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沈玫真的出院，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重新見到她的趙媽無比激動，圍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堅持要給她好好補補。
她被這樣的熱情弄得手足無措，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身後的兩名顧家人，顧池西忙着打電話，顧玖看了一眼就徑直走開，她沒轍，只好繼續獨自面對趙媽的關心。
幸好，沒過多久，趙媽就回到了廚房，開始為她準備壓驚的食物。顧池西挂了電話，只留下一句：“我離開一會。”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剩下沈玫一人，站在空蕩的房間裏，一陣茫然。
就在這時，她餘光一瞥，正看到趙媽進入廚房的背影。不知為何，她本能的覺得，這個背影應該意味着什麽。她上前一步，顧玖卻又走了過來，看着她，表情冷淡：“我們談談。”
沈玫收回視線，看她一眼，點頭：“好。”
二人繞過花園，坐在了一處背陰的地方。顧玖看了看周圍，嘆了口氣，表情終于柔和了下來：“這裏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待的地方，很隐蔽，不會有人發現的。”
沈玫坐在另一邊，她的面色還有些蒼白，整個人卻已經迅速變回了之前那副冷靜自持的樣子。她看着顧玖，開口：“所以，你想找我說什麽？”
顧玖卻并沒有第一時間答話，她擡起雙腿，蜷在身前抱起，看向沈玫，忽然問道：“沈玫，你說，如果我母親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
她的聲音忽然一哽：“如果她早就猜到了自己會發生什麽事，還早早地安排好了一切，那她為什麽不願意從一開始就回避這些呢？”
沈玫一愣，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有些沒頭沒尾，可她只是想了想，就意識到了什麽：“所以，你的母親給你留下了什麽東西？”
顧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深吸一口氣，穩住了自己的情緒，這才開口：“她不是給我留下了什麽，她是留下了一些東西。”
她說着，稍微動了動身子，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張紙，遞了過去。沈玫接過那張紙，仔細地看了起來。
紙上，穆淙清寫下了她和顧池西的所有矛盾，并表明，自己在他們初遇的地方留下了一些東西，給顧池西，或者，如果她出現了什麽意外，那些東西就留給顧玖，紙的最後，有穆淙清的簽名和印章。
在沈玫翻看紙片上的內容的時候，顧玖将自己的頭蜷在膝蓋上，語氣悶悶：“你說，如果她真的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為什麽還非要……”
“因為愛。”沈玫看完了紙上的內容，将它收好，交還給顧玖。她開口，語氣裏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嘲諷：“因為她還相信，并愛着你的父親，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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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她的身份清晰之後，顧玖第一次聽到她這麽叫自己。這個稱呼太過陌生，以至于顧玖愣了一下，才有些讷讷地收回了那張紙，開口：“你是說，我母親還是愛着顧池西的嗎？”
沈玫點了點頭，她的語氣帶了些不易察覺的顫抖：“是的，因為你的母親還愛着顧池西，所以即使她感覺到了危險，她也還是想給顧池西一次機會。”
她握了握手，深吸一口氣，竭力平靜地開口：“只是這樣的嘗試，非但沒有給她帶來什麽好的結果，反而讓她……”
她的手顫得越來越厲害了，她恍惚間又看到了女人，在火舌中綻放的女人，一次次叮囑她不要去愛的女人。火焰太燙了，她的手好疼……
下一刻，她的手被顧玖握住。顧玖看着她，通紅的眼中滿是擔憂：“沈玫，你沒事吧？”
沈玫回神，搖了搖頭，将自己的手從顧玖的手中掙脫：“我沒事，謝謝你。”
火焰消失了，她眨了眨眼，繼續說道：“所以，這張紙是從哪裏找到的？”
顧玖看了她一眼，眉頭微皺，卻還是開了口：“從用來交換你的，我母親留下的日記中。”
沈玫一怔，看着她，追問道：“是夾在裏面，還是……”
“疊起來了。”顧玖明白她的疑問，她解釋。這句話引起了沈玫的思考，她敲了敲自己的手指，想了想，問道：“所以，那一頁日記的內容大概是什麽，你還記得嗎？”
這個問題倒是顧玖之前沒有想過的事情了，她皺了皺眉，回想了一會，面色忽然一變：“是，是她和我父親初遇的那天的內容。”
這個答案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出乎沈玫的意料了，她點了點頭，揉了揉額頭，才繼續說道：“所以，她這封信息，其實是留給你父親的……”
顧玖嘆了口氣，也不得不認同她的說法。藏紙的手法其實很粗糙，但凡顧池西将日記本翻出來看上一看，都能很輕易地發現這個信息。
可這張紙，直到她拿過了本子，才終于又一次出現。
将紙張收好，她看向沈玫：“你的意思是，這張紙，本來是她給顧池西的最後一次機會，是嗎？”
