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裴臨有些失笑地看着明七，随即搖了搖頭。
“我不是神仙，我若是神仙，就不會在你被血玉髓附身後毫無辦法了。”裴臨眼底竟有些失落。
其實裴臨很清楚，如果這一次不是百媚書生出手救了明七，裴臨還真不定能夠取出血玉髓。血玉髓畢竟是百媚書生制成的，這玩意兒怨氣極重，十分霸道稍有不慎明七很可能就會元神俱滅。
明七疑心裴臨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可奈何明七一直都找不到什麽證據來證明裴臨究竟是神還是鬼。
“我還真是沒用，打不過鬼主靈童也幹不過一塊兒玉髓。”明七沉沉地嘆了口氣，要不是她被逼着在人間賺取仙幣，她此刻都想直接回去繼續當她的鹹魚了。
裴臨卻淡笑着道：“其實你已經很強了，若是其他神……其他得道之人來此，也未必能夠對付的了。”
說着裴臨又轉移話題道：“你救了永平公主，皇後很是感激，已經說是要嘉獎你，順便也讓我問問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什麽？”明七陷入了沉思之中。
為仙的這五百年，明七簡直就是沒有夢想也沒有沖勁的鹹魚神仙，可有的時候她也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就好像她丢失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她有時候甚至回想，她這樣的人究竟是怎麽變成神仙的。
“我好想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如果非要獎我些什麽不如告訴我，這裏有沒有我打得過的妖孽。”明七忽然看向裴臨道。
裴臨望着明七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重重地嘆了口氣道：“你一個女孩子家為什麽總是要是招惹鬼怪。”
“或許這也算是一種使命？”明七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這樣敷衍道。
裴臨似乎還有什麽事情，說了兩句話之後，便叮囑明七好生休息，随後便匆匆離開。
權二在屋外等着裴臨，看裴臨出現，才湊到裴臨跟前小聲開口道：“魔域涿鷺的傷已然好了不少，如今還在柴房，少爺您看……”
權二不提，裴臨都快忘了這個家夥了。
Advertisement
雖說這家夥是為着明七受的傷，但還是改不了多管閑事的毛病。
“既然他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就讓他趕緊走吧。”裴臨冷着臉淡淡開口道。
權二有些猶豫愣在原地，看着裴臨出了門。
裴臨一路走一路捂着自己的心口，其實他很清楚，這具身體早已經負荷不起他了，他能夠以這樣的面目陪在明七身邊的日子會越來越短。他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将所有的障礙統統去除。
尤其是關于百媚書生的事情。
以裴臨對百媚書生的了解，百媚書生逃出之後一定會去莽荒谷，那裏也算是他曾經的老巢。
天晉年間，在上古國的西面有一個叫巫蒼國的神奇國家，巫蒼國在西面，常年供奉妖鬼，香火最為旺盛的便是四煞之一的百媚書生。四煞的四座廟宇被建在巫蒼國的蠻荒谷中，各朝東南西北。在莽荒谷的枧赤峰，枧赤峰裏有一座院落，同蠻荒谷的風景大不相同，蠻荒谷裏常年生長的都是些惡獸惡靈，甚至連植物都是會黑紫色的毒物。而枧赤峰卻宛如人間仙境般，亭臺樓閣鳥語花香。
百媚書生就住在枧赤峰。
裴臨到達枧赤峰時，枧赤峰上傳來了清麗的笛聲，百媚書生就坐在那高高的石頭上，他飄逸的烏黑長發好像随着笛聲輕輕地在半空中飛舞。
誰能想象眼前這個看似溫潤貌美的男子，竟是一個心如蛇蠍的惡鬼。
裴臨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許久後笛聲停了下來。
百媚書生依舊是背對着裴臨，淡淡開口道：“好久不見，司明神君。”
“我也沒想過還會再見到你。”裴臨擰眉道。
百媚書生微微側身，半躺在寬闊的石頭上，勾着笑意看着裴臨又道：“吾記得吾剛見到明七時，她那麽高……好像只有六七歲，她紫瞳很幹淨卻帶着恐懼。她知道吾是吃人的妖怪，可她還是選擇了聽吾的話。”
