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雨天

雨天

寒假那段時間, 殷南禮經常往返在兩個城市,這是許世允他們也不曾知道的。他在第一場雪時來過,也在跨年夜來過, 還有江茶告訴他想去做什麽事兒的時候。

最長的一次, 他在A市待了三天。

就在江家附近的酒店訂了房間, 上午帶她去圖書館複習難點, 下午帶她去娛樂放松的地方玩兒, 晚上再送她回家。

有那麽一次, 剛巧碰上驅車回家的盛清和, 彼時兩人正在路邊走, 江茶踩他影子玩兒, 忽然傳來盛清和戲谑的嗓音:“江茶, 好玩兒嗎?”

“好玩兒。”她以為是殷南禮, 結果一擡頭,和降下車窗, 彎眸笑看着她的盛清和視線對了個正着。

他看向另一邊的殷南禮,直接開大:“你是她對象?”

“……”

殷南禮彎了彎唇, “還不是。”

這下盛清和不說話了。只淡淡瞥了眼神情慌張的江茶,重新啓動車子:“還不回去?等着讓人家再送你一段路嗎?”

江茶忙爬上車, 跟殷南禮道別,在那之後,他回了酒店,發消息問她:“安全到家了嗎?”

“在路上呢, 怎麽啦?”

“也沒怎麽。”

她想了想,笑着回他:“你在擔心我呀?沒事的, 我哥沒說我,他也不會跟爸媽講的, 再說了,咱倆就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頂多關系更好點兒,就像……閨蜜!”

“江茶,把你那癡漢笑收收,不然小心我把你從車窗扔下去。”

聊天就此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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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後,兩人就不常見面了。

他在那邊修外語,還有其他的什麽夏令營。她在這邊倒計時,争分奪秒地學習知識,就連網上的聯絡也肉眼可見的減少。

一直到高考前幾天,江茶整理東西,偶然翻到一個舊日歷,上面畫滿了紅圈藍線,紅圈是他來找她的日子,藍線是他回另一個城市的日子。

她算了一下,兩人已經兩個多月沒見了。

網上的聯絡,也停在上個星期。

她撇撇嘴,把日歷收好,又打開抽屜,拿出A大的明信片,擺在桌上一角,專心備考。

高考那天,烈日當空。

校門打開又關閉。

青春聚集又散場。

前幾場考試,少年人出來的那幾個瞬間,被時光定格住了內斂。最後一場考試,他們褪下青澀,笑若最輕快的一條溪流,歡快奔赴人生最輕松快樂的一段時間。

江茶走出考場,走出校門。

盛爸爸他們等在對面的一條街上,是她特別要求的,今天太熱了,有三十多度,一直站那等着,人群也密集,容易中暑。

可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少年。

殷南禮捧着花束,站在洶湧的人潮裏,不慌不忙,遠遠的沖她一笑。

她跑了過去。

他伸出右手,把花束給她。

“畢業快樂。”

在那沒多久,各個班級都整了聚會。

在同一個地方慶祝畢業。

殷南禮這幾天都在A市,臨近傍晚,去接了江茶,一塊兒到聚會地點。

原本計劃是在江茶她們那個包廂的,但裏面大多是女生,男生都在旁邊那個包廂瘋玩兒,殷南禮就也被拉走了。

她去另一個班級拿曹婉的包包,曹婉正沉迷在真心話大冒險,抽不開身,但好像有很重要的電話,就托她幫忙去八班那裏取回來。

回來的時候。路過隔壁男生包廂。

她忽然聽見裏面傳來一道不算陌生的嗓音。

“聽說最近我不在,有人想跟我搶着表白?”

這不殷南禮嗎……

他要表白?!

江茶想了想,還是沒有走開。

包廂裏有人問:“哎不是,殷南禮,你小子什麽時候有喜歡的人了?還要表白?!敢問是哪個小仙女兒啊?”

“江茶啊,我白月光。”

“我靠!江茶那不校花嗎?啧啧啧,那表白的可多了去了!”

“好歹咱禮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段有身段,基因完爆其他競争者啊。”

江茶驚了下,手上包包差點掉落。

我?!

那他之前說的,是故意鬧她玩兒?

可惡的殷南禮!

