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王，玩泥巴不？ (16)
對方平安歸來便好。說是收拾行李，實際上真正要帶上的東西并不多，除去一些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外，最重要的便是各種應急藥物。
在修一踏入房間的時候，桑榆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最後，他将箱籠整理好，而後直起腰身，打了個哈欠，“時辰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Chapter 68
Chapter 68
“沒做什麽，只是突然想起來很久沒有整理箱籠了，所以就随手整理了一下。”
桑榆将語氣拿捏的非常到位，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說，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大可不必為此大驚小怪的。
修一的精氣神原本還挺好的，然而自踏入屋內後，總覺得渾身的氣力正被一點點地抽走，令他連質疑對方的一絲絲力氣都沒有了。
桑榆見早先準備的迷香生效後，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而後靠近修一攙扶着有氣無力的對方到床邊，輕聲說道：“最近你都沒有好好睡上一覺吧！看起來困得像是一只随時都有可能會從樹上掉下來的小猴子一樣！”
“我……”
“好好歇息吧。”
在桑榆的輕聲安撫之下，修一很快便進入了沉睡之中。而後，他起身走到桌前，将香爐內仍舊在燃燒的迷香熄滅。這是他桑家特制的迷煙，中者少則昏睡三天，多則小半個月，為了徹底将對方放倒，他還特意加重了藥量。
他遙望着窗外的月色好長一段時間，想着故鄉的人還在等着他的凱旋，心情便愈加沉重了起來。
這之後他重新坐回床前，看着對方的睡顏，輕聲呢喃道：“好好睡上一覺吧。”
為了預防萬一，桑榆覺得還是趁現在離開最為穩妥。下定決心後，他背起了箱籠。在離開之前，他将手中的鈴铛輕輕地放到了床前的木凳子上，那是修一曾經交給他的東西，如今也算得上是物歸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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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點亮了手中的燈籠，然後摸着夜色離開了深谷。
步行至天蒙蒙亮時，正前方出現了一個小村莊，為了取得幹糧和好好歇息一會兒，桑榆便決定在繼續趕路之前，先去村子裏換取一些幹糧，以及打聽一些必要的信息。
小村子并不富饒，不過好在都是些淳樸的村民。對于突然出現的外來人，也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麽排斥。桑榆原本想用一些碎銀去跟村長大人換取一些幹糧的，結果村長大人在知曉他是大夫後，便請求他幫忙給自家婦人治療眼疾。
桑榆見時間還充足，便點頭答應了。當他替對方看完病，想着終于可以喘口氣時，這才發現屋外排了一個小隊伍，都在等着他看病呢。
“桑大夫，實在是不好意思！”
村長大人自知自己這麽做實在太過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村子裏頭沒有大夫，村子距離縣城又有上百裏的距離，村民們無論大病還是小病都只能忍着，如今難得有一位大夫出現，他身為村長不得不抓住這個機會。
“村子裏沒有大夫，村民們無論大病還是小病都只能咬牙忍着，現如今難得有大夫出現，老夫不得不抓住這個機會，還請桑大夫體諒老夫！”
“使不得，使不得！”
見村長大人向着桑大夫彎腰請求後，一衆群民也跟着深深地彎下了腰。見狀，桑榆趕緊扶起了村長大人，同時開口說道：“村長大人的請求，我定會竭盡全力。”
“真的是太謝謝桑大夫了！”