“呵，”裴臨聽到這兒冷笑道：“她那時候那麽小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如果不是你一步一步誤導她，她根本不會變成後來的樣子。”
百媚書生并沒有否認，而是依舊淡笑着：“也許吧。不過司明，她第一個記起的人可是吾，不是你。”
裴臨捏緊了拳頭，他冷眼看着百媚書生，咬牙道：“如果不是你利用了血玉髓她根本不會記起來。”
“你是說這個東西？”百媚書生舉起用紅線纏繞着的血玉髓輕聲道：“這東西留了五百年，最後還是回到吾的手上了。白昭娣，你那麽讨厭吾，卻還是逃不出吾的手心。”
“你跟白昭娣之間的前塵往事，我不感興趣。但這個血玉髓，我必須帶走。”裴臨冷聲道。
“啧啧啧”。百媚書生輕嘆道：“司明神君還是如此強勢。只是你想要得看你的本事了。我瞧你這具人類身體，能不能撐得住你體內的神力呢？”
裴臨看着百媚書生微微眯起眼，他右手出現了一把赤紅色的長劍，長劍揮起百媚書生身下的石頭都化為了粉末。百媚書生揣着手懸在半空中，他的笛子在剛才那一瞬間變成了拂塵，他輕輕一揮，拂塵便越變越長去纏繞裴臨手中的長劍。
裴臨的長劍脫手，那長劍便順着拂塵一路直上差一點兒就要擊中百媚書生的那一刻，百媚書生卻化作了一縷煙消失不見。
裴臨取回劍時，百媚書生已然安然無恙的站在裴臨的身後了。
百媚書生嘴上勾笑，他手裏的拂塵此刻就宛如利刃般要去纏繞裴臨的身體，裴臨微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迅速躲閃。
可拂塵上的白毛已經将裴臨的身體團團裹住，這拂塵就宛如利刃随時會讓裴臨斃命，正當百媚書生覺得裴臨敗下陣來時。
卻忽然看見那具身體裏閃出來一個紅光，緊接着就是一雙大手狠狠地掐住了百媚書生的脖子。
百媚書生沒有想到，裴臨居然會抛棄這具身體從裏面跑出來，看着眼前這個金瞳銀發的鬼魂，百媚書生竟覺得此刻的他甚至要比五百年前的司明神君更強了不少。
這家夥……好像使得不是神力。
“你！”被遏制住的百媚書生只能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把靈魂賣給鬼了？”
此刻的裴臨沒有了什麽公子如玉的氣質，也沒有五百年前司明神君那清風徐來般的貴公子模樣，更像是一個早就墜入地獄的惡鬼。
他滿頭的銀發和滲人的金瞳，讓百媚書生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任的鬼王咒恩。
“把東西給我。”
裴臨此刻的聲音更加的清冽，他漠然的瞳孔盯着百媚書生那不甘心的臉龐，像是要将他撕碎。
百媚書生心中自然不願，可他好不容易出來不能就這麽快死在裴臨手上，而且他很清楚，裴臨也就是司明真正的軀殼并不在此處，他這樣的面目維持不了多久，便還想要拼死掙紮。
只見百媚書生的拂塵松開了裴臨的身軀想要來纏繞裴臨的魂魄，可拂塵就好像愣住了一般毫無反應。
“你！”百媚書生大驚。
只見裴臨冷色嗤笑道：“天下妖鬼見鬼王都要三拜六叩。更何況是鬼王的武器呢。”
百媚書生的拂塵是當年他偷襲陷害了鬼王咒恩之後奪來的，拂塵是有靈性的，它非常的認主，而它的主人就應當是下一任的鬼王。
百媚書已經意識到，此刻的裴臨根本不是神仙，而是傳說中的第三任鬼王。
百媚書生只能認栽，他也不是個戀戰之人，擡手将血玉髓給了裴臨。
裴臨見狀也松開了手，魂魄重新回到了那具身體之中。
百媚書生揉了揉脖子，冷笑着對裴臨道：“為了見她整了這麽一副假的身子，值得嗎？”
“這個問題或許你也曾經問過自己吧。”裴臨捏着手裏的血玉髓緩緩地走下了山。
百媚書生愣在原地，他的确也經歷過那樣奮不顧身的愛情，不過這都只是可笑的過往了而已。
因為百媚書生在白昭娣的眼中永遠都只是肮髒的妖怪，無論他做了多少，都不能讓她對他有一絲絲的情意。
她甚至覺得，跟他的過往都是恥辱。
值得嗎？
根本不值得。
只可惜五百年了，他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裴臨沒有殺自己，這倒是讓百媚書生覺得很有意思，這似乎就說明他在忌諱什麽。
百媚書生望着裴臨遠處的身影，嘴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是明七的幹爹，他撫養了她整整七年，明七永遠不會忘記他，司明知道這一點的你，應該會很心痛吧。
接下來，我也還會讓你繼續體會到我當年被摯愛抛棄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