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章

第 79 章

焦金爍石, 爍玉流金。

伴着啾啾啾的鳥叫聲醒來,姜芷妤懶洋洋的趴在榻上,腦袋搭在晨風習習的窗棂前, 打量外頭初起的日光。

許是因着隔壁沒人住, 雛鳥安了家,也不知可有好吃的鳥蛋?

姜芷妤腦子裏胡亂想着, 眼皮沉沉, 就着這姿勢睡了過去。

再醒來,日上三竿。

刺目的日光從院子挪向了檐下。

姜芷妤擡手捂着後頸,扭了扭脖子, 趿拉着繡鞋去找吃的。

穿過游廊, 便見沈槐序和姜小二各自扶着一把大掃帚在掃院子,已然從堂屋前掃到了拱花門。

姜芷妤行過幾步,忽而駐足, 扭頭詫異問:“姜小二, 你逃學?”

這多稀罕啊。

姜止衡可是五歲在別的小孩兒滿巷子撒歡兒時,他就能背着書袋上學堂啦!

她可從未見他逃過學!

便是連遲到都一只手數得清, 唔……跟阿荷不一樣啦!

姜止衡瞥來一眼, 如水淡然道:“我放假。”

姜芷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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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芷妤眨了眨眼, 往前回想,前兒不是剛歇過兩日嘛。

難不成那是上回他放假時?

都過了半旬了?

日子過得這樣快的嗎?

“先生說,正值暑熱,不宜上課,讓我們回家玩兒一月,等得涼快些再去書院。”

姜芷妤:……

晴娘與姜老三都去忙了, 給懶蛋閨女在鍋裏溫着早飯。

姜芷妤慢吞吞吃完,将碗筷刷了, 喊沈槐序陪她去逛鋪子。

暑氣逼人,姜芷妤等閑不愛出門。

可沒法子,再過幾日,便是阿娘的生辰了。

她想去挑些生辰禮。

姜小二一聽這話,頓時頭皮發麻,“我……”

“你也一同去。”姜芷妤直接道。

懸着的心死了。

姜止衡幽幽嘆了口氣,道:“我去借輛馬車。”

姜芷妤的聲音追在身後,“姜小二你嬌氣了啊!”

姜小二:“哦。”

沈槐序手裏把玩着她的幂籬,問:“這個還戴嗎?”

姜芷妤小手一揮,笑眯眯:“不戴了!”

有馬車坐,何需這幂籬遮陽?

三人趕着馬車出門時,已日高三丈。

繞路去玉帶河畔與姜老三說了聲——

“我們晌午下館子去!不回家吃飯啦!”

姜老三一臉羨慕的瞧着他們玩兒去,不忘叮囑:“給我捎壇子好酒回來!”

姜芷妤:“好!”

說罷,腦袋縮回了車簾後。

休想曬她!

姜芷妤從胭脂鋪子逛到了點心鋪子,又跑去了對面的衣料鋪子。

沈槐序和姜止衡一路跟在她身後,像個文弱不能打的護衛和肩不能抗的小書童。

“客官來瞧瞧料子。”掌櫃的是個婦人,笑盈盈的招待道。

姜芷妤掃了一圈左手邊用衣杆撐起的成衣,又看看櫃臺前琳琅滿目的料子,視線落在了掌櫃的身上。

婦人瞧着年歲與晴娘差不離,只姜芷妤卻是未見阿娘穿過這樣豔麗的衣裳。

“姑娘喜歡我身上這料子?”掌櫃的笑問。

擡手指了指旁邊一匹,道:“這是香妃羅,質地輕薄,通風透涼,姑娘們裁夏衣是再好不過了,這有幾種花色可挑,撲蝶香的這匹是賣的最好的,姑娘來摸摸?”

姜芷妤伸手摸了。

果真纖薄,很是柔軟。

她又瞧了瞧掌櫃的身上的衣裳,問:“不知可替我裁衣?就要掌櫃的身上這花色料子。”

“我們鋪子有繡娘,那些個成衣都是繡娘做的,”掌櫃的從櫃臺後出來,引着姜芷妤去瞧那些個成衣,“姑娘若是急着穿,這些也都是好的,若是不急,将身量腰肩尺寸寫來,我拿去讓繡娘做就是了。”

“我要新裁的,”姜芷妤道,“若是添些銀子,可否加急些?”

