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捉住她!"

一個破天的音調沖出天際。

正在灌木叢裏織網的蜘蛛直接被這股動靜震的顫了顫。

太陽剛剛露個臉蛋,一陣風就嗖地碾過操場上的小草。

此時一個少女瘋狂地摟着包在廣闊的操場上往前跑。

"站住,不許再跑了!"

虞聽晚充耳不聞,目不斜視地從操場中間橫穿而過。

腦海中系統為她瘋狂搖旗吶喊:“晚晚!加油!晚晚最棒!”

虞聽晚沒有理它,要不是因為她和系統簽訂了“喪權辱國”的條約,她也不至于淪落到如此境地。

她邁開腿,靈巧地繞過一個障礙物,嘆了口氣。

可惜她今早遇到了人販子耽誤了時間,但是因禍得福賺了好多的讀者愉悅值,可以換很多很多的錢!

只有一條不會遲到的路,就是從操場上橫穿過去。

但學校設下規定不允許踩操場,不為別的,就為了拍照好看。

虞聽晚本以為一個操場橫穿也沒關系的,沒想到竟然還有專人蹲守!

但是因為簽訂的條約,她不能遲到,遲到的後果就是被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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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想因為一個屈辱的條約自己灰飛煙滅了。

正想着,腳踏下了一層臺階,眼前出現仿佛閃着聖光一般的教室正在朝着她遙遙揮手。

就在這時,系統的聲音突然變得顫抖起來:“等等等等,晚晚,前面有人,哎!哎!”

正在這時,她才發現樓前有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黑點。

随着速度越來越快,虞聽晚才發現那是個人!

她還想要是個車就跳過去來一個帥氣的後空翻。

“是沈幼宜!”

腦中系統的尖叫聲震耳欲聾。

怎麽會是沈幼宜!

怎麽能是她

當聽到震耳欲聾的尖叫聲,虞聽晚忘記了呼吸,心猛地滞空,血液瘋狂地奔湧向全身。

她還沒有準備好見到她的創造者呢!

再者而言,這副如小偷一般被人追着的不堪模樣,她寧願一頭撞死也不想原本設計好的浪漫的第一面就這麽被匆匆帶過。

驚訝,慌亂,羞恥,期待等等情感直直地将她以一個難堪的姿勢捆綁住,架在半空中展覽。

明明在腦中構想過的無數次問候,預想過了千萬次的背景,對着鏡子演練過的數億遍表情通通地都消失不見,只有如茫茫雪般的白。

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正在蹲在地上撿草稿紙的女生。

"躲開!"虞聽晚大喊。

可眼前的少女剛轉過頭來,青澀的面孔映照着那個曾經的人。

盡管虞聽晚已經盡力地把腿抻直身體向後傾減慢速度。

但是抵不過命運弄人,"砰"一聲。

虞聽晚撲倒了沈幼宜,而她的手正放在沈幼宜的胸上!

在此刻,天地仿佛只一瞬。

虞聽晚呈現出“大”字的姿勢倒在少女的懷裏,而她的額頭緊緊貼在對面那人柔軟的唇上。

少女溫熱的呼吸,在她耳側心髒有力跳動的聲音,以及手上軟綿綿的觸感,給這副青春的圖畫上蒙了一層淡淡的朦胧的紗。

暧昧的絲線順着二人的身軀勾連起思緒的飄散。

虞聽晚的思緒早就飄到了十萬八千裏,身體好像有了自己的思想。

她的手感受到了軟綿綿的感覺,有點像路邊賣的兔子樣解壓的捏捏,她下意識捏了一下。

身下的人不由地抖了一下。

系統驚訝地吸了一口氣:“嘶。”

