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燈會游船
花燈會游船
漾漾依舊低着頭, 吃着糕點,似乎此時再沒有比吃糕點更重要的事了。
霍景珩撩袍在陳知也原來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平視着漾漾:“身子好些了?”
“咳咳”, 咽到喉嚨口的糕點差點嗆着, 猛地咳嗽了起來。
陳知也見狀,忙是要上前倒水,可動作卻頓住了, 因為他看到霍景珩已經倒了水,還将水杯送到了漾漾唇邊。
漾漾本想拒絕, 但奈何嗆着實在難受, 只能接過喝了, 終于平緩了, 才緩緩擡起頭, 臉上還有剛剛劇烈咳嗽的紅暈。
“已經痊愈了。”漾漾笑了一聲, 低頭又開始認真喝茶。
霍景珩道:“近日我一直在宮裏......”
“世子日理萬機嘛,我懂的, 我還有事, 就請恕我先告辭了。”漾漾起身,對着霍景珩微微欠身, 然後跟陳知也告別。
霍景珩坐在凳子上似有身形一頓的瞬間, 再看, 卻依舊坐得端方。
陳知也也告辭了。
祁仲景疑惑地走過來,坐在了漾漾的位置上, 挑了一塊點心吃着, 一邊說道:“你主動關心她, 她居然沒有欣喜若狂,這不像她呀!”
霍景珩看着漾漾喝過的杯子, 凝注了目光:“大概是真的惱了。”
他說得很輕,輕到祁仲景嚼着點心沒聽清:“你說什麽?”
霍景珩已然起身,祁仲景扔了點心跟上,難得鄭重地說道:“景珩,你既然要讓她知難而退,就別管她了,你現在很危險."
霍景珩看向他,擰眉:“危險?”
祁仲景一知半解:“馳冉說的,他說你現在很危險。”他将“很危險”三個字咬得很重,表情也甚是嚴肅,雖然他也不明白景珩有什麽危險,這京都誰還能傷的了彧安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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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漾漾像是沒事人一般,照常去了學宮,只是一進尚樂堂,就聽到貴女們在議論紛紛。
“陳知也是何許人也?真是走了大運了!這京城滿貴,怎麽就輪的上他協助大學士完成文書修繕了?”
“陳知也?從來沒聽說過啊!”
“我知道!我特意去打聽過,他不過是個地方貴族家的公子,是家裏托了七彎八拐的關系才得以進到學宮裏來,一家子的前途都壓在他身上呢!”
“這麽個沒有背景在京城又沒有人脈的人怎麽就突然出頭了呢?”
“就是,聽說現在整日裏都在宮裏呢,竟是不用理會學宮的課業,一時半會也回不來的。”
漾漾也不可思議:“你們在說陳知也嗎?”
人生就是際遇奇妙,昨日還跟她一起吃點心,今日已經入了宮成了人們口裏的貴子了。
頤谙本來安安靜靜聽着,此時聽到漾漾驚訝的模樣,笑着道:“對了漾漾,他是你的朋友對嗎?上次我還見他送你簪子。”
這時所有的議論都停了下來,全都震驚地看着她,目光從打量漸漸變得輕蔑:“三小姐真是交友廣泛呢,和陳知也還有關系呢?”
這麽輕挑又意有所指的一句話,漾漾如何聽不出來。
漾漾盈盈一笑:“若然和我做朋友,卻是沒有這麽好的機遇的,只是不知這陳知也背後到底是什麽不能說的關系,輕易就冒出了頭,還這樣神秘......”
