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梨園修羅場
梨園修羅場
塗山清這才舒展眉頭, 垂眸看着她,沒有說話。
京都的小姐素來不怎麽愛黃金的首飾,覺得黃金俗氣, 都愛玉制宮花類的, 高雅清麗,但漾漾今日發髻上簪的是黃金流蘇簪子,一只黃金蝴蝶停在發髻上輕巧的翅膀微微抖動, 湖面上的仲夏晚風拂過,撩起她琉璃輕紗的裙擺, 流蘇金簪伶仃作響, 竟是嬌俏動人, 薔薇般明豔。
原來黃金也會将人襯得楚楚動人。
微風撩起的裙擺擦過塗山清的小腿又離開, 塗山清晃了神。
漾漾傾身仰着小臉湊到塗山清跟前盈盈地笑, 輕聲問道:“在想什麽?”
塗山清心尖一動, 莞爾:“在想待會你要坐在什麽位置。”
漾漾水眸閃動,半是央求半是俏皮:“能做最中間視線最好的位置嗎?”
塗山清其實早已安排好了最佳位置, 只是沒有告訴她, 笑道:“你對我說說好話,或許可以。”
漾漾張開雙臂, 用着誇張的口吻嬌聲道:“天底下最英明神武的塗探花塗參将, 令萬千少女着迷的塗參将......”
本來向前走着的塗山清忽然回頭糾正她:“诶, 我可不稀罕什麽萬千少女的着迷。”
“啊,塗參将真是與衆不同呢!”漾漾甜甜笑着, 塗山清目光深深盡是笑意。
二人說笑着行至攬月閣, 這是一出回字形露天的建築, 正前的舞臺後是一處荷塘,荷塘倚着幾丈高幾丈寬的假山, 水幕潺潺,意趣十足。
表演還未開始,兩邊已有人落座,只是正中這處方臺尚且只有一張空臺子,還是正中那張,漾漾驚喜地拉着塗山清的衣袖小聲道:“莫不是如今你已地位超然,連這樣的位置都能預留了?”
塗山清正要說話,就聽到不遠處一陣腳步聲,此時在位置上穩坐的那些人都突然站了起來,漾漾呆了呆,轉過身去,就見像是梨園管事的幾人簇擁着霍景珩和頤谙前來。
點頭哈腰極盡奉承之意。
瞧他們的朝向,大抵是往他們這兒來沒錯了,漾漾情急之下拉住了塗山清的衣袖,低低道:“我們趕緊走。”
“漾漾!”可她還沒跨出步子,頤谙就十分驚喜地喊了她一聲。
漾漾仰天深呼一口氣,轉身朝着她外頭一笑。
然後對上了霍景珩幽深的目光。
漾漾低頭去整理腰間環佩上的流蘇。
塗山清看着她,問道:“走嗎?”
漾漾衡量了一下,為了躲開霍景珩不看想看的表演,似乎不太值當便搖了搖頭。
輕輕說話的功夫,霍景珩已經走到了近前,頤谙還跟在霍景珩身後,表情僵了一瞬,緊走兩步,越過了霍景珩,笑得甜美,朝漾漾飛奔而來。
“漾漾你也在,哦~是塗參将約的你是嗎?”她暧昧地壓低了聲音,走近的霍景珩正好能聽到。
塗山清擡手作揖,從容優雅:“見過世子。”
這時跟上來的梨園掌事立刻機靈道:“原來二位是小郡主的朋友,”他又轉向霍景珩,恭敬問詢,“世子可要加兩個位置?”