沈玫點了點頭：“很有可能。”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你……顧池西能夠看到這張紙，按照你對他的了解，你覺得，他們倆會有和好的機會嗎？”
這個問題讓顧玖沉默了，過了很久，她長出一口氣，點了點頭：“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如果看到了這張紙的話，他們也許……”
她搖了搖頭：“可惜沒有這種如果。”
聽了這話，沈玫卻只是勾了勾唇，搖頭道：“該說，還好沒有這種如果。”
顧玖看向她，她的面色更白了幾分，語氣卻十分堅定：“破裂的感情是無法修補的，就算他們短暫地和好了，迎接他們的，也只會是更加激烈的矛盾，一切只會往更加不可調和的方向發展，不可能……”
她的聲音忽然哽住，她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一旁的顧玖看着她，沉默不語。她頓了頓，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顧玖看着她，忽然開口：“所以，你是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嗎，沈玫？”
沈玫握了握拳，看向顧玖，眼神冰冷：“雇主大人，憑借我們的關系，您這個問題問得未免有些太不合時宜了。”
然後，她起身，說道：“這張紙可能會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我是您的話，就會立刻将它收好。”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很抱歉，我好像還沒有恢複好，我先回去休息了。”
直到沈玫消失在顧玖的視野裏，顧玖才長出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張紙。她看着沈玫離去的方向，無奈地笑了一下。
這下可好了，她想，好不容易才拉進的關系，就因為這麽一句不合時宜的好奇心，又一次回到了原點。
哦，不對。想到沈玫離開時候的語氣，她搖了搖頭，是降到了冰點。
上了樓，将自己紮在床上的沈玫深呼吸了許久，才終于讓自己的情緒又一次平穩了下來。
她确實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又一次遇到這種和過去同樣的事情，以至于她恍惚間，還以為是昨日重現。
幸好，顧玖比她幸運太多，至少顧玖沒有親眼見到事情的發生，幸好這一次，她也許可以讓害人者付出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這麽想着，沈玫爬起來，從抽屜裏拿出藥，囫囵咽下。
顫抖的手逐漸恢複了平穩，她深吸一口氣，終于能重新理智地思考。
如果按照那張紙上的內容，那穆淙清留下的東西應該事關重大。她還得跟顧玖好好說說這件事才好。
然後呢？一切似乎已經逐漸明朗了起來，那張紙雖然不能作為直接證據，到底也可以作為參考，起到一個輔助作用。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很快就可以離開了。
離開，這兩個字一出現在沈玫的腦中，沈玫在感到如釋重負的同時，居然也感覺到了一絲不舍。她眉頭一皺，顧玖帶給她的影響，顯然已經比她預期得要高得多了。
這個任務結束，她得好好休息休息，這麽想着，她深吸一口氣，又一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就聽到趙媽在喊她吃飯。
她趕忙下樓，趙媽已經将飯放在了桌上，她對着趙媽笑了笑，開口：“趙媽，謝謝你。”
趙媽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晃了下神，本能地開口：“夫人？”
沈玫一愣，直覺告訴她，趙媽喊得并不是她。她低頭，為了方便，她并沒有穿平常會穿的長裙而是穿了一身相對休閑的套裝。她之前并沒有在家穿過這一身，衣服還是徐特助給她送過去的。
她試探性地開口：“趙媽？”趙媽回神，趕忙找補：“害，看我這眼神，夫人您這一身衣服，和穆小姐那天回來的時候穿的太像了，我……”
這句話剛一出口，趙媽就意識到了什麽，她猛地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瞧我這，唉，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
沈玫卻靈光一閃，趕忙開口：“沒事的趙媽，你的意思是，我這一身衣服，和小玖的母親之前來這裏的時候穿的很像，是嗎？”
她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了趙媽的身邊。趙媽愣了一下，看着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是啊，夫人。”
她嘆了口氣，語氣裏帶了些無奈：“那還是我第一次見到穆小姐，誰知道……”
“可我記得，您之前說過，您沒有見過她？”沈玫眉頭一皺，追問。也許是回憶湧上心頭，趙媽并沒有發現她的反常，她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匆匆見了穆小姐一眼，而且老爺也不讓我說。再說了，這種事情，您聽了，多不好啊。”
沈玫搖了搖頭，語氣又恢複了之前的溫柔：“不會啊，我也很想知道，小玖的母親，讓池西愛了那麽久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樣的。”
她伸手挽住了趙媽的手臂，開口：“趙媽，在你看來，她是什麽樣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