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夜幕深沉,一道黑色如墨般的身影在黑夜中迅速劃過,而緊随其後的那道白光裏忽然閃出一道淩冽的仙術,仙術将那黑影擊落。
黑影落入了一座大山之中,緊随其後的白光赫然就是流光仙君。
這座大山其實是一座家族墓地,流光看着面前的一座墓碑,上面寫着“裴斯之墓”。
這是裴氏家族的墓地。
整個墓地看着簡單且荒涼,這附近大約有着幾百座墓碑單調的不像大戶人家的墓地,這裏沒有守墓人,到處都是枯葉和枯枝,似乎已經許久沒有後人踏足此地。
流光緩慢地在此處行走,剛剛他用仙術擊落了執筆閻魔,此刻這家夥定然是受了重傷的,應當跑不遠。
這一次流光必定要捉了他去。
山裏的陰風陣陣襲來,吹起了流光的衣角,流光越往墓地深處走去越能聞見那帶着腥味兒的妖氣。
山的盡頭處有一個小洞,氣味兒就是從那裏面傳出來的。
流光舉起劍,想要劈開這座山。
可劍氣沖向那山的一瞬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忽然從山中冒了出來,流光定睛一看居然是仙界的附靈咒。
這附靈咒就宛如一個透明的柱體能夠将神明困在其中,附靈咒上面因為貼滿了靈咒,能夠讓困在其中的神明不得動彈,是仙界用來捉拿天界叛徒的必要武器。
等流光反應過來時,他已然被附靈咒困住在原地,連他手裏的劍都被附靈咒上的咒語所擊飛。
執筆閻魔如何會有天界的法器?
正當流光疑惑之際,執筆閻魔已然捂着手臂上的傷口顫顫巍巍地從洞穴中走了出來,黑色的衣衫配上他黑紅色的血液,再狼狽也掩蓋不住他嘴角猖狂且張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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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仙君,怎麽樣沒有嘗受過這樣的滋味兒吧。”執筆閻魔酌月舔了舔手臂上的血,冷笑着對着此刻一動不動的流光嘲諷道。
流光看着執筆閻魔問道:“這是仙界的神器你是如何用的?”
“我當然用不了,我是用明七的血催動的附靈咒。”執筆閻魔又笑道。
流光這才想起來執筆閻魔在之前曾咬過明七,看來執筆閻魔去天界時不僅偷了天尊的書籍,還偷了天尊的法器。
執筆閻魔看着流光被束縛且無可奈何的樣子,又道:“本來還以為這東西中看不中用,沒想到關鍵時候還能夠幫得到我。”
流光的視線停留在執筆閻魔的手臂上,執筆閻魔受了重傷,要不是依靠附靈咒,他今天真的可能要被流光打趴在此地了。
不過附靈咒只能困住神明不能夠殺死神明,而且這種法器維持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七日。
執筆閻魔雖然還想狠狠地嘲笑流光一番,可奈何他傷得很重,且此地不可久留,他必須立馬離開找個合适的地方養傷。
執筆閻魔便冷笑着在裴家墓地設置了結界用來延緩流光出逃。
執筆閻魔溜走後,流光便只能待在附靈咒裏等待着附靈咒失效,誰知這附靈咒中似乎有什麽東西鑽進了他的記憶深處,将一段往事忽然湧現在他的腦子中。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晃動着的火燭微光。
*
明七回到裴臨身邊時,裴臨已經困得在神像旁睡着了。
明七輕輕地推了推裴臨的身體,誰知裴臨卻忽然反手挽住了明七的手,他冰冷地臉龐在觸碰到明七溫暖的身體時,臉頰上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明七見裴臨身子冰冷,心中湧起一股悔意。
她明明知道裴臨身子不好,還讓他在黑夜裏這樣等着,的确是欠妥當了。
明七便伸手将脖子上的碧玉拿下挂在了裴臨的脖子上。
裴臨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着脖子上的碧玉微微有些錯愕,半晌才反應過來問道:“這是什麽暖暖的?”
明七微微笑着道:“這碧玉一直跟着我,也有很多年了。我雖然不知道它是從哪裏來的,但每次它都能幫我逢兇化吉。而且它能在身體冰冷時送去暖氣,在身體熱時送去冷氣。算是個寶貝,你先帶着吧,我帶你下山。”
聽到明七的解釋,裴臨溫柔一笑。
明七扶着裴臨慢慢往山下走,裴臨的個子要比明七高出不少,可身子卻好似沒什麽力氣,二人就這樣互相攙扶着下了山。
此刻便看見權二站在一輛馬車前,打了個老大的哈欠。
“你們終于下來了,我還以為你們要在山上過夜了。”權二看見緩緩走來的倆人,像是終于等到了曙光般驚喜道。
明七略帶疑惑道:“你怎麽在這兒?”
