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王,玩泥巴不? (3)

……”

“阿蘭,你就收下吧。”

就在婦人頗覺為難之時,趙奶奶出現了,老人家簡短的一句話,令她瞬間明白過來,她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這只雞就當是我以一文錢的價格賣給桑大夫好了。”說話間,阿蘭取走一枚銅錢,其餘的悉數歸還到了桑榆的手中。見此,桑榆也就不好再多說,只得深深彎腰,表達自己的歉意和謝意。

而後,衆人散去,桑榆轉而看向老人家,為修一給衆人帶來的困擾再次表達了歉意。

chapt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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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衆人散去,桑榆轉而看向老人家,為修一給衆人帶來的困擾再次表達了歉意。

老人家沒有多言,她只是輕輕地擺了擺手,而後轉身往西邊的茅草屋慢慢地走去。

“雞,很好吃!”

衆人散去後,修一擡手抹了一把油膩膩的嘴角,并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說道。不說還好,對方這麽一說,桑榆就有些生氣,得益于自身良好的教養,他并沒有不成體統地破罵出聲,只是在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畢竟再怎麽說,這件事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接着,他轉身看向對方輕聲說道:“人類世界不同于深谷,不能因為自己喜歡什麽就拿走什麽,知道嗎?”

“……哦!”看着桑榆那出奇嚴肅的表情,修一心中雖不甚明白,卻也不敢多說,只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見狀,桑榆在心裏重重地嘆了口氣,繼續解釋道:“在人類世界當中,是有刑法這種東西的。而所謂的刑法呢,就是為了約束人們的。如果人人都只是順從自己的欲望,像個野獸一般的話,那這個世界将無安寧可言。簡單點來說,就像你剛才的行為,如果阿蘭姐報官的話,你最終就會被以偷盜罪名關押起來。”說到這,桑榆還不忘小聲地嘟囔了一句,“雖然官兵未必是你的對手就是了。”

“……不懂。”修一皺着眉頭輕搖頭,表示自己無法理解對方的話。

“我說你啊,晦澀難懂的藥理知識我只說一遍你就能夠明白,為什麽這種事情卻又無法理解呢!”桑榆只覺得腦袋有些隐隐作痛,最終,他暫時放棄了說教,轉而說道,“總之,在人類的世界當中,想要什麽東西,基本都得靠銀兩去換取,而銀兩呢,就是我手上的這種東西。如果看上什麽東西的話,記得千萬別急着拿走,要先問過我,知道嗎?”

“嗯。”聞言,修一明了地點點頭,“這個我懂了。”

“懂了就好。”桑榆無力地嘆了口氣,接着說道,“話說回來,午飯不是已經在趙奶奶家吃過了嗎!怎麽會偷吃別人家的荷葉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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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門前時,聞到了香味,便進去了。”修一略顯委屈地答道,他一開始從趙奶奶家出來,是打算四處逛逛的,結果卻被荷葉雞的香味給勾住了。

“要知道,對于普通人家來說,哪怕是一只雞,那也是非常珍貴的東西!不到逢年過節,或是具有重大紀念意義的日子,人們是不會輕易宰殺它們的。”

“……嗯,我明白了。”

“說起來,我也有很大的責任,如果一開始能夠耐心一些跟你說明這些的話,想必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桑榆有些自責地嘆了口氣,接着擡頭看了眼天色說道,“時辰不早了呢!”

“我們回去趙奶奶家吧,等下和老人家打一聲招呼後,我們就回谷中。”因為心裏實在放心不下留在深谷的那兩只小妖,桑榆便想着早點回去。明明以前即便自己不在,對方不也都好好的生活着,桑榆覺得自己有些瞎操心。

而後,桑榆回到趙奶奶家,同老家道別後,他便同修一一起離開了趙家村。

走出村口,桑榆便打算沿着原路返回,當他們踏入林中之時,聽見正前方的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騷動,像是有人正被追趕。

“不好的氣息!”

修一丢下這麽一句不明所以的話就瞬間消失了身影,待桑榆反應過來時,忽然聽見正前方傳來呼救聲“別殺我們!”