頤谙臉上的笑容有一瞬停頓,這一回她沒有表現出對漾漾的友好親密,只是安靜笑着。
“加。”
漾漾驚訝擡眼,撞進霍景珩的眼底,又匆忙轉向塗山清指着側邊游廊的上的位置:“可是剛剛山清已經約好了那邊的位置。”
她情急之下喊了“山清”二字,塗山清和霍景珩的臉上都有些細微的變化。
塗山清看向她,眼底浮上笑意:“是,請恕我們要辜負世子一片好意了。”
霍景珩眸光清寒,不疾不徐道:“這裏視線好。”語聲冷淡卻是不容拒絕。
漾漾見狀,直視他,淺淺而笑:“可是我喜歡那裏的位置。”
霍景珩凝視着她,眸光沉了沉。
頤谙此時笑意到達眼底:“既然如此,景珩哥哥我們也不好強人所難,或許漾漾想和塗參将單獨看戲呢。”
如此漾漾微微欠身:“那我們先告辭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塗山清見霍景珩盯着漾漾的背影很是惱怒,眉梢揚起了笑意:“世子,臣也告退了。”
塗山清離開的步伐很是輕快,不消一會就走到了左側游廊,在漾漾身邊的空位坐下。
這裏的位置都是兩張椅子合用一張長桌。
其實這個位置并不是很好,因這位置是側對着月臺的,若是要看戲,人得整個側過身子外過頭來,雖有扶手能撐着,但時間久了還是很累人的。
漾漾此時卻不介意,看着一盤一盤送上來的瓜果點心很是開心。
看戲的時候吃東西也是一件趣事呀。
漾漾捏了一顆楊梅,這可是進貢的水果,即便第二山莊再有錢也是買不到的。
倒是不想梨園竟能用它來待客。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驚訝疑惑,塗山清道:“前日我辦差得力,皇上賞的,這是鮮貨放不久,我特意今日才去取了來,讓梨園的下人裝了盤。”
漾漾眨了眨眼:“皇上賞了你許多嗎?”
塗山清愣了一回,低低笑了出來:“你的想法總是這樣與衆不同嗎?這樣的金貴東西,只有你面前這點子。”
漾漾又愣住了,低頭看着盤子裏的楊梅默默點起了數,那模樣可愛極了。
塗山清就靜靜看着她。
忽然她擡眼滿眼都亮晶晶的:“金鱗豈是池中物啊,塗參将你即便是探花還是最受皇上器重啊!恭喜恭喜!你還這樣細心,等将來誰嫁給你真是好福氣呢。”
塗山清支着太陽穴細細看着她,慢條斯理道:“漾漾,過河拆橋不好。”
“嗯?”
“方才你明明喊我山清來着。”
漾漾愣住了神,直直瞧着他。
好一會,他笑了一聲,半是玩笑:“這個福氣給你要不要?”
“嗯?”
漾漾驀地臉紅了,水眸中閃過一絲惶惑,塗山清看着,低低笑出了聲,全是玩笑的樣子,漾漾眼中的緊張才有了一絲松弛。
“啪!”的一聲,好是震驚的聲音,驚動了觀臺的所有人,也驚得漾漾心頭一跳,下意識朝聲音來源看去。
驀然對上了霍景珩的雙眸,他眉頭緊蹙深深看着她,複雜而烏沉。
身旁的小厮正蹲在地上仔細收拾茶杯的碎片。
看來是霍景珩不小心打碎了茶杯才惹出的動靜。
“铛”的又是一聲脆響,絲弦管樂聲悠揚而起,好戲開鑼了。
漾漾眼中一喜立即轉過頭去看向了月臺。
所有人都興致沖沖地看向了月臺,掌聲轟鳴。
唯有霍景珩那雙墨色的眼眸依舊緊緊揪着漾漾,像是在等着她回頭一般。
頤谙捏着一顆脆棗,指力不小心大了些,摩擦出聲響。
**
原來這個位置的确不大好,漾漾看了一會,覺得側着身子太酸了,又總覺得有一雙眼睛盯着她,直盯着她背脊又冷又熱似的,她索性起身将椅子轉了個頭,正對着月臺。
月臺上正演到興起的地方,漾漾激動的跟所有人一起鼓掌,她的手臂晃動的大了些,發髻上那支蝴蝶就有些偏了,塗山清看到了,擡手扶了扶,漾漾也沒有察覺。
這個場子裏,大概只有三個人沒有心思看戲了吧。
霍景珩,塗山清和頤谙。
曲終,第一場結束了。
漾漾和塗山清并肩而出,碰到了許多朝中同僚的夫人,塗山清文武雙全又長得一表人才,如今更是得皇上賞識,自然成了一些家中正有妙齡小姐的夫人眼中的香饽饽。
這不,塗山清正站在那等漾漾,就有夫人朝他走來:“這不是塗參将嗎?今日也有空來看戲嗎?”