權二想去攙扶靠在明七身上的裴臨,卻不想被裴臨一手推開。
權二無奈着道:“還不是看你們這麽晚了還沒有回來,擔心你們嘛。雖說是皇家寺廟,可這寺廟剛剛才建好,都沒有個看守的人,你們二人在這荒郊野嶺的萬一讓什麽東西咬了可怎麽好,再者說了我家公子這身體也經不起這番折騰。”
權二啰嗦了老長一串話,明七聽後問道:“這皇家寺廟才剛建成的啊。”
權二點頭道:“對啊,那不是因為帝都的驚鴻廟裏的神像都被毀壞了嗎?這地方造了約莫也有兩年多,期間因為工人罷工還殺了不少工人呢。”
“工人為何要罷工?”明七又問道。
權二小聲回答:“因為那神像呗,從前的司明神君是護佑天下的神明,可如今的司明神君早就下落不明了,且坊間傳言司明神君堕落為妖鬼。這皇家要祭奉妖鬼,能不鬧起來嗎?我猜那些個被毀壞的司明神君像可能也是這些人搞的鬼。”
明七看了眼靠在自己身上昏昏欲睡的裴臨,又看向權二思索道:“也就是說皇室如今信奉的還是司明神君,可底下的臣民早就有了別的信奉了。”
“嗯嗯。”權二用力點頭道:“沒錯,現在很多帝都之外的百姓都更加信奉流光仙君。不過為着皇室信奉司明神君的關系,流光仙君的廟宇大多建在一些荒山裏。”
聽到這兒明七心裏竟然有些不是滋味兒,曾經被百姓所信奉的神明被百姓所抛棄,若司明神君聽到這樣的話,心裏該有多難過。
哪怕司明神君消失不在,他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就這樣被百姓所誤解,大多也是那些道聽途說的術士胡亂傳言的緣故。
明七扶着裴臨上了馬車,馬車在黑夜裏馳騁着。
寂靜的夜裏明七只能聽見裴臨輕微的呼吸聲,以及馬車呼嘯而過的聲音。
明七沒有困意,她滿腦子都是權二所說的那些話。
司明神君在天界一直都享有盛譽,哪怕他忽然失蹤天界也有頗多揣測,卻從未有過一個神仙說過他的壞話。包括天尊每每提起司明神君也都是擔憂和思念。
若是有機會明七真想見一見這位司明神君,看看這位堪比武神的文神大人究竟有多厲害。
裴臨大約是昨夜舟車勞頓,到了今日午時還未起身。
明七瞧着裴府的花草一直沒人收拾,便在院子裏澆澆水修修剪剪。
“仙姑有你的信。”
權二舉着一封信從不遠處跑過來喊道。
“信?”明七疑惑着看向權二。
明七在凡間應當沒有什麽朋友,天界更是除了流雲就沒有多餘的友人。
難道是流雲的信?
流雲什麽時候迷戀上寫信了?
明七接過了權二手裏的信,只見上面娟娟小字寫着“明七收”。
不過一看字跡便知道不是流雲的。
明七問權二:“這信哪裏來的?”
權二撓了撓頭回答:“門口的雜役看見的,說是就塞在大門縫隙裏。”
明七帶着疑惑拆開了信,只見剛拆開信就聞見一股熟悉地香氣,這似乎是玉瓊宮的凝水香。
信裏頭并沒有字,而是用信紙裹着的是一團黑白相間的頭發。
明七看着這團有些幹枯的頭發心中疑惑,這應當不是玉瓊仙子送來的,因為玉瓊仙子的頭發都是純黑的,更何況玉瓊仙子為人清冷不會這麽無聊。
難道是永平公主?可若是永平公主,怎麽會用這麽普通的信紙,這信紙瞧着很是常見,不該是宮裏的物件兒。
那麽會是誰呢?為何要送這樣奇怪的東西給她呢?
權二看着那團頭發也陷入了沉思,問道:“仙姑你這個朋友好生奇怪,哪有送人頭發的,還是又白又黑的頭發。該不會是仙姑你的相公吧,仙姑你成婚啦!”
權二一驚一乍的,反倒是把明七吓到了,明七連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別亂喊。
明七看着權二道:“我一個修行之人結什麽婚?”
權二還是不信,捏起那團黑的說:“可這黑色的像是仙姑你的頭發啊,至于這白色的……仙姑你不會曾經嫁給過一個老頭吧……”
眼瞧着權二越說越離譜,明七便伸腿兒踢了權二一腳,氣道:“瞎說什麽呢?黑的就是我的頭發啊。這說不定就是個惡作劇。”
權二捂着腿還是不信的樣子噘着嘴道:“頭發不就是絲絲想念的意思嗎?仙姑定是外頭有人了,我家公子可怎麽辦呀。”
停在屋檐上的烏鴉看着這一幕鬧劇漸漸地越飛越遠,停落在遠處那個男人的手臂上。
男人摸了摸烏鴉的羽毛,淡笑着看着這一幕,喃喃着:“小七,幹爹很想你,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