她輕飄飄又将話頭引到了陳知也的背景上頭,這些貴族最喜探聽個人背景,以便結交,或提醒自己不能得罪。
頤谙卻不參與,只是不時看向漾漾。
漾漾并不理會,反正頤谙如何,都與她毫無關系了。
這樣一連平靜了兩日,今日學宮所有的貴女心思都比較渙散,皆因晚上就是荷塘夜游花燈會了。
大曌富強,京都更是繁榮昌盛,是以花燈會也是太平盛世的一種演示。
花燈會又最易傳情定情,姑娘們自然最為喜歡了。
漾漾愛湊熱鬧,這種花燈會她自然是歡喜的,和蘇璃一起幾乎要将所有漂亮的花燈都盡歸囊中。
蘭歡自然是沒空的,她定然是纏着徐馳冉呢。
蘇璃将套圈的漾漾拉了出來,焦急道:“小姐,和莊主約好的游船,可別誤了時辰。”
漾漾還想将那小兔子套來,但又想着姐姐的約定,只能意猶未盡地還了圈圈,跟着蘇璃去了河邊。
既然是荷塘夜游燈會,那放河燈和坐花船游荷塘自然是最受歡迎的游戲了。
只見河岸邊已經蹲滿了郎君姑娘,姑娘們手裏都捧着花燈,郎君們靜靜陪在身邊,或三兩吟詩以引起姑娘們的注意。
河面上已經緩緩飄過好幾艘船只,有些雅致的船上還會飄來袅袅的琴聲,萦繞在河面的荷花間,正是好意趣呢。
漾漾也被吸引了,正讓蘇黎也去買荷花燈許願,蘇黎卻拉着她的袖子激動道:“來了,來了!船來了!”
蘇黎也顧不得荷花燈了,扶着漾漾的手走到岸邊,等着船只靠岸,笑眯眯地看向漾漾:“小姐,快上船吧。”
漾漾不知為何,這麽簡單自然的一件事,在看到蘇黎的表情時有一種即将要上賊船似的。
“你不上嗎?”漾漾狐疑地問道。
蘇黎頭搖成撥浪鼓:“船太小了,我就在岸上等你。”
漾漾莫名其妙看她一眼,上了船,彎腰進去:“姐姐,蘇黎今日好生古怪……”
她話音還沒落,擡眼就愣住了。
船艙裏陳知也長身玉立,微笑颔首。
“你……陳公子?怎麽……”
“三小姐請坐。”
漾漾看着船已經離岸,只能無奈道:“我上錯船了……”
都怪蘇黎,一直在催她,連船都沒認清。
“沒錯。”陳知也含笑說着。
漾漾愕然。
陳知也倒了杯茶端給漾漾:“是荷花上的露水煮的茶,我一早收集的,三小姐嘗嘗。”
漾漾看着手邊茶壺還咕嘟咕嘟滾着,她的心也砰砰砰地跳着,忽然就明白了莺莺的意圖。
她心中奇怪,莺莺總說讓她離這些貴族遠些,怎麽還……
但看着坦然的陳知也,難道他和莺莺産生了某種默契?
船緩緩行駛,漾漾伏在船邊看着河面的荷花,幽香萦繞,再看着荷花燈上的星星燈火飄飄蕩蕩,更是惬意,連看着岸邊上熱鬧的人都變的有趣了。
蘇黎任務完成,自己先去買了一盞荷花燈,興致勃勃要去放,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蘇黎驚喜,竟是隔壁商戶家小姐身邊的大丫鬟。
“你怎麽在這?”
大丫鬟道:“我家小姐去逛燈會了,我過來偷偷閑。”
蘇黎眼睛一亮:“你家小姐可是喜事将定了?”
大丫鬟點頭:“你呢?怎麽一個人在這?沒見你家三小姐,她可是最愛這種熱鬧的!”
蘇黎指了指船上的小船:“瞧見沒有,在那游船呢!”
大丫鬟定睛一瞧,意外道:“呀,和她同游的怎麽不是彧安世子?那人是誰?怪眼生的。”
蘇黎眉心一皺:“我家小姐為何一定要同世子游船?她和世子可是毫無關系的,你別胡說,那位啊,是我家莊主選的,就看他和我家小姐的緣分了。”
大丫鬟睜了睜眼:“你家小姐竟也同意了?我以為她對世子情深似海呢!”
蘇黎鄭重道:“絕無此事!我家小姐性子你知道的,對什麽都是一時興起,喜好從來不會超過三天的,你見她首飾衣裙有重樣的時候嗎?她不過圖好玩罷了!說什麽情深似海,都是誤會,誤會!”
“……真的嗎?”
“比黃金還真!”蘇黎篤定說完,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怎麽了?”
