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雨天
雨天
在桐城待的兩天, 大多時候還是江茶自己一個人，曹婉她們跟進的那則新聞離這兒有一定的距離，再加上下雨, 山路難走, 回來的時候她人已經很疲憊了。
江茶也就經常自己出去轉, 遇到好吃的會打包回來帶去給曹婉, 幫她緩解一下工作的疲勞。
第二天下午。
曹婉人已經到了工作地點, 但走的急, 資料忘記帶了, 就給江茶打了電話, 拜托她幫忙把資料送過去一下。
江茶跟酒店前臺說明情況, 又經過确認, 才進去把資料拿了出來, 着急忙慌給在電話那頭急的不行的曹婉送去。隔着電話她都聽見像是曹婉組長發火的聲音。
報道的是一起山洪。
前段時間桐城一直大雨傾盆，河水高漲, 山上泥土疏松，一個雨夜突發山洪, 沖毀了大片的森林，好在周圍沒有住戶, 但也有附近的居民受到影響，門前道路堵塞。
最近雨勢減小，山洪區域也平靜下來。
消防救援隊伍現在都在加速清理道路。
出租車艱難穿行，行駛到高速公路路口的時候, 司機在坡下停了車，回頭解釋道：“再往前走車就很難掉頭了, 前面不遠應該就是你朋友的工作地點了，姑娘你看是自己過去還是讓你朋友來接一下。”
江茶往外看了看, 隐約看見好幾個帶着相機的身影，因為站的比較集中，所以很好辨認。
她笑着點點頭，先給曹婉發了消息，而後推開車門，把裝有紙質資料的包包護在懷裏，冒着小雨小跑了過去。
曹婉已經等在清出來的路口了。
遠遠的看見江茶跑來，曹婉頓時喜上眉梢，拼命在霧蒙蒙的小雨裏揮舞着手。
江茶把資料取出來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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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過去吧，別讓同事等久了。”
曹婉撲過來抱住江茶，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然後一邊往回快走，一邊飛吻。
“這兒不好走，回去的時候記得讓師傅小心點開！”
江茶笑着點了點頭，提醒了句讓她注意腳下，就轉身回車裏了。
路上司機似是見她跟在一線忙碌的曹婉認識，就多問了一些當地的情況，江茶知道的就答了，司機瞧她脾氣好，問的範圍也廣了起來。
“姑娘你哪裏人？”
“A市的。”
“來這兒旅游的？我們這地兒不大，但風景好看，平常老多游客來看梧桐樹，哎你見了沒？可以多拍幾張照，以後回去了看看也能回憶一下。”
江茶笑了笑，說：“小時候聽家人提起過桐城，就想來看看。”
司機是個中年大叔，有家庭，聽了就道：“我閨女一放假就跟同學約着去別的地兒玩了，也就這樣，再美的景，本地人看慣了就覺得不新鮮，外地人就老想跑過來，A市往桐城，桐城往A市，說來說去，還是情懷。”
江茶望向車窗玻璃，上面綴滿了慢慢滑落的雨滴，她笑了笑，眼中若有所思。
車子向下爬了一段山路。
到了山腳，前面不遠就是城市邊緣的街道。
兩邊矗立着幾層樓高的房子，看起來像是一個小鎮。
車輪壓過泥濘土路，颠簸向前爬行。
司機松了口氣：“總算是到好路了，這一路開的我心驚膽戰，哎，桐城就這點不好，天氣變幻無常的，說晴就晴，說陰就陰。”
這會兒天已經接近傍晚了。
鎮上的路燈都亮了起來。
小狗狂吠。
司機把方向盤打了個轉，踩緊油門，就要上坡轉進城鎮公路。
前車燈照亮着公路。
江茶看了一眼，這個路口相當于十字路口了，公路橫伸，這段走上去相當于得橫在公路上然後再調整方向。
車輛很少，只有時不時幾輛電動車飛馳而過。
師傅打實了方向盤。
車子很快就平穩駛入了公路路段。
正要向左轉的時候，車廂內裏忽然大亮。
江茶耳邊響起了一道飛快靠近的輪胎碾水聲。
她側頭去看，眼前幾乎是白花花的一片。
一輛大貨車開着強光燈，不知道是失控了還是怎麽回事，朝這邊疾駛過來。
距離很快拉近，還不及将車子調轉的司機驚慌大叫了聲，手上拼命轉着方向盤，江茶臉色都吓白了，忙伸手拉住拉環，盡力穩着身形。
車子最終還是躲過去了。
貨車撞在路中央的欄杆上，再然後就停住了。
應該是貨車師傅踩了剎車。
然而躲過了貨車，他們這輛車卻停不住地往另一側偏去。
司機滿頭大汗地咬牙踩猛了剎車。
但仍舊無濟于事。
汽車的半個身子還是懸在了溝上。
司機瞪大眼睛，忙松開剎車，一動也不敢動。
下面是個緩坡溝道，但只要下去，車頭就會撞在那片樹林子裏的樹上。
他當即蒼白着臉掏出電話，給消防隊打電話，一邊頭也不敢轉地對後面的江茶叮囑：“姑娘你可千萬不敢動啊！”
江茶驚慌未定，渾身都随着懸空的車子隐約蕩悠。
她咬了咬唇，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嗯......”
