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遇故人
遇故人
徐馳冉手裏的茶杯差點沒拿穩, 繞是他一向鎮定,此時看着霍景珩的神色都不淡定了。
霍景珩對漾漾有情,這一點徐馳冉心裏很清楚, 至于祁仲景他們清不清楚, 他不知道,或許他們清楚,只是裝沒這回事, 正如他一樣。
但是這份情,到了何種地步, 他原先以為霍景珩能及時抽身, 并且利用頤谙讓漾漾知難而退, 他想, 或許這份情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總是能割舍的。
可今晚, 景珩說,他後悔了, 徐馳冉的心不由就跳了一下, 他想到了姜立鶴。
能讓景珩這樣宣之于口,讓他覺得後怕。
他驚懼地聽到霍景珩緩緩開口:“對她不知是從何時起, 但當我意識到時, 是立鶴的事情後了, 心不動,人則不動, 不動則不傷, 心若動了, 順其自然,便是一樁美事, 若違心而為必然是要傷其身痛其骨的。”
他這一番話說得輕緩,卻聽得徐馳冉心驚膽顫。
半晌後,他故作輕松地笑了一聲:“也好,這麽多年了,你給漾漾一個交代也是應該的,選一處雅致點的宅子将她安置好,誰也欺不了她。”
言外之意,就是收漾漾為外室了。
霍景珩終于将凝在茶面的目光收回,看向他。
徐馳冉冷不丁打了個冷顫,朗聲一笑:“或許你請了皇上的旨意,納她為妾也不是不可,畢竟也有大臣納商戶之女為妾的例子在前......”
徐馳冉的話頭放緩了,因他看到了霍景珩眼底,一直按壓的不安就從心底冒出了頭。
“我沒想過納妾,若娶了妻,自當一心一意。”
這一句話簡直驚心動魄,繞是鎮定的徐馳冉也唬地站起了身:“你要娶唐漾漾!”
他的臉上已經有了些怒容:“你別忘了立鶴!立鶴事發時你能懸崖勒馬,就是清楚我們這樣的身份怎可娶一個商戶之女為妻,更何況你是皇上最愛重的孫兒,是鎮國公府和昌邑府未來的支柱,你讓漾漾知難而退,自然也是明白不能因為兒女私情卸不下肩上的重擔,現在你跟我說你後悔了!你要做什麽?要學立鶴那樣帶着漾漾一走了之嗎?莫說皇上會龍顏大怒不會放過她,就是唐莺莺那性子天涯海角都要追殺你!”
“你要真那樣做了,整個朝廷都要動上一動了。”
“我自然不會做出私奔那樣的蠢事。”霍景珩淡然道。
徐馳冉稍稍放了些心,欲坐下:“那就好。”
霍景珩摩挲着茶杯的邊緣,眸光幽深,嗓音微涼:“我會明媒正娶。”
還沒沾到位置的徐馳冉又騰地站了起來,瞪視着他,氣得齒痛,半天說不上話來,最後,憤憤說道:“瘋了,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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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哪裏知道霍景珩內心的想法和掙紮呢,那日從梨園回來後,心情似乎沒有受任何影響,每日上學宮,空了就和蘭歡塗山清出去游山玩水。
這日,她正和蘭歡約着去逛珠光寶氣樓,二人才要進門,就見裏面走出來一對相攜的璧人。
仔細一看,竟然是陳知也。
陳知也也看到了漾漾,臉色一僵,站住了腳步,他身邊的姑娘似是有感地看了過來,看到漾漾也是一僵,挽在陳知也手臂的手緊了緊。
漾漾卻是驚訝陳知也竟然已經有了心儀的姑娘,但驚訝過後,還是沖着他們笑了起來。
“這樣巧,是來買東西的嗎?”漾漾主動上前和他們打招呼。
對于她這樣的坦然,陳知也忽然心頭一滞,但凡她有一點不高興對他來說都是一點心裏安慰,可又轉念一想,自己中終究是同她無緣了,又何必累她煩心。
他想着,正要答話,身邊的姑娘已經開口笑道:“是啊,知也特意将我接來,說這裏的東西好,買了一些來送我,小姐可是知也的朋友?不知如何稱呼?”