“忽然覺得有點冷……”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陰嗖嗖的,要不我們去旁邊的茶鋪喝茶吧。”
兩人說着就挽着手去了。
身後站了幾個人,都似是站定了似的,沉默無言。
祁仲景看向岳浔州,岳浔州黑着臉看着霍景珩。
霍景珩的臉色極沉,盯着河面上的船只。
繞是祁仲景也不敢喘大氣,他幾乎都要懷疑他剛剛是不是聽錯了!唐漾漾對景珩這麽多年的感情,只是好玩?
頤谙被那些荷花燈吸引了,好似方才什麽也沒聽見。
漾漾和陳知也游船一圈又回到了岸邊,船夫吆喝着,漾漾率先走出了船艙,陳知也溫和的聲音道:“等等。”
漾漾回眸,陳知也走了過來,莞爾:“岸上濕滑,小心腳下。”
他走上了岸,轉身朝漾漾伸出了手微微一笑。
漾漾也笑,将手放到他的手裏,走上了岸,正要抽出手,卻被陳知也握緊了,她訝然看向他。
陳知也真摯道:“今日之約,雖是莊主起意,但亦是我心中所願,漾漾,只願,爾爾辭晚,朝朝辭暮。”
漾漾微愣,心頭一咯噔,久久回不過神來。
“讓讓。”
突然一道極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吓得漾漾一個激靈,順勢抽出手來,倏地轉過身去,待看到來人,又是一怔。
是霍景珩,一身錦衣華服,異常俊美,也十分冷峻,那雙墨色的眼眸凝注着她,好似她犯了多大的錯,惹他十分惱怒,卻又克制着。
漾漾先是被陳知也突如其來的告白吓了一跳,又是被突然出現的霍景珩吓了一跳,此時着實有些回不過神來。
倒是陳知也上前先是想霍景珩和頤谙行了禮,看着愣神的漾漾,拉上了她的手腕。
霍景珩的瞳孔驟緊,掀眼掃向陳知也。
陳知也拉着漾漾讓了,沒有察覺。
霍景珩見漾漾随他握着沒有拒絕,面色緊繃地移過了眼,朝岸邊走去。
頤谙飛快看了眼漾漾,閃過一絲冷意。
至于岳浔州從來是能無視就無視漾漾的,祁仲景走過漾漾身邊時,又退回了漾漾身前,忍不住問道:“你......是換了什麽新花樣惹景珩注意嗎?以退為進?”
漾漾驚詫一瞬,見他問得認真,不像往常那般揶揄,就也認真答了:“不是啊。”
霍景珩猛的站住了腳。
氣氛一陣凝滞,好似周圍熱鬧的聲音都低了些。
半晌,傳來霍景珩低沉的聲音:“此番,可是要恭喜三小姐了?”像是在控制某種情緒,他背對着漾漾,沒有轉過身來。
漾漾看着他英挺的背影,雖然他看不見,但漾漾還是直面向他,輕輕一笑:“那就借世子殿下吉言了。”
是那種輕松的沒有任何勉強的。
霍景珩攏在袖中的手倏然攥緊,好像她的話是什麽尖銳的利器一般。
好一會後,霍景珩舉步上船,漾漾也轉身離去。
陳知也目送霍景珩上了船,緊繃的側顏在船燈下忽明忽暗,這一刻陳知也仿佛看懂了一些事。
等他轉身時,卻看到漾漾也轉了身看着船。
漾漾想起年初的元宵節燈會,她穿着紅色的鬥篷提着白色的兔子燈籠,在玄武街的百年榕樹下等他,他們說好的,要一起逛燈會,她等了好久,天都下了小雪,霍景珩也沒有來。
她以為他本來就是不愛這種節日的。
原來他也是會陪姑娘逛燈會游夜船的,只是這個人不是她。
漾漾深深吐納兩口氣,輕輕一笑,轉過身看到了蘇璃,便歡快地去找蘇璃買荷花燈。
蘇璃和陳知也看着漾漾身邊的十幾盞荷花燈,呆住了神。
“......小姐,你會不會太貪心了?”
