,更加這樣認為。
沈薔意無話可說,卻又覺得鐘婷話裏話外實在太冒犯,所以便話鋒一轉,矛頭指回去反問:“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可以理解為這麽優秀的男人,你喜歡他,想把他變成男朋友?”
鐘婷昂起下巴,大言不慚:“他這樣的男人,沒人會不喜歡吧。”
她如此坦蕩,倒讓沈薔意無言以對。
不想再跟她周旋,打算離開。
可剛邁一步就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麽,又轉身重新看向鐘婷,不動聲色地打量。
鐘婷個子雖然沒有她高,但目測也有170,皮膚白皙五官清麗,腿長又纖細,只是小腿肌肉明顯,但不影響美觀。芭蕾舞也的确能培養一個人的氣質,況且還是港芭首席,實力自然不在話下。
陳家山是賀靜生心腹,他說的話說賀靜生喜歡她的原因是……漂亮聰慧,跳舞好,有氣質。
以上條件,無論哪一方面,鐘婷都符合。
沈薔意忽而記起,倫敦那個傍晚,與賀靜生的初見。
他看到了她在街邊跳舞,在車裏他們也曾對視過一眼,本以為不會再見,結果他轉頭就包場了劇院,送她昂貴禮物,并且坦誠明确地對她直言:“我心悅你。”
仔細想想,的确一切都太突兀。
她本就不認為賀靜生是真心喜歡她這個人。
而這也更加印證了這一點。
她恰好是他喜歡的類型而已。
“既然你喜歡他,要不要我介紹你們認識?”沈薔意腦子一熱。
她昨晚幾乎整夜未眠,她知道她無法逃脫,因為賀靜生拿捏着她的命門。
只能等他膩,等他自己結束這段關系。
所以她一直在想,到底怎麽讓他膩。
今早那一出,也在試探他的底線。最好讓他惱火,覺得她無理取鬧,把她一腳踹走。
沒想到的是,他非但沒有生氣,而且還好脾氣又紳士地做出退讓。
可如果他看到符合他審美并且喜歡他的鐘婷呢?
會不會将目标換成鐘婷?
到時候或許就會放過她。
——
賀靜生忍了一天都沒有聯系沈薔意,他知道他昨晚的做法傷害了她,她生氣發火也理所應當。
她在氣頭上,所以他打算先不去煩她,甚至還打算在外面住幾天,給她緩和冷靜的時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接到了沈薔意主動打來的電話。
下午四點,那時候他正在會議室開會,看到沈薔意的來電,微微怔忪。
他第一時間擡手中斷會議。
接聽電話。
“喂。”他出聲。
“你….在忙嗎?”沈薔意的聲音很輕軟,問道。
會議室一雙雙眼睛都齊刷刷盯着他,他卻說:“不忙。”
其他人:“…….”
“怎麽了。”他又問。
“哦….我就是想問,”沈薔意似乎猶豫了下,試探般問道:“你今天….能來接我嗎?”
“當然。”賀靜生彎起唇。
沈薔意聲音更輕:“好,那我在劇院等你。”
賀靜生“嗯”了聲。
下一瞬,沈薔意挂斷了電話。
手機被他攥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桌面。
他面上還殘留着剛才接電話時的微笑。
能夠接到她的電話,心情愉悅是必然,笑意也是發自內心,可仍舊不妨礙他的大腦開始本能地理性分析———
沈薔意今早還對他抗拒排斥,突然出其不意一反常态地主動向他提出在劇院見面,這中途是否發生了什麽令她想通消氣,抑或者,別有目的。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