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雨天
雨天
江茶盯着那條項鏈, 心怦怦的跳着,額頭偶爾會有一股熱氣,那是他開口講話的頻率。她大腦遲緩到, 開始根據額頭的溫度, 猜他什麽時候會再次開口。
視線裏的項鏈晃了晃, 她終于擡眸看他, 卻無法控制地面紅耳赤:“怎麽可能!我只是......只是......”
他低低一笑, 饒有興致地鼓勵:“只是什麽?”
“只是我剛好喜歡吃草莓而已。”
他看了會兒她因低頭而露出的毛茸茸頭頂, 指腹摩挲了幾下那條項鏈, 便往後退一步, 一邊稍歪着頭去找她的脖頸, 一邊随口問道:“草莓什麽味兒的?”
她擡頭, 用看狐貍的眼神警惕望着他, 忽而想擡手捂住耳朵,現在大概已經因他又近又沉的嗓音紅透了。可她沒有動, 只瞧着他沒什麽表情的俊臉。
此刻眉目認真,似是在找項鏈的扣子。
“你不是知道嗎?怎麽還問我。”
她的下巴一涼, 垂眸看去,一雙骨感修長而又青筋隐隐的大手頓時映入眼底, 充滿了男性荷爾蒙的力量,時不時無意間碰到她的下颌。
很快,她頂不住了:“那個,我自己帶就好。”
“它這個有點特殊, 你別動,快好了, ”他淡聲道,将鈎住的項鏈擺正, 随即站直身體,雙手懶洋洋插進褲兜裏,“我是知道草莓什麽味兒,但不知道你喜歡吃的草莓是什麽味兒。”
包廂裏的衛生間有鏡子,她随手撫摸了下項鏈的吊墜,沖他得意一笑:“那你大概不會知道的,畢竟人不可能同時有兩個味覺。”
他不屑嗤笑了聲,忽然蹲下身,将圍在他腿邊的裙擺提上:“走呗,送你去看看,證明一下我的超前審美。”
“你也真夠自戀的。”
兩人走進衛生間,他站在她身後,環臂倚在牆壁上,垂眸盯着鏡中的少女,不急不緩地道:“我教你個知識,雖然人不能同時有兩個味覺,但可以享用同一個味覺。”
“怎麽享用?”江茶轉過身,同他面對面站着,雙手撐在身後的洗手臺上,眼睫輕顫如蝶翼,“是吃同一個東西?”
他提了提眉梢,眸色漆黑:“不是。接吻可以。”
衛生間忽然安靜下來。
她心跳太快,好像雙腿也在發軟,于是雙手就握的更用力了。
“那你問我幹什麽?我又不會和你......幹這種事。”
“什麽事?”
他故意的,江茶想。
“接吻。”
她重新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眸,這才發現裏面還有一種諱莫如深的情緒。也是在這時,她意識到今晚那句“我喜歡蘇紹”,他還沒消氣。
可他為什麽會生氣?
是怕同桌早戀,影響學習氛圍嗎?
她定了定心神,彎唇一笑:“你放心,我不會早戀影響到你的學習氛圍的。”
殷南禮足足愣了好半晌,才想明白她此話何出,登時有種一頭撞上豆腐塊的無力感。他直起身,轉腳向外一邁:“算了你出來吧。”
江茶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的背影,也跟着出去了,只見他拿過桌上的一瓶飲料,拉開拉環,砰的一聲泡沫溢出又消退。
他往沙發上一靠,跷起長腿,仰頭喝了幾口。
也在這時,一群女服務員忽然推門而入,推着彩燈推車,上面放着蛋糕蠟燭,還有其他小食,唱着生日歌進來,把江茶團團圍住。
她被她t們的熱情吓懵了,忙往後躲,跌坐在沙發上,笑聲和歌聲魔性又......幼稚。反正她是這樣想的,因為她已經尴尬到臉紅了。
卻還是有點兒忍不住笑。
反觀殷南禮,像是早有預料地坐在另一邊,長臂搭在沙發靠背上,另一只手提着飲料罐,沖這邊漫不經心地勾唇笑着,好一個自在潇灑的公子哥!
甚至有幾個服務員,倒了酒水,給他熱情遞了過去,還要起了聯系方式。
他一一輕松推辭,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江茶又羞又惱,見她們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慌張站起來,撥開人群就往他那邊跑,撲在他身邊,擡眼羞憤瞪他:“你玩兒尬的是吧?快點結束!我說她們不聽。”
他低頭,側眸睨笑:“人給你過生日,你怎麽還轟起人了?”