“心願嘛,當然是多多益善啦!”漾漾笑得嬌俏,陳知也看着也笑了,蹲下身幫漾漾點燃一盞一盞的荷花燈。
“漾漾!”
突兀的喊聲驚動了周圍所有人,漾漾霍然回頭,驚詫失聲:“向若昭?”
不遠處的向若昭又驚又喜,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但那神色卻是精神奕奕,他立即朝漾漾奔來,斜刺裏突然閃過一個人影,陳知也皺眉擋住了他。
“向公子若有話說,最好遠一點,免得給三小姐招惹是非。”
向若昭含怒看向他:“你是何人?”
“在下陳知也。”
向若昭擰眉,似乎在想陳知也是誰,想了一會他撇過眼:“沒聽說過。”他揮手打開陳知也的手,陳知也再度橫亘在他身前,堅毅非常。
“向公子的身份想必知道會給三小姐帶來什麽樣的麻煩,還請向公子以三小姐為念。”
“你既知我是何人,就給我讓開!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向若昭本來就被母親囚禁的着急上火,好不容易逃出來,想着和漾漾好好談談,誰知又突然殺出這麽個人,同樣是男人,向若昭如何看不出此人對漾漾藏了什麽樣的心思。
誰知陳知也并不懼,凜聲道:“向公子還是請回吧,姜家,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你說什麽?”向若昭怒目相向,握起了拳頭。
陳知也也蓄勢待發,周圍已經圍了好幾層看熱鬧的百姓,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聲嚷着。
“別光說不動,打起來!武力下見真章!”
話音剛落,便是一陣起哄。
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為了不在心愛的姑娘面前丢臉,又被群衆這麽一挑撥,很快就紅了臉。
蘇璃扯了漾漾的衣袖:“小姐,他們快打起來了,你不上去勸勸嗎?”
尚且還震驚在向若昭的突然出現,陳知也就和向若昭莫名其妙針對起來,漾漾也呆住了,被蘇璃這麽一提醒,她才回過神,連忙上前擋在了中間。
“這可不是學宮的練武場,損害一草一木,砸了別人的燈籠攤子都是要賠償的,若是官府再追究下來,治你們一個擾亂秩序的罪名,你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漾漾振振有詞,說的頭頭是道。
陳知也略有收斂。
向若昭卻趁機握住了漾漾的手:“漾漾,我有話和你說。”
陳知也也趕緊拉住了漾漾另一只手:“三小姐,只怕會招惹是非。”
“若是有是非,我自會護着漾漾!用不着你操心!”
“我作為三小姐的朋友,理應為她着想,向公子何必那樣自私。”
“你說誰自私!到底誰藏了私心,路人皆知!”
他們兩人一來二去,吵得漾漾眉頭緊皺,兩人怒氣沖沖之下,連手下的力道都不自覺加大了。
漾漾逐漸感到了一點疼痛。
“放手!”
漾漾愣住了,剛剛那聲不是她喊的,雖然她也打算那麽喊。
所有的聲音都随着這一聲低沉的怒喝戛然而止了。
霍景珩深不見底的眼眸蘊着盛怒,盯着他二人緊握着漾漾的手,移到他二人臉上時,視線清寒,不見盛怒,卻更讓人心顫了。
向若昭倏然放了手,作揖:“見過世子。”
霍景珩向前,終于将目光放在了漾漾臉上,難辨情緒:“還想待在這嗎?”
漾漾逛花燈的情緒都被這兩人毀了,掃視一周盡是看好戲的百姓,再待下去也沒了意趣,便搖了搖頭。
霍景珩似是滿意:“我送你回去。”
漾漾拒絕:“不必勞煩......”