桑榆因為擔心修一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來,便趕緊拔腿往林中奔去,懸挂在箱籠之上的鈴铛發出一連串急促地響聲,腳下的枯枝落葉被踩得“咔嚓”作響。

一番奔跑之後,桑榆在林間發現了修一正和一道白色的身影打鬥在一起,原本還能看清的身影,霎時間被枝葉所形成的旋風所遮擋,桑榆轉而将視線看向了另一旁的地上,只見一名渾身是血的男童躺倒在一位少女的懷中,少女的雙眸被無助和悲憤所占據。

本着救人為先的桑榆立即小跑過去,卻被少女用充滿帶刺的嗓音吼道:“人類,別靠近我們!”

“那個……”狀況出乎意料,令桑榆微微一怔,因為發覺對方并不像什麽十惡不赦的妖,其中也許有什麽誤會也不一定,在了解這些之前,他覺得還是救人要緊,便開口解釋道,“我是大夫,讓我看看他的傷勢吧,再不進行止血的話,恐怕情況會變得不妙。”

“你……”少女的眼裏寫滿了不信任,說來也是,她如今恨透了人類,怎麽會輕易相信人類呢,她抱緊了懷中的孩童,低聲地祈求道,“別靠近我們!離我們……遠點!”

“請相信我,我沒有惡意的!”桑榆盡量讓自己的氣息變得柔和起來,否則按目前的情況下去,眼前的孩童真的就兇多吉少了。

“……”少女重新擡眼看向了桑榆,即便意識到對方和剛才持劍傷她們的人不同,她仍舊不想輕易相信對方,但是她也明白,懷中的人再不進行治療的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吧!”桑榆說,“雖然不能和你現在的心情相提并論,不過對于身為大夫的我來說,他現在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呢!重要到如果不能将他治好,我會因此自責不已的地步。”

“……姐、姐!”

躺在少女懷中的孩童費力地睜開了原本被成片鮮血所沾染的眼睛,那與髒污鮮血形成鮮明對比的清澈雙眸,令桑榆更加堅定了要救治對方的決心。

“阿蜀,姐姐在,姐姐一直都在!”少女低聲回應受傷孩童的呼喚,泛着綠光的晶瑩淚滴從她的眼角緩緩地滴落。

“人類,我……很喜——”

孩童的聲音微弱到風兒只需輕輕拂過,便聽不清了。看着此情此景,桑榆沒來由的覺得胸口一陣沉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忍着落淚的沖動,再次開口說道:“請将他交給我吧。”

“你……”少女再一次縮緊了懷抱,像是生怕對方會将自己懷中的人搶走一般,而後,望着桑榆那澄淨如水的雙眸,她原本矛盾的內心,漸漸地得到了釋懷,片刻後,她慢慢地松開了懷抱,同時向桑榆深深地低下了頭,低聲祈求道:“請……救救阿蜀!”

“嗯。我會盡我所能的。”桑榆重重地點頭,他卸下背上的箱籠,開始着手為受傷的男童診斷。

另一邊,打鬥的兩人始終難分勝負,身穿白衣,手持利劍直指修一的青年怒道:“你們到底是何人?為何阻攔我降妖!”

“你……是降妖師?”

“正是。”青年道,“你們切莫被那惡妖的假象所瞞,他們作惡多端,并非善類!”

chapter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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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他們犯了什麽錯嗎?難道……他們和我一樣,偷吃了別人家的雞嗎?”單純如斯,修一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所作所為,他所能夠感知到的,只有旁邊那兩只小家夥內心深處的無助,他想救他們,僅此而已,“如果是的話,我替他們給你錢。雖然我沒錢就是了,不過桑榆他有。”

“瞧你功夫那麽厲害,沒想到竟是個傻子!”青年的眉間綻出絲絲不耐,不想和對方過多糾纏,他轉而持劍襲向桑榆那邊。好在修一眼疾手快,半路将他給攔截了下來。

“不許你傷害他!”修一不悅道。

“你要是再糾纏不休,就莫要怪我不客氣了!”青年怒道。

“你打不過我的!”