還說什麽幼兒園就有綁着麻花辮的女孩子追他,其中有個老好看的小姑娘,又乖又可愛。他念念不忘。

江茶氣鼓了臉,在他們哄鬧聲落下之前,推開隔壁的包廂門,在沙發上坐下,默默咬了一口草莓。

聚會快要散場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曹婉抱着江茶,臉頰通紅地問:“江小茶,咱啥時候走啊?我好困……”

不待江茶回答,另一邊瞥見的魏秋泓就把人拉開了,小聲指教:“你湊什麽熱鬧?要是把人帶走了,隔壁包廂可有鬧的!你先安生待着,我馬上送你回去!”

江茶:“……”

這邊包廂的人走的差不多時,隔壁包廂忽然有人來喊。那男生四處看了看,顴骨也紅紅的,好一會兒才定住視線,笑道:“江茶!來一下呗?我們幾個快被殷南禮贏得褲衩子不剩了,你快點來把這狗帶走!”

江茶一個人坐在這裏也無聊,想了想,就點點頭,起身去了隔壁包廂。沒成想隔壁還熱火朝天,沒有一點兒要結束的樣子。許世允還在吆喝叫數。

見她來,怼着話筒就喊:“歡迎我家禮的白月光登場!”

一看就醉的不輕。

包廂裏哄鬧震天。

江茶無奈扯了扯唇角,目光找到那道身影,挪步往那邊走。還沒走到,殷南禮便往後一靠,将旁邊的抱枕砸到許世t允身上,嗓音微啞道:“我他媽白月光是你成不?再起哄,頭給你踹了。”

她走近一看,才發現他連眼都沒睜。

借着包廂閃動的光線,那張俊臉上的醉态也暴露在她眼中。

他這是……醉了?

她坐下,湊近喊他:“殷南禮?你是不是醉了?”

他回答了最為經典的兩個字:“沒醉。”

江茶不說話了,安靜等着他們這邊散場,到時好送他回去。

身後那人卻不安分躺着,坐起身,忽然重重把下巴放她肩上,喃喃道:“江茶。我喜歡你。”滾燙的吐息灼的她心尖顫抖。

她想了想,說:“你這麽直接的嗎……我都還沒準備……”

他把頭一歪,深深的吸了口氣,像是極為舒服地從背後抱住了她,貼近她耳邊:“那我再說一次?我喜歡你。”

卻又突然變卦,似是覺得不夠,一遍又一遍地對她講:“我喜歡江茶,喜歡她對我笑,喜歡她對我調皮,也喜歡她在我面前乖巧的、生氣的、溫柔的所有樣子,也喜歡她親我。”

聽到最後一句,江茶猛地一個激靈:“你講話有點證據好不好?我什麽時候親你了?”

他仿佛愣了一下,才點了點頭,蹭蹭她脖頸道:“也是。以前都是隔着草莓,你一半,我一半,我聽你的,從來沒碰過你,那今晚呢?給親嗎?”

她掙紮了下,有點受不了這麽親近。真的快羞死了!

“你不是在表白嗎?怎麽還說起這個了?”

他皺了皺眉,直覺到處受阻,耐心在懷裏的柔軟面前,早就煙消雲散了。

江茶還在想是不是該走了,卻見他忽然松開她,往後一靠,伸腿蹬了蹬桌子,漫不經心道:“淩晨了,還不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鬧到這時候,時間确實也差不多了,一群人笑鬧幾句,就合作着,勾肩搭背回家去了。

許世允還想跑過來拉走殷南禮,卻被後者一腳踢翻在沙發上,惹的蘇紹他們爆笑一頓才肯走。

“哎你有沒有眼色兒啊?你是關心兄弟了,但沒瞅他那一副欲求不滿的不耐煩樣兒嗎?來來來允,咱走哈,不理他不理他!”

“呦呦呦,乖允不哭啊!”

最後也像殷南禮良心發現,塞給鬧起來的許世允一顆蘋果,就這把人哄住了,包廂裏安靜下來。茂嵋他們一走,包廂裏就沒人說話了,昏暗的環境轉瞬空曠寂靜。

音樂也關了。

她揪緊裙擺,遲緩地回頭看他:“我們,要不也走?”

