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雨天

雨天

等人散了, 兩人走出包廂。

楚思嘉站都站不穩,徑直撲到了殷南禮身上,醉醺醺地道:“南禮, 你說他們會不會後悔離開?剛成立的時候, 咱們幾個一塊兒吃路邊攤, 每個人身上連二十塊現金都拿不出, 熬過那段時間了, 現在拿不下秦海, 以為公司沒救了, 就一個個都走了!到最後呢, 只剩下咱們兩個。”

“秦海的合同, 還不是簽上了?我就說咱們一定可以做到的......”他突然激動起來, 情緒高漲, 臉也更紅了。

殷南禮沒有回答他,只是彎了彎唇, 扶着醉到不省人事的楚思嘉往外走:“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接連熬了幾天的夜,這會兒兩人心情都難得達到一段最輕松的時刻。

殷南禮打了輛車, 送楚思嘉到了酒店房間,讓他把房卡拿出來開了門。

楚思嘉走着走着, 忽然扭過頭,含糊不清道:“哎?你女朋友是不是快過生日了?”說完就倒躺在了沙發上。

“沒,她生日六月份的,過了已經。”殷南禮這會兒也很累, 就沒急着走,在楚思嘉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休息。

楚思嘉掙紮起來, “那也不行啊,你這麽久沒回去, 不得給人帶個禮物或者吃頓好的?人家不提,你自己得想一想。”

說着,他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裏t摸出一個錢夾,不由分說塞到殷南禮手中,又躺回去,仿佛要睡:“我知道這段時間你沒剩多少了,這點也真不算什麽,你就當我借你的,回頭給我漲漲工資就成。”

殷南禮怔了下,低頭看了看那只錢夾,半晌,随手把錢夾放在桌上,半弓着身,兩肘支在大腿,嗓音淡淡:“我還不至于連飯都吃不上,你睡吧,我也回去了,明天八點的機票。”

他知道楚思嘉手頭也沒多少了。

楚思嘉再睜開眼,那人仗着腿長,已經走到玄關了。

他撇了撇嘴,“真是頭倔驢。”

那邊殷南禮出了房間,腳步頓了一下,仿若在沉思,轉瞬又恢複如常,徑自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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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完澡出來,坐在床沿,翻看江茶的消息。

【江小茶:你媽媽來了,好像有事兒要找你,你現在有空不?】

下午三點多發的。

他看了眼時間。

現在已經淩晨一點了。

他也就沒打電話過去,而是指尖移動着打字。

【小甜梨:知道了,有跟你說什麽嗎?】

本以為至少現在不會有回音,可對面的人兒秒回。

【江小茶:也沒說什麽,就是可能想你了,讓你回家一趟。】

殷南禮挑了挑眉,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江茶接起電話,還帶着困倦的鼻音:“你怎麽還沒睡?”

“有個應酬,回來晚了。”他簡單解釋了句。

“你呢?居然秒回?是不是又通宵看手機?”

聽到這個江茶頭都大了,覺得他比盛爸爸他們管的都嚴。

每次和他一起,都不能熬夜,除非是那種事。他義正言辭地說傷害眼睛。但這确實也是實話。她有時候也确實挺需要他監督一下的。

“沒有,我作息很規律的,”她故意撒了聲嬌,默默把枕頭上的漫畫放回床頭櫃上,想快點跳過這個話題,“我就是有點想你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他嗤笑了聲,沒再追問,順着她來。

“只是有點?”

“也就億點點吧。”

他沉默兩秒,随口道:“明天就回去了。”

“那進展順利嗎?”她翻了個身。

“還行,挺順利的,已經簽了。”

她眨了眨眼,慢聲道:“那你知道對方為什麽會突然反悔嗎?”

那邊過了會兒才傳來他的聲音,有點漫不經心的。

“錢少了呗。”

江茶忽然就不吭聲了。

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換了句能讓他安心的。

“這樣啊,那你們明天幾點的機票?”

“八點的,”他随便回了句,轉而問起最開始的那個問題,“我不知道我媽會過來,不然就提前跟你說了。”

想到高三那會兒的誤會,他無意識地蹙了蹙眉,語氣也認真了些:“你确定沒說什麽不好聽的話?”