“好大的口氣!”聞言,青年不屑地冷哼一聲,剛才不過是念對方同為人類,不想誤傷了對方,所以沒動真格而已。眼下,他可沒有那個耐心繼續和對方糾纏下去了。為了快速解決眼前這個礙事的家夥,他手持利劍,同時驅符念咒襲向了修一。

另一邊,桑榆沒有理會對峙的兩人,而是專心致志地為受傷的孩童包紮傷口。

“萬幸,只是些皮外傷。如今我已經為他敷了藥,也包紮好了傷口,接下來靜養一段時日就無大礙了。”話雖如此,然而回想起一開始檢查傷口時,面對那密密麻麻的劍傷,桑榆仍覺得觸目驚心。所幸對方是妖,若是人類小孩的話,怕早已成為劍下孤魂了,一想到這,他心中的怒火就更甚了幾分。

而後,見少女的情緒也算穩定下來後,桑榆稍微松了口氣,接着起身看向了仍舊打得不可開交的、一青一白兩道身影之上。

“那個……”桑榆雙手做喇叭狀,沖打鬥中的兩人說道,“可以稍微停一下嗎?”他原以為打鬥中的兩人不會理會他,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加大聲音時,糾纏中的兩人皆都停止了鬥法。

他看了眼身旁的修一,發覺對方并沒有受傷的痕跡後,暗自松了一口氣,接着看向白衣青年,對方的發絲稍顯淩亂了些,不過也還好,至少沒有頭破血流。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以前就有聽說過,降妖師專為百姓斬殺惡妖、祛除邪祟,是很了不起的存在。”

“沒錯。”白衣青年點頭,“這是身為降妖師的職責。”

“但是——”桑榆故意停頓下來,他看向了仍舊懷抱孩童坐在地上的少女,接着重新看向白衣青年說道,“我不曾聽說有哪個降妖師是會濫殺無辜的!”

“你切莫給我扣上這莫須有的罪名,我豈是濫殺無辜之流!”白衣青年擲地有聲地反駁道,“你們莫要覺着他們一副柔弱的樣子就以為他們是善類,我可是親眼目睹了他們企圖害人。此等惡妖,不除不快!”

“企圖害人?”聽聞白衣青年的話,桑榆轉而将目光看向了少女,少女搖頭否認道:“這是誤會!”

“世人皆知,妖善于蠱惑人心,我只相信我親眼所見之事,絕不會聽你半句狡辯之言!”白衣青年的眼眸之中迸發出兇光,若非半路殺出那麽一個難纏的家夥,他早就将那兩只妖怪斬殺于利劍之下了。

“冒昧地問一句,你看到了什麽?”

“昨日我便聽聞了隔壁村有妖怪害人事件發生!今日得空,我便抽身去調查。到得那水湖邊,發現那兩只妖正企圖将準備去湖中捕魚的漁民給拖拽如水。若非我及時趕到,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就被抹殺了!”

“他們是鹿妖,即便要害人,也不會往水裏拖哦!”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修一突然插嘴說道。

“……!”不同于修一,身為普通人類的桑榆無法看穿他們姐弟的真身,他也沒有因為修一說他們是鹿妖便相信對方的話,他看向白衣青年說道,“你們降妖師皆都擁有陰陽眼,他們的真身……是鹿妖嗎?”

聞言,白衣青年沒有否認,只說:“妖就是妖,它們詭谲莫測,不能以一般常識論之。況且,你又不是妖,你怎麽敢斷定他們就不會把人往水裏拖呢!”

“因為我——”

“停!”見修一傻乎乎地準備自爆身份,桑榆趕忙出聲打斷了他,這個節骨眼上,他可不想再多出一些事端來了,他轉而對白衣青年說道:“聽你剛才的話,想必那位漁民如今并無大礙吧。”

“撞見他們之後,我便一路追趕過來了,跟随在我身後的村民應該将那位漁民送回了家中,想必是無礙的。”青年答。

“那就好。”桑榆松了口氣,接着說道,“既然你不願相信他們姐弟的話,那位漁民說的話,你至少該相信吧。”

“……!”白衣青年沉默。

“找到那位漁民,然後詢問他事情的經過,真相自然就浮出水面了!”桑榆說,“屆時,他們姐弟要真如你所說的,是十惡不赦的妖,我們便也沒有阻攔你的理由。”

“一言為定。”青年非常爽快地點頭答應,而後帶着衆人往張家村走去。

不多時,踏入張家村後,一行人便在青年降妖師的帶領之下往險些受害的漁民家走去。結果,一行人還沒踏入他的家門,便見那位年輕的漁民奪門而出,他邊聲嘶力竭地呼喊着“我兒啊”,邊往東邊的大湖奔去。

“這是怎麽回事?”