“還是你想這件事沒完沒了?”霍景珩冷冷打斷了她的話,滿眼不悅
漾漾看了看向若昭和陳知也,若是不跟着霍景珩走,只怕他們倆會一直針鋒相對吵個不停,若是吵架倒還好,若是事态發展的一發不可收拾,這個結果只怕他二人都承擔不起。
也罷。
“那就勞煩世子了。”她平靜無波的眼底全是生分。
霍景珩眸光顯見的沉了沉。
這會轉向向若昭的目光便又浮上了一層不悅:“仲景,你送向公子回府,順道替我向向國公問個好。”
祁仲景挑眉,上前拉住向若昭的手,卻被向若昭急急拖住:“世子,請容我同漾漾說幾句話,就幾句話。”
他不怕回去父親問責,只是急切地想要漾漾說話。
霍景珩面無表情:“回去。”
“世子!”向若昭着惱,但又不敢在霍景珩跟前放肆,只能被祁仲景拖着,一步三回頭,喊着,“漾漾,等我!”
漾漾僵着臉跟他揮揮手。
“走吧。”
還不等漾漾揮完手,霍景珩已經轉身走了幾步。
“三小姐。”
漾漾腳步微頓,轉過身去,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陳知也,陳知也這會也不似方才那樣劍拔弩張了,溫和看着她笑,只是那笑意中似有些無力。
漾漾微滞,盈盈一笑:“陳公子,咱們改日再約。”
她說完轉身,驀地一愣,霍景珩不知何時轉過身正看着她,神色晦暗。
漾漾也不多問。
倒是頤谙開了口,還是一貫的細軟:“景珩哥哥,那我們先送漾漾回去......”
“浔州,你先送頤谙回去。”
突然被點名的岳浔州先是一愣,愣完後冷掃了一眼漾漾,走到了頤谙身邊:“走吧。”
漾漾愣了一下,是霍景珩指使的他,他反過瞪她作甚?
從前她還顧及他們是霍景珩的至交好友,偶有受委屈的時候也會忍着,如今,她可不會忍着了。
所以她狠狠瞪了回去,像是要把從前收到岳浔州的白眼,在這一眼裏全都還回去。
她瞪得太過認真,卻沒察覺霍景珩看着她的目光裏藏了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只是這一點笑意恰巧被正看着他的頤谙捕捉住。
頤谙心尖一滞,看向漾漾,漾漾還在瞪着岳浔州,十分生動活潑,連生氣都有一種惹人憐愛的模樣,她的眸色瞬間一沉,轉身和岳浔州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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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坐着霍景珩的馬車,漸漸離開了長街,外頭的熱鬧小了一些,漾漾伏在窗邊悶不作聲閉着眼任由仲夏夜的晚風拂面,和車廂裏冰鑒裏的冷氣對沖了。
雖然有些難受,但,總比關上窗和霍景珩面對面的好。
從上了車,他們誰也沒有說話,霍景珩一直看着她,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瞧出什麽賭氣生氣的模樣,就像從前,故意生氣想讓他哄的那種神情。
可是,除了平淡,就是平淡,霍景珩的心,莫名沉了沉。
第一次,他覺得車廂太過安靜,想要說些什麽。
他真的認真斟酌起來,卻見漾漾睜開了眼,他深邃的眼底閃過了一絲神光,就見漾漾轉過臉來。
“多謝世子替我解圍,就在這将我放下就好,自有人會來接我。”她的聲音依舊是那樣嬌軟的,只是太過平靜了,平靜地讓霍景珩不喜。
甚至那一聲“世子”,都讓人覺得冷漠。
霍景珩臉色微沉,凝注着她,聲音壓抑:“是塗山清?”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漾漾有一瞬意外,想要解釋時,又覺得,如今二人之間似乎沒有解釋的必要了,漾漾便沒有回答。
可她的沉默,在霍景珩看來卻是默認,車廂裏的車燈晃悠一下,移過他晦暗的臉色。
漾漾已經傾身推開了車門:“停車。”
車夫轉頭看了眼霍景珩,然後再轉過去繼續趕車。
漾漾皺着眉回頭:“你這是何意?”
霍景珩清寒的眸光鎖住她:“你還沒有回答我,可是塗山清來接你?”
漾漾一股悶氣聚到心頭,語聲生硬:“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霍景珩眸光驟沉,清冷的眼底怒意越盛,就在漾漾以為他要發怒想着應對之策時,忽然車子一個颠頗,漾漾身形不穩,直直往前撲去,摔進了霍景珩懷裏,霍景珩的手臂圈住了她,手掌心貼在了她的腰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