這位姑娘雖然不是那種美人,說話間總是大方得體,還能讓對方領會她的意圖,又不覺得被冒犯。
“我姓唐。”
陳知也此時說道:“你先去外頭等我吧,我有話和三小姐說。”
姑娘再次看了眼漾漾,然後放心地出去了。
是,這位唐小姐實在美得驚人,也正因如此,她不必擔心,京都這樣貴族遍地走的地方,這樣的美人也輪不到陳知也,她心裏如明鏡。
漾漾看着他,笑道:“你要和我說什麽?”
陳知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半晌才提起一股氣:“這樣就很好,幸虧是這樣。”
這樣沒頭沒腦地說了兩句,就告辭離開了。
漾漾一頭霧水。
蘭歡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還以為你多靈光開竅了呢,他的意思你竟不明白?”她看着漾漾的确不懂,蘭歡一語道破,“他這是在慶幸你沒有愛上他,不會為他傷心呢......”
漾漾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愣了一會,拉着蘭歡走進樓裏。
很快掌櫃的就迎了上來,領着她們上了二樓的雅室,選了近期的新品款式送上來給她們挑選。
這樣無憂無慮吃喝玩樂的日子還是挺快意的。
蘭歡拿了一支茶花玉簪在手裏把玩,餘光不時瞄着漾漾,見漾漾愈發的容光煥發了,試探地開了口:“聽說,那晚你和塗山清去梨園看戲,遇到了彧安世子和頤谙?”
“對啊。”漾漾拿了一個绛色的玉镯戴在手腕上比對。
“最近有傳聞,說你和塗山清......”
這時漾漾轉過臉來,鄭重地看着她:“诶,別胡思亂想,我和山清沒什麽的。”
“山清啊......”蘭歡笑得暧昧不明。
漾漾懶得跟她說,繼續挑首飾。
見狀,蘭歡也看出了漾漾當真心中坦蕩啊,便也不再提塗山清,只是......她又多看了幾眼漾漾:“那那晚遇到世子,你們有沒有......”
漾漾卸下玉镯的手頓了一下,才道:“沒有。”
肉眼可見的漾漾的臉色沉了一分。
蘭歡只得乖乖閉嘴。
“漾漾。”
這時門口傳來一聲意外的女聲,漾漾和蘭歡齊齊看去,不由都愣住了。
“喬語?”
章喬語站在門外,梳着婦人發髻,穿着珠光寶氣,笑得優雅端莊,她是漾漾從小的好朋友。
“我聽掌櫃的說你來了,所以過來見見你。”章喬語走進來,“漾漾,你還好嗎?”
漾漾站起了身,扯了一絲笑容:“很好,何時回來的?”
“回來有幾日了,一直抽不開身去見你。”
漾漾垂眸點頭,扯出來的笑容就有幾分尴尬。
蘭歡卻意外道:“你怎麽梳着這樣的發髻?你成親了?”
章喬語在她們對面的位置坐下,臉頰浮上一絲紅暈:“是啊,年初的事,因為夫君的身份沒有來得及回來辦酒,所以沒有通知你們,漾漾,你不會怪我吧?”
漾漾猶自在她成親的事情中回不過神,這時她突然問向漾漾,漾漾愣了一下,才道:“不會。”
蘭歡驚奇極了:“那你夫家姓甚名誰?如今你是回家探親,還是帶夫君來游玩,還是也到京都定居了?”
章喬語掩唇笑了一聲:“蘭歡,你還是這樣活潑,沉不住氣,”蘭歡讪讪一笑,她道,“是随夫君回來任職的。”
蘭歡和漾漾都驚了一下,蘭歡連忙問道:“這麽說,你的夫君是京官了?是誰?我認識嗎?”