他鋒眉緊皺兩秒,向後抓了抓頭發,又舒緩開,腦袋往後仰,嗓音沉慢:“你看下桌上是不是有瓶蘇打水。”

她找到那瓶蘇打水,擰開給他。

他仰頭灌了好幾口,捏扁瓶子,即便醉了,也精準丢進了垃圾桶。塑料瓶清脆響動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敲擊着她的心髒,好不容易等他喝完,坐直身體。

她以為要走了。

卻見他傾身壓了過來,江茶驚呼一聲,猝不及倒在沙發上,他的右腿跪在裏側,左手撐在她頭頂。

他看着她,眸色漆黑:“醉了,方向不穩,你多擔待。”

她眼睫輕輕顫動:“這樣就穩了?”

也虧得他現在承認醉了。

他低頭,吻了下來。

“這樣我就不擔心會磕碰到你了。”

她心上狂顫,垂在沙發邊緣的裙擺仿若水中波瀾,層層掀起。

忽的在一個瞬間,她仰頭向上滑,白裏透紅的臉頰潮紅起來,眉毛皺了起來。

“你別咬……”

他猛地坐起身,喘息抓了把汗濕的發絲,把它們都撩撥到腦後,垂眸盯了她半晌,又俯下身,換在脖頸上,親了好一會兒。

在她裙擺快要上滑到腰間的時候,他握住她的手,停下了所有動作,啞聲道:“接下來的兩個月,想做什麽?”

“還沒想好……”

他想了想,說:“有個看日落的地方,就在A市一個小鎮,去嗎?”

她這會兒沒什麽力氣:“你也陪我去嗎?”

“你說呢?”他輕笑,“後天我借我爸的車,反正他閑着也不用,你想去幾天?去的時間長就帶上行李,我把房間訂了。”

她昏昏沉沉的,沒心思回。

……

出發那天,雙人行卻變成了八人行。

起因是江茶告訴了曹婉,曹婉告訴了魏秋泓,魏秋泓告訴了孟玉梨。許世允他們仨則是喊好兄弟去打保齡球,被告知沒空,才給問出來的。

許世允臉都綠了:“你你你居然背着我們跟江小茶甜蜜雙人游!你對得起好兄弟這三個字兒麽!虧我們還想着你,畢業旅行你居然不想着我們仨孤家寡人!”

短短兩天,到小鎮的隊伍就成了八個人。

殷南禮一路上臉色都臭的不行。

反觀江茶,像是怎樣都無所謂,一路上跟曹婉還有孟玉梨說說笑笑的,連他都不管了。曹婉就算了,那個八班的孟玉梨,以前可是廢了好大功夫追他,追了幾年!

她就一點兒危機意識都沒麽!

換言之,不知道醋是什麽嗎?

行行行,是他自作多情。

因為臨時多了好幾個人,到民宿又現定了幾間房,結果被告知只剩三間房了。

許世允推了推墨鏡,查了個人數,轉頭去問悠哉坐在沙發上的殷南禮:“你訂了幾間房?現在只剩三間房了,一間最多住倆人,而且咱男女比例失衡,最少要五間才夠。”

三個女生的話,另外一個肯定得單獨住一間,總不能跟他們大老爺們兒擠在一塊兒。

江茶也轉頭去看身後淡定等着她投喂的人,訂房這事兒她沒問過,一開始兩人來玩兒,她負責的是攻略還有他的防曬什麽的。

他雙臂向後,懶洋洋地将後腦勺枕上去,淡聲道:“一間。”

要是知道他們幾個也跟來,他絕對訂兩間。可現在說什麽也晚了,果不其然,蘇紹和茂嵋虎撲過來,又礙于他身邊坐着江茶,只好作罷。

“好你個殷南禮,狼子野心啊!”

他勾唇一笑,也不理,側眸掃了江茶一眼,見她臉紅,嗓音警告地道:“你們知道就好,多的就無可奉告了。”

許世允又想破口大罵了,奈何出門在外,他還是要形象的。

曹婉笑時,偶然一個餘光,忽瞥見孟玉梨震驚愣在那兒,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語言,不由一頓。

她摟住孟玉梨的肩膀,解釋道:“啊,你可能不知道,他倆談了已經,就在前天聚會那會兒。”

卻見孟玉梨垂下頭,也不再開口說什麽,神情悵然若失。

曹婉彎了彎唇,心裏琢磨着要不要待會兒去買點紙巾,喜歡了一個人那麽多年,忽然得知對方有喜歡的人了,還談了,心裏該有多難受。

那邊許世允撓了撓頭,抿唇道:“那這樣的話,就三個男生擠一擠吧,大不了單子一抽,打地鋪算了。”

茂嵋挑眉,驚道:“我說大哥,這可是海邊小鎮,很潮的!一夜醒來風濕病都犯了!”