他母親的脾氣他自己還是清楚的。

她無奈笑笑,“真沒有。你怎麽像是非得讓楚阿姨說我什麽才肯罷休?”

這下殷南禮無話了。

過了會兒,他只是随便反駁了句:“胡說什麽。”

“時間不早了,趕緊睡聽見沒?再被我逮到熬通宵,我就真把兔耳朵那套衣服給買了,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她把臉埋進被子,悶聲道:“你無恥。”

“無恥但有用。”

這下她更說不出來話了。

悄悄把手挪到屏幕上,飛快說了句晚安,就把電話挂斷了。

殷南禮聽見忙音,不由輕笑出聲,把手機放了,掀開被子躺下,正要關燈,卻忽然停住了。

他頓了兩秒,趿着拖鞋,不急不緩地走去衣架那裏,寬闊颀長的背影稍顯寂寥。

西裝口袋裏裝着個錢夾。他打開,最先出現在眼中的是江茶的照片,溫柔笑着,安安靜靜,不争不搶。他倆在一起一年半了,江茶從來沒有主動跟他要過什麽。

他又想起了楚思嘉剛才那幾句話。

沉思了半晌,骨節修長的手指撐開了錢夾,他看着裏面僅剩的一張十元,忽然就愣住了。

他的卡裏還有二百一十七塊八毛六。

除了這些,就沒有能動的了。

以前存的錢都投資進去了,現在的他,也可以說是身無分文了吧?

但說來也不算。

還可以給她買束花,請她吃頓好的。

至于其他的費用,他再想辦法就好了。這是他自己的生活所需要面對的。但不管是一窮二白,還是腰纏萬貫,該給她的,他一樣都不會少。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謝過這個世界。

這個錢夾裏是幾百塊。

而不是無能為力的幾塊。

有時候挺可笑的,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人就活不了。

他平靜地放回錢夾,徑自走回床上躺下。

給江茶發了句晚安,就暫且什麽也不想地睡了。

......

得知殷南禮要回來,江茶第二天上完課就去超市買了一些生活用品,還有吃的喝的。其實就算他不說,她也能猜到他和楚思嘉兩人硬撐着有多不容易。

這次挽回林鐘海,也沒他說的那麽簡單。

尤其是從楚月那裏了解到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後。

臨近傍晚,他發消息說快到了。

江茶那時正在切西紅柿,看見消息,就把手沖洗了下,擦幹,指尖飛快在屏幕上移動。

【江小茶: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芹菜炒肉,還有番茄面。】

【小甜梨:什麽時候學的?】

【江小茶:你都給我做過那麽多次飯了,我覺得再笨看也看會了~】

【江小茶:應該味道還可以。】

【小甜梨:好的,期待。】

江茶關掉手機,興高采烈地繼續切西紅柿去了。

差不多把菜都端上桌後,門鈴響了起來。

她跑過去開門,一下就瞧見門前西裝革履的男人,外套搭在臂彎上,深刻印證了那句脖子以下全是腿,黑色西褲又瘦又長,都快到她肚子上面了。他身邊還有個黑色的行李箱。

清清冷冷的,有點風塵仆仆的感覺。

而且還有點……成熟冷酷。

江茶原先想過很多遍見到他的場景,所以開門前以為自己會很淡定,但一見到他,設想就成了空想,那種驚喜感是不由自主生出的,即便事先已經知道,也還是會心動不已。

她撲過去,踮腳飛快在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上親了一口,但他不低頭,這個親親只能落在他下巴上。

殷南禮擡手摸了摸,一邊往裏走,一邊挑着眉道:“你屬袋鼠的?見了人就往上撲騰。”

行李箱在他手上一轉,停靠在牆邊。

江茶正往前走,猝不及防被他用一條手臂攔腰抱起,坐在行李箱上,兩邊都被彎身壓下的高大身影給堵住了。

他眸色很深,瞳仁漆黑地瞧着她:“不夠。”

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但被他這種視線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慢騰騰地朝那薄唇挪了過去,蜻蜓點水地貼了下。

“怎麽還認生了?”他從喉間發出一聲暗啞的低笑,然後用手扣住江茶的後腦勺,不容退縮地把她按近,兩唇緊緊相貼。

江茶皺了皺眉,手落在他肩上,想推開一些。

他到底是吻還是咬……

脖子也仰的有點酸。

他沒有停下,只是若即若離,抽空含糊問了句:“有沒有想我?”