章喬語正要說,這時掌櫃的帶着人捧着一盒首飾走了進來,畢恭畢敬,笑得奉承:“齊夫人,這是剛剛您挑的,我已經命人包裝好了。”
章喬語眼眸半擡,笑容半斂:“有勞了,你命人去府中取銀子吧。”
她身邊的丫鬟上前道:“将這些一并送回齊府,自有人給你拿銀子。”
掌櫃的點頭哈腰地退下了。
蘭歡從驚詫中回過神:“齊夫人?姓齊的,不會是那位平叛有功回京的齊将軍,前日才嘉獎軍功的齊赫川?”
章喬語眼中笑意漸濃:“正是他。”
漾漾和蘭歡對視一眼,沖着章喬語笑道:“恭喜你了。”
章喬語的目光從蘭歡身上移到漾漾身上:“你呢,定親了嗎?”
漾漾搖頭。
章喬語抿唇一笑,像是理所當然一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我也該回去了,漾漾,明日我們出來喝茶好嗎?像從前那樣。”
“好。”
送走了章喬語,蘭歡哼了一聲:“像從前一樣,她不會是不記得她離京之前對你說的那些混賬話了吧,如今高嫁風光回京了,就到你跟前來炫耀了,你瞧見她剛剛對着掌櫃那副表情了嗎?”
說到這,蘭歡學了一下,又道:“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可算是讓她出了頭了。”
漾漾道:“那也算随了她的心意了。”
蘭歡冷嘲熱諷道:“是啊,為了高嫁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不惜将青梅竹馬的表哥踩在腳下,不惜跟你這個自小感情深厚的姐妹鬧翻,戳你的肺管子,如今當真高嫁了,可不是讓她抖起來了。”
“我真是佩服她,怎麽能像沒事人一樣和你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呢!還約你明天喝茶!也是,若不是當沒事人一樣,怎麽在你面前顯擺呢!”
漾漾把那支绛色玉镯戴到蘭歡手腕上:“你對她太有偏見了!”
“漾漾!”
“其實後來想想,當初我那樣做,她心裏氣我也是正常的,或許當真是時過境遷,她也得嫁良人了,不想再想從前不開心的事也正常啊,畢竟從前我和她那樣要好。”
蘭歡哼了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咱們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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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歡雖然那樣說,漾漾第二日還是如約去了喜子茶樓,從前她和章喬語經常在這間茶樓喝茶吃點心聽書。
因為喜子茶樓的說書先生,總是會說些纏綿悱恻的愛情火勢詭異陰森的駭事,她們兩人總是聽得津津有味。
“還是京都好啊,繁榮富庶,連說書先生說的故事冀州都聽不到。”章喬語轉過身來,喝了一口桌上的茶,看向漾漾,眼中盛滿了感情,“漾漾,我在冀州的時候總是會想起你,想起我們小時候的事。”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漾漾對章喬語其實很珍惜,在她心裏的分量和蘭歡是一樣重的,是她最為珍視的朋友。
兩人不由地說了許多小時候的趣事,氣氛終于熱絡了一點,章喬語道:“漾漾,你還生我的氣嗎?那時候我對你說了那麽多不該說的......”
漾漾不想再提過去的事,打斷她:“早就不記得了!”
章喬語笑出聲來,拉着她的手:“那我們還是一輩子的好姐妹!”
“嗯!”漾漾重重點頭。
二人又吃了一點點心,章喬語忽然問道:“那你和世子怎麽樣了?我怎麽聽說他要和昌邑府來的小郡主定親了?”
“他過了弱冠生辰,定親不是正常嗎?”
“那你......世子是要納你為妾?”
漾漾放下點心,看向她:“我的那場夢早就醒了。”
章喬語訝然脫口問道:“世子和你說清楚了,讓你不要糾纏他了?”
漾漾不由心頭一梗壓下一絲淺淺的不悅,笑道:“是啊,就像你說的,他不會看上我的。”
章喬語臉色一僵,輕松地笑了起來:“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了,過兩日就是七夕了,紫夜洲會辦一場園會,你陪我去錦繡閣選衣服吧。”
漾漾卻道:“怎麽不讓掌櫃的帶着衣服上門給你選?”