“自然是成的。”

姜芷妤又挑了一匹墨綠底暗紋的輕薄料子,“這個裁一身男袍。”

掌櫃的目光往她身後睇去,笑着打趣問:“可是給這位郎君裁的?”

姜芷妤也順着她的目光瞧去,與沈槐序視線對上,她杏眼無辜,“那倒不是,是給我阿爹的。”

沈槐序本也沒想,只這話罷,忽而生了些酸,上前,擡手——

“阿妤姐姐,我也想穿新衣裳。”

姿态是撒嬌,只那帶着鈎子的聲兒寡淡清涼,尾音勾起,不覺勉強。

姜芷妤盯着那只揪着她衣袖輕晃的手,如遭雷劈。

轟隆隆——

這瘋病可會傳染?

姜止衡默默轉開臉。

那撒嬌的是誰?

不認識。

從鋪子裏出來時,姜芷妤一張臉通紅,手腳順着一道兒,險些被門檻絆倒,被身後那心滿意足的某人托住了手臂。

“阿妤姐姐,仔細些。”沈槐序悠聲道。

姜芷妤:……

狼狽的逃回了馬車裏。

姐弟倆對視一眼,皆有些不忍直視的挪開了眼。

姜芷妤拍拍臉頰,燙得她心慌慌。

半晌,委實沒忍住,一只小粉繡鞋探出車簾,往那趕車的人屁股上踹了一腳,又急急縮回來。

姜芷妤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扭頭往車窗外瞧,聽着外面某人啧了聲。

她心裏悄悄罵:活該。

從首飾銀樓出來,時近晌午,三人找了家酒樓吃飯。

“诶——團茶娘子!”

忽的,一道聲在背後響起。

姜芷妤被這聲喊得半邊魂兒險些飛了,委實害臊的緊。

她瞪着眼睛瞧去,只覺那人有些面熟,可若是想……

想不起來。

姜芷妤擰着一雙細眉,模樣認真,沒察覺沈槐序深深瞧了她一眼。

“沈兄,你也在啊!”

周熙桐熱情洋溢的快步迎上來,神采飛揚道。

沈槐序淡淡‘嗯’了聲,道:“這是我将成親的娘子,姓姜。”

姜止衡仰着腦袋,眼巴巴的等了片刻,沒等到沈槐序介紹他。

好叭,他不重要。

“原來是姜娘子,”周熙桐笑嘻嘻的行了一禮,又說:“先前茶樓匆匆一別,之後想與姜娘子買團茶,卻是屢屢等不到人,倒是被喬也那小子遇着過一次,今兒巧了,我也遇着了姜娘子,哈哈哈……”

姜芷妤:……

你不覺得你笑聲刺耳嗎?

“每月初一,我都會在蔣掌櫃的茶樓賣團茶,郎君若是想買,下回趕早來。”姜芷妤說罷,便欲轉身走。

“姜娘子與沈兄是要吃飯吧,既是遇着,也算有緣,這裏有我名下的雅間,等會兒喬也他們也來,哦,就是先前在茶樓時,姜娘子見過的那幾個,我們那日蹭了姜娘子的茶,今日還望姜娘子能給個薄面,讓周某投之以桃。”

最後那一字落下,沈槐序眉頭一跳,目光幽幽瞥向身邊的小姑娘。

姜芷妤好無辜呀。

看她做甚?

“姜娘子?”周熙桐疑惑喊。

到底是日後要給她荷包裏塞銀子的客人,姜芷妤不好讓他太難堪,小下巴一擡,理直氣壯的将這話丢給了沈槐序,“你問他。”

壞人就要沈槐序來做啦。

她是善良可愛的……

腹語還未開心完,姜芷妤聽到沈槐序輕笑了聲,道——

“卻之不恭。”

姜芷妤:嗯。

一瞬後——

姜芷妤:嗯?

雅間很大,許是要來許多人,周熙桐從沈槐序手裏接回食單時,又點了好多道菜。

聽名字就很好吃!

姜芷妤呷了口茶,将不争氣的口水咽了回去。

“你方才說,讨茶喝是什麽事?”沈槐序忽而開口問。

周熙桐愣了下,道:“也沒什麽,就是先前,适逢大雨,我與太學幾位同窗在茶樓鬥詩,碰着姜娘子在煮茶,聞着實在是香,便腆顏讨了幾杯。”

說着,想起什麽來,他‘哦’了聲,補了一句:“就是那場沈兄病了幾日的大雨。”

姜芷妤:……

說話就說話……

不是!就你長嘴啦!