青年降妖師看向追趕出來的一位年輕婦人問道。聞言,婦人止不住悲傷地痛哭流涕道:“大壯醒來後,說他的孩兒還在湖裏,他要去救他,我在裏面攔都攔不住。”

“船上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嗎?”聽得婦人的話,青年降妖師大驚,他當時誤以為船上只有大壯一個人,于是便放心地去追兇手的。

“不是的,當時他們父子倆都在船上。”婦人掩面略顯無力地嘆了口氣。

“現在還是趕過去看看具體情況為好吧。”站在一旁的桑榆開口提議道,雖然按目前的情況來看,那孩子應該是兇多吉少了,不過也許還有奇跡會發生也不一定吧。

chapter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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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聞言,青年降妖師從懷中掏出一沓靈符,在他的咒語之下,那些靈符化作八卦陣将少女困在了其中,“在獲知真相之前,就先委屈你在這陣中待一會兒了”青年降妖師說完,便立即催動身法,往位于村子東邊的大湖趕去了。

青年降妖師離開後,桑榆也想跟去,卻被修一給攔住了,“聽起來是個很恐怖的惡妖,你去的話,弄不好會送命的。”

“你……”看着修一那雙真摯的眼,桑榆微微一怔,心想眼前的這個家夥,雖然看起來笨笨傻傻的,不過卻意外的會關心人的安危呢,他輕搖頭說道:“現在不是顧慮這些的時候,雖然救回來的幾率已經非常渺茫,不過……也許會有奇跡也不一定,身為大夫的我,如果在場的話,也許能夠派上用場。”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你在這裏陪着他們姐弟倆吧。”

“他們不會跑。”

“正因為他們不會跑!所以才要你守在這裏!”

“不懂。”

“等我回來再解釋給你聽。”桑榆丢下這麽一句,就拔腿随着年輕婦人往東邊的大湖跑去了,只留下一陣清脆的銀鈴聲從風中傳來。

在趕去湖畔的路上,年輕婦人嘆道:“可憐的大壯,前些日子他父親才在那片水域裏不見了身影,不曾想今個兒他父子倆去湖裏找,卻又遇上了這種事,真是太可憐了!”

“他父親失蹤了?”

“是的。”

“當時只有他一人在湖面捕魚嗎?”

“不是,有幾只船一同捕魚。”

“那這一次呢?”

“也是有好幾只船,不過相隔的都挺遠,甚至都沒人注意到他們父子落水了。”

“我有一個很在意的問題!”

“什麽問題?”

“剛才在他家門前,我有注意到,他們家布置得很喜慶!按理說……”

“這個啊!”聽桑榆這麽一說,婦人解釋道,“聽說是想要娶某個女子吧,到底是誰,我們大家也都不清楚,搞得挺神秘的。那些布置是在他父親失蹤前便已經布置好了的,因為父親的事情,婚禮只能往後延了,但是布置并沒有撤掉。我想着,大壯應該是想先找回他爹,然後再進行婚禮的吧。”

“原來如此,那……你和他之間是……?”

“我和他只是單純的朋友關系。”

“關于大壯家,有什麽比較奇怪的事情嗎?”

“這麽說來,倒是有的。”婦人點頭,補充道,“說來奇怪,像是冬天和春初這種日子,一般人家都捕獲不了什麽魚兒,但是大壯家卻不同,無論什麽季節,他們都能夠滿載而歸。”

“……即便一同前去捕魚也是那種結果?”

“是的。”婦人點頭。

“這種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大概是……十年前吧。”婦人稍微思索了一下答道,“那時候大壯的發妻生完兒子沒多久便病死了,當時還有人見他抱着剛出生不久的兒子想去投湖自盡來着!結果……”

不多時,當桑榆趕到湖畔時,發現奇跡并沒有發生!

