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凜冬玫瑰

凜冬玫瑰

“當然是在它該在的地方。”帕特裏克出聲嘲諷:“怎麽,祭司大人原來是要把冰原狼獻祭給自己啊,山神知道這件事嗎?”

“哼,你發現了又怎麽樣,你們兩個,今天都要死在這裏!”

利亞姆驚駭地看着被法術反噬的白發老人,他臉上皺紋縱橫,像是枯死的樹木,卻還不斷瘋狂地汲取着養分,眼睛紅得發黑,像惡鬼一樣。

“是你教唆村長不去管我生病的母親,也是你殺了利亞姆的父親,他根本不是醉酒而死。”帕特裏克目光淩厲如冰刃,以長矛抵擋開法杖的攻擊,“究竟是為了隐瞞什麽?他們發現了什麽,才讓你痛下殺手?”

“你說什麽?”利亞姆不可置信地問道:“怎麽會,祭司大人……”

“今天,你們就去給他們陪葬吧!”祭司幾近癫狂,嘴角流出的鮮血浸透了他白色的法袍,他的眼窩深深凹陷,眼睛像是鑲嵌在石像上的玻璃珠,亮得吓人。

布羅德醒過來時,發現床邊有一束鮮紅的玫瑰,還沾着清晨的露水,馥郁的花香沁人心脾。

“帕特裏克……”狼王陛下昨晚被他的小情人折騰得不輕,用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麽情況,不由咬牙切齒:“你給我等着!”

山洞裏,帕特裏克踢倒了祭司用來修煉法術的魔藥和魔石,又用假的冰原狼耍了他一回,祭司大人暴怒,使出渾身解數要把他除掉。

一片昏暗中閃出了顏色各異的法術光芒,祭司周身籠罩着一層灰白的光暈。而山洞的石門早已被封閉上,連一點雪光都看不見了。

“告訴我,你把那只冰原狼藏在了哪裏,我會讓你死得輕松一點。”祭司用鎖鏈纏住帕特裏克,一下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否則,不只是你,利亞姆和你父親,也得死。”

“你湊過來一點,我告訴你。”束縛身體的鎖鏈傳來密密麻麻如電流般的攻擊,帕特裏克卻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臉上甚至還帶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祭司稍稍湊近了一點,帕特裏克突然抽出一柄短刀朝他揮去,一下子刺中了他的胸膛,白袍上再次綻放出血花。

“找死!”祭司疼得皺緊眉頭,擡高法杖,一團白色光球從那棵藍寶石裏面沖出來,朝帕特裏克而去。

而他自己,雖然胸前被捅出一個窟窿,那傷口卻像是自動愈合一般,漸漸止了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法術,都是靠吸取冰原狼的力量得來的吧?你也配自稱拉達爾的使者?”

“它們能為我所用,應該感到無上榮耀。像人類這種無用的東西,當我煉魔藥的燃料都不配。”

帕特裏克受了些擦傷,祭司則步步緊逼,眼看就要躲閃不急,眼前突然出現一抹白影,擋在他面前。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祭司發出了刺耳尖銳的笑聲,癡迷地盯着布羅德的藍眼睛:“多麽漂亮的眼睛,馬上就會是我的了。”

“哦?好大的口氣,你算什麽東西。”布羅德長身挺立,尊貴無匹,像是城堡裏指揮作戰的貴族将軍。他擡手化解開法杖的攻擊,卻突然意識到什麽不對,眼神一變:“你是從哪裏學來的法術?”

“本來就會的東西,還用學嗎?”祭司神秘地笑了笑,“你是伊萊特的兒子……不,應該是孫子吧,他可是我的手下敗将呢。”

布羅德警惕地看着他,毫不猶豫地出手攻擊,意料之中地被擋了回去。

“你是當年被逐出領地的那只冰原狼?”

“逐出?哈哈,我才不稀罕留在那個鬼地方。”祭司陰恻恻地笑着,擡起法杖繼續攻擊:“當年伊萊特是我的手下敗将,那些愚蠢的狼卻擁護他當狼王,說我的法術是禁術邪道。哼,他們不願意接受我的統治,我就要殺了他們。”

布羅德臉色一凜,與這個叛徒交起手,戰鬥的氣場從兩人中間擴散開來,地面都開始顫抖。

現任狼王年輕力壯,天賦卓然,依靠禁術獲得壽命與法力的祭司則經驗豐富,陰險狡詐,兩人激戰起來,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布羅德,小心,他會吸收你的能量。”帕特裏克稍稍湊近他,低聲道:“他手上的法杖似乎很厲害,尤其是那顆寶石。”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是他的眼睛。”布羅德轉攻為守,思考着應對之策:“這是很邪門的禁術,他把同族當成養料,為那塊寶石提供能量,讓自己得以永生。”

帕特裏克對準那顆寶石,擲出鋒利的刀片,卻一下子被反彈回來,藍寶石上連擦痕都沒有留下。

“垂死掙紮嗎?真是有趣。”祭司察覺到他們的意圖,冷笑一聲,自己卻突然被人從背後緊緊鉗制住,那人正是利亞姆。

“惡魔,我要為父親報仇!”利亞姆怒目圓睜,大聲道:“帕特裏克,快攻擊他!”