沈槐序本就弱唧唧,這話得多難過啊。

姜芷妤瞪着那不會說話的,餘光便見沈槐序又幽幽瞥來一眼。

姜芷妤:?

做甚這般瞧她?

雖是這事沒與他說,可也非是她之過呀。

沈槐序許多事,她也不知道的。

比如,去歲清明節回來時,她瞧見的那道背影。

她都沒問過的。

這般想着,姜芷妤又理直氣壯起來,眼睛瞪了回去。

瞧什麽瞧!

沈槐序收回眼,深吸口氣,又問:“那位喬也……”

“哦,他也是我同窗,那回便是他先過去與姜娘子讨茶的,”周熙桐連忙道。

正說着,門外傳來動靜。

兩聲輕叩門,雅間的門被人打開來。

幾雙眼睛對上,站在門前的人倏然愣住。

“嘿,正說你呢,”周熙桐笑道,又扭頭與沈槐序道:“喏,就是他,他就是喬也。”

“沈大人,”喬也溫雅颔首見禮,目光稍擡,落在他身側坐着的姜芷妤身上,視線垂了垂,低聲問候:“姜姑娘。”

一句話的功夫,喬也身後的同窗踮着腳來瞧,力道大了些,将人推了進來,險些踉跄,都排排站好。

“你認得我?”沈槐序側首問,目光平靜的打量着喬也。

“三甲簪花游街時,喬某有幸見過大人。”

“站着做甚?快坐啊,都擋着人家上菜了。”周熙桐起身,将一個個兒的往桌前推,給小二讓開路。

“沈兄瞧着冷了些,但是性子也算是好的,等閑不罵人的。”周熙桐又道。

一個接一個的,挨着周熙桐的位置繞着圈的坐下,喬也最後一個,坐在了姜止衡右手邊,隔壁便是姜芷妤。

姜芷妤聽着旁邊沈槐序嗤笑了聲。

她心想,這是又犯病啦?

不過,桌上太多好吃的啦!

只想過這一句,便分不出心思去管他了。

“這家酒樓,醉蟹做的是京中一絕,姜姑娘嘗嘗。”喬也将面前的醉蟹,夾了一只遞去給姜芷妤。

“多謝。”姜芷妤伸碗接了。

手中的白瓷碗還未落回桌面,便被沈槐序搶走了其中的醉蟹。

“沈大人,這裏還有。”喬也連忙道,作勢要将面前的醉蟹與沈槐序跟前的涼拌菜換個位置。

手指剛碰到菜盤,沈槐序睇來一眼,淡聲問:“喬郎君對誰都這般殷勤妥帖?”

周熙桐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咂吧出些不對勁來。

可他此時也不好與喬也說,沈槐序是姜娘子的未婚夫君。

若是說了這話,喬也便是沒有心思,也會變成了觊觎的那個。

他抓耳腦袋,餘光瞧見什麽,眼睛都瞪圓了。

姜芷妤夾着一塊醬豬腳啃得香噴噴。

周熙桐:?

豬腳這麽香嗎?

不是!隔壁都火燒眉毛了啊!

“喬也心細溫和,向來待誰都和和氣氣的,”周熙桐說,“沈兄喜歡吃蟹,便多吃些,金陵多水,夏秋時多食蝦蟹吧?”

“我還沒去過金陵呢,那邊兒的蝦蟹可是比上京的肥上許多?”有人附和着問了句。

沈槐序沒說話,垂首拆蟹。

姜芷妤顧着啃豬腳。

姜止衡瞧瞧那倆,心裏嘆了口氣,像模像樣的颔首應答:“我們金陵,這個時節的蝦蟹,要比這桌上的大上半寸的,蟹肉肥美,蟹黃香醇美味,郎君若是閑暇時,可去嘗嘗。”

那問話的人暗自松了口氣。

好在沒給他尴尬。

“好,等我有空閑時,便去嘗嘗。”

姜止衡點了點頭,夾了只香辣蝦吃。

沈槐序衆目睽睽,将拆好的蟹肉放進了姜芷妤碗裏。

姜芷妤腦袋都沒擡,吃着蟹肉小聲說:“我把你的那只也吃了吧。”

螃蟹性寒,不可多食。先前在家裏,吃蒸蟹都是數好的。

可姜芷妤總是吃不夠,要搶沈槐序的一只。

沈槐序無謂吃什麽,也随着她搶。

“今天不想給你吃。”沈槐序道。

他的聲音未壓多少,桌上豎着耳朵的衆人忍不住瞪眼來瞧。

他們聽到了什麽?!