“我想打你了。”她小聲認真道。
殷南禮笑瘋了,揮手把一群人打發走,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
他微低過頭,将視線落在羞怯到極點,以至于無奈躲避依偎在他懷裏的江茶,搭在她身後靠背上的那只手臂終究還是動了動,越過她耳邊的發絲,修長的手指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低聲安慰了幾句。
“這麽怕人?”
她氣哼一聲,扭頭不理他。
他又靠近了點,仿佛要把自己嗓音的溫柔一絲不剩地傳進她耳中,融化她的心。
“就是讓她們來熱熱場,你生日只有我給你過。”
她仍未擡頭,但明顯氣息柔和下來,包廂裏的空調風微微掃過,殷南禮的唇角被她細軟的發絲掃過,此刻她依在他身旁,垂頭盯着某處,仿佛是一只受了驚的小貓。
雖然不再生氣,但很委屈。江茶當然是沒有委屈的,她只是在心底盤算怎麽扳回一局。可若是愛護一個人,只要她簡單的一個垂頭失落,就能讓另外一個人命都給她。
不委屈,他也會心生憐愛。
殷南禮什麽也思考不了,這還是他人生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就是不管現在是在哪,又是在做什麽事情,他只有一種感覺,懷裏的既是江茶,也是最溫柔的一池春水。
他定了定心神,嗓音沉沉,卻很緩慢:“不管她們,咱去吹蠟燭好不好?你許什麽願,我都幫你實現。”
某人完全忘記了人家幾個是他喊來熱場的。
她怔了怔,心跳好像被這極致溫柔的嗓音蠱惑了,一直在跳,也充滿了一種她說不出來的情感,像要從心裏溢出來,從喉間跳出來。
半晌,她輕輕點了下頭:“嗯......”
似是見她像是還沒緩過來,先前也了解到江茶的性子,殷南禮即便傾身去插蠟燭,用打火機點燃,左臂也從未松開,而是安撫地以保護的姿态虛環住她。
江茶跟着往前坐了坐,離蛋糕近一點。
他點蠟燭時,随口說了句:“這蛋糕正好是草莓味兒的。”
她臉紅透了。
這是什麽意思?
剛剛他在衛生間說的話......
卻見他轉過頭,神色再自然不過地說:“你不是喜歡草莓味兒的嗎?”
“呃......對,我喜歡這個。”她暗自尴尬兩秒,合着是她不正經了。
“好了,許願吧。”他扔下打火機,雙肘撐在膝上,凝視着蠟燭上的火苗。
她心上一驚,遲疑道:“真許?可我生日還沒到。”
話一說出來,她就閉上了嘴。
畢竟剛才兩人就說好了的。
他輕笑:“就當我提前給你過了,到時候你和家人朋友再一起過。”
她想了想,說:“你不也是我朋友嗎?”
他沉默兩秒,挑眉嗤笑了聲。
“我不是。我只是你同桌,你就別攀關系了。”
她也不作反駁,雙手握緊許願。
然後把蠟燭吹了。
包廂裏的燈他一早就關了。
蠟燭全部熄滅,她還沒直起身,便呆在蛋糕前了,怎麽全黑了?
原來他一盞也沒留。
他也擡頭掃了一眼,“我把燈全關了?”
“你問我?”她無語。
“也行,沒什麽事兒,先用手機照個光就成,開關不在這附近,”他摸過一旁的手機,按亮打開手電筒功能,像要站起,卻又頓住了,“那個草莓好像很好吃。”
他又坐回來,從盒子裏拿了個叉子,挖了口奶油遞到她嘴邊。
“蛋糕的精髓就是奶油,你先吃口奶油。”
她眼神疑惑,想起曾經親戚家的小孩兒也這樣喂過她蛋糕,而且現在一片漆黑,他那邊的燈光也沒照過來,什麽也不能分辨。
江茶唇邊濕濕的,就是奶油,糾結了幾秒後,她飛速張唇吃下了。
“好吃。”
她拿了個叉子,紮起一顆草莓,遞給他:“還有你的草莓。”
殷南禮看了眼那顆草莓,擡眸盯着她沉默了會兒,忽然低下頭,把那顆草莓咬進嘴裏,沙發向上一彈,他站了起來:“我沒手了。”
她捏緊叉子,呼吸極不平穩。
他把左手的叉子扔進垃圾桶,一邊去開燈,一邊忽然開口喊她:“對了江茶,我下學期可能不會來學校了,保送結果下來了,是A大。”
她驚訝卻又在意料之中,呆坐在那兒,末了,輕聲開口:“恭喜......”
