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永琪,你和爾康、簫劍想去救費安揚,朕可以理解。可是非得把紫薇、小燕子她們一起帶上嗎?紫薇有東兒,小燕子剛生了孩子,安瀾和她都需要休息,你真的放心她們跟着一起上路嗎?”乾隆一早便對六個年輕人将自己團團圍住,一起辭行的架勢感到十分意外。

小燕子披着明月特地加上的薄披風,腳底踩着漢人女子家常的軟底鞋,牽着永琪的手:“皇阿瑪,我跟永琪都舍不得您。這七年來,您讓我知道了有爹的感覺,永琪讓我知道了有家的感覺,如果沒有遇見你們,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懂的。可是,就像鳥兒長大,需要離開巢穴去飛,去尋找自己的世界,永琪和我,都覺得該是時候,去試一試不一樣的生活了。安瀾有我和紫薇照顧着,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紫薇走到小燕子身邊來,抱住她另一條胳膊,也對乾隆開了口:“皇阿瑪,您不舍得小燕子,我是她的結拜姐妹,我更加不舍得小燕子啊!但正是因為我跟她是生死與共的好姐妹,我打心裏知道,她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她對自由的向往,就像燕子渴望天空,是不可以被人力阻擋的。何況,這次去雲南,爾康為了報答費安揚的搭救之恩,誓死要把他找到,我想,我按理應該陪着爾康,去親自感謝一下這個拯救我們一家人幸福的恩人呀!等費安揚被解救出來,爾康和我都會回來,把這一路的故事一字不落地說給皇阿瑪聽的!”

簫劍在一旁凝視着剖白自己內心的小燕子和紫薇,心裏知道自己想要帶走晴兒的意願,最大的障礙不是乾隆,而是老佛爺,便沒有急着說話。跟乾隆眼神交彙的瞬間,簫劍感到晴兒握着自己手的手心,沁出絲絲汗意。

乾隆見簫劍悶聲不語,主動走近,右手拍上簫劍的肩頭:“簫劍,事到如今,朕不得不跟你說一聲抱歉。刑部跟傅恒确認你在前線的貢獻的時候,朕已經毫不知情地把你下了大獄,讓你受了委屈。其實,十九年前那張案子,現在看來,也是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曲折,朕覺得,自己也有一些欠妥當的地方。不過,現在方家的兩個遺孤,陰錯陽差,都已經到了朕的面前,還一個成了朕的兒媳,一個悄悄地成了大清的功臣。朕料想,這是老天爺在想辦法用另一種方式,來補償方家十九年前被錯殺的冤魂和被錯判的冤屈。”

轉頭看向晴兒,乾隆将晴兒和簫劍牽住的手,用雙手裹在掌心:“朕做主了,簫劍,晴兒跟你一起出宮吧。朕看着她這麽一個打小寵辱不驚的孩子,自從跟你們經歷了這些轟轟烈烈,也變得富有‘人情味兒’,朕很欣慰,也感謝你們這一路,給朕帶來了很多快樂。孩子們,走吧,去你們心裏的天之涯,雲之南!去蒼山洱海,看看不一樣的天地!朕喜歡微服出巡,喜歡天南地北到處跑,說不定哪天,朕還會瞞着前朝那些老古板,到雲南去看看你們!到時候,可不許嫌朕這個老頭子麻煩,不讓朕進家門哦!”口中豁達慷慨,乾隆卻意識到自己眼角有淚水滿眶,不忍相對,只得背過身去。

小燕子、晴兒和紫薇都忍不住了,帶着爾康和永琪,五個人一起跪下,認認真真跟乾隆做最後的道別。簫劍彎下腰,作出深深一揖——萬語千言,盡在不言中。

禮節完成之時,爾康則不忘添上一句:“皇上,臣還想鬥膽跟您讨一個恩旨——既然我們六個可以一起成行,不知道可不可以再加上陳畫?現在一切已經水落石出,陳畫和薩那,跟我們相比,是最期盼見到費安揚的人啊。”

