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轟——”

一聲巨響過後,一群小仙官叽叽喳喳的圍在被炸成碎片的驚鴻殿外,看着那從廢墟中爬出來的明七仙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明七仙君。”

來人站在被磚瓦壓得嚴嚴實實的明七面前,一身青衣揣着手,臉上帶着熟悉的冷傲,他便是這天界如今最有威望的武神——流光仙君。

明七滿身狼狽不堪,雖說明七是神仙不會被這些磚磚瓦瓦給壓死,可炸了驚鴻殿畢竟不是什麽光彩之事,偏偏又恰好讓這位不茍言笑的流光仙君看了個熱鬧。

天界小仙之間一直流傳着一句話:寧下凡間歷百苦,不入驚鴻殿門中。

這所謂的天界驚鴻殿便是當年驚豔了整個天界的司明神君的住所。

司明神君是天界的文官,掌管着人間因果輪回,可有些閱歷的神仙都知道,司明神君當年可是憑借一己之力将鬼王咒恩封印了的神。天界之中,除了天尊,怕是沒有神仙敢同他一戰。

然這司明神君卻在五百年前就神秘失蹤了,司明神君消失後,他的驚鴻殿中時常有鬼火出現,那鬼火如人面在驚鴻殿內驅之不散,已然有不少誤入的小仙倒了黴,為此驚鴻殿也成了天界禁地被封鎖起來。

而明七并不知道驚鴻殿中有鬼火,便直接闖了進去。

奇怪的是她進去的時候也沒見着傳言中的鬼火,她進去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只是已經碎裂的司明神君像。

司明神君消失那一年明七剛好飛升。

二人素未謀面,明七卻偏偏噩夢連連,夢中皆是有關司明神君的。

睡夢裏,她總是隐隐約約地看見一個渾身被紅線纏繞着的血衣男子被挂在一棵高高的古木上,他令人顫栗的金瞳中滿是幽怨和憤怒,而四周總是有一道鬼魅的聲音沉沉地喊着:“明七,你負了我。”。

難道真如小道傳聞所言司明神君是被妖女迷惑才至自斷仙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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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七想着司明神君大抵是認錯人了,便想着去給司明神君燒些紙錢。

結果,這驚鴻殿,一遇火居然就炸了。

“明七仙君,跟我走一趟吧。”流光仙君看着從廢墟裏艱難爬出來的明七,絲毫沒有要動一下幫個忙的意思。

他似乎永遠都是這副清冷的模樣。

明七毀了驚鴻殿,按照天界律例得用仙幣賠償,可明七成仙五百年一直游手好閑,根本沒有所謂的仙幣。

不比身旁的流光仙君是這天界一等一的富庶。

流光将統計好的數目丢給明七,明七看了一眼,差點兒昏厥過去。

驚鴻殿是當年司明神君的居所,龐大而奢靡,當年建造時大約花費了一千萬兩仙幣。

這也就意味着明七現在所欠仙幣,大約為——

一千萬兩仙幣!

沒錯,一個看上去根本還不清的數目……

明七剛想開口問流光借錢,可這位高冷的主,早就扭頭離開,就好像從來不認識明七似的。

明七無奈嘆氣,好歹明七跟流光的妹妹流雲是五百年來的好友,這位好友的兄長,沒必要這樣絕情吧。

如今想要得到仙幣,明七只剩下一條路了,就必須在人間捉拿妖鬼,然後将這些妖鬼帶到天界設在人妖兩界的仙途當鋪,用捉到的妖鬼等量換取仙幣。

這仙途當鋪的管事是個叫甘茂的鲶魚精,他本一心向善,可奈何生來為妖,天尊感念他對仙途的一片赤誠之心,便特賜了這‘仙途當鋪’,專門給那些犯了事兒的神仙兌換仙幣。

甘茂長着一個人頭腦袋,卻有着長長的鲶魚胡須,眼睛圓溜溜的盯着明七提了一路的小妖,仔細打量了一番,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一千兩仙幣!”明七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喜道。

甘茂冷笑一聲:“就這麽個小妖,丢到碎妖山裏,連灰燼都不剩兒,最多一兩仙幣。”

明七地笑意瞬間凝固住了,都說這仙途當鋪的甘茂“黑心”,一開始只以為是甘茂臉黑,沒想到真的心黑。

“你說誰是小妖?”