“那你說咋整?”

殷南禮張口吃下江茶投喂的花生,不緊不慢道:“我倆住一間就成,剩下三間你們分吧。”

眼看房間不夠,江茶想了想也點頭了。

許世允渾身一個抖擻,但也無可奈何:“行行行,那就這樣吧,對了江茶,用不用幫你買一瓶防狼噴霧?”

“……”

“你想死?”殷南禮冷眯起眼。

江茶擰了他一下,沖許世允笑笑,玩笑道:“沒事兒。我備的有。”

這下輪到殷南禮自閉了。

……

入夜。

“啊嗚!曹婉,我好難過啊……”

“我喜歡了他兩年,不對是三年!剛才你們都在,我連難過都不敢表現出來,要是被發現,我不就像個小醜嗎?”

曹婉瞄了眼桌上成堆的紙巾,目露崩潰。

老天爺呀,這也太能哭了吧!

她安慰的話都快用盡了:“哎呀沒事的沒事的,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再找找就好了嘛!”

“可我就是喜歡他!我也就遇見他這麽一個優秀還這麽帥的,也不對,是他在優秀還帥的人堆裏最突出。”孟玉梨抽噎道。

曹婉頭疼,又道:“咱不能只注重皮相不是?說不定有內涵氣質比他好上千百倍的!”

孟玉梨兩眼一酸:“可是我那會兒被人欺負,是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把那幾個臭流氓吓走的。”

“……”曹婉詞窮了,又突然理解,喜歡一個人的話。那個人的優點是說不盡的,她扯了扯唇角,“那你說,我要出去吃燒烤,你去不去?”

“去!那個,有烤土豆嗎?我喜歡吃這個……”

曹婉優雅無語。

另一邊的房裏。

江茶曲腿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抱枕,一條t腿擡高,伸直蹬在他腹部,擋住他的步伐,輕聲問:“我聽說你白月光是我?那你解釋一下,念念不忘的那個麻花辮女孩兒是怎麽回事。”

殷南禮伸手,一把就握住了纖細的腳腕,眸光暗色浮動:“我說,這怎麽回答都不對吧?”

說有吧,就是他真有念念不忘的人。說沒吧,就是以前故意鬧她玩兒。

啧,早知道不整這一出了。

“你自己說的,你自己解決。”她咬進嘴裏一塊兒甜點,認真看着他怎麽圓。

默了兩秒,她腳下一癢,慌亂往回撤:“哎殷南禮!”

“沒有念念不忘的其他人,只有你。”

再動聽的情話,都抵擋不了她腳下的癢意,她兩眼笑的含淚,不住掙紮:“你別撓呀!好癢……”

好不容易脫離了魔爪,渾身脫力地靠在沙發上。他又彎下身,将她抱在身上,往上提了提,挑眉提議:“沒力氣了?去泡個澡怎麽樣?”

江茶趴在他肩上,随他抱着走,小臉紅撲撲的:“嗯……明天幾點起?”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臀,垂眸不急不緩地放水,嗓音淡淡:“再說吧,上午也沒什麽事兒,不急。看你情況。”

“哦……”她點點頭,乖巧等着他放好水。

水流聲停下後,江茶作勢要下來,卻沒下的來。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

她抹開臉上的濕法,後腦勺枕着他的手,待視線清晰起來,心跳快的像要跳出喉嚨:“怎麽了?”

浴缸的水漾開上衣,浮在水面上,她整個人也不怎麽平穩地漂來漂去,眼角濕潤微紅。

他一條手臂撐在浴缸邊沿,烏黑的發絲被水花濺的濕答答的,垂在眉眼處,被他随手抓到了腦後。

他呼吸也不怎麽穩:“泡個澡?”