“村長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桑榆輕搖頭，之後看向了小隊伍，隊伍有十來人，老夫婦孺皆有，一人一人看下來的話，恐怕一天也就過去了，為了抓緊時間，他便直接開口說道：“那麽，就麻煩村長大人騰一個房間給我，讓我替他們好好看看吧。”
“那是自然的。”
“那麽，第一位抱着小孩的婦人進來吧。”
“是桑大夫。”
“患者是哪位？”
“是我兒。”
“孩子多大了？”
“五歲。”
“身體有什麽不适？”
“前些日子開始，我兒的飯量就異常增大，然而體重卻沒有一丁點增加，甚至還消瘦了許多！大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在聽了夫人的陳述後，桑榆心裏已經有些譜了，為了穩妥起見，望聞問切他還是一樣都沒有落下，最後确認是體內寄生了蛔蟲後，這才開口安撫對方稍顯激動的情緒，“這位夫人不必太過擔心。小娃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狀況，是因為體內寄生了蛔蟲，蛔蟲将小娃吃進去的東西都給搶走了，以至于他吃再多也不會長胖，現在只要祛除它便可。”
“那該如何祛除？”
“別急，我正寫着呢。”桑榆邊說着邊拿起紙筆書寫下一份醫囑，接着口頭叮囑道，“苦楝二層皮二斤，水一鬥，煮取三升，砂鍋熬成膏，五更初溫酒服一匙，以蟲下為度。苦楝樹是尋常可見的一種樹木，找起來應該沒有難度吧？”
“村子後山就有，謝謝桑大夫。”
“那就好。”桑榆輕搖頭，而後擡手摸了摸小孩的小腦袋瓜子，揚唇道，“早點康複，然後快快樂樂的長大吧。”
“虎兒，快謝過桑大夫。”
“謝謝。”
“真可愛！”桑榆淡淡一笑，待婦人抱着小孩離開後，他的臉上轉而浮現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因為村民不懂醫術的原因，就連這尋常的病，也找不到治療的辦法，令人實在不勝唏噓。
“下一位。”
門外傳來村長大人的聲音，不一會兒，便進來了另一位患者，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
“請問哪裏不舒服？”
“那個……我……”
“安心告訴我吧，身為大夫，我不會嘲笑你，也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我……好像得了不治之症！”
“不治之症？”聞言，桑榆好一番打量對方，發現對方面色紅潤，身形健碩，一點也不像是生了病的人，不免感到困惑，“說說看，身體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不舒服，不如說……”小夥子有些難以啓齒地低下了頭，“那感覺……很舒服！”
“……”見得對方那臉如火燒的模樣，桑榆心下大致猜測到了些什麽，他輕嘆了口氣，接着說道，“放心吧，你沒有得什麽不治之症。”
“欸，沒事嗎？”在聽了桑榆的話後，小夥子有些半信半疑道，“那個……我……真的沒得病嗎？我……早上醒來後，都會發現……褲子……那個……我……”
“有一片黏糊糊的不明液體是吧！”
“是、是的。”
“是這樣的……”為此，桑榆不得不耐心地同對方講解其中的緣由，好一會兒的解說之後，小夥子這才明白過來，“所以……桑大夫到這個年紀，也經歷過這種事情咯？”
“是的。”桑榆點頭，而後說道，“如果你覺得它讓你感到困擾的話，我可以給你開一些藥方，它可以有效緩解你的症狀。”
“既然是正常現象，那就不用管了，大不了早上起來多洗一條褲子而已。”小夥子咧嘴一笑，而後有如重獲新生一般笑容滿面地離開了。
“……原來是孤兒啊！難怪……”小夥子離開後，桑榆稍顯無奈地嘆了口氣。
Chapter 69
Chapter 69
當桑榆看完所有的病人時，太陽也已經落下了，而他本人自然也就被村民們給留了下來。
夜裏，村民們為了感謝他的這份恩情，為他舉行了一個篝火晚會。桑榆雖不懂舞蹈，卻也在衆人的熱情之下，有模有樣地繞着熊熊燃燒的篝火歡跳了一圈又一圈。載歌載舞過後，人們便圍坐一起，開始享用美味的烤肉，以及各戶人家端來的親自做好的拿手好菜。