被血水染紅的沙灘異常刺眼,年輕的漁民跪在小少年的屍體前失聲痛哭,骨肉分離的痛,即便隔着一段距離,桑榆也清晰無比的感受到了。

青年降妖師半蹲在小少年的屍身旁,好像在繼續調查着什麽,一副誓要将那惡妖斬于劍下的狠厲模樣。

年輕的婦人跑過去,拍着名為大壯的漁民的肩膀,陪着他一起痛哭,以此安撫着對方的情緒。

桑榆走至屍體旁,對屍體一番查探後,他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推測死亡時間應該過去兩個時辰,死亡原因是溺水而死,奇怪的是,明明都出現了屍僵現象,卻沒有發現屍斑,就連四肢及面部也沒有出現該有的冰涼情況,以及身上也沒有發現傷口,旁邊的血水又是哪來的?

太多的疑問困惑着桑榆,因為之前并沒有接觸過被妖怪殺害的案例,他的心裏因此沒有多少譜,只當這是妖力致死才會出現的怪異現象。

“找到什麽線索了嗎?”桑榆張口問一旁的青年降妖師。

“只發現屍身的周圍充斥着水妖的氣息,目前只能斷定是湖底的妖怪所為。”青年降妖師答。

“這樣啊。”桑榆輕嘆口氣,抛開對屍體的疑問,為了驗證早前自己心中的猜想,他的內心萌生了一個頗為大膽的念頭,他轉而對青年降妖師,很是認真的問道:“如果惡妖出現的話,你有幾成把握可以制服她?”

“不敢說有多厲害,但是要收拾區區一個湖妖,還是沒問題的。”青年降妖師頗有自信地答道,“只是這湖底之大,并非輕易能夠找出來的。”

“我去試試看。”

“……試試看?”聞言,青年降妖師不解的問道,“什麽意思?”

“總之,我的命就先交給你了。”桑榆邊說着邊取下了背上的箱籠,然後走向靠岸的小船。見狀,青年降妖師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趕緊出聲制止道:“停下,這樣做太危險了。”

“你不是說你術法很厲害的嗎!”桑榆揚唇輕笑,雖然自己的心裏也很緊張,不過能瞧見對方那一板一眼的臉生出關心人的緊張模樣,他覺得還是挺有趣的。

“我……”青年降妖師一時語塞。

“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不再打趣對方,桑榆轉而一臉認真的說道,“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我這一趟應該是平安無事的。”

“……猜測?”青年降妖師一時有些無法理解,撇開這些,他張口說道,“那如果萬一呢?”

“萬一的話,這不是還有你在嘛!”桑榆一臉樂觀地笑笑,“你可別小瞧了人的生命力,就算落入水中,在不能呼吸的情況下,也勉強可以存活小半盞茶的時間,即便呼吸停止了,小半盞茶時間內心髒還是能夠保持跳動的,在這将近一盞茶時間裏,你只要能夠将我撈上來,就還有希望。”

“你——”

“別再浪費時間了!”桑榆打斷了對方的話,而後拿起船篙推動小船,繼而拿起船槳往湖中心劃去。

守候在岸邊高處的青年降妖師全神貫注地緊盯着船只的一舉一動。站在船上的桑榆緊張到手心直冒汗,就算春風陣陣拂過,也沒能讓他覺得好受一些。他看着前頭,提防着後頭,看着左側,提防着右側。

原本忐忑的心情,随着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平緩下來。半個時辰過去了,他仍舊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勁的氣息,心下也因此更加斷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拿起船槳,往岸邊劃去。待船只靠岸時,站在高處望着這邊的青年降妖師莫名松了一口氣,而後飛身過來。

“關于悲劇為何接二連三發生在你的身上,我想……”桑榆走到大壯的身前,在猶豫了一番後,開口說道,“你心裏應該有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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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桑榆的話,大壯擡起了頭,哀傷、不解、憤怒、困惑等情緒悉數從他的眼眸之中溢出,片刻,他重重地低下了頭,望着早已沒了氣息的小少年,再度落淚。

“你這話什麽意思?”青年降妖師不解地問道。

桑榆沒有回答青年降妖師的疑問,而是繼續對大壯說道:“要想引出她,我想你肯定有辦法吧。”

“……!”大壯依舊保持沉默。

“現在,她只是針對你而已。等到哪天它将心中的憤怒發洩到其他村民身上的話,就為時已晚了。”

“我不相信!”大壯原本撐在地上的雙掌,逐漸握成了拳,砂礫從他的指縫溢出,“不可能的!她……那麽善良!絕不可能做出這些事情來!”

