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燃
自燃
“琳琳我跟你說，雖然老三這人，平時看着不愛摻和事兒，但找飯店可真是一絕，他說了好的肯定不會難吃!”男人滿臉奉承。
杜若琳不耐煩地挂斷老爸催促的電話，不屑道:“你今天最好是有話快說!……煩死了，我爸天天都在喊我回去找學校。”
“哈哈，很快的很快的……”胡威給老三使了一個眼色。
“哦哦，哥，我來點菜。”
“服務員？”
“你好，請問需要點什麽？”姜離還沒來，祁思楠主動走上前。
“招牌麻辣吧，這個，再加上……”
“等等!”老三埋頭點餐，被杜若琳叫停，擡起頭看着。
“祁思楠？”杜若琳擰着眉。
雖然祁思楠穿了店裏的工服和圍裙，甚至帶了帽子，但相處了一年多，杜若琳還是很快認出了她。
祁思楠壓根沒注意到客人的容貌，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呼喊，手裏拿着的筆不由得頓了一下。
“琳琳，你們認識？”胡威好奇地問。
杜若琳給了他一個白眼，不太想回憶。
“之前在學校找的……”她不知道怎麽措辭。
店裏人不算特別多，空調開得也不高，祁思楠現在已經有點汗流浃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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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原來你就在這上班啊……那那個姜……”
“姜離!你怎麽才來!”後廚傳來一聲急切地呼喊。
衆人聞聲望去。
帶着白高帽的年輕廚師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過大，尴尬地掀起後廚門簾的一角讪笑幾聲，趕忙躲了回去。
“呵……真他媽冤家路窄。”
……
杜若琳覺得以後是得聽聽家裏話，出門前看看黃歷。
胡威思考着，覺得這個名字耳熟，但最近惹的人不少，也不太記得清誰是誰。
老三看着空氣中凝固的氣氛，默默問了一句:“咱，還在這吃嗎？”
“不是你說在這吃的嗎？”胡威剜了他一眼。
“這……”這誰能想到這麽巧又撞到熟人。
不過很快他就也不想待下去了。
看祁思楠很久沒回來，姜離圍好圍裙過來看看情況。
剛走過來就對視到了臉發黑的杜若琳。
姜離餘光掃了一眼兩個“熟人”，迅速壓下視線站在祁思楠身前，沉聲問道:“您好，你們想吃點什麽？”
“吃你妹——”
“琳琳!琳琳!”胡威趕忙抓住杜若琳即将甩到姜離臉上的巴掌。
看着那張又美又冷的臉，他總算是想起來了跟她有什麽過節。
當時老三疼得發暈的時候還是他給送去的醫院啊……這娘們，人看着小巧，下死手。
老三看着姜離大跨一步站在祁思楠前面的一瞬間，肋巴扇子又開始隐隐作痛。他幾乎迫不及待想要起身往外走，看了眼還在躍躍欲試要大幹一場的杜若琳，咽了口水如坐針氈。
“姜離，你挺狂啊。”杜若琳重新站起身，上下掃視一番道:“怎麽，以為考上高中我就找不到你了？”
“請您，認真點餐。”姜離不為所動。
“呵，”杜若琳瞥了一眼後面低着頭發怵的祁思楠。“你倆還挺好，這個護這個的，拿我當反派呢？”
“姜離，大學霸呀，我告訴你，你護着的這個婊子，可是一直在背後偷偷賣你呢。”
姜離的眼神依然冰冷，她咬牙道:“……請您，認真，點餐。”
正午飯點，幾個客人進門就看到了這邊滿是火藥味兒的場面，不适的氣氛讓人下意識趕緊退了出去。
祁思楠慌忙扭頭跑去招呼人。
三個女人一臺戲。胡威是真心不想讓自己這麽美好的午餐被破壞掉，難得能把自己心愛的人約出來，這麽一出誰也不高興。
他急得滿頭大汗，正巧一個電話打來。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歡快的音樂緩解了些許凍住的幾人。
杜若琳嫌吵耳朵，直直翻了個大白眼。
喊了半天，祁思楠終于是把幾個差點跑掉的客人拉了回來。
她擔心地看了姜離一眼。
只見姜離依然不卑不亢，無比禮貌又優雅地站着，極其有職業素養。
胡威打起電話比他們幾個聲音還要大不少。
“你說什麽？？什麽妍的人？老子不知道，你就說到底幾個人……他媽的一幫廢物!……等老子!”罵完抓起衣服要往外走。
他看着無語極了的杜若琳，陪笑道:“琳琳，我們換一家，換一家好不好，這，坐這也容易心情不好是不是……”
杜若琳甩開胡威伸過來的黑手，端着滿身大小姐脾氣，冷哼一聲撞開了姜離。
姜離轉身恭恭敬敬彎腰，慢走不送。
老三一個彈射起步，側着身趕忙避開姜離。
……
總算是結束了這場鬧劇。
回到後廚，姜離還有些心悸。
稍微不注意一點，工作就差點丢了，還好，只是損失一桌客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膽量，要跟杜若琳硬碰硬，還有她身邊的兩個男人。