令桑榆印象深刻的，除卻陳年桂花酒外，便是那道紅燒肘子了，在吃進嘴裏的一剎那，感覺整個故鄉的味道也都一并湧了上來，為了将這份心情壓制下去，他端起盛酒的碗就猛灌了自己一口，結果也不知是酒太烈，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讓原本在眼眶之中打轉的熱淚嘩啦啦地往下掉落，吓得身旁的人誤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紛紛開口安慰起了他的情緒。
好一會兒之後，他咧嘴笑了笑，輕聲說道：“我沒事，只是……酒有些嗆鼻子。”
“喝酒不能急，不然容易嗆着。”村長大人又怎會看不出他的那份僞裝，他輕嘆息一聲，而後開口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桑大夫忙了一天了，還是早點歇息為好。”
“嗯，好。”桑榆點頭，而後同衆人打了聲招呼，接着起身走向了村長夫人早前為他準備好的客房。由于喝了不少酒，加之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好好歇息的原因，他倒頭便睡了過去。
“桑大夫，起來了嗎？”
“……嗯，起來了。”
翌日清晨，他被一小夥子喊了起來，因為聲音有些耳熟，他便稍微回想了一下，當想起是昨天的那個小夥子之後，他臉上的表情莫名釋然了。
“說起來，他好像名叫……阿直來着！”
當桑榆洗漱完畢且穿戴整齊後，便背起箱籠打開了房門。此時，阿直還伫立在門前，見得他的人，便微笑着說道：“聽村長大人說桑大夫今日要啓程離開，正好我也要外出，便想着捎桑大夫一程，不知桑大夫意下如何？”
“外出？是進城采買藥材嗎？”
“是的。”
“原來如此，那真的是太好了。”桑榆心裏自然是無比高興的，他原本沒有料想到村長大人會如此迅速安排人進城的，想必昨日便連夜同村民商量好了吧，真是一群溫暖的人呢！“村長大人派你一個人進城嗎？”
“不是，還有另外一位大叔同行。”阿直輕搖頭，接着說道，“昨日桑大夫替大家看了病，有部分患者的藥需要到城裏去采買，昨日村長大人便安排我和另一位大叔今日進城去。然後他老人家也提及，說桑大夫今日便要離開，想着應該順路，便來喚桑大夫了。”
“嗯。”桑榆點頭，然後說道，“稍等我去同村長大人打聲招呼。”
“好。”
而後，桑榆走向主屋同村長大人道謝，之後便坐着村民的驢車往最近的縣城趕去。
說是最近的縣城，其實距離也有上百裏地，幾人趕了一天也才趕了小半路程。天黑之前，幾人在路邊的一處一破廟落腳。
當一行人趕至縣城時，已是第二日的午後，桑榆在城門口同他們揮別後，本想着繼續趕自己的路，結果卻被阿直給攔住了，“桑大夫這就打算繼續趕路嗎？”
“是的。”桑榆點頭，此地距離青丘還有上千裏地，以他的速度，沒有一年是達不到的，為了抓緊時間，即便趕夜路也沒有什麽所謂。
“天色不早了，你現在離開縣城的話，等于要露宿荒郊野外，那樣太危險了！以及，桑大夫應該沒有忘記我們今早趕來的路上碰見的那件事吧！為了安全起見，我勸桑大夫還是在這城中住上一宿，明日天亮再趕路也不遲。”
“是啊，阿直說的沒錯。”另一位同行的中年大叔附和道，“桑大夫又不懂得拳腳功夫，露宿野外不說遇到豺虎豹狼，單是遇上一些小毛賊就危險的很，還是在這城中留宿一晚再走吧。”
“……”桑榆沉默，心想留宿一晚也好，這樣一來，在天黑之前也可以在這城中找人詢問一些事情，指不定還能有所收獲。下定決心後，他看向兩人，輕聲說道：“那好吧，我就在這城中留宿一晚，明日再啓程好了。”
“這就對了。”阿直爽朗地一笑，而後同他揮了揮手，“那麽，我和大叔就直接去藥鋪抓藥了，桑大夫孤身一人千萬要注意安全喔！夜裏好好在客棧待着，不要随意出來走動！”
“我知道，你們也一樣。”桑榆會心一笑，心想自己真幸運，能夠遇上這些個溫暖人心的人。說起溫暖人心，不知道修一他們現在怎樣了。思及此，桑榆做了個深呼吸，呢喃道，“想必……還未醒來吧！”
“先去找間客棧吧。”
打定主意後，他便詢問路邊的攤販，關于客棧的所在，接着按照指示往客棧走去了。到達客棧後，他訂了一間客房。因為天色還不算太晚，他放下箱籠便下樓同掌櫃打聽一些消息。
“掌櫃的，請問這城中醫術最為高深的大夫居住在哪裏？”
“那非城東柳明堂的柳大夫莫屬了。”
“再請教一個問題，這城中可有啥事都知的厲害人物？”