乾隆坐回禦書房的桌前,手裏捏起那枚“南橋居士”的印鑒:“這件事,從道理上說,陳畫跟海寧陳家夥同作案,欺騙老佛爺跟朕,本來是罪不可赦;但紫薇之前給朕講的那個故事,神乎其神,又有物證,讓朕很難不去相信。朕活了這輩子,有你們這樣的一群兒女,見證過太多的奇跡,現在這個離魂轉世之說,朕也不敢不相信啊。”合上卷宗,乾隆沉默了片刻,這才發話:“陳畫的孩子,現在身份明朗,也不太适合再跟着永琪一脈了。朕會做主,把陳畫在宮裏的全部記錄銷毀。陳畫她本來就不是海寧陳家的女兒,自然跟陳邦直的所作所為,也就沒有關系了。你們走了以後,朕會宣布永琪和陳畫病重離世。至于陳邦直,就交給朕來處理吧。”

乾隆話音剛落,禦書房窗口的灰喜鵲“喳喳”叫了幾聲,撲棱着翅膀飛進了承乾宮。

自從陳畫被烙鐵燙傷了腳,不便行走,豫妃便留着她在承乾宮休息,方便同時照顧她們母子。彩霞來傳遞過乾隆允許陳畫帶着薩那一起南下的消息,便趕回景陽宮幫永琪和小燕子收拾行裝了。

豫妃細心地将陳畫腳上的繃帶揭開,換藥消毒。陳畫看豫妃親力親為,心中不免愧疚:“姐姐,這兩天,你幾乎就沒合過眼;薩那晚上老是醒,都是你在拍着,我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娘,我對不起薩那,更對不起你啊!我的腳傷,你真的不用這麽擔心的。現在皇上允許我去雲南,就已經是天賜的恩情。我哪怕用爬的,也要爬到費安揚身邊。這雙腳留得住也罷,留不住也罷,它不會是阻攔我和費安揚的天塹鴻溝啊!”

“又在胡說了!這一路上,如果你的腳傷遲遲不好,要是遇到緬甸追兵,你讓永琪小燕子她們怎麽保護你呢?小燕子還要顧着安瀾,那薩那就只有你這個娘護着了呀。我會給你帶上好的藥膏,讓太醫院提前把方子開好。你這一路上,不要逞強,不要铤而走險。答應我,珍重自己!找到費安揚以後,請千萬給我送一封信!我跟紫薇格格和額驸,到底是沒有跟你和薩那這麽親近。等皇上把你們的故事講給我聽的時候,已經又轉了一道手——我才不舍得漏掉一字一句呢!”

陳畫抱着好不容易睡下的薩那,将他小小的頭顱貼上自己的臉龐,在止痛藥的催眠下,沉沉睡去。

醒來時,陳畫已經坐在學士府準備好的馬車裏,身邊是小燕子和紫薇,各自抱着安瀾和薩那。晴兒在慈寧宮裏聆聽老佛爺教誨,姍姍來遲,脖子上挂着一串翡翠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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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看着眼熟,看到晴兒臉上脂粉挂着兩道淚痕,這才想起來是老佛爺戴了多年的心愛之物。想來老佛爺疼了晴兒這麽多年,現在要眼睜睜地看着她離自己而去,也許餘生都不能再見面,心裏的不舍和痛,或許比皇阿瑪對失去永琪和小燕子更甚。

七個人全體穿着漢人的衣服,策馬揚鞭,離開了學士府。

永琪和爾康趕車,簫劍單獨一匹馬在前面開道。晴兒将翡翠項鏈褪下來收好,這才憂心地摸了摸陳畫被包紮得結結實實的雙腳:“陳畫,你還是很痛,對不對?其實我離開慈寧宮的時候,老佛爺也有句話,讓我帶給你。”

陳畫聽到老佛爺的名字,心裏油然而生的只有敬意和恐懼,忍不住縮了縮身子:“真的嗎?老佛爺說什麽了?”

“老佛爺說,本來罂粟粉的事情,讓她覺得害怕;但知道了陳邦直的所作所為,知道了費安揚的一片癡心,她突然覺得你是一個好可憐的姑娘,覺得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都錯怪你了。老佛爺給我和簫劍的祝福裏面,也有給你和費安揚的一份,所以希望你不要恨她,放下紫禁城的一切,開開心心地帶着薩那,去過你自己的日子。”

陳畫緊繃的心,瞬間疲軟了下來。現在晴兒和自己雙雙離去,她眼前浮現的,只剩下一個頭發花白,珠翠滿頭,卻形單影只的耄耋老婦人,在望着垂落西山的夕陽。

“駕!”

車輪滾滾,載着一行人不停向雲南進發。

陳畫決意放下的往事如雲如煙,讓馬兒走得愈發輕快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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