話音未落,她忙閉上眼,唇上冰涼柔軟,偶有硬物磕碰。

“嘴張開。”

江茶滿腦子混亂,身體在水裏漂浮不受控制,上方的他仿佛就是漂流海面的一塊兒浮木,她被吻的浪潮驚到,皺眉迫切地伸出胳膊,攀在他肩上。

他說什麽,她就循循放開。

水花不斷激濺,浴室的地面灑滿了驟雨,他來回撫摸着那片玫瑰花瓣,逐漸深入,用向上的力度迫使她仰起頭,待她漂流不定,緊緊抱住他。

殷南禮從浴缸裏出來,抱出軟成一灘水的江茶,本欲回卧室的,她忽然情不自禁地呢喃了句“殷南禮”,他便什麽也顧不得了,把人就近按在浴室牆上,手往後面探去。

她汲取着空氣,低頭看了眼,緩慢咬緊唇瓣,小聲道:“在前面……”

他沉了口氣,長指勾開衣扣,一把握住了月光,用力将月光揉碎在掌心,正待低頭,房間的門鈴卻在這時響了。

還一直響個不停。

江茶推了推他:“有人喊。”

他收手,站直環緊她的腰身,好緊貼在一起,嚴絲合縫。而後低下頭去,江茶費力仰着脖子,聽他含糊不清道:“送喝的,他們幾個點的,我不渴,你喝嗎?”

她雙手攥緊,慢聲道:“你剛剛……不是還說渴嗎?”

“現在不渴了,”他蹲下身,抽了洗手臺上兩張紙,幫她把腿擦幹淨,半晌,喉結滾動了下,站起身問她,“在這兒等會兒?我去拿水。”

話落,彎身拾起衣服,用浴巾先把江茶身上的水珠擦幹,才出去重新套了身幹淨睡衣,開門拿水。

卻見外面站着許世允他們三個。

殷南禮皺了皺眉,毫不猶豫就要關門。

許世允攔門:“哎哎哎!我還沒說是什麽事兒呢!”

“什麽?”

他把門掩上,站在外面和他們幾個拉扯。

茂嵋嘴一撇,“見色忘友,別說進去喝杯茶,連在門口站着也是不行,你也真夠絕情的,這以後不得連你家樓下都不能站?”

殷南禮現在沒什麽耐心,盡量好脾氣地問:“來我這兒有事兒?”

“還不是那邊的孟玉梨,哭的哄都哄不住,說什麽暗戀不成,明戀失敗,好像喝大了,要不你去看看?”

蘇紹瞄了一眼他敞開的領口,鎖骨還有胸口都有淺淺的劃痕,不長,也不明顯,但還是選擇安靜站在一邊兒,讓他三個沖鋒陷陣。

沒辦法,有眼色兒的人先享受世界。

果不其然,殷南禮不可置信地挑眉笑了,往門上一靠,環臂向身後指了指:“誰說來喊我的?他媽的腦子沒病吧?我對象在裏面睡着,我跑去安慰別的人?”

“大家都是同學……”魏秋泓還想說什麽,被茂嵋一把捂住了嘴,咬牙小聲嘀咕,“今時不同往日,我就說不能吧。”

蘇紹默了默,忽然開口笑問了句:“江茶呢?”

殷南禮斜他一眼,淡淡道:“已經睡了。”

打的什麽主意,他能不清楚?

“曲線救國沒用……”他話音未落,身後的房門忽然開了,熟悉的嗓音傳來,“殷南禮?你們都在呀?是有什麽事兒嗎?”

殷南禮:“……”

“睡了?”蘇紹笑了。

臉不紅心不跳撒謊的那位,卻把身一轉,擋住了一群人的視線,擡手撫住江茶後腦勺,嗓音溫柔到了極致:“怎麽出來了?沒什麽事兒,你先回去睡,等我把這事解決了就回去陪你。”

江茶還在疑惑。魏秋泓見她還沒走到,就探頭通信:“就是需要借你對象一用!那邊孟玉梨喝大了,為情所傷勸不住,江茶你也是女孩子,一定懂的!”