不過一會兒，t貨車師傅跑了過來。
是一個年輕男人，額頭有傷，抱歉又着急地朝車裏喊：“你們沒事吧？！真的抱歉，我有點困一時沒發現有車，再加上車速比較快所以才沒能及時踩剎車，你們別怕別怕，我這就想辦法救你們出來！”
他先圍着車子轉了一圈，大概是束手無策，跑去鎮上喊人了。
那邊司機已經開始打電話了。
“喂？老婆啊，我這剛接了一單，想着遠是遠，但掙錢，就跑了這單，但沒想到半路出車禍了。”
“沒事沒事，我在這等消防隊呢，就是跟你報聲平安，沒事，問題不大，你跟孩子快睡吧，等這邊解決完估計都淩晨了。”
江茶默不作聲地往前看了眼那片漆黑的林子，等待總是折磨的，她的心裏莫名就慌亂了，就像打完電話卻一反剛才的冷靜，渾身連顫抖都不敢緊緊貼在座椅上的司機師傅。
他們都清楚現在所面對的風險。
只要車子掉下去，就不會完好無損地走出這輛車。
司機咽了咽口水，盡量平靜道：“姑娘你不打個電話嗎？我一大老爺們兒也有點怕了。”
江茶低下眼睫，一開口才知道自己聲音已經發顫了：“不打了，他們不在桐城，知道了會很擔心的。”
“那好歹也打個，心裏才有底。這車要是掉下去了......”
司機話還沒說完，車廂裏突然響起一陣電話鈴聲。
兩人本就緊繃的神經頓時打了個激靈。
司機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動了動，車子受到不穩定力，猛地往前栽了一下。
江茶呼吸一滞，忙伸出手扶住身後的靠背，一只手護住頭部。
見沒事，不由深深的送了口氣。
司機驚魂未定，舒了口氣道：“姑娘你電話響了。”
江茶小心拿過包，精神緊繃地掏出手機，盯着來電號碼看了會兒，抿了抿唇，在電話鈴聲挂斷又再次響起後，最終還是滑開了接聽。
“喂？......”
“在哪？”
“你不是知道嗎？在桐城。”她大腦有點亂，沒太仔細想就回了。
那邊沉默了幾秒，沒有在意她的跑題，重新又問了一遍。
“我是問你在桐城的哪兒？酒店？”
她低聲道：“沒有，在外面呢。婉婉資料忘帶了，我給她送去。”
“什麽時候回來？我剛到桐城。”
江茶驚訝出聲：“你來桐城了？”
對面的人似乎很得意，淡淡嗯哼了聲，他那邊很安靜，也和平日裏一樣沉默寡言，但她還是聽見了車輛飛馳的雜音，注意到他回答間隔變長，言語也簡短了。
她聲線有些穩不住了：“你開車來的？”
“對啊，”他拖着腔調，低低地應了聲，轉而輕笑了聲，漫不經心道，“剛下高速，跟你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我表現好吧？”
江茶眼眶突然就紅了。
幾種情緒混在一起，她嗓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哭腔：“你不知道桐城這幾天都在下雨嗎？離A市還那麽遠，你多久到的？”
他消聲兩秒，忽地低聲一笑；“怎麽了這是？被我感動哭了？也沒多久，就四五個小時，高速三個小時就到了，不算什麽事兒。”
“乖，告訴我你在哪個酒店，我現在過去。”
江茶剛說了酒店名，外面忽然傳來嘈雜急切的人群聲。
貨車司機領着十幾二十個鎮上居民跑了過來，人手一個手電筒，頓時把這片地方照的亮如白晝。
“快快，在這！”
幾個高壯的男人穿着雨衣，快步跑去拉住了出租車的車尾，防止滑落下去。
這會兒還下着雨，道路邊緣的泥土容易滑動，不當泥塊一個松軟，整個車就可能會迅速往下滑去。
那邊的人聲嘈雜又慌張，殷南禮聽罷，瞳孔驟地一縮，指節不覺握緊了方向盤：“怎麽回事？”
江茶看了眼車窗外的情況，靜了兩秒，解釋道：“回來的路上出了點意外，車子懸在公路邊緣了，不過沒什麽大事，應該馬上就能得救了，司機師傅也給消防隊打過電話了。”
話音剛落，車子又是猛地往下一墜。
泥土啪嗒啪嗒地掉進溝裏，發出砰砰的撞擊聲。
司機師傅吓的大叫起來，外面的居民也急的驚訝四起，沖了過來試圖穩住不斷向下滑落的車身。
殷南禮聽見電話那頭她倒吸冷氣的聲音，整個人都快瘋了：“江茶？！”不待回音，他猩紅着眸子，腳下把油門踩到底，以最快的速度駛往桐城市區。
黑色的跑車在照明燈下急速往前移動，穿梭飛馳在迅急的雨幕，宛若流光。
“還能聽見我說話嗎？乖別怕，位置發我！”他凝聲道。
“我現在就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