塗山清禮貌地笑:“是啊。”
夫人笑道:“我家老爺子昨日還在家中誇贊你有出息,正想着請你去我家小坐,塗參将可是有空?”
塗山清道:“怕是皇上有什麽重要的事.......”
“诶,總有休沐的時候,這不巧了,過兩天府中要辦一場宴會,明天我将帖子送到府上。”
塗山清還真是兩天後休沐,突如其來的宴請,塗山清一時語塞。
“山清。”
他微愣回頭,漾漾背着手站在不遠處沖着他甜甜的笑,佯做嬌嗔:“你再不來,我可要走咯。”
塗山清微微一笑,轉頭對着驚怔的夫人作揖:“抱歉,我先告辭了,她若是惱了我可頭疼了。”
他走向漾漾的腳步腳底生風。
“謝謝我。”漾漾十指指着自己,笑得嬌俏。
塗山清當真給她行了個躬身大禮:“多謝三小姐救我于水火。”
漾漾笑得頭上的蝴蝶振動着翅膀,銀鈴的聲音環繞在塗山清周身,他就晃了神。
那夫人還猶自怔在原地,眯起眼睛用力看了看,驚詫地喃喃自語:“那不是第二山莊的三小姐嘛,他倆,這......怪不得誰給他說親,他都鐵了心拒絕了,哼,真是不識好歹,自毀前程。”
漾漾和塗山清走在園子裏,看着各色花燈将園子渲染的旖旎之景,在不知第幾波人走過他們事時肆無忌憚的打量後的竊竊私語後,漾漾後知後覺地站住腳。
塗山清發現她沒跟上,回過頭去,就見她低着頭忽然情緒不佳的樣子。
“怎麽了?”
漾漾擡眼,滿眼擔憂:“方才是我欠缺考慮,那樣高調的喊你,只怕這會會傳出一些傳言來。”
“你擔心?”
漾漾認真點頭:“我自然擔心啊,你現在正得賞識,必然惹人眼紅,若是有人借我打壓你,豈不是我的罪過了,況且若是阻礙了你的正緣那就更糟了。”
塗山清目光柔和:“只要你不介意,我是無所謂的,再說什麽正緣,我本就沒有成親的打算。”
他看向遠處的湖面,目光忽然變得幽深。
漾漾好奇:“你家父母也同意?”
塗山清似乎目光頓了下,輕聲道:“我沒有母親,我的父親......”
他頓住了話頭,漾漾還在等着他的下文,忽然他轉過臉來,又是一臉雲淡風輕的笑意:“不說了,下一場還看嗎?”
這樣明顯的轉移話題,繞是漾漾都愣了一下,人家不想說,她自然不會揪着繼續問,所以她朗朗一笑:“自然看的,好不容易托你的福進來了,怎能看不過瘾呢。”
塗山清神秘道:“你等我一下。”
說着他就離開了,漾漾不知他去做什麽,獨自一人走到湖邊,看着湖面的游船一艘一艘而過。
“瞧見沒有,第二山莊的三小姐,你猜她今日跟誰來的?”
身後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
“誰?”
“塗山清!哼,到底聰明呢,知道彧安世子沒戲了,人家即将和小郡主定親了,她追了這麽多年,連個妾室也撈不到,現在啊,把矛頭對準了塗山清了。”
那語氣不可謂不酸。
“真是恬不知恥。”
“就是!塗參将定然是被她騙了!”