“倒是有一個自稱江湖百曉生的書呆子，居住在城西北的一座異常顯眼的小茅草屋裏頭，如果要向他打聽消息的話，需要費些銀兩。”
“好，我知道了，多謝掌櫃的。”
“不客氣。”掌櫃的輕擺手，接着叮囑道，“最近城裏不太平，公子外出的話，記得趁天黑前回來客棧。”
“不太平是指？”
“總之，聽我的準沒錯。”
“好，多謝掌櫃的提醒。”桑榆心中雖好奇，不過掌櫃的顯然也不打算明說，他便也只好作罷。不過經對方這麽一說，他倒想起來今早在城外，碰上的那樁事，心裏不禁嘀咕了聲，“那個女子……估摸着已經安全回府了吧。”
Chapter 70
Chapter 70
踏出客棧後，他先是往城西北那個自稱百曉生的人的住處走去。
路上，他倒是聽到了一個有趣的傳聞，說是從很久以前開始，便時常有農夫在自家地裏挖出來白燦燦的銀子，讓人好生羨慕。
如果是一次兩次，倒也還說得過去，連年來時常發生的話，那确實是一件怪事了！
桑榆心中多少有些好奇，不過他目前真正該去在意的，絕不是這些街頭巷聞。當他到達客棧掌櫃所說的地方時，一眼便看見一座背倚竹林，四周圍着竹籬笆的破破爛爛的茅草屋，“還真的是……有夠顯眼的！”
“都說能人異士的為人處世風格有別于常人，但願真的能夠從這個‘百曉生’的嘴裏知道些什麽吧！”
暗暗祈禱一通後，他這才繼續朝着茅草屋靠近。
桑榆原以為能夠從對方的口中得知些有用的信息，最後發現對方就是一個欺世盜名之輩。權當花錢買了個小教訓之後，他接着往城東的柳明堂走去。
柳大夫醫術雖說不在他之下，不過桑榆仍沒能打聽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這世界之大，莫非真的只有青丘長老才知曉有關于天香續命草的所有事情了？！”
最後，他同柳大夫道了聲謝謝，便離開了柳明堂。
踏出柳明堂時，天色已晚。
太陽落下的同時，餓意也随之襲來了。
“還是先回客棧墊飽肚子吧，然後再好好歇息一晚，明早便啓程繼續趕路。”
回到客棧的他，點了兩份小菜，吃飽喝足之後，上樓泡了個澡，便早早地上床睡覺了。
翌日清晨，當他踏出客棧，準備啓程離開之時，卻被突然沖上來的兩位衙門捕快給抓住了。
“你們抓我做什麽？”被反壓在身後的雙手傳來陣陣痛意，桑榆有些慌了，嗓音也都跟着顫抖了起來。
“殺人惡妖，就算你有通天本領，這下子被捆妖索捆住也絕對逃脫不了了！”
“殺人惡妖？捆妖索？這……什麽跟什麽呢！”桑榆用力掙紮，可惜雙手被反綁住了，壓根掙脫不了，“我只是一名大夫，你們哪只眼睛看見我是妖怪了！”
“還嘴硬！”為首的捕快冷哼一聲，道，“你就等着魂飛魄散吧！”
“你們抓錯人了！我沒有殺人！也不會殺人！更不會是什麽妖怪！你們放了我！放了我——”
“今晨，小姐的貼身丫鬟親眼見的你行兇殺害了小姐，根據她的口述，我們畫下了這幅畫像，你的長相和穿着打扮都和這畫中之人如出一轍，現在還敢狡辯！”
“殺害縣令小姐！這……怎麽可能！我與她無冤無仇，甚至連她長什麽樣子我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會殺害她呢！”桑榆在見了那幅畫像後，整個人的情緒就變得更加慌亂起來了，如果和畫像中的人只是有幾分神似，還可以說對方抓錯了人，可眼前的這幅畫像除卻多了一條狐貍尾巴外，其他地方均是依着他的模樣一筆一畫勾勒下來的，以至于連他自己都心生了自己便是殺人兇手的錯覺，加之塗山渺曾說過他是妖的事情，令他更為恐慌。
“清白與否，等下上了降妖陣便知了。”
“……降妖陣？”
“害怕了吧！”為首的捕快再次冷哼一聲，“無論再厲害的妖怪，只要啓動那個陣法，都會顯出原型！如果你真的只是普通人的話，那陣法是絕對傷不了你的，縣令大人也會還你清白的。如若你真的是那只連續殘害城中數名年輕男女的惡妖，就等着受火刑之苦吧！”
“難道……真的是自己殺害了縣令小姐嗎？不然……那貼身丫鬟又怎麽可能如此準确的描述出自己的模樣來！明明……初次來到這座城市……明明……沒有和誰結下梁子……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會發生這樣子的事情！”——桑榆愈是琢磨，內心就愈沒有底。
而後，他被押往城東北的衙門，路上圍觀的群衆不由分說地便朝着他丢起了臭雞蛋和爛菜葉子，俨然認定了他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狠毒妖怪，人人得而誅之。