姜芷妤從善如流道:“哦,那我吃姜小二的那只吧。”

姜止衡:……

是要他啃蟹殼嗎?

周熙桐瞧不過眼了,道:“無妨,姜娘子多吃幾只也是行的,我們都懶得拆,多是糟蹋了。”

“真的?”姜芷妤擡眼問。

“當真。”喬也道。

姜芷妤開心啦,拿了一只給沈槐序,“還要吃!”

兩人言行舉止熟稔又親密,喬也想到了什麽,忽而目光黯了,在沈槐序擡眼瞧來前,先行收回了視線。

許是沈槐序的态度委實讨人嫌,一頓飯罷,未多寒暄,便各自離去。

雅間裏的學子瞧着那三人離去,方才嗤聲開口。

“不過是一個在上京毫無根基的六品編撰,你這般給他面子做甚?”

“那你可知,王相中狀元前,只是南城靠賣炭過活的窮書生?”周熙桐睨他道。

問話的人一驚,蹙眉道:“你是說,他能坐到王相的位置?”

“我又不會未蔔先知,怎會知日後之事?”

“周熙桐,你莫不是怕了他吧?”有人語氣挑釁道。

周熙桐與他們都是出自太學,學問是學正誇過的好,正因如此,今年周熙桐下場,他們都沒去湊熱鬧,待下次秋闱。

“那是服氣,殿試之時便服氣了。”周熙桐擡起扇子,在他腦袋上敲了下,慢悠悠将盤子裏最後一只蟹拆着吃了。

出了酒樓,晌午日頭正曬。

姜芷妤麻利的鑽進了馬車裏,剛坐好,車簾被掀起,沈槐序也鑽了進來。

馬車不甚寬敞,這人手長腳長,岔開的膝蓋若有似無的蹭着她的。

隔着小粉裙和絲薄的裏褲,熱意似螞蟻爬。

感覺到臉頰逐漸升溫,姜芷妤眼珠子骨碌轉了一圈,欲蓋彌彰道:“咳,有點熱哈,沈槐序你去買盞酥山吃吃吧。”

對面的目光一瞬不挪的落在她臉上,聞言,嗤笑了聲,“這便熱了?”

“唔……”姜芷妤強裝鎮定的偏腦袋瞧他,只一眼,便慌忙挪了開,“夏日裏自然是熱的。”

對!

就是因這時節太熱啦!

那道灼熱視線,似要将她的臉頰盯出朵花來。

可她不會開花呀。

姜芷妤口幹舌燥,正欲開口。

“啊——”

她低聲驚叫,一雙杏眸圓睜。

整個人被他拉着撲到了他身上,柔軟的圓臀正坐在他結實的大腿上。

夏日衣衫薄,委實隔不住什麽,源源不斷的熱意洶湧,不知他們誰更燙些。

“那這樣呢?可還熱?”沈槐序低聲問。

姜芷妤臉蛋紅撲撲的,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就覺那大腿肉似是聳動了下,頓時身子僵住,半寸不敢動了。

就連鼻尖都生出一層細細密密的薄汗,視線飄忽的不敢看他。

“沈槐序……”

沈槐序,太燙了……

姜芷妤想說。

心口跳得迅疾而猛烈,腦袋飄忽。

說出口的話變成了——

“沈槐序,我好像醉了……”

耳邊滾燙的氣息似是頓了一瞬,繼而她聽到了他低沉的笑聲。

嗓音沙啞的一句。

“姜小魚,你碰什麽瓷?”

三只醉蟹,何至于讓她便醉了?

