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第 50 章

沈家小鬼看着那撒酒瘋的姑娘, 後槽牙都咬緊了。

幾步上前來,作勢要從許清荷手裏接過她。

姜芷妤慌慌張張的想要躲,委屈的與許清荷道:“完蛋啦, 阿荷, 黑無常要将我帶走啦!”

沈槐序臉上的神情龜裂,氣血上湧。

他只是黑了點!!!

離收稻子不過幾日, 曬黑的臉還未捂回來罷了。

這也能讓她……

沈槐序要氣死了, 伸出去的手不顧姜芷妤閃躲,攥住了她的手臂。

許清荷沒松手,輕咳了聲, 道:“不差這兩步路了, 我她送回去吧。”

姜芷妤快哭了,聞言直點腦袋,軟着調子與這‘黑無常’商量, “我要阿荷, 你自己回家好不好?”

沈槐序側首瞥她一眼,看着那顆腦袋咻的縮去許清荷背後, 無語凝噎。

他涼聲與許清荷道:“我們定親了。”

如今可不是從前那沒名分的時候, 還要與她悄悄的。

許清荷不為所動, “又不是成親了。”

聽着這話,沈槐序直接氣笑了,咬牙道:“……我就跟她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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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荷軟硬不吃:“她吃了酒不記事,你還是留着明兒說罷。”

沈槐序默了默,直言道:“你管得太多了。”

許清荷也直言不諱,“也是擔憂你輕薄她。”

……

争執不下之時, 晴娘披着衣裳出來了,“回來了, 怎不進來呢?”

“沒,”許清荷說,“阿妤吃了酒,正要将她扶進去呢,碰見了阿槐,便說了兩句話。”

說話間,姜芷妤已然撲到了自己阿娘懷裏,委屈得想哭。

她不要跟黑無常走……

晴娘抱住她,無奈道:“這姑娘,又嘴饞了吧。”

姜芷妤不勝酒力,也不好烈酒,但果子酒是喜歡嘗嘗的。

今兒吃的這桂花酒,不比中秋時沈槐序釀的,後勁兒足,她吃了兩盞,便搖搖晃晃站不住了。

晴娘要将吃飯的錢給許清荷,許清荷沒要,将走時,似是無意的問沈槐序,“你不走嗎?”

沈槐序擰眉:……

他何時開罪了她?

姜芷妤跟着阿娘回家,毫不留情的将院門‘啪’的一聲關上。

瞧見那黑無常沒進來,頓時松了口氣,淨面漱口罷,卷着被衾心滿意足的睡去。

再醒來,便是日上三竿。

亂糟糟的腦袋從被窩裏鑽出來,就見她床邊坐着一人。

本還睡眼惺忪,登時瞌睡蟲跑光了。

很好,吓醒了。

姜芷妤兩只手抓着被子,瞪着圓眼睛問:“你怎麽在我房裏?!”

沈槐序抱着雙臂,冷哼一聲。

這架勢,委實高冷了些。

如若他不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瞧,姜芷妤也不會這般慌。

白嫩的手指悄悄戳了戳他的腿,小聲道:“你不能坐在我床邊……”

不合規矩。

這本該是理直氣壯的話,因着她此時衣衫不整,而顯得心虛了些。

沈槐序又冷哼一聲,下巴微擡,目光睥睨,“道歉。”

姜芷妤:?

“對不起。”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的嫩柳小兜衣不能見人……

她這般乖,沈槐序昨夜被她當作鬼的氣憤消散了,纡尊降貴的将手裏把玩得溫熱的金橙遞給她。

這橙子,是他昨兒在鹿鳴宴上搶着的。

據說,吃了鹿鳴宴的果子,人會變得聰慧,讀書聰明。沈槐序倒是無妨她聰慧與否,只想她睜開那雙眼,好好瞧瞧他是誰。

想着,又不免陰陽怪氣道:“日後少吃酒,多用決明子泡茶喝。”

別以為她聽不出來!

他是罵她眼瞎!

姜芷妤瞪他,卻是敢怒不敢言。

那只小手抓過金橙時,露出一側手臂香肩,沈槐序淡淡收回目光,起身往外走,丢下一句‘趕緊起床吃飯’,便阖上門出去了。

姜芷妤不記得昨夜得罪人的事,只記着那桂花酒真好喝。

将手裏溫熱的金橙放在一旁,拿過衣裳穿上,潦草的将及腰的烏黑發編了根大辮子垂在胸前,小跑着去吃飯了。

家裏靜悄悄的,只有他們二人在,難怪沈槐序竟敢堂而皇之的坐在她床邊。

姜芷妤将灌湯包子咬破一個小口,吸裏面的湯汁,心想,日後睡覺定要記着落好門闩!

吃過早飯,姜芷妤厚着臉皮喊沈槐序刷碗。

沈槐序瞧她一眼,悠悠起身走了。

郎君心似鐵,任憑她呼喚,不為所動。

姜芷妤:?

這就不疼她啦?

.

之後幾日,沈槐序将同榜舉子送來的邀貼一并推了,閉門不出。

清晨,姜芷妤被隔壁叮叮咣咣的動靜吵醒,氣得撐開後窗,朝那廂喊:“沈槐序!你拆家呢?”

隔壁動靜一停,緊接着傳來沈槐序吊兒郎當的聲音。

“誰家大姑娘睡到日上三竿啊,羞不羞?”

姜芷妤氣得要命,巷子裏方才炊煙袅袅,怎就日上三竿了!