“找死!”祭司奮力想把他揮開,一大團光球直接擊中他,利亞姆卻死抓着人不放,聲音因為痛苦而破碎:“快啊!”

布羅德凝聚最大的能量向祭司發起攻擊,法杖上的那顆寶石已經因為耗能過多而黯淡,甚至開始出現裂痕。

祭司滿頭的白發因為法術的沖擊而散開,白色衣袍上沾滿黑紅的血跡,他的身體像枯萎的樹木,看上去已經完全沒有慈祥老人的影子。

帕特裏克趁機從側方上前,長矛刺中了祭司的手臂,他大叫一聲,面孔扭曲,手中的法杖應聲掉落。

随即,帕特裏克獵豹一般騰躍過去,猛地掐住他的脖子,與利亞姆前後配合,把他牢牢控制住。

“殺……殺了這具身體,我……我也不會死的,但你們……你們都要完蛋……”

法杖上的藍寶石骨碌碌轉動起來,布羅德伸手讓它飛移到自己手心裏,利落地捏碎,幽藍的光芒四溢開來,像是秘境森林裏的某種飛蟲。

祭司目眦欲裂:“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這些力量,本來就不該屬于你。”

祭司仍在不停重複着,突然間仰頭大笑:“那就同歸于盡吧!”

霎時間,山洞搖晃起來,頂部的碎石也開始掉落,祭司的整個身體突然變得灼熱,像是燒紅的烙鐵。

“不好,他要毀掉這裏。”布羅德撐起了防護罩,準備帶其餘兩人離開,地面已經開始塌陷。

那些藍光卻在此時把祭司的身體包裹住,石門轟然倒塌,祭司蜷縮起來,露出了本來面目——一只已經老态龍鐘的冰原狼,不同的是,它的毛色不再純潔,眼睛也變成了黯淡的灰色。

布羅德沒剩下多少力量,帶着兩個人沖出山洞,停在了懸崖邊。

祭司在一片幽藍的包圍中墜落下去,眼睛還瞪得老大,絕望地看着天上茫茫的飛雪。

“他死了嗎?”利亞姆扒着懸崖邊,定定地看着墜下去的祭司,喃喃道:“祭司……他就這麽死了……”

“自作自受。”帕特裏克冷聲評價道:“他害了多少人,倒是很會裝,把你們耍得團團轉。”

風雪中,利亞姆久久凝望着懸崖下方,發絲覆滿白雪。

許久,他站起身,失神般回頭走去,擦過帕特裏克的肩膀時,他輕聲道:“是啊,自作自受。帕特裏克,你是對的……我會告訴大家這整件事。”

等到他走遠,布羅德才開口問道:“人類會相信嗎?不會以為是你在自導自演,還謀害了他們的祭司吧?”

“愛信不信吧。”帕特裏克輕哼一聲,看向懸崖下方,已經什麽蹤影都沒有了,“他不會還能複活吧?”

布羅德搖了搖頭:“他用來存蓄能量的寶石已經碎了,如果還能活着,除非拉達爾真的來救他。”

迷惑了村民們數十年,祭司大人就這麽死了,不免令人唏噓。

“你剛才為什麽不吹哨子?要不是我及時趕過來,祭司真的可能殺了你們。”

“只剩一次機會了,用掉的話,下次見面就要等到冬天結束了。”帕特裏克摩挲着手中的骨哨,突然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陛下,喜歡玫瑰花嗎?”

“你還敢說?居然想把我撇下自己去當勇士,未免太小瞧本王。”布羅德嗤笑一聲,突然把他按在雪地上,附耳輕聲道:“不用等到冬天結束了,要不要跟我回領地,那裏有很多玫瑰,很漂亮。”

“你願意讓我去冰原狼的領地?”

“你早就知道在哪兒了,不是嗎?”布羅德捏着他的下巴輕吻上去,像微涼的雪花飄落在鮮紅的玫瑰花瓣上,旋即融化,“相不相信,本王也可以讓你下不來床。”

“我可從來沒有質疑過陛下。”帕特裏克勾着他的腰加深了這個吻,如同把神明拉下了神壇:“親愛的,你才是真正的勇士。”

進一步是百丈深淵,退一步是萬裏冰原,他們在山神的凝視下相擁,沉溺于漫天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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