京都的貴族小姐夫人基本都是如此,不太會纡尊降貴親自去錦繡閣選衣服。
章喬語笑着拉着她起身,一同往外走:“我還是喜歡像從前那樣自己逛逛選選,你還記得嗎,那時我們總是約着出來逛,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當然記得的,那時候她們可以在錦繡閣逛半天,說了一大車的話,愣是一件沒選,最後總是漾漾随便挑兩件,才不至于被掌櫃的永居門外。
但是那時候的章喬語總是安靜地坐在一邊,聽着漾漾一邊說着“景珩”,一邊選着衣服,只因錦繡閣的衣服太過貴重,平民百姓可買不起。
章喬語未出閣前,家裏雖也有幾畝良田,不愁吃穿,但若說要上錦繡閣選衣服,還是不能夠的。
今時不同往日了,章喬語甫一進店裏,就有女掌櫃的後頭跟着兩個丫鬟,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貴客啊!齊夫人來的正是時候,前兒繡娘才剛制出一批新款,您就來了。”女掌櫃話音落完,才看到了漾漾,又是一喜,“三小姐許久不來了,可是對咱們錦繡閣最近的新款不滿?”
漾漾和章喬語相視一笑,被迎了進去。
看來章喬語的夫君的确是了不得的大官,從前他們哪裏将章喬語放在眼裏呢。
如今卻又是奉茶,又是上果盤,又是上點心的讓章喬語坐在鋪好涼席的羅漢床上,四人推着衣架子走了進來,供她挑選,還有專門的繡娘在旁介紹。
漾漾覺得,這和錦繡閣的人上門伺候沒什麽區別,漾漾看着章喬語已經很是習慣地指了指其中一件,讓繡娘拎着給她展示,她安閑地坐着喝茶。
從前,莫說讓繡娘給展示了,章喬語從來不敢明目張膽地挑選,總是靜靜坐着,看着漾漾從這選到那。
“這件怎麽樣?”章喬語問她。
漾漾看了眼,笑道:“你膚白,穿什麽樣的都好看的。”
章喬語很漂亮,是那種很婉約成熟的美。
章喬語擺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房裏只剩下漾漾和她,這時她緊張道:“你知道,我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全場都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我很緊張。”
“不怕,有你夫君在,他會護着你的。”
章喬語惋惜道:“要是你能和我一起去就好了,”她似乎沒看到漾漾微怔的神情,繼續道,“你還記得嗎?從前我們總是幻想去紫夜洲參加晚宴會是什麽樣的.......”
她憶往昔的眼神裏有一種終于如願以償的暢快。
這種宴會,漾漾是沒有機會去的。
宴會其實大同小異,漾漾從小跟着莺莺也參加過許多大大小小的宴會,紫夜洲的七夕晚宴,她想去,其實還是因為霍景珩,怕在那樣的宴會上,會有許多開朗的小姐就把霍景珩給勾走了。
可是如今,她對紫夜洲的七夕晚宴已經沒有任何執念和期待了。
章喬語選了許久,一會這個花色不滿意,一會對衣袖的款式不滿意,一會又不喜歡這位繡娘的繡法,諸多挑剔後,終于選中了一件鵝黃色的衣裙。
漾漾瞧着這款式有些眼熟,對了,上次她和蘭歡來逛時,正看到掌櫃的在打理一件差不多款式差不多顏色的衣裙,是一位王妃定制的。
果然繡娘道:“齊夫人好眼光,上回荊南王妃也選了件差不多的款式。”
章喬語抿唇而笑,沒有一點不悅,并且讓人包裝好了送上了馬車。
漾漾恍然想起,從前章喬語也會跟着她打扮。
二人走出錦繡閣,章喬語道:“漾漾,我送你回去吧。”
這時蘇璃突然走了過來:“小姐,我來接你了,喬語小姐也在啊。”
漾漾道:“如今該稱呼她為齊夫人了。”
蘇璃立即福身:“見過齊夫人。”
章喬語笑道:“蘇璃還是這樣機靈,那如此,我們改日再約吧。”
說着她上了齊府的馬車,在窗邊和漾漾揮手。
車轱辘滾了起來,章喬語身邊的大丫鬟宛心問道:“那位漾漾小姐就是您一直提起的好朋友?”