明七還未發話,被明七拽在手裏的小妖氣得對甘茂吼道:“大爺我好歹活了上萬年了,別說是碎妖山,就是烈火地獄,大爺我都敢去。你個死鲶魚精敢去嗎?”

甘茂聽了也不惱,用手打着算盤,淡淡道:“你身上的龜殼的确是能扛得住烈火地獄的火焰,可萬年的龜兒,也是龜。你這種妖術甚淺的龜兒,一兩仙幣已然是我看在仙姑的面子上多添的了。否則一文仙幣我都嫌。”

“你!”那小妖氣得滿臉通紅想要掙脫明七的手去咬那甘茂一口,可偏偏明七仙術甚強,小妖動彈不得。

明七深吸了一口氣,将小妖拍在甘茂的桌案上,問道:“既然這樣的小妖才值一兩仙幣,你讓我抓到何時才能還清仙幣。你不妨告訴我,有沒有什麽難以降服的大妖。”

“這個自然是有的。”甘茂摸了摸長長的胡須道:“我聽說東塗國妖孽甚多,這幾日有不少的除妖師聚集去了裴将軍的府邸,說那裴将軍被妖邪俯身,除了自己的親生兒子裴臨之外,見誰殺誰,吓人得很。你若能降服此妖,我就給你一千兩仙幣。”

“當真!”明七激動道。

甘茂點頭:“誰說假話,誰是龜兒。”

“你個死鲶魚精!!!”

那小妖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是一口咬在了甘茂的胡須上,甘茂未有防備,原形畢露化身鲶魚,仙途當鋪的守衛眼疾手快将那小妖拿住,明七拿了一兩仙幣,看着小妖罵罵咧咧地被拎走了。

*

東塗國,曾經叫上古國。

當時人間四煞潛伏在上古國,使得上古國民不聊生,上古國後重建更名為東塗國,并且信奉司明神君,東塗國幾乎每個山頭都可以看見坐落着的驚鴻廟。

“收服人間四煞的不是流光嗎?怎麽這兒到處都是司明神君的廟宇?”

明七看着香火旺盛的驚鴻廟很是不解。

這所謂的人間四煞,指的是當年禍亂世間的四個大妖,分別是百媚書生、執筆閻魔、狼妖紅翼以及鬼主靈童。這四個大妖無論哪一個都是神通蓋世,百媚書生更是超越了當年的鬼王咒恩一躍成為妖界之首。

當年四煞霍亂,天尊自己都不敢輕易與其對抗,最後還是流光仙君冒險一試,才封印了這人間四煞,然近日聽說這人間四煞掙脫了四煞瓶也逃亡去了人間,也不知這一次流光仙君是否還能安然收複他們。

明七心事重重的來到裴府門口,剛一擡頭便瞧見裏頭的兩個仆人穿着布衣将一個七竅流血的老道士從裏面擡了出來。其中一個仆人搖着頭輕聲道:“這已經是第六個了,老将軍的病,是不是真的治不好了。”

“幸好公子将老将軍關在地窖裏,否則真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人命來。若是驚動了皇上可就不得了了……”另一個仆人顫抖着聲音道。

“喂!”

明七上前,将兩個仆人給攔下了問道:“貴府還缺除妖師嗎?”

“你?”

兩個仆人打量了一眼明七,面面相觑。

只見明七一身窮酸道姑的裝扮,卻掩飾不住姣好的面容,桃腮杏面妍姿俏麗,脖子上還挂着一顆用紅繩系着的碧色玉石,那玉石可謂玉中極品,東塗國裏根本尋不出這樣的物件兒,瞧的裴府的仆人兩眼發直。

其中一個仆人勸說道:“姑娘你瞧着不像是我們東塗國人,可你年紀輕輕別為了這些錢財禍害了自己的性命。你瞧見沒,連這道行如此深的老道士都沒成,何況是你?”