“……?!”從大壯口中說出來的話,除了桑榆,其他人都聽得雲裏霧裏的。

“父親他……也許只是不小心落入了水中,畢竟在湖裏捕魚,落水是常有的事情。他如今……也許只是被水流沖到了別的地方,也許……已經被好心人帶回了家,也許……”

“我知道面對沉重的現實會讓人覺得很痛苦,但是……”桑榆喟嘆一聲,“自欺欺人,并不能改變什麽,它只會讓事态變得愈發難以掌控。”

“……!”大壯沉默,他又何曾不明白,在看見自己的兒子橫屍岸邊時,一切的答案都似乎揭曉了。但……他仍舊不願相信這一切,也正因為不願意相信,所以決定要去弄清楚這一切的緣由。

“……桑榆。”

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修一的聲音,桑榆擡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的修一正微笑着朝他揚了揚手,修一的出現,令桑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砸了一下舌頭,繼而對大壯說道:“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趁更多悲劇發生之前,請仔細考慮一下,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吧。”

說完,他便擡腳往修一站着的地方走去,走到對方的跟前時,他張口輕聲說道:“怎麽過來了!”

“見你那麽久都沒有返回來,有些擔心。”修一說,“小鹿也說了,讓我過來找你比較好。”

“你……”桑榆此時不知該說謝謝對方的關心,還是什麽才好,輕嘆口氣後,他說道,“我沒事,你趕緊回去吧。”

“他們不會跑,也跑不了。”修一答,“而且,小鹿還向我保證了,就算能逃脫,她也不會逃走的。”

“……!”桑榆正因為知曉她們姐弟不會跑,這才讓修一幫忙守在他們身邊的,他因而一臉惆悵地嘆了口氣,輕聲呢喃了句,“但願是我想多了吧。”

與此同時,在聽了桑榆的那番話之後,大壯終于下定了決心,他慢慢地站起了身,而後往一旁有岩石凸出的岸邊走去,他站到了岩石之上,之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只白色的海螺,接着他吹響了海螺,空靈如天籁一般的聲音随着春風夾帶着他那晶瑩的淚花湧向了湖面。

一瞬間,就連空氣都充滿了悲傷的氣息。

不一會兒,随着海螺聲音的響起,原本平靜的湖面逐漸升起了大大小小的漩渦。見狀,青年降妖師拔劍以待,年輕的婦人則抱起小少年的屍體往後退了幾步。桑榆則站在原地無比緊張地觀望着。

最終,大大小小的漩渦彙聚成了一個超級漩渦,從漩渦的中心湧起一只通體碧綠色的湖妖,湖妖身姿曼妙,若非那雙閃着幽光的眼睛過于狠厲、詭谲,被誤以為是尋常美人也實屬正常。

“裳幽,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大壯對着湖中的女妖,失聲質問起來,“到底為什麽?”

名為裳幽的湖妖冷“哼”一聲,語氣充滿怨恨地說道:“這是對負心人的懲罰!”

“……負、負心人?”被對方扣上這莫須有的罪名,大壯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你……在胡說什麽呢?”

“還在狡辯!”怒不可遏的湖妖伸出有如藤蔓一般的妖手襲向大壯,好在被眼疾手快的青年降妖師攔腰斬斷,湖妖并沒有因此放棄,她不斷地生出藤蔓狀的妖手,一波強過一波地襲向大壯,面對她那駭人的妖力,青年降妖師始終毫無懼色,看準時機的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沓靈符,閃着幽光的靈符随之他的咒語化作鎖鏈快速将其纏住,動彈不得湖妖在半空中憤怒地掙紮起來,同時聲嘶力竭地吼道:“我們的私事,輪不到你來插手!”