她頭發不梳,悶着腦袋就往外去,氣勢洶洶的似要去尋仇。

剛替阿娘抱來柴火的姜止衡瞧見她,立馬噠噠噠的跑進廚房,将柴火放下便往外跑。

“做什麽去?”晴娘在他身後問。

“我去拉架!”姜止衡答着,人已然跑沒影兒了。

沈槐序似是出去過,院門虛掩着,沒上門闩。

姜芷妤怒氣沖沖的進來,便見那四方院子裏擺放着一堆木料,顏色金黃,好看極了。

聽見動靜的沈槐序,眼皮都沒擡,袍子擺系在腰間,正弓着身哼哧哼哧的鋸木頭。

姜芷妤被那金黃木頭閃了眼,忘了來興師問罪的事,湊過去小聲道:“沈槐序,你在做什麽?”

她這般小意柔情,沈槐序舍得給她一個眼風了,淡聲道:“打桌子。”

姜芷妤憋了憋,“……多金貴的書,才能用這樣漂亮的桌子啊。”

豔羨之情,溢于言表。

沈槐序停下動作,眉眼一挑,問:“想要?”

可以嗎?

姜芷妤眼睛亮晶晶的看他。

“額上的汗有些蟄眼睛。”沈槐序似是而非的說了句。

姜芷妤多聰明呀,立馬掏出自己粉嘟嘟的小帕子給他擦汗,“你彎彎腰,我夠不着。”

“麻煩。”沈槐序似是不滿的哼聲,清瘦的腰卻是彎起一個弧度。

姜止衡匆匆跑來,便見着這樣一幕,腳跟一轉,折了回去。

少兒不宜。

這黃金木難尋,莫說是他們這樣的平頭百姓,便是達官顯貴,也千金難求。

上一世,這黃金木被皇商貢到了禦前,群臣瞻仰。

沈槐序行過時,聽見了‘金陵’二字,腳步一頓,側首瞧去。

那木頭被保存如新,不沾金陵一絲的泥土。

目光悠悠,似是在瞧那黃金木,又像是在透過它瞧旁的什麽。

這一世,沈槐序掐算着時間,趕着在那獵戶将這黃金木賣出時,親自趕車走了趟,買了回來。

姜芷妤想要拔步床,這料子不夠,只能先給她打張梳妝臺使。

這顏色好看,便在擺在屋裏瞧也是賞心悅目的。

只這姑娘沒這般貪心,殷勤的替他拭去額上的汗,賣乖的問:“可否用這廢料給我磨一條手串?”

她右手戴着只銀镯子,左手是他先前假借賠禮之名送的那串桃花木手串。

姜芷妤的漂亮珠串不少,可自他送了那串桃花木的,便沒見她戴過旁的。

她這般珍重他送的東西,沈槐序很是受用,自然無法拒絕,面上卻還要裝上幾分。

沈槐序:“可還要睡懶覺?”

姜芷妤搖腦袋,乖巧道:“我給你幫忙。”

沈槐序使喚起人來,絲毫不手軟,下巴朝廚房一擡,道:“煮壺茶去。”

姜芷妤:?

你當真敢?

姜芷妤去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為了好看的手串,她可以!

等沈槐序磨好了,她就送給阿娘~

兩人閉門造桌,一個賣力氣,一個坐在樹下泡茶,歲月靜好。

巷子裏的街坊鄰裏卻是深色焦躁,不為旁的,要收秋稅了。

要緊的是,秋稅重了兩成!

先前,金陵的夏稅秋稅皆是交三成,百姓的日子算是好過。

而此次秋稅,多了足足兩成,如何讓人不焦躁?

他們倒是也想不交呢,可那告示上說了,若是誰家沒交,便将家裏的男丁抓去充勞役。

街坊們七嘴八舌的說罷,唉聲嘆氣的回家去做飯了。

不管怎樣,日子還是要過的。

晚間,許清荷下值回來,便被街坊鄰裏的堵在了巷子裏,仔細瞧,還有隔壁巷子的。

“阿荷回來了!”

“阿荷啊,這怎麽突然加稅了呢?”

“阿荷,這是祝大人還是……”

許清荷眼皮一跳,趕忙道:“不是大人,大人也是昨兒才收到了朝廷的旨意。”

“這怎的突然加了兩成啊,還讓不讓人活了……”有大娘哭訴道。

許清荷沒說話。

抓在她手臂上的手也不覺冒犯。

都是小老百姓,有些阿叔阿伯,天不亮就出門上工了,不就是為着生計?

此次加稅,衆人的反應也在情理之中。

百姓啊,年複一年的辛勤操勞,也只是為了有片瓦遮身,有糧食果腹。

朝廷一句國庫空虛,便要這些勤勤懇懇的人,将一年的半數收成上交,如何能甘願?

可再是不甘,也拗不過權勢。

姜家,姜芷妤與姜老三面對面坐着,雙手托着腦袋,齊齊嘆氣。

“行了,”晴娘聽得心煩,沒好氣道:“再嘆,你倆端着碗去外面吃去。”

今兒家裏吃馄饨,姜老三沒心情做飯,剁了肉餡,姜芷妤包的。

聞着香噴噴的,上面飄着翠綠的芫荽,小蝦米。

可惜了,幾人食欲不振。

哦,除了沈槐序。

這人吃完一碗,竟是又去添了一碗!!!

桌子下,姜芷妤的腳碰碰他的,歪着腦袋控訴:“沈槐序,你沒心沒肺。”

晴娘往自家閨女手臂上拍了一記,在她裝委屈時,繃着臉教訓道:“怎麽說話呢?”

這事縱然讓人煩憂,可日子還得過。

富有富的活法兒,窮也有窮的活法兒。

姜芷妤剛要朝阿娘假哭時,就見沈槐序掀起眼皮,淡聲道:“安心吃飯,總不會讓你去沿街乞讨的。”

姜芷妤:!

“怎麽說話呢?”姜芷妤急吼吼的抓住他的小辮子,小手一揮,義憤填膺,“阿娘,打他!”

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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