虞聽晚擡起頭收回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惱羞成怒的小臉。

而這張臉她無比的眼熟。

巨大的荒謬感和無力感化作一億只鴕鳥在虞聽晚光滑的大腦皮層打着出溜滑兒。

剛剛,這個世界把她直接扔進命運的馬裏亞納海溝。

虞聽晚認出了眼前這張熟悉的臉,白色攸地晃過她的大腦。

一個驚天霹靂将她從頭劈到腳,她的指甲下意識扣緊青藍色的磚縫。

磚縫裏,泥土和石粒堆積在其中,旁邊有着一棵小草在淡粉的指甲旁邊瑟瑟發抖。

虞聽晚想象過跟自己的創造者見面的無數次,但無論每次都是在唯美的情景下進行。

比如,櫻花樹下,她們來一場浪漫的邂逅,再比如紙醉燈謎的酒吧,她強橫地包養了她……

總之 無論如何都不會是眼前這個場景啊!她從來沒想過以這個場景,以這個十分不正經的姿勢與沈幼宜相遇。

沈幼宜被她撲在地上,整個人都是傻的。

但她很快就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鹹豬手",皺起了眉。

虞聽晚察覺到對方的神色中的厭惡,立刻拿下手,從她的身上下來,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啊,阿宜!”

失措感和面子丢光的感覺使虞聽晚感覺無比的糟糕。

她迅速彈跳起來,蹦了兩米高,背起地上的書包拼命地向前跑,幾個來回就沒影了。

沈幼宜慢吞吞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快速撿起地上散落的紙,可惜有些紙已經被剛才的女生踩上了黑黑的腳印。

她微微皺了皺眉,撿起紙張合攏放在地上磕一磕,把紙裝進書包裏,繼續往班級走去。

虞聽晚跑回了教室,坐在座位上氣喘籲籲,思緒卻仿佛斷開線一般。

系統在她耳邊說了許多話,但她一句都聽不清。

驚濤駭浪裹挾着她到處沖撞,空白席卷了她的大腦,空氣仿佛無處不在的水般,淹沒了她的口鼻。

虞聽晚努力平複心緒,想如往常般上課。

她扭腰轉向書包,發現書包的拉鏈是開着的。

一種強烈的不可思議的荒謬感壓住她,讓她浮起一個不好的猜想:她的數學作業落在沈幼宜那裏了。

虞聽晚深呼吸幾口,控制住自己想質問老天的悲憤,抓緊了書包上的拉鏈。

數學作業下早自習就要交。

這次不只是規則,還有神明的本身的完美神格驅動着虞聽晚去讨要數學作業,但是虞聽晚本身的理智瘋狂地阻撓着她。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鈴聲響起,同學們都從自己的座位上蹦出來,如小分子般快速逸散到教室的各處,談笑打鬧。

而虞聽晚趴在桌子上補數學作業。

數學課代表催促的聲音360度環繞在她耳邊,旁邊人的目光仿佛刀子般割着她本就薄薄的臉皮。

緊迫感在後面狂追着虞聽晚,她擡頭看了眼時間,即便有着之前的記憶,也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成。

規則的紅線拉在她和人類的中央,她不敢半分逾越,否則招致的結果是如灰塵般被碾碎。

虞聽晚煎熬着,沉思了一會兒,得出一個結論。

自身的存在比留給沈幼宜的第一印象要更重要一些,畢竟只有活着才能再談“印象”所以要先去找沈幼宜拿回作業。

她被迫做出選擇,走出教室。茂密的綠葉牢牢遮住了走廊的一側窗子,偶爾有光晃進來。

虞聽晚低頭走向沈幼宜的教室,目光跟随着腳步移動。

忐忑不安的心,仿佛一塊不規則的木頭,被鋸刀的凹凸不平的齒刃鈎下一片片木屑。

風吹過窗外的深綠,簇生的葉子搖搖擺擺,光如小兔子般到處竄來竄去。

虞聽晚不由擡頭望向對面的窗子,茂郁的綠中,襯出一個人的身影——沈幼宜。

她手裏舉着張紙在對着旁邊的人詢問。虞聽晚斟酌了一會,小心地擡眼望向她,沈幼宜認真的眉眼全然地呈現在她眼前。

明明天生自帶的親近,可是白天的事情,如同永遠不會停歇下來唱歌的海螺一遍遍在虞聽晚耳旁詠嘆着。

虞聽晚輕輕地握住拳,向左移開視線。

她忽然有些後悔剛剛的選擇。

虞聽晚更想以最完美的無懈可擊的強大姿态出現在她身邊,而不是這麽倉促的偶遇。

這不符合她自身所帶的對完美的極致追求。

但是,不可違背的規則桎梏她,無形的籠子籠罩住她。

她望着遠處的她,停住,手胡亂地撥弄着衣鏈上挂着的銀白絲帶。

就在此時,沈幼宜敏銳地察覺到投來的視線,認出虞聽晚的背影,眼睛一亮,朝她走過來并且輕喊了一聲:“虞聽晚!”

