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走了
走了
于韞的眼光還是不錯,至少他租的房子方慕青很喜歡。
可惜住不了了。
于韞幫方慕青把東西搬上來,收拾好。
以前只有一份東西的地方放了雙份,看起來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了。
于韞癱在方慕青旁邊的沙發上,問:“怎麽樣?”
“挺好。”方慕青很滿意。
時間已經很晚了。
于韞把卧室的床換了床單被罩,讓給了方慕青,自己在沙發上湊合一晚。
“次卧沒收拾。”
方慕青無所謂,“反正明天早上就回醫院了,就睡一晚。”
一晚方慕青也沒睡着,她在主卧輾轉反側,也沒敢下床,就在窗前看了一晚上的風景。
這裏地段不錯,樓層也不矮,能看到不遠處街上的車水馬龍。
挺不錯的。
*
回醫院的途中也沒有安生。
Advertisement
不知道是誰透露了方慕青的消息,網上那群施暴者一大早的就蹲守在醫院門口。
“方慕青!”
方慕青錯愕轉頭,一下子被他們扔的帶泥的菜砸了個滿懷。
于韞反應很快,他拉着方慕青很快進了醫院。
确認那群人被保安擋着進不來,于韞才松了一口氣,他給方慕青拍打衣服上的泥土,“抱歉。”
方慕青被打蒙了,一晚上沒休息的人的腦子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勉強笑了笑,“你抱什麽歉,我沒事。”
沒事……
看起來不像。
于韞還是放心不了,他給于父打了個電話,就又在方慕青床前守了一天。
方慕青躺在床上睡覺,玩手機就是不看于韞,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于韞去樓下買早餐回來的那會兒她才悠悠轉醒,但她沒動還是閉着眼睛。
“對不起。”于韞在她旁邊踟躇了好久,才模模糊糊的吐出幾個字。
方慕青睜開眼睛望向窗外,不可控制的回想起昨天早上回醫院的場景,穿的那件髒衣服早就被于韞處理了。
等她回過神才發現于韞早走了,粥也涼了。
*
于父很嚴苛,不然于家不會走到今天。
經商對于韞來說是一門新學問,每天大量知識進入腦子導致他很累,但他每天還是會去方慕青的病房。
偶爾他給方慕青講今天他做的倒黴事情。
偶爾方慕青給他講醫院的一些有趣見聞。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也不是蓋的。
後來于韞每次來看方慕青的時候,臉上是掩飾不了的疲倦。
但他從來不抱怨,只會笑着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方慕青的手機時常不在身邊,這是于韞的傑作,他不想讓方慕青看到網上的那些言論,方慕青只能偶爾下樓轉一轉。
今天的太陽很好,完成醫療任務的方慕青,照常下了樓。
醫院人聲嘈雜的地方很少,現在這裏卻堆滿了人指指點點。
吵的方慕青腦子痛,陽光好像也被吵鬧的聲音遮住了,不再溫暖。
“怎麽回事啊?”
“小小年紀怎麽就想不開了呢?”
“唉,父母也是命苦。”
“走了走了,沒意思。”
方慕青站到遠處避開人群,看到了不遠處,她居住的那棟住院樓天臺上站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寬大的醫院病服,顯得她瘦骨嶙峋。
她背對着樓下的人,激動的伸出雙手比劃,時不時能聽到她崩潰的大叫聲。
終于,不知道暗處的人說了什麽,小女孩再也忍不住,她在天