突然得知這件事,她替他高興,但也有一些她把握不住的感覺,在心裏橫沖直撞。
他背對着她,稍稍低頭,語氣随意道:“這開關好像有問題,你來幫忙看一下。”
“啊?”她回過神,也走了過去,在他身旁站定,伸手要去按下開關,“我試試。”
燈還是沒亮。
但開關也沒有問題。
黑暗中,他忽然嗓音變得輕而認真:“江茶,你喜歡A大嗎?”
她心跳劇烈,貼在牆上的那只手,連帶着手臂,都是發軟的。手機上的手電筒也滅了,大概她的感知都集中在手腕上的灼熱了。
“......喜歡。”
——
到了地方,他把車鑰匙給她,第三次模考後就快放假了,他說回去後把複習資料什麽的整理出來,開學帶給她。
江茶接過鑰匙,一邊走出停車場,一邊擡手随便把耳邊碎發夾在耳後。兩人都走得很慢,她嗓音輕柔道:“記得別喝酒哦。”
他手上提着袋子,聞言,淡淡嗯了一聲,側眸掃了她一眼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我之前跟你說着玩兒的,沒別的女孩兒,都是我一些認識很久的朋友。”
“知道啦,相信你,”她仰頭沖他笑了笑,忽瞥見什麽,繞到他提袋子的那邊,自然地伸手從他口袋裏拿出一支藥膏,擰開道,“先把這個塗了,不然到那兒可能會忘記。”
他彎下身,借着月光盯向她認真的眉眼,忽地笑了:“他們問起我怎麽說?”
“......”她瞪他一眼,“還要我教你嗎?”
“行,那我就說是貓抓的。”
她紅着臉把藥膏重新擰上:“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你先老不聽我話的。”
“怎麽就不聽了?你讓我往左我就往左,往右就往右,這還不夠聽?”
“你也就這個聽我的,”她把藥膏塞回去,忽又想起什麽,再次問他,“對了,你應該......不吸煙吧?”
那個老板他們好像吸煙,上次去煙灰缸裏都是煙頭。
殷南禮挑了挑眉,揚唇道:“不吸。現在更不可能吸了。”
她碰了碰左耳垂,眼睫輕輕顫抖,像被花粉圍繞的、振翅欲飛的蝴蝶:“那你過去吧,別讓人家等久了。”
“也行,”他把袋子放她手裏,細心叮囑,“回去把這個泡了,喝完再睡。”
“嗯......”
江茶剛走進客廳,正好看見下樓切水果的江媽媽,四目相對了會兒,江媽媽端着果盤走來,看了眼時間,笑問:“東西給你朋友送去了?哎咋還提了一袋東西?”
“送了,”江茶眨了眨眼,低頭去看那個袋子,“這是補精神的花茶,今天走的有點遠,比較費力氣,所以就買了點喝。”
“不錯呀有長進,知道要照顧好自己,”江媽媽豎起大拇指,欣慰至極地點了個贊,“我聽你聲兒也虛軟無力的,泡一杯喝了再睡。”
江茶低垂着腦袋,揪緊衣角:“好......”
江媽媽點點頭,用簽子紮了塊蘋果,送到了江茶嘴邊,一邊喂進她嘴裏,一邊随口道:“這是還跟朋友出去玩兒了?一股子草莓味兒,還有薄荷糖的味兒,待會兒回房間洗個澡,看看,脖子上、胳膊上都是奶油。”
說着,撥開她耳朵還有頭發,抽張紙把奶油擦了,皺眉道:“怎麽耳後根也有?你們年輕人玩的也夠瘋的,不像t我跟閨蜜,出去玩兒不是旅游就是搓麻将。”
江媽媽又啧了一聲。
“是和你初中那個閨蜜一塊兒吧?小時候你倆出去瘋玩兒,回來的時候左耳垂也是激動的通紅,這不,又紅成什麽樣兒了,趕緊回房間睡覺去,不然明天起來又沒精打采的。”
江茶怔了下,擡手捂住耳垂,答應好江媽媽的話,便匆忙回房間了。她記得之前曹婉給她打過電話來着,但當時沒能回過去。
關上房間門,她飛快點開信息,曹婉的消息10+。
“江小茶你剛是失蹤了嗎?給你發消息打電話一直不回!我直接在這兒告訴你了啊,可能對你很重要。”
“今兒我聽茂嵋他們說,殷南禮要搬去別的城市了,好像是他爸爸工作上的事兒,我也沒多問,你同桌不保送了嗎?所以學業上應該也沒什麽影響。你知道嗎?!距離A市超級遠,是在北方的一個城市。”
江茶笑容一滞。
她看着曹婉發來的消息,目露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