姜芷妤舔舔唇,腦子有些悶,覺得要升天啦。

忽而,頸側細細密密的疼,牽扯着她的神經,眼神有一瞬的清明,一瞬的恍惚,周而複始。

姜芷妤慢吞吞的想,沈槐序在咬她。

姜芷妤想到了他高中之後回金陵,在書房時,他罰她時的折磨與舒爽……

“姜小魚,你不乖啊,”沈槐序研磨着唇齒間細膩的肌膚,低聲道,“周熙桐,喬也……還有誰?我竟是一無所知。”

夏日裏,姜芷妤怕蚊蟲叮咬,衣裳要用藥草熏過才穿,嗅着有些淡淡的清苦。

剝開來,細膩的皮肉卻是甜的。

他似是說得自個兒生了氣,力道稍重。

姜芷妤‘唔’了聲,身子輕顫了下,後背發熱,軟了力靠在他臂彎裏,調子軟綿的問:“沈槐序,你要同我生氣嗎?”

沈槐序被她這話問得氣笑了,松開那簇着紅梅的頸子,目光與她對視,問:“我不該氣嗎?”

姜芷妤模樣認真的點點腦袋。

很是理直氣壯了。

沈槐序嗤笑了聲,身子前傾,掐着她的臉蛋咬她唇。

姜芷妤推他臉。

說事呢。

怪不正經的。

沈槐序含着她的唇瓣輕咬了下,又順着她的力道松開。

馬車內密不透風,就連氣息都顯灼熱。

姜芷妤紅着臉,捂着嘴巴,一臉嚴肅的與他講道理。

“沈槐序,我沒與你說,便是因無關緊要。若是你要我日日出門時,見着誰都要回家與你說,便是禁锢了我。若我今日允了你,明日你就會讓我與旁的姑娘一般,養在深閨裏。若是此事我也應允了你,後日你便會讓我如世間許多小娘子一般,對你噓寒問暖,處處體貼。”

“蘭茵姨從前與我說,人之欲望,無窮盡也。就如我若是有一次查了你的晚歸的行蹤,此後你晚歸一炷香,我便也會猜疑你去了何處,見了何人。可我不想這樣,也不會這樣,外頭天地之廣闊,你們男子見過,便是天經地義,而我們姑娘家想要去瞧瞧,便是離經叛道,沒有規矩。世事本就如此不公了,你又何必給我套枷鎖?”

姜芷妤越說越氣,憤而捏拳,“我生得好看,漂亮可愛又善良,惹人喜歡最是簡單不過了,可我不會因着旁人喜歡我,便會生出同等的心意來。你若是因此事便要疑心與我,那我們還是退了親罷了,不若待我做了母親,與阿娘如今年歲一般,愈發的好看了,惹人垂涎,再去和離,豈不麻煩……”

話沒說完,嘴巴被捏成了小鴨嘴。

“唔——”

姜芷妤氣呼呼的瞪他。

“還未成親,便想着和離了,”沈槐序咬牙道,目光有些兇,“姜小魚,你休想。”

姜芷妤:“唔!”

兇兇的!

忽的,馬車被默默敲了兩聲。

馬車內霎時一靜。

外面聲音幽幽——

“你們吵完了嗎?我可以上來了嗎?怪熱的。”

姜芷妤:……

沈槐序摸了摸小姑娘因羞意而爆紅的臉頰,摘下腰間的荷包,就這車簾的縫隙遞了出去,嗓音淡淡道:“去買兩盞酥山來。”

姜止衡:“哦。”

接過荷包,抱着自己方才去買的宣紙去了。

姜芷妤額間的汗蹭在了他的肩膀上,臊着臉道:“沈槐序,你松開我……”

馬車簾子輕飄飄的,像是随時便會被人掀開來,或是被風吹起,惹人駐足旁觀。

便是想着,姜芷妤便覺害臊的緊,緊張得讓人無顏面對。

沈槐序捏了捏她細軟的腰肢,松開了攬着她的手臂。

姜芷妤忙不疊的躲去另一側坐着,揪出小手帕擦擦臉上的細汗,又抓起旁邊的團扇扇涼,若有似無的遮着自己的臉不給他瞧。

沈槐序喉結滾了滾,忽而垂眸,盯着腿上衣袍壓出的兩瓣渾圓的褶皺印記,啞聲道:“姜小魚,你弄濕了我的衣裳。”

姜芷妤倏然瞪圓了眼,有些無措慌張,剛退散的熱意在瞬間卷土重來,燒得愈發熱烈。

她幾乎是瞬間張唇——

“我沒濕!”

話音未落,沈槐序擡眸瞧來,揶揄笑而道:“嗯,是汗。”

姜芷妤:!

啊啊啊啊!

她不幹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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