漾漾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直面她二人,盈盈一笑:“二位不如也去騙騙塗山清,看他會不會被騙。”
二女先是被發現紅了一下臉,又梗着脖子嘴硬反駁:“你得意什麽,你以為塗參将會娶你為妻嗎?也不看看什麽身份!”
漾漾一眼就看出她二人對塗山清的心思,那樣眼熟,當年她也是會這樣冷嘲熱諷那些對霍景珩藏了心思的貴女,原來是這麽可笑啊。
一時想起了不堪的往事,漾漾一股氣聚到了喉嚨口,反而妩媚地笑了起來,掬了一縷青絲在手上繞着,輕慢地繞着手指。
她本就容顏極盛,此時笑得妩媚又帶了一點羞澀,二女一時都看呆了。
“可是山清說過,他不會成親,那如此,我就這樣陪在他身邊,也是兩全其美的事。”
她話音剛落,那兩位小姐都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又是震驚又是惱怒又是嫉妒地看着她,臉色的變化別提有多精彩了。
漾漾忍着笑意看着她們,直到看到她們的臉色變得蒼白,眼底露出懼意來,低下頭兩人扯着袖子急急離開了。
這麽不禁吓?何寬她說了什麽恐吓的話嗎?
漾漾扔了手裏的青絲,狐疑地轉身,倏地背脊一僵,不遠處,霍景珩站在那,眼底化不開的濃墨,像是被鎖在冰川下,寒意襲人。
漾漾心頭一跳,立即轉身就走,步子很快。
忽然一陣風掠過,她晃了眼,霍景珩從天而降站在了她的眼前,漾漾吓得後退了幾步,被霍景珩捉住了手腕。
“你......”漾漾正要着惱,霍景珩卻一言不發拉着她離開。
他徑直走進一座假山裏,手臂施力,漾漾快走了幾步,被推在了山壁上,霍景珩的雙臂圈住了她,将她圈在山壁和他之間,讓她無處可逃。
“你鬧夠了嗎!”霍景珩的聲音低沉極了,他在克制着怒火。
漾漾一愣,看着他的眼中全是驚疑,這種驚疑叫他心中沒來由的發慌,他寧願她向從前那樣看着他的目光是脆弱,是傷心的,還有一點期待,而不是這樣平靜的驚疑
“鬧了這麽些天,該消氣了。”他不由地語聲放緩了些,雖還是一樣低沉,卻有了一絲無奈。
漾漾眼中的驚疑也沒有了,只有平靜,靜的發冷。
“世子誤會了,我沒有鬧脾氣,那晚我已經和世子說的很清楚了。”
是說的很清楚,可是從前她脾氣上來了,也會說一些“我不要理你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之類的,甚至之前因為唐聞意的事,她也曾經說過那種不再打擾他的話不是嗎?
只是這次,她的氣性大了些。
所以他開始天天去學宮等頤谙,甚至在頤谙表現親密時,他都不曾有反應,只是想看看她的反應,他想讓她生氣,想看到她的在乎,只要她表現出一點,他就會......
就會如何?他其實沒有想明白,他一向是高高在上衆星捧月的,他沒有想過低頭是什麽樣的。
可是有些事等不及讓他想明白,就陡然發生了。
“你當真不再在意?”霍景珩的聲音有些嘶啞。
“是。”
霍景珩沉了一口氣:“不在意我有任何頭疼腦熱,也不在意我将要娶別的姑娘?”
停頓了一會,漾漾才道:“是。”
他緊緊凝視着她,想要從她的神色眼神裏看出一點言不由衷。
可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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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霍景珩回府的時候,手臂上鮮血直流,驚動了鎮國公府上上下下,連夜請了徐馳冉過府。
大公主和頤谙一人坐在霍景珩身邊,頤谙的眼睛比大公主還要紅,眼淚直流。
霍凜坐在一旁,凝神看着霍景珩,眉頭深鎖,等徐馳冉包紮好,他起身問道:“如何?”