殷南禮回頭,眸色冷然:“你說話注意點兒,我對象只喜歡過我一個,我也從來沒讓她愛而不得,懂個什麽懂?再胡言亂語,我就當你挑撥離間了。”

僵持間,江茶忽地笑了,擡手用指尖輕輕點了點殷南禮的下巴,好脾氣道:“大家都來喊你了,去看看吧,我陪你不就好了。”

許世允幾個戰略性後退。

這是對單身狗一萬點的暴擊嗎!

殷南禮頓時什麽不滿也沒了,乖乖跟着江茶去另一個房間了。

一進房間,鋪天蓋地就是一股子酒味。

曹婉見她們來了,欲哭無淚道:“我天!我也沒想到那是酒啊!還以為是特調飲料,孟玉梨喝了好幾杯,喝着喝着就這樣了。”

沙發下的地毯上,孟玉梨趴在桌上,抽噎道:“我的喜歡一文不值,你的心冷漠如冰,我看你就是腦子有病,居然看不上老娘!”

殷南禮蹙眉,轉身就往回走。

被許世允他們匆忙攔住,往前推去:“我滴爺呀!你趕緊的,不然今晚大家都別睡了,她這麽鬧得鬧到什麽時候?”

殷南禮站定,雙手還沒來得及從褲兜裏拿出來,原本在地毯上的孟玉梨忽然撲了過來,抱住他的腰,兩眼朦胧。

一群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壓根不敢看江茶,尤其是主張去喊殷南禮過來的魏秋泓和蘇紹。

江茶只愣了下,沒有出聲。他們這才看向另一邊,卻見殷南禮比江茶還淡定,目光沒什麽溫度地垂下,也不言語,也不伸手去推碰她。

在他的容忍度快要歸零時,孟玉梨忽然擡起頭,問:“南禮你身上什麽味兒?這麽好聞。”

殷南禮淡聲道:“好聞嗎?我也覺得。哦對,是我對象的香味兒,便宜你了,給你聞見了。”

“……”

他側身後退一步,“如果連喜歡這種東西也一文不值,那世界上就沒有真摯的感情了。你只是喜歡錯了人,但喜歡這種情感并沒有錯。不管是遺憾還是圓滿,享受這個過程就好了,難過難過就回去睡吧,沒有人會一直等你。”

最後,孟玉梨什麽也沒說,誰也沒看,徑自去了衛生間,出來後就躺床上,背對着他們這些人睡了。

各自回房間時,江茶在前面和魏秋泓說着什麽,蘇紹轉了轉目光,走在殷南禮身旁,見周圍他們都沒注意,慢悠悠地開口。

“哎南禮,你怎麽着人家江茶了?我見她眼睛都有點紅了,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殷南禮側眸,目光掃過笑嘻嘻的蘇紹,沉默兩秒後,語氣随意道:“你沒事兒呢,就去也談個試試。和對象親嘴這種事,我也不好多傳授你什麽經驗,畢竟都是私房事兒。”

“……”蘇紹低罵了句,“我是那種沒經驗的人嗎?!”

後者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蘇紹道:“你可悠着點兒啊,有分寸的吧?”

這個分寸他以為殷南禮是有的,畢竟打小他就做事進退有度,能把事情處理的很完美,是個很可靠的人。但有關江茶,還是這種事,他就不确定了。

殷南禮瞥了他一眼,“嗯。你今天怎麽婆婆媽媽的?唠叨的很。”

“……t”

蘇紹不理他。

回到房間後,江茶撲上床,鑽進被窩,跟在後面的殷南禮見了,就順手把燈關了,讓她開一個床頭燈,就按下開關,也去掀開被子睡覺。

等他躺好,江茶伸手要去關掉最後一個燈,手卻被他按住了。

“這個今晚不關了,可以嗎?”

她還側着身,去關燈的那條胳膊上,壓着他的手臂,手背上熱熱的,她垂眸去看,一只比她大了一倍的大手按在上面,在微弱的燈光下,青筋脈絡很明顯地呈現出來。

空氣安靜了兩秒,她心跳加速時,慢慢低了低頭,将耳朵避開撐在她上方的殷南禮,後背緊靠着他的胸膛,一動也不敢動。

他低下頭,嘴唇碰了碰她的側臉:“嗯?”

她手指動了動,往一旁輕輕躲了一下:“都十一點了……”

“這不是還早?”