虞聽晚聽到身後的聲音,整個人定住了,心裏劃過無數彈幕。

每一條彈幕都是閃着紅光的巨大“救命。”她還沒有,還沒有做好準備。

窒息感猛地掐住她的脖頸,另她說不出一句話。

她僵硬地轉過頭,露出一個笑:“你的紙落在我這裏了。”

溫柔的語句響在她的耳邊。

虞聽晚“嘎吱嘎吱”地扭着關節,緩緩地接過了紙,她此刻已經完全喪失了語言能力。

她的心拖拽思緒蹦來蹦去,無措擠壓着她。

但與此同時,手上接過的輕飄飄的紙張也使她卸下了身上的重擔。

虞聽晚雖然心上輕松但是現在還是有些慌張,她的手搓弄着絲帶,眼睛努力地與沈幼宜的視線相交,又躲開了幾下,最後停留在她身後的茂密的綠上。

她開口:“謝謝你。”

對面的人回了一句“沒關系”。

好像沒有什麽要說的了,虞聽晚試圖找幾個話題,可是越急越想不出來,手下的絲帶都被她揉搓成皺巴巴的布條,在光下閃着細碎的光。

她吞吞吐吐,結結巴巴,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對面人投來的視線更讓她心焦,這回她連她背後的綠都不敢再去看。

虞聽晚低下頭,轉身很沒用很丢臉地跑掉了。

正在等待虞聽晚開口的沈幼宜不由地愣了一下,對着虞聽晚站過的地面微微歪了歪頭,似乎很是不解。

她又轉身走到窗口對着綠油油的葉子發呆,直到快上課時才下樓回到自己的教室。

太陽從天空中滾落到一旁,光影西移,淺粉的晚晖給葉子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

晚風攜着杏花的氣息卷起虞聽晚的紙張的一角。

她下意識摁住翹起的一角,思緒是被裹炸過無數次無味的蔬菜團。

她望向窗外,恍惚察覺到自己竟然如此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天,但是還是無法掌控住自己的想法。

它們四散着飄逸着,永遠收攏不住。

直到上晚自習時,白天發生的事情依然一遍遍在她眼前放映,她根本無法專心地再去做一件事。

沈幼宜的臉,聲音還有軟軟的觸感就像被子包裹住了她,讓她喘不過氣。

虞聽晚覺得眼前自己所寫出的字不再是她所熟悉的,而是扭曲變成了一個個的符號,爬來爬去,最後都組成了一個她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沈幼宜。

沈幼宜沈幼宜,她仿佛是天生對這個名字帶有悲憫和憐惜的愛,還有許許多多的說不出口的雜糅的情感。

“同學們,下課時間到了……。”