徐馳冉恭敬道:“公爺不必擔心,皮外傷,不曾傷筋動骨。”
霍凜的眉眼才舒展開,吩咐下人:“如此,不必驚動老太君了。”
“是誰傷了你?”大公主急忙問道,“你們今日不是去梨園看戲嗎?為何頤谙自己先回來了?你又去了哪,和誰動了手?”
霍景珩只是沉默不語。
大公主急了:“這滿京都誰敢跟你動手!我定要讓父皇把他揪出來痛打他一百大板!”
霍凜按住了她顫抖的肩:“別說了,我們先回吧,讓珩兒休息。”
頤谙擡起淚眼:“公爺,讓我留在這照顧景恒哥哥。”
霍凜道:“夜深了,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傳揚出去,于名聲無益,你也回去吧。”
頤谙煞的白了臉色,頓時心慌意亂,若是霍凜也有了要讓霍景珩娶她的默契,又何必執着于名聲?
大公主吩咐頤谙身邊的丫鬟:“扶郡主回去吧。”
她和霍凜後腳跟着出來,臨走前,霍凜道:“勞煩馳冉在這看顧他一些。”
徐馳冉颔首:“是世侄該做的。”
走出觀瀾苑,大公主皺緊眉質問霍凜:“你方才為何要攔着我,不讓我問?”
“珩兒不想說,誰也問不出,你也說了,滿京都誰敢跟珩兒動手,誰又敢傷了他?”
大公主被霍凜問的心驚肉跳:“難道有人想私下裏對珩兒.......”
霍凜打斷她:“若是政敵,珩兒不會是那失魂落魄的樣子。”
大公主頓時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霍凜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啞然,但見她終于放下心來,也就沒再多說什麽。
“你剛剛說的話,是不贊成頤谙嫁給珩兒嗎?”大公主忽然想起什麽,走在他身邊問道。
霍凜看向她:“不是你不同意嗎?”
大公主愣住了,呆呆看着霍凜徐步向前,他竟然看出來了?
她是不同意,但是顯見的老太君是極力贊成這門婚事的,所以她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他竟然看出來了......
此時湘茴站在她身後輕輕笑了一聲,她莫名就紅了臉。
“不走嗎?”霍凜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走,走,公爺回哪?”
“回你那。”
“......”
“讓湘茴煮一壺安神茶。”
“哦,好,但是公爺也需要喝安神茶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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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都走了,徐馳冉才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坐到了霍景珩旁邊的位置,悠閑問道:“說來我也好奇,到底誰能傷的了你?”
“在校武場,比武走神了,被傷了。”霍景珩淡淡道。
徐馳冉吃驚地看着他:“這個時辰?你去校武場?把人家從被窩拖出來跟你比武?然後還因為自己分神被對方傷了?是哪位武将跟你切磋的?”
霍景珩掀眼看他。
徐馳冉淡淡一笑:“沒其他意思,就是關愛一下這位可憐的武将,今晚怕是要睡不安穩了,萬一得了驚懼症可就不好了,大曌就要失去一位勇士啊!”
霍景珩冷冷撇過眼,沒心思跟他開玩笑。
徐馳冉一笑而過,終于正經起來,将喝完的茶杯放在桌上:“說說吧,為何走神?你可是出了名的機警,連突如其來的暗箭都能躲得過的,這次卻是為何?”
房中一陣靜默,好久霍景珩都沒有開口,徐馳冉也不急,他拎起水壺給霍景珩面前的茶杯倒了茶,又給自己續上,慢慢喝着。
終于聽得一聲微不可查的輕嘆,霍景珩開口了:“那一刻,我在想漾漾。”
徐馳冉拿着杯子的手一頓,擰眉看向他,他心中縱然有些這種猜測,但是霍景珩這樣宣之于口,他還是驚愕了一瞬,驚愕過後便是未知的擔憂。
“你說過,要讓她知難而退,你也的确這樣做了,并且做的很好。”徐馳冉說着,像是在提醒他。
霍景珩轉着手裏的茶杯,眸光凝于茶面的一處:“我曾經是這樣想的。”
“那現在呢?”
“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