章喬語斜靠在錦墊上閉目養神:“是啊。覺得她漂亮嗎?”
宛心不敢說。
章喬語睜開了眼:“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的是嗎?”
宛心依舊不敢說。
章喬語笑了一聲:“可惜了,再漂亮,也去不了她夢寐以求的紫夜洲,也得不到她朝思暮想的人。”
宛心也是跟着家主第一次到京都,并未聽說過什麽傳言,遂驚奇道:“竟還有漾漾小姐得不到的人?”
她話音剛落,章喬語看了她一眼,她方知說錯了話,連忙低下頭去。
章喬語坐直了身子,撩起了窗簾看向長街的車水馬龍,熙熙攘攘,漾漾得不到的人自然是有的,那個如天山之巅的雪蓮一般無可企及的男人,漾漾也是要不起的。
彧安世子和小郡主啊,漾漾心裏該多傷心啊,付出了這麽多年的感情,這麽多年的心思,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章喬語忽然笑了一聲。
“夫人笑什麽?”
“沒什麽,就是覺得世事難料啊。”說着她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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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璃接上漾漾回府,漾漾奇怪:“你怎麽會突然來接我?”
蘇璃道:“錦繡閣的人傳話來說小姐你在那,和章喬語在一起,莊主不高興了,就讓我來接你回去。”
“哦。”
回到府,漾漾剛下馬車,莺莺就一臉不悅地走了過來:“怎麽還和她在一起?”
漾漾道:“都是以前的事了嘛,姐姐還記仇啊!真論起以前的事,我也一半的責任啊!”
莺莺瞪她一眼:“你有什麽責任!難道阻止她羊入虎口也算責任嗎?是她不識好歹,好高骛遠!”
“是是是,姐姐說的是!”
莺莺輕輕拍她的手:“你就是心軟!”
姐妹倆走進大廳,漾漾就看到大廳站滿了人,各色衣裙五光十色的,首飾釵環玲琅滿目,漾漾訝異地睜大了美眸:“這是做什麽?”
蘇璃立刻拉了她過去,拿了件裙子在她身上比了比:“過兩天的紫夜洲七夕晚宴,小姐也能去了!”
漾漾驚詫地擡眼看向莺莺:“這是什麽意思?”
莺莺道:“今年的紫夜洲晚宴我也出了一份的。”
每年的紫夜洲晚宴,都是由京都的富商出資舉辦,官家不用出一分錢,而出資的富商便有資格參加當年的晚宴。
從前莺莺不願漾漾去參加這種晚宴,所以從來不參與,但今年不同了。
她拿了一支金鳳釵的步搖放到漾漾發髻上比了比:“今年,我的漾漾必然是全場最為驚豔奪目的一個。”
讓那個彧安世子看看漾漾沒了他,她依舊是最耀眼的一顆星辰。
“那姐姐你去嗎?”
莺莺絢爛一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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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這夜,月光皎皎,繁星點點,長街花燈高高挂着,一路上都是眼絲纏繞的男男女女。
漾漾探着腦袋看着,曾經她很是羨慕這些姑娘的,可以在今天這樣特別的日子和自己的心上人提燈游街,即便什麽都不做,只是默默走着,都是一種幸福。
可是霍景珩對這樣的日子從來不感興趣,又或者,是和她一起不感興趣,所以她從未在今天這樣的上過街,原來七夕的京都是這樣的。
原來紫夜洲,是要坐船過去島上的。
漾漾跟着莺莺下了馬車,就看到已經有侍人候在一邊,安排莺莺她們上船。
“都來了哪些人?”莺莺随口問道。
侍人道:“都來的差不多了,唐莊主來得算晚了。”
那言下之意頗有些貴人們都來了,你才來的抱怨。
莺莺又哪裏會将這種事放在眼裏,淡淡一笑揭過了,牽着漾漾的手上了小船,看着那燈火通明,偶有歌聲傳來的紫夜洲,揚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