這話昨晚兩人就已經說過了。

但現在他又問了一遍。

好像要親耳聽到她說才算數。

也許是那種被需要的感受作祟,她緋紅着臉,輕輕嗯了聲。

在他作勢要抱過她時,江茶忙伸手攔住,別開臉,呼吸紊亂地急道:“飯還沒吃呢,都做好了。”

殷南禮暗暗緩了會兒,一個用力把江茶穩放下去,讓她先去客餐廳,一邊提上行李箱,邁步往房間的方向走。

江茶在桌邊等着,順便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給曹婉發了過去,見證一下她新練就的廚藝。

【江小茶:他回來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請看如下圖例。】

曹婉先是懵了一秒,而後瞪大眼睛,從沙發上驚坐起來,盤腿審視了兩眼,超快打字。

【茶茶的婉:你這麽喪心病狂?人家剛回來就被你拉去廚房做一桌子菜?】

江茶臉頰氣呼呼的。

【江小茶:請問,為什麽不能是我做的。。】

【曹婉:額。】

【曹婉:因為比較突然?你這還是第一次給我發飯菜的圖片來着,以前只聽你說過殷南禮做飯怎麽怎麽好吃。】

江茶蹙眉想了想,繼續發。

【江小茶:是不是賣相還可以?】

【曹婉:豈止是可以,簡直太可以了!點贊!】

江茶總算放心了。

她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就打字道。

【江小茶:他們提前回來了,那我t也25號去吧,正好跟你一塊兒。】

【曹婉:你确定不多陪你對象兩天?這事兒你跟他說了沒?】

【江小茶:沒事吧?就提前一天。還沒告訴他,等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再告訴他一聲。】

【曹婉:剛團聚就又要異地,你想一下你對象的心理陰影面積,再告訴我什麽時候幾號走。】

這句之後,江茶就忽然陷入了沉思。

不會吧?

才一天。

也沒事吧?

他看起來好像很好說話。

江茶想了一會兒,等他收拾好出來,在餐桌前坐下,就不再想了。

殷南禮目光掃了一圈,毫不吝啬地表揚:“看起來還不錯。”

江茶眉眼彎彎地道:“那你嘗嘗看味道怎麽樣。”

他夾了塊芹菜,末了一本正經地點頭:“脆的,可以。”

“殷南禮你故意的?芹菜不就是脆的?”她感到了隐約的挑弄。

殷南禮笑了笑,也不回答。

他只是很認真地在吃這頓飯,即使表面上江茶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平靜的地方,進食也不急不緩,但還是能從飯量上感受到他的滿足。他比平時多吃了一碗。

飯後,江茶堅持自己去把碗筷刷了,把他推回房間補覺。

這段時間他一定很累很累。

心裏大概也沒那麽平靜。

但還是一如既往地一點兒也不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江茶默默嘆了口氣,忽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無論大小事,他好像從來都不會把壓力傳遞給她,兩人在一起這麽久,她有時候不開心了,就會跟他說一說,但殷南禮卻從來沒有主動跟她說過他有什麽不開心或者麻煩的事兒。

她不是非要他說出來,那樣反倒不像習慣沉穩內斂的他了。

只是覺得他可能會很累,還要對她表現的若無其事。

除了以前在日落小鎮的那件事,就沒有再見他有過負面情緒了。

他太穩定了。

......

殷南禮睡了兩個小時,江茶聽見淋浴的水聲就知道他醒了,也就沒再無聊刷手機,從客廳沙發上下來,走去拿了他之前買的枸杞泡了一杯。

轉而又回去沙發上躺着等他出來。

他是吹幹頭發才來客廳的。

見江茶在那躺着,就走過去坐下,她只來得及看上一眼,腿就被他握着往下一拉,腰上也多了一道力,輕而易舉将她抱在了身上。

她側坐着,下意識伸出手搭在他肩上,茫然擡頭,視線裏是他突出的喉結。

“你休息好了?”