“大叔，那不是桑大夫嗎！他怎麽可能會是殺人兇手呢！”
人群中，突然傳來了阿直的驚呼聲，桑榆此時已經失去了回望對方的力氣，又或者說，此時此刻他不願任何人認出他，如今只怕和他扯上關系，都免不了會有牢獄之苦。他在心底祈禱着成熟穩重的大叔能夠及時制止住對方，免得對方沖了上來。
“桑大夫！桑——”
身後的呼喊聲逐漸淹沒在了人潮之中，桑榆莫名松了口氣。
公堂之上，跪在身側的女子說了些什麽，痛失愛女的縣令大人又說了些什麽，桑榆一個字都沒能聽見去。他只看見身旁女子那極度懼怕自己的眼神和顫抖的身子，以及縣令大人那張恨不能立即将自己大卸八塊的兇狠模樣。
最後，紅簽落地的聲音格外刺耳， 他還沒徹底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拖了出去。
“桑大夫——”
在被拖出衙門口的時候，桑榆再度聽見了阿直的聲音，不過很顯然的，他被大叔再次制止了。
“大叔，拜托了，攔住他！”——桑榆在心裏祈禱着，縣令大人恨不能當場将他處死，如果被發現他們之間認識的話，那就大事不妙了。
菜市場之中的法場之上，桑榆被綁在了一個形似八卦陣的平臺上方。
“腳下的這塊地，便是那個捕快嘴裏所說的……降妖陣吧，待陣法啓動的時候，再厲害的妖……也都會顯露出原型！”
桑榆擡眼掃視了一遍圍觀的群衆，發現底下的人們個個都巴不得上來剝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
“我……也許真的是妖吧！也許……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真的殺害了無辜的人類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這便是……死有餘辜了吧！”
“桑大夫！桑大夫！！！”
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桑榆一眼便看見了阿直，以及一直試圖制止他沖上來的大叔。桑榆撇開了眼神，避免和對方對上。無論怎樣，如今在自己還算清醒的狀态下，絕對不能讓對方陷入自己腳下的這塊泥沼之中。
“大叔，放開我！你沒看到上面被綁住的那個人正是桑大夫嗎！我要去救他！”
阿直邊說着邊用力掙紮起來，奈何他的氣力始終抵不過大叔的束縛，急了眼的他，低頭就在對方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待痛呼一聲的大叔回過神時，發現對方已經沖了出去，所幸被把守在前方的官兵給攔住了。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法場，是不是不想活了！”
Chapter71
Chapter71
“大叔，放開我！你沒看到上面被綁住的那個人正是桑大夫嗎！我要去救他！”
阿直邊說着邊用力掙紮起來，奈何他的氣力始終抵不過大叔的束縛，急了眼的他，低頭就在對方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待痛呼一聲的大叔回過神時，發現對方已經沖了出去，所幸被把守在前方的官兵給攔住了。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法場，是不是不想活了！”
“你們抓錯人了，他是心地善良的桑大夫，怎麽可能會是什麽殺害無辜少男少女的惡妖呢！你們怎麽能夠如此對待他！快點放開他！”阿直歇斯底裏地咆哮道。
“阿直！”
從後頭沖上來的大叔急忙将阿直拖了下來，同時對官兵賠禮道歉道：“對不起！我家小孩腦子有些問題，請官兵大哥千萬別把他的瘋話當真，我這就将他帶下去。”
“速速帶下去，否則有你們好果子吃！”
“是是是，我這就帶走他！”
“我沒有瘋！我哪裏瘋了！大叔，桑大夫在這裏舉目無親的，如果連我們都不站出來的話，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阿直，對不起！”大叔見狀，已經明白沒法和阿直好好說，便揚手給了對方一擊，将對方打暈後，便直接将對方拖進了人群中。在隐于人潮之中時，他看了眼法場上的桑榆，眼神之中盡是無奈之情。桑榆回看了他一眼，微微上揚的唇角，表示他明白對方的用意，同時他也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對方不必為此感到介懷。