“身為除妖師,絕不會放過傷害人類的惡妖!”

“……桑榆,那個婦人抱着一塊木頭在做什麽呢?”

“……木頭?”修一的突然出聲,令桑榆心下一驚,“什麽意思?”

“就那個婦人啊!”修一手指着年輕的婦人道,“她懷中抱着的是塊幹木頭。”

“你這傷人的惡妖,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等等!”

見青年降妖師說罷就欲拔劍刺向裳幽,桑榆趕忙沖過去出聲制止道,“——住手!”

在聽了修一的話之後,桑榆終于明白過來那具屍體為何如此詭異了,如果是幻境的話,一切也就解釋得通了。

“為什麽攔我?”青年降妖師對沖到自己身前的桑榆發出質問,“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妖!”

“是幻境!”

随着桑榆的話落,修一也适時解開了裳幽的幻境。衆人這才驚覺,原來所謂的血水和屍體,不過是一出精心設計的“騙局”,年輕的婦人丢掉了懷中的木頭,心情也莫名舒暢了些許。這之中屬大壯的表情變化尤甚,只見他擡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而後咧嘴笑道:“我就知道!那麽溫柔善良的你,怎麽可能做出那麽殘忍的事情來!”

“即便如此,他們爺孫倆如今不也仍舊下落不明!”青年降妖師沒有放松警惕,他目光淩厲地持劍直指裳幽,喝道:“你把他們都抓到哪裏去了?”

面對青年降妖師的威脅,哀莫大于心死的裳幽根本不當回事,一旁的大壯則為她着急了起來,他攔在了青年降妖師身前,對裳幽說道:“裳幽,是不是你誤會了什麽?‘負心人’是什麽意思?”

“你……”看着大壯那雙清澈如往的眼眸,裳幽微微一怔,難以啓齒地說道,“不是要……娶別的女子……了嗎?”

“你在胡說什麽呢!”大壯連連搖頭,“我怎麽會娶別人呢!”

“可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裳幽原本閃着幽光的雙眸黯淡了下來,她不敢再直視大壯的雙眼,轉而憤怒地咆哮道,“你撒謊!前些日子,我聽捕魚的村民議論,說你将家裏布置得很喜慶,像是要娶某個女子過門。我……也偷偷去過你家,發現村民說的都是真的。你……果然還是要抛棄我的!因為我是妖,所以要抛棄我,不是嗎?”

“不,不是的!你誤會了!那是專門為了你而精心布置的,并不是為了娶別的女子!我很久以前就已經回答過你,無論你是妖,還是人,我都不會介意,這些年來,如果不是因為有你在,我早就死于這片湖中了。十年過去了,麟兒也長大懂事了,我想……也許是時候考慮我們的事情了,于是才做的決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

“你……”聽得大壯的解釋,裳幽原本閃着幽光的雙眸逐漸黯淡了下來,她緩緩地低下了頭,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淌,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

“沒關系,是我不好,如果一開始就和你說明,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大壯輕搖頭。

看着彼此的誤會得以解開,衆人跟着釋懷了起來,唯獨桑榆察覺到了異樣,裳幽的那句“對不起”,恐怕不單單只是因為誤會了大壯而道歉,而是……不敢想象下去,桑榆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果不其然,裳幽再一次連連道歉起來,其中的悔恨之情,讓大壯瞬間慌了神,他顫抖着嗓音問道:“怎、怎麽了嗎?為、為什麽要……一直、一直……道歉?我不是說了……沒關系的嗎!”

“對不起!!!”裳幽的眼淚有如洩了閘的堤壩,止不住地往下奔騰。見狀,大壯只覺得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長久無言,只剩無聲的啜泣。

誰也不曾預料到,本該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喜事,最終卻演變成了一場無可挽回的悲劇。

然而,在這個事件當中,本該被溫柔以待的姐弟倆,更是險些命喪降妖師的手中。她們那雙清澈的眼眸,桑榆想着至少自己還可以去守護,他……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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