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了
走了
今天天氣剛好,适合幹事情。
老方同志計劃着溜回家。
一切都很順利——就是出醫院大門的時候剛好遇見了前來送飯的于韞同志。
于韞穿着白襯衫和身邊的以前的同事聊天,餘光瞥到了拎着大包的老方同志,“方叔叔。”
這一聲方叔叔,聽着溫和且乖巧。
但老方同志還是被震到了,他讪讪開口:“小韞來了啊。”
于韞對同事擺了擺手,走向老方同志“嗯,今天不忙,剛好來看看叔叔,叔叔是有什麽事嗎?剛好我可以幫忙。”
老方同志:……
沒有辦法回,老方同志只能打感情牌。
“小韞啊,我已經老了,現在還生了病,剩下的沒多長時間我就想在家待着,再感受一會兒,計劃一下。”
好,不長的話,含蓄的感情,于韞臉上溫和的笑消失殆盡,他妥協了。
于韞送老方同志回家的。
回家的老方同志異常興奮,他熟練的掏出來一個小本本。
“這算是我這幾年的存款,其中還有她媽媽留下來的,本來想算她嫁妝的,沒想到你不願意娶她,那就算了,這些就當她以後做一切事情的基金,由你保管,行嗎?”
“方叔叔,我家……你再等等我,等等慕青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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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老方同志活像騙子,答應的特別快。
*
方慕青打死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她照常打開微博會發現自己火了。
讨論的還不少,大部分都是誇她的——損她的她大腦可以自動過濾。
——三分鐘我要這個男人的全部信息。
——啊啊啊,我好愛,攝影小姐姐有空嗎?求一個檔期。
——我來了啊哈哈哈!
方慕青被人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兩眼掃過去,眼睛自動忽略了一些不美好的評論,點贊了幾天誇贊她的。
就扔到一旁落灰了。
網絡這個地方更新換代的太快,方慕青常年沖浪,對這個道理再明白不過,所以這些東西根本不用管。
方慕青還是照常上課,偶爾和宿舍的人出去耍。
但平靜的生活對人來說是十分奢侈的——只是方慕青享受不起。
“喂,您是方慕青嗎?”
方慕青背着包站在教學樓下有一瞬間的疑惑,“對,我是。”
“對,您的父親,方先生在我們這裏住院,現在在搶救,需要直系家屬來……”
方慕青腦子一片空白,也顧不上請假,抓着包就往外跑。
老方同志,搶救,這兩個在她這裏從來沒有放在一起的可能,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人把這兩個詞放在了一句話裏。
*
于韞到的很早,他是在老方同志住院的醫院樓下接到電話的。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瞞不住了,果不其然,安靜坐在門口的于韞還是看見了從電梯裏出來,狼狽的方慕青。
平時那麽的講究一個人,現在長發亂糟糟的披在身後,一只手捏着衣服的一角,失态的問:“老方同志呢?”
于韞沒敢回答。
當然這也不需要他回答。
醫生就像電視劇裏一樣,走出來,對方慕青判了死刑。
“抱歉。”
抱歉……方慕青僵硬的轉過頭,看見了從醫生身後那扇門緩緩推出來的病床。
“醫生。”方慕青聽見自己說,“我求你,求你再試試,萬一……”
“對不起。”
一句抱歉,抽走了支撐方慕青的那根柱子。
一句對不起,徹底的把方慕青壓倒了。
她再也沒憋住,沒扶東西的她無法支撐住自己,狼狽的滑坐到地上,粉嫩嫩的長裙鋪撒到地上。
和醫院一點也不配。
老方同志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準備好了身後事。
方慕青拿着老方同志這些年給她攢下的錢,嫁了人——一個老方同志認為她能托付後半生的人。
沒有婚禮。
沒有客人。
不符合方慕青對未來婚姻的任何一個設想。
于韞拿着協議遞給方慕青。
方慕青眼睛都沒擡一下,也沒有興趣看直接在最後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還有事嗎?”
于韞沉默的收回協議,慢吞吞挪了幾步,讓開了路。
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幹什麽,他又能做什麽。
對于方慕青來說,老方同志走的很突然,家裏處處都存在着他的痕跡。
她幹脆收拾了房子,上鎖,禁止任何人再踏足這裏,包括她自己。
哪怕她清楚離了這個地方她就沒了歸宿。
她漫無目的的在路上走了好久,最後進了一個她從未去過的地方——網吧。
去網吧通宵是方慕青很早之前的一個想法了,但老方同志死活不讓她去,她也就放棄了。
到現在,不會再有人攔着她了。
她沒有打游戲的愛好,想網吧只是為了完善一下自己的高中生活。
畢竟高中生活毫無新意。
高中沒有去成的網吧,在大學她完全失去去的欲望之後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就是一直盯着電腦。
直到自己頭痛眼花,肚子也抗議才下了機。
“方慕青。”
方慕青扭頭看到了蹲在樹下的于韞。
他說:“跟我走吧,我給你一個家。”
于韞在網吧門口蹲了好久,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
方慕青下意識去扶他。
于韞短暫的看了一眼落在自己小臂上的手,“這邊走。”
這個房子是于韞攢了很久的錢買的。
沒錯,買的。
“你現在就買房了?”