“倘若我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妖！那麽……一切都是死有餘辜！”
“來人，啓動陣法！”
桑榆腳下的陣法随着縣令大人的話落緩緩轉動，緊接着法陣散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在光芒的籠罩之下，桑榆沒有察覺到身體有何異樣。除卻心跳像是發了瘋一般狂跳不止。
“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難道真的是個人類？”
“看起來确實不像是十惡不赦的妖怪呢！”
“細細看來，模樣還挺俊的！”
聽得法場底下衆人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議論聲，桑榆低頭回想起了抓捕他的那個捕快曾說過，如若他是人類之身，那麽腳下的這個法陣便傷不了。如今他沒有顯露所謂的原型，是否說明他便是無罪的？
“啊！是狐貍的……尾巴！”
在桑榆思索着的時候，突然聽見人群之中響起了嘈雜地驚呼聲，他急忙擡起頭來，看見底下的衆人都露出了懼怕自己的眼神，且節節往後退去。他心下一驚，接着扭頭看向了自己的身後，赫然見得一條毛茸茸的狐貍尾巴，他的雙瞳頓時瞪得老大，驚訝地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這……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會是……狐妖呢！”
“好你個狐妖，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今天本官非殺了你，替那些被你殘害的無辜人類報仇雪恨不可。”
說話間，縣令大人抓起案前筒內的一支紅簽，接着毫不猶豫地便丢到了地上。随着刑簽的落下，把守在法場邊的官兵迅速将堆放在底下的柴火搬了上去将犯人團團圍困了起來。
“點火！”
最後，随着縣令大人的一聲令下，為首的官兵便将點燃的火把丢到了桑榆腳下的幹柴之下。
霎時間，他的耳邊傳來了柴火“噼裏啪啦”的聲響，以及底下衆人大松口氣的聲音，“這個禍害，終于除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原來……我真的是……十惡不赦的妖啊！阿柔……對不起！哥哥……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對自己徹底絕望的他，流着淚深深地埋下了頭，耳畔烈火燃燒的聲音越來越大了，火光的威力照射得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幹裂了一樣。
“桑榆！”
在嘈雜的聲音之中，桑榆忽然聽見了一聲耳熟的呼喚聲，他猛地擡起頭來，看見一個身穿黃袍的人躍至半空，對方揮舞着手中的利刃，幾道劍虹瞬間往他所在的方向襲來。眨眼間，他身下的柴火便被盡數劈開，緊接着，那人飛身過來，攬住他的腰間，輕點足尖便往城外逃去了。
“來人吶，給本官追！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給本官抓回來！”
“遵命！”
原本就有些嘈雜的人群，在眼見犯人被劫走後，瞬間便炸開了鍋。因為個個都擔心着，對方不日會前來大開殺戒。
“我是妖……你……為什麽要救我？”
逃進城外的竹林之中後，桑榆推開了青年降妖師。一想到自己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他此時此刻連同對方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
“就算是妖，在那種時刻，不也應該掙紮一下嗎？”青年降妖師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哪有人甘願就這麽被莫名其妙地處死的！”