他懶懶向後靠着,睡衣領口開了大半,淡淡嗯了聲,只是垂眸一直看着她,臉上沒什麽表情,眸色沉沉,裏面情緒好像很深。

兩人就這麽對視着,客廳的燈光像往常那樣亮着,沉默卻又無聲熾熱。

江茶臉有點紅了。

從他出來後,就徑直過來抱人,坐姿還散漫沒個正經,長腿随意撐在桌下橫杠上,但他腿是真長,所以即便那個杠不高,她身體也還是跟着向他懷裏斜了一些,要不是她兩手撐着,早就整個人貼在他身上了。

現在他不說話,她張了張唇,掙紮着去把那杯枸杞茶端來,給他遞過去。

“你喝點,補補氣血。”

聞言,他掃了一眼那杯枸杞,接過喝了,傾身放回桌上,往後一靠,才沖懷裏被自己襯得沒幾兩肉的她挑眉一笑,漫不經心地将唇附在她耳邊。

“想給我補腎就直說。”

她睜大眼睛,臉上羞紅無比:“你胡說什麽?我才沒有這麽想。”

他瞥了她一眼,語氣仿佛不信:“我還以為是幾天不見,你就對我朝思暮想了,才迫不及待地......暗示暗示我?”

“殷南禮你別鬧了,”她都快無地自容了,尤其是他的熱氣有以下沒一下掠過臉前的時候,忽然覺得很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枸杞是只是養生的,人家很純潔的。”

是他思想不純潔。

他彎唇笑了:“嗯,你最純潔了。”

江茶怔了下,反應過來後氣的在他腿上撲騰了幾下:“我沒有在跟你撒嬌,你不要腦子裏一直不單純。”

“啧,”他忽地皺起眉,沉聲低呵,“別動。”

聽到耳邊沉緩的嗓音泛啞,微有急促,她頓時安靜了。

殷南禮只是彎了彎唇,若無其事地問她:“我不在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你好像我爸爸。”江茶沒精打采地趴在他肩上。兩條腿還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

她是輕松了,但渾然不覺沙發上的另外一人猶如烈火焚心。

幾天沒見她,現在又這麽親昵,他被江茶無意撩起來的那團火怎麽都壓不下去。

見她還晃着玩兒,殷南禮眸色深了深,環住細腰的手臂猛然往上使力,江茶猝不及防快要正過身子被他抱起,忙漲紅着臉退開,暗自慶幸還好沒嘴巴貼他鼻梁上,下一秒屁股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

她炸了。

“殷南禮你打我!”

她爬着就要從他腿上下來,又被拽了回去。

他眉梢一挑,垂眸盯着眼眶似乎紅了一圈的人兒,淡定無比道:“都沒用什麽力,再說這也叫打?只是提醒你聽話點兒,怎麽還紅眼了?”

“那剛才那麽響是你聽覺突然消失了嗎?你幹嘛呀,”她羞憤地伸出小手,感覺這會兒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打了他胸膛好幾下才緩解了點,“那樣很那個的,你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很羞恥的啊。

她都不知道該怎麽看他了。

他大概良心發現,安慰了句:“還疼嗎?”

江茶不想理他。

疼是沒多疼,就是不知道他突然抽什麽瘋,下手居然沒輕沒重的。

正想間,殷南禮不急不緩地把她從沙發上攔腰抱起,穩步走去關了客廳燈,走去的方向是卧室。他很是随意地解釋了句:“我看看紅了沒有。”

她頓時又羞又急。卧室的門已經關上了,他還真把燈給打開,向下一松把她扔在床上,不待江茶翻身逃走,高大的身影就傾身壓了過來,迫使她趴在被上。

“你想好再動,小心我以後幾天都不給你抱了。”

他探出手,修長的指節掠過她光滑的後背。江茶渾身泛起一陣酥麻。

“這麽嚴重?”

今天的天氣很熱,她穿的是吊帶睡衣,現在松垮裹在身上,曲線暴露無遺。他目光向下落,掃了兩眼,灼熱的掌心緩慢扣住往裏凹陷的腰身,可能是指節長手大,也可能是她腰太細,殷南禮一只手都能握住大半。

他是個正常男人,腦子想些什麽是很自然而然的事兒,但想到答應她的兩年,他就悄無聲息地把這些想法都從記憶裏删除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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