姜離有時候也不明白，為什麽杜若琳好好的一個學生非要和這樣不三不四的的社會人士在一起。
胸前的長發太過悶熱，她用手比作扇子一下一下扇着，扯了扯粘在脖子上不舒服的圍裙。
沒注意到祁思楠的視線。
祁思雨緊盯着姜離脖頸處不自然的紅印。
“姜離，你這裏怎麽了？”
“啊？”
祁思楠默默指了指。
“啊!哦!”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姜離忽地想起來自己昨晚做的把戲。
差點忘了正事。
既然被發現了，姜離臉不紅心不跳地看了她一眼，淺笑道:“沒什麽。”
這帶着些緊張的笑落在祁思楠眼裏就成為了害羞的嬌俏。
祁思楠抿抿唇，不再看她。
上次的話題也是如此，祁思楠不給反應，姜離說了一半沒再繼續下去。
“怎麽了？”姜離故意激道:“談戀愛嘛……這都正常的。”
“你上次說讓我替你去約會？”祁思楠問道。
“哦是，那天看你沒說話，我也沒告訴你時間，明天晚上你替我……”
“我沒說我要答應吧。”祁思楠眯起眼。
“你不想答應嗎？”姜離走上前問。
“你……”她漲紅了臉。
“沒談過戀愛吧？喜歡他那麽久……都不想跟他接觸？”
“不想接吻嗎？”
“你不是一直想讓杜若琳難堪嗎？”
“她欺負你那麽久了，還做不到撕破臉嗎？”
姜離撫上她痊愈的小臂，回憶起在祁思楠房間裏偶然發現的那本記事本。
上面寫滿了瘋狂的、極近暧昧的情話。
露骨的表達讓姜離險些沒把面具戴好。
她還記得，她寫了無數遍——他該屬于我。
于是姜離繼續說道。
“我不喜歡他的，他本該，就是屬于你的。”
“試試吧。”
“其實還真挺爽的。”
……
姜離笑起來，低垂的眼角染媚。
祁思楠倒抽一口涼氣。
若不是她親眼所見，她真的會以為她只是個單純的，十幾歲的女學生。
那天夜裏，藏在奚縣深處的各個蠅頭小館照常亮起了看起來就很劣質的燈光。
灰白暖黃的空間，五顏六色的燈牌閃爍着，隐在密集的街巷裏，像中了毒一般。
祁思楠眼睜睜地看着姜離牽起季肖陽的手，就那麽自然地走進了其中一個。
她太大膽，祁思楠實在沒敢跟下去。
當然了，也沒敢跟杜若琳說。
……
客人逐漸多了起來，兩人不能一直站在牆邊閑聊。
姜離一邊輕描淡寫地挑釁她，一邊順手給廚子遞了個卷心菜。
她知道，祁思楠是個悶葫蘆，不親口講出來就不可能真的主動去做些什麽。
一直等到她開口。
“姜離，你真挺讓人惡心的。”
祁思楠眼裏收起了最後的一絲期望，烏黑的瞳孔仿若一潭死水。
姜離不置可否。
廚房滋滋燒油的聲音遮掩了兩人的話語。
姜離撥弄着祁思楠鬓邊的碎發，讓它看起來更像一個長長的劉海。
她順了順那條與自己同樣長度的發尾，輕輕搭在她胸前。
微彎的嘴角顯得無比溫柔。
“思楠，帶上這個吧。”她從褲兜裏摸出一個方盒，鄭重地放在祁思楠手裏。
夏季的天黑得晚，将近八點暮色才完全籠罩了小城。
馬路上不少趁涼爽從巷子裏出來散步的人，季肖陽卻是大跨步地往深處走去。
聽姜離今晚又約他出來，高興地喝了不少酒，幾個兄弟慶祝着，白的啤的全往肚子裏灌，喝得他腦子都有點發蒙。
還記得前幾天姜離帶他去賓館，自己什麽都沒幹居然就睡着了，還以為會被讨厭。
不過他這次準備可是很充分。
甚至為了這一良宵，他下午還多補了一覺。總之就是絕對不可能睡着。
快到了。
季肖陽想起姜離那張媚得人心潮澎湃的臉，渾身都發燙。
沒想到平時看着那麽高冷的人，居然會那麽主動……
“季肖陽!你怎麽又喝這麽多……”姜離在街口等着，見人過來，拉過男孩的手，捂着鼻子嗔道。
“沒事，我今天高興啊，離離——”季肖陽忍不住就要伸手抱。
“你等下，喝成這樣不要碰我!”姜離一如既往地皺眉推開。
季肖陽笑得發傻，靠在牆邊看姜離拍打着身上被他沾染的酒氣。
賓館的主家坐着個一腦門擡頭紋的老花眼大姨，眼鏡半挂在鼻梁上，不知道能不能看清人的臉。
總之，姜離帶着個酒鬼算還比較順利地進了房間。她回頭看了眼門外細碎的腳步，把季肖陽直接丢到了床上。
“你等着我，我出去買點解酒的。”
“離離——”季肖陽有氣無力地哀嚎着。
不一會兒，女孩腳步輕緩地走了進來。
房間裏透着外面賓館招牌花花綠綠的光，男孩的酒氣氤氲了整個狹小的空間。
他胸膛起伏着，聽見女孩回來的聲音，閉着眼起身擁了上去。
女孩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黑暗裏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張臉，可她卻不敢打開燈讓對方看清自己到底是誰。
“離離……謝謝你，喜歡我。”季肖陽把頭埋進那頭烏黑的長發，熟悉的香味讓他的聲音都有些鼻塞。
“姜離”始終沒有開口，她主動撫上男孩堅硬的背，試探地尋找着那溫潤的雙唇。
她摸了摸口袋裏那個方盒，又重新塞了回去。
少女幼稚又私密的心事就這樣在這個不被人接受的地方肆意橫行。
在這個被世人遺忘的角落。
她撐起并不高大的身軀，自以為是地承擔起了自由的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