“我……殺了人！”桑榆邊說着邊抱着腦袋蹲到了地上，情緒異常低落，“我……死有餘辜！”
“放心！”
見狀，青年降妖師伸出雙手抓着桑榆的臂膀，将對方扶了起來，繼而緊緊地将對方擁入懷中，感受着對方那顫抖着的身子，他擡手輕撫對方的後背，輕聲安撫道，“放心！放心！你沒有殺人，更不是什麽妖怪，你只是一介郎中，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你……不用安慰我的！我都親眼看見了！那條……”桑榆伸手推開了對方的懷抱，背過身去，“狐貍尾巴！”
“我是降妖師，怎麽可能連你是人是妖都分不清。”
“……”桑榆沉默，青年降妖師的這句話在他聽來，顯然沒有什麽說服力，畢竟修一是妖這件事，對方至今仍蒙在鼓裏呢。
“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話，那至少也該相信自己啊！”青年降妖師伸手将對方的身子掰正，逼迫着對方與自己對視，“你要相信你自己，無論自己是人，還是妖，都是心地善良的那個，不是嗎？”
“可是……那丫鬟……親眼見的我……殺害了她的小姐！”
“這事有蹊跷，我們先找個地方藏身先，稍後再細說。”青年降妖師說完便拉起對方的手往林中深處走去了。
一時間，桑榆的耳畔只剩腳踩落葉的清脆聲和對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在林中穿梭了一段時間之後，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座茅草屋，因為茅草屋的整體樣式有些眼熟，桑榆不禁感到驚愕。
當看清站在茅草屋籬笆門前的書生時，他瞬間瞪大了雙眼——
“你是那個……“百曉生”！”
“哈哈，正是小生。”
書生朝着靠近的兩人行了個禮，紅唇白齒間的笑意有幾分瘆人，“你們可算來了，讓小生在這籬笆門前好等！”
Chapter72
Chapter72
“哈哈，正是小生。”
書生朝着靠近的兩人行了個禮，紅唇白齒間的笑意有幾分瘆人，“你們可算來了，讓小生在這籬笆門前好等！”
“抱歉，讓你久等了。”
青年降妖師的語氣之中夾帶着幾分歉意。見得他們一副老相識的模樣，桑榆心中的疑惑更重了，“這是……怎麽回事？”
“進來再說吧。”白衣書生開口，示意兩人進入屋內再詳談。
“放心，進去吧。”青年降妖師抓起桑榆的手，示意對方不必擔心。桑榆心中雖有疑惑，仍乖乖地跟着對方往屋內走去。
不同于昌盛城城西北那座普普通通的小茅草屋，眼前這座隐于密林之中的茅草屋裏頭別有洞天。
“容小生重新自我介紹一遍，小生乃上通天文，下曉地理，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通陰陽曉八卦，人稱‘江湖百曉生’的——沐風是也。”沐風洋洋灑灑甩出這麽一串自我介紹後，轉而盯着青年降妖師身後的桑榆，揶揄道，“若是聽小生的話，你今日也不至于吃這麽多苦頭了吧。”
“……”桑榆沉默，回想起來，昨日對方确實跟他說過，讓他莫要在這城中留宿，只可惜他當時只把對方當成騙錢的窮書生，壓根沒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連日來發生的一切，遠超桑榆的理解，他覺得自己若是再不弄清楚的話，頭上的腦袋就要爆掉了。
“這事還得從數日前說起。”
沐風背過身去，從四面都放滿了書籍文案的牆壁之中取出了四個檔案盒，接着他打開了檔案盒，便有一串串金色的符文從裏面跑了出來。上面寫着什麽，桑榆看不懂，只聽對方繼續說道，“數日來，城中接連有四名年輕男女被害，而行兇惡妖則是一只擁有五百年道行的狐妖。在追查到兇手的時候，小生便緊急聯系了降妖司。說到降妖司，就不得不提一下，小生的這個情報局便是隸屬于降妖司的衆多情報局之中的一處。”
“在回京的路上，我們接到了消息，稱有惡妖在昌順城中作亂。之後，大師兄便命我前來抓捕。”青年降妖師解釋道，“在折返的路上，我收到了沐風的另一條消息，說你出現在了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