“你可別瞧不起我,他不成,那是他道行淺。若真要算起來,這老道士說不準還得叫我一聲仙尊呢。”明七嬉笑着撥弄着自己的發梢道。

兩位奴仆瞧着眼前的姑娘心裏犯嘀咕,誰也不吭聲。

此刻裴府門內,傳來了一陣清冽地男聲:“這位仙姑好膽識。”

奴仆見了來人退至一旁。

明七擡眸,只見裏頭出來一位氣質非凡的公子,那公子一身淡雅衣飾,眉眼出塵譴锩,額心一點紅色朱砂,臉色青白像是患病已久,高挑的身子微微倚靠在一個小厮身旁,像是蒲柳般容易傾倒。

這位公子,明七應當是不曾見過的。

可不知為何,第一眼竟有些熟悉。

“仙姑?仙姑?”

那公子身邊的小厮見明七看着自家公子發癡便輕聲喊道。

明七聽見有人喚她,這才緩過神來,微微尴尬一笑道:“這位應當就是裴家公子了吧。”

明七在天上見過不少容貌傾國令人垂涎的男仙君,可這般帶着病态卻不掩俊秀且能讓人過目不忘的男子,還是第一回。

小厮點頭道:“是我家公子,姑娘可是來降妖的。”

“是!”明七堅定點頭道。

那公子聽了明七的話,淡淡一笑道:“姑娘若是缺錢,裴府願為姑娘解燃眉之急,可姑娘千萬不要勉強自己。那妖,可不一般。”

明七聽了有些惱了,上前一步走近那公子,斬釘截鐵道:“公子此話便是瞧不起我了。公子且先帶我去瞧瞧,我自會證明我能降服。”

那公子眼眸微微有些波動,垂眸道:“姑娘……叫什麽?”

“明七。”

“明七……”

那公子輕聲喚着明七的姓名,雖聽不出什麽情緒,卻語氣硬朗好像是要将這名字烙刻在自己身上一般。

“公子叫什麽?”

明七盯着眼前人問道。

明七對這位裴府的公子很是好奇,按照鲶魚精甘茂所言,裴将軍見誰都殺,唯獨對裴府公子沒有殺心。是真的舐犢情深,還是另有所因呢?

“裴臨。被妖附身的是我的父親,裴将軍,裴斯。”裴臨坦言道。

明七又問道:“公子病了有多久了?”

還不等裴臨回答,裴臨的小厮搶先道:“我家公子這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病根同那妖沒有關系。”

“有沒有關系瞧一眼便知曉了。”

明七說着順手推開了攙扶着裴臨的小厮,一把握住裴臨的手腕。

小厮見狀面色驚恐,張着大嘴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反觀裴臨卻顯得很淡然,他眉眼微微含笑,瞧着明七竟有些溫柔寵溺道:“明七想瞧什麽?”

裴臨的手腕冰冷卻有力,若是裴臨真的想掙脫開明七,明七還真不一定能鉗制住他。

“替公子把把脈。”明七微微蹙眉道。

裴臨也不惱任由着明七在自己的手腕上撫摸着。

明七本以為這裴臨可能就是妖的本體,而被關在地窖裏的裴斯只是受到了裴臨的影響。然而結果卻是大失所望。

這裴臨的的确确是個凡人,雖然可能沒有病的那麽嚴重,但這具身體的确是凡體。

“公子得罪了。”明七松開了手,致歉道。

裴臨淡淡笑着道:“謹慎些也是有的。前幾個來除妖的道士也都是這樣過來的。”

明七跟在裴臨和小厮的身後同他們去地窖看裴斯将軍。

走到地窖門口的時候,裴臨對小厮道:“權二,你在外頭候着。”

“可是公子……”權二面露擔憂:“您的身子……”

“無礙。”裴臨接過權二手中的燭火,緩緩轉身看向跟在後頭的明七,淺淺笑着道:“你可敢跟我一同下去。”

“這有何懼?”明七跟着裴臨一同下了地窖。

地窖裏黑沉沉的,唯有裴臨手裏的燭臺發出着微弱的光芒。

明七見過的妖邪也算是不少了,往常百裏之內明七就可以感知到妖的存在。可今日已然下了地窖卻依舊未曾感知到有妖的存在。

這妖究竟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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