這一聲猛地将虞聽晚從迷茫踹到了現實中。

她低頭一看,條狀的線上全都是亂亂的劃痕。

整個晚自習她仿佛寫了作業又好像沒寫作業。

懊惱迅速占據虞聽晚理智的高峰,慌張感伴随着鈴聲響起。

迷茫随着周圍人整理書包的聲音和說笑聲逐漸遠去,虞聽晚趕緊奮筆疾書,透明的銀蓋筆帽在燈下閃着光。

“鎖樓門了!鎖樓門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從樓道中傳來,湧入虞聽晚的耳朵。

眼前人類的書本堆起來可以淹沒她的身體,外面的窄窄高高的窗子透出光,她坐在桌前,一股無奈的惆悵感順着窗外的光攀附在她的手上。

纖細的手握住筆的影子投映在紙上,晃動着,飄搖着。

就在此刻教室的燈熄滅,黑暗空洞的教室裏漆黑一片,窗子只隐約透露出一絲絲的光。

白天過度使用的大腦拖慢了虞聽晚思考的節奏,疲憊牢牢拷住了她身體的每一處,理智的支架在搖搖欲墜,偶爾有歸家的鳥兒撲棱翅膀的聲音也忽遠忽近。

系統與她交換的第一個規則:在人類世界必須按照人類的身份履行不同的責任。

而她現在的身份是學生,學生的責任自然包括白天的不能遲到,按時交作業還有現在的至少在12點前按時完成作業。

如果違反,就會……

她回想起系統嚴肅的語氣,嘆了口氣,揉揉太陽穴,咬牙寫下去。

教室上方的監控攝像頭上兩個紅色的小點閃爍着,低頭俯視黑暗中的身影。

一樓大廳傳來一聲十分悅耳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而樓上的虞聽晚并沒有聽到聲響。

幾分鐘後,她終于磨完了最後一道題,心滿意足地合上書本,收拾好書包。

虞聽晚悠哉悠哉地下樓,不急不忙地拉開鎖,随後她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停住了,她的瞳孔緩緩放大,下意識握住門把手又拽了幾下。

門只是劇烈地顫了顫,上面的鎖互相磕碰,發出“叮了咣啷”的響聲。

如果她強行破開鎖,第二天如果不及時找到對應型號的鎖,恐怕會引起別人的恐慌和懷疑。所以她不能。

虞聽晚退後幾步。

白天發生的事情再次一遍遍在她眼前重複,她想逃,卻逃不出去。

此刻虞聽晚覺得自己像是個被戲弄的小醜,在無人知曉的舞臺上表演着可笑的節目。

她樓上樓下都轉了幾遍,消防通道放出的綠慘慘的光仿佛在嘲笑她的無用。

她嘗試着呼喚系統,但系統不知怎麽地沒有回複她。

虞聽晚只得繼續搜索,然而費了好大的力都沒找到離開的地方,心裏憋着一股氣。

她對着空氣揮舞了幾下拳頭。虞聽晚的血液沸騰着,火熱的躁動感充斥着身體的每個地方。

她笑了,笑聲在空蕩的樓道裏回響,顯得格外滲人。

她在樓道裏游蕩着,腦中不停想着離開的辦法。

不知不覺中,她順着樓梯走到了頂樓六樓。

六樓的盡頭拐角處是鋼鐵的爬梯,通向上面黑色的天。

冷風從中“嘶嘶”地卷出來。

一個想法如同被解開系口的氣球,飛速地在她的腦海裏撞來撞去。

她下定了決心,沿着樓道走上頂樓,爬上爬梯。

此時在黑暗裏打轉兒的沈幼宜正好看到一個黑黢黢的影子順着梯子往上爬。

沈幼宜今天被鎖住是因為晚自習結束後老師拜托她去教學樓送教材,等她回來後,這邊和教學樓都被鎖住了。

當面對這吓人的一幕時,她整個人都變得硬邦邦的,一動不動。

“還挺輕松的嘛。”

虞聽晚一邊上爬梯一邊碎碎念。

剛剛的擔憂和暴躁感被上面涼爽的風瞬間吹空,随之而來是無比的惬意和喜悅。

虞聽晚的打算是從樓上來個帥氣的後空翻,華麗落地後美美回家。

沈幼宜眼看着樓上那個影子緩緩地爬上去,消失不見,聲音也逐漸遠去。

她停留在原地,止步不前,又快速轉身快步走向樓下忽又停下,煩躁地抓住銀色扶梯。

月光傾灑下來,質問拷打着沈幼宜。沈幼宜撫了撫心口強行穩住心神,用盡全力轉過身,走向爬梯。

她擡頭是黑黑的一片,像一口倒挂的井。

沈幼宜閉了閉眼,咬牙爬了上去。

……

此時,夜幕掩蓋住一切,樓頂的天臺風吹的很大,一個少女的背影在廣袤天空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渺小。

少女的發絲被風吹的亂七八糟,她卻并不在意,只是走到樓頂的邊緣打量高度。

她雙手插兜,低頭看着樓底,樓下路燈放出的光照亮了大樹的樹頂,以她的視角,她能看到鳥兒的巢穴,是圓圓的。

虞聽晚伸張開手,風從指縫間争先恐後穿過,仿佛可以抓住一般。真是前所未有的新奇。

她站了一會兒,直到感受夠了這種特別的感覺,就在一腳踏空,準備起跳時。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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