半晌,她極輕地張了張唇,空閑的那只手胡亂揪住他後腦勺的頭發,也不敢用力,他猛地動了動,在她聲若細流的刺激下,忽然直起身,一邊不緊不慢地脫掉黑色上衣,一邊微喘着說:“剛才蘇紹問我,是不是欺負你了。”

她淚眼朦胧地看着他,“你就是欺負我了。”

他挑了挑眉,仿佛不解道:“咱倆不是有言在先,等過兩年,我再做到最後。我也沒食言吧?怎麽就欺負了?”

不待她回答,他扔開衣服,再次俯下身去:“那你也欺負我。”

……

看日落的游客熙熙攘攘地擠在環海公路兩旁,落日餘晖灑向海面,金黃色的光芒漂過海面,送到每個人的眼前。

江茶目不轉睛地看着美景,周邊是朋友們的縱情大笑,還有……

他往前站了站,雙臂從背後環住她,低頭沉沉的輕笑:“看完日落,還有海邊餐廳,小鎮晚上的月亮聽說是半弦月,懸在海面上。等吃完飯,可以去餐廳二樓等一等。我訂到看半弦月的房間了,快誇誇我。”

她無奈一笑,“……你真棒。”

“誰真棒?”

“……殷南禮真棒。”

他故意去親她耳後:“嗯?誰?”

她嫌癢,笑着去躲:“殷南禮。”

“不對,再說。”

“我對象真棒,”她望着沉沒在海面上的最後一縷夕陽,心跳加快,“好震撼啊,你怎麽都不看?”

“我看了,只是你沒看見。”

旁邊的曹婉扭過頭,無情拆穿:“可別了您嘞!我給你倆當愛情保安,拍了這麽幾張照片,每一張您老都不帶看別處的,不是低頭看江小茶,就是鬧她玩兒。”

江茶怔了下,“一直都這樣嗎?那你虧了,好多美景都沒看到。”

他不以為然:“誰說我沒看到?”

日落時分過去,天色黑了下來。

一群人在餐廳吃過飯,就徑直上了二樓。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海面上緩緩升起一輪彎彎的月亮,銀白色的光灑進落地窗,照在室內的沙發上,地板上,窗簾上。

許世允脫口一句“握草”,抒情道:“好亮啊!”

茂嵋道:“那叫月光如水,水如銀。”

江茶這次有了準備,在半弦月出現時,就盯向殷南禮,讓他好好看風景。不然來這一次,他光顧着看她了。

他長腿微曲在沙發前,靠着沙發墊,後腦勺枕着雙臂,淡淡嗯了聲,眺望向窗外。

看罷,忽然又覺得此情此景,當如共剪西窗燭。

他忽然壓低聲音開口:“江茶,你到了法定年齡,有什麽打算?”

她一愣,“什麽?”

他轉過視線,神色和往常沒什麽兩樣,看上去淡定卻又認真,不是玩笑:“沒什麽事兒的話,結個婚?”

“……”

她驚呆了,“怎麽突然說這個?”

他舒服地嘆了口氣,将她抱過來,放在腿上,沉吟半晌,低沉的嗓音緩而慢地道:“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就是覺得,這句詩挺有哲理的,如果能擁有幸福,陪在身邊的那個人,一定是共度一生的人。”

客廳前面,笑鬧聲此起彼伏。

這邊卻安靜非常。

“你願意嗎?”

她指上一涼,借着客廳的光線,中指上的戒指闖入視線,她忽然就笑了,一種打心底溢出的沖動遍布全身,以至于太過激動,水光在眼眶裏打轉。

“你什麽時候買的?”

他彎了彎唇,“從你的初吻給我開始。”

開始?

她看着他,沉緩的嗓音繼續傳入耳中:“以後給你買更大鑽的,也會好好求婚,這個先将就帶,嗯?”

她看了眼那個戒指,不管是材質還是別的,已經很好了。最重要的是,有半弦月作伴,她覺得這個戒指就是最好的,“這是對戒嗎?”

沒看見他手上有帶。

“這不等着你給我帶嗎?”他從盒子裏拿出另一只。

江茶彎了彎眸,給他帶上,誇道:“哇塞!我對象手真好看!”