于韞把自己的拖鞋給了方慕青,自己光着腳走了進去,“平時不怎麽花錢,攢下來就買了。”
于韞的房子意外的整潔。
方慕青拘謹的坐下。
“我可以付租金。”
“不用,房産證上改成你名,這是你房子。”
方慕青錯愕擡頭。
“我說了,給你一個家。”
*
已婚人士方慕青女士決定從宿舍這單身聖地搬出去。
時雨柏幫方慕青收拾東西,嘴也閑不住,“挺好的你非要搬出去,還不肯跟我們合租,得嘞。”
楚悅可也在旁邊幫着唠叨。
楚悅可:“你怎麽突然就在外面跟別人租了個房子?”
時雨柏:“那人你知根知底嗎?”
楚悅可:“男的女的?”
方慕青支支吾吾:“男的。”
時雨柏瞪大眼睛,提高音量:“你還和你個男的合租了?!”
多說多錯,再加上方慕青實在被說的受不了了,她幹脆的轉移話題,“怎麽沒見林尋?她人呢?”
楚悅可比方慕青還疑惑,“你不知道?我們一直以為她和你在一起,她已經好幾天沒回宿舍了。”
方慕青:?!
方慕青蹭的從椅子上彈起來:“舒空詞!找舒空詞!”
*
方慕青把行李扔在宿舍,跑到了上次的邊交巷。
地方沒錯,就是有一點不對勁。
時雨柏攔下一個曬夠了準備回去的曬太陽的老人,“老人家,你知道舒空詞家在哪嗎?”
“舒空詞?”老人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想了好一會兒,“你們找不到他了,他走了。”
“什麽走了?”
“他家前段時間死了人,後來就沒見過他家開門了。”
幾分鐘後,三個女生手足無措的站在破舊的房門前。
“我們現在怎麽辦?”
三個女孩現在沒人敢出主意。
“電話,方慕青。”
方慕青如夢驚醒,沒看是誰就接了電話。
“誰?”
“我是舒空詞。”
舒空詞看着躺在公園長椅上昏睡的林尋,靜靜開口,“邊交巷出來右拐直走,有一個公園,林尋在這。”
三個人根本沒思考,聽到這話就默契的往外走,走着走着就沒忍住跑起來了。
平時八百米體測都要死要活的幾個人,這會幾千米跑下來硬是沒抱怨一句話。
舒空詞看着遠方跑過來的幾個人,才把林尋的手機放下。
“再也不見了,我都删幹淨了,再醒來希望你忘了我,就當大夢一場吧。”舒空詞對着昏睡的林尋輕聲說。
“舒空詞!”楚悅可跑上來一把抓住舒空詞的衣服,威脅意味十足,“你對林尋做了什麽!”
舒空詞整個人身上散發着死氣,眼瞎是濃重的黑眼圈,被楚悅可揪着衣服但還好脾氣的說:“就是我的一點安眠藥,放心吧。”
方慕青看見林尋完完整整的躺在那,人也放松了,她看向舒空詞:“你最近……算了。”
舒空詞毫不在意的說:“我沒事,不過我該走了。”他往前走了幾步,朝着幾個人揮了揮手,“別了各位,好好照顧她,她是個好姑娘。”
傍晚時分,少年逆着光,臉上挂上了放下一切擔子的笑容,少年感十足。
他含笑道:“不用回答她關于我的所有問題。”
舒空詞就這樣走遠了,也沒再回頭。
幾個人七歪八扭的癱在林尋周圍。
“累死我了。”時雨柏毫不留情的給了林尋一個巴掌,“鬼東西。”
楚悅可脾氣比較好,她攔住時雨柏不解氣還想落下的巴掌,“好了,在外面呢,注意影響,回宿舍再打。”
不知道舒空詞到底給林尋喂了多少安眠藥,林尋睡得跟豬一樣,要不是林尋有呼吸,她們都要懷疑舒空詞搞謀殺了。
好不容易放下心,幾個人也放心的看上手機了。
楚悅可抓着手機蹭的站起來,“方慕青,出事了!你快看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