他随意瞥了眼前面幾個人,默了默,站起身,抱起地毯上的江茶,輕手輕腳地繞到沙發後面去了。

剛好遮住兩人的身形。

他張開膝蓋,跪在她身側,帶戒指的那只手繞到她腦後,捧着她的後腦勺,歪頭親了下去。

江茶沒他膽大,往旁邊躲開了,急道:“有人……”

“那你小聲點。”他精準找到位置,含糊道。

客廳時不時傳來一聲大笑,或者忽然有人驚喜叫了一聲,他們在玩兒牌。

江茶一顆心都提的死死的,生怕有人到這邊來。

時間悄悄流走。

沙發後面忽然響起一道暗啞的提醒:“小點聲兒。”

沙發腿驟然響了一聲。

許世允一邊握着牌,一邊扭頭瞄了眼,疑惑大聲問:“哎不是,我聽錯了嗎?好像什麽東西響了一下?”又撇撇嘴,繼續甩牌,“那倆也不知道哪兒去了,要是回去了,也不知道還來不來,來的話把我外套給帶來就好了。”

魏秋泓甩出王炸,得意叫了一聲後,随口道:“我外套在沙發上,你冷的話就自個兒拿。”

“謝了兄弟!草啊,我懷疑我是贏麻了,居然感覺冷。”

江茶忙別開臉,緊咬着下唇,聽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用眼神詢問他:“怎麽辦?”

他這麽高,來這邊肯定一眼就看見了,就算也靠在沙發背上,也還是太高了,彎身更不行,側着吧,他肩膀又寬。

他保持着撐跪的姿勢,在她耳邊低聲安慰了句:“沒事。”

在腳步聲離近時,他忽然帶着她躺下,撐在她上方,許世允的笑聲近的猶如在耳邊,她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他拿到外套就走了。

江茶松了口氣,眼神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你不許親了......”

他随便嗯了聲,忽然說:“要不要出去走走?”

小鎮傍晚有很多游客出來走動,她點頭後,殷南禮讓她在客廳等着,去跟他們幾個打了聲招呼,便帶着江茶,拿上車鑰匙,兩人一塊兒下樓去了。

公路上燈光明亮,和月光交融,溫柔而又靜谧。

這個小鎮是A市很有名的溫泉勝地,溫泉山莊就在小鎮的公路另一邊兒,大多數游客泡完溫泉就會來這邊,在海邊餐廳、酒店之類的地方待着。

他降下車窗,海風清爽吹來:“前面有家椰子店,老板是開海邊民宿的,我記得和我爸有合作關系,小時候見過他。”

江茶笑了笑,說:“那就去那兒吧。”

店面是巨幅落地窗的構造,挨着落地窗開設了幾個席位,方便顧客觀看海景,位置也背光,不會覺得曬,店鋪是建在木板架上的,踩上去噔噔作響。

殷南禮停好車,領着江茶先去買了椰子汁,而後沿公路旁邊的小道慢走。房子下面沙土濕潤,椰子樹在藍天下搖晃。

她正挽着他手臂,笑說什麽,忽然身旁的高大身影停了下來,不再往前走動。

江茶茫然擡頭,目光疑惑。

卻見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前面,眼裏沒有一絲溫度,連她也不由吓了一跳。

可她循着他的視線往前看,什麽也沒看到。只落地窗裏有幾個顧客,在席位上笑談。有小情侶,有三五好友,也有中年夫婦,老人小孩。

“怎麽了?”她沒多想,舉起手裏的椰汁,把吸管對準他的唇。

他頓了頓,張口噙住吸管,但也沒移開視線。

周身的氣息依舊很冷。

她不明所以地再次朝店裏看,卻見這時有一中年男人也在看着這邊,皮膚白淨,身材微胖,腕上帶着明顯是大牌,少說也有幾十萬的手表,穿着海邊襯衫,腳踩人字拖。

是剛才那對中年夫婦。

他們桌上還放着兩副墨鏡,一個黑的,一個紅的。女人似是也察覺到,嘴角嬌媚的笑容滞住,往t這邊看了過來,神态像在問對面的男人在看誰。

殷南禮忽然道:“走吧,明天再來。”

江茶很茫然,但也很快轉身,費力跟上大步流星的他:“你走慢點......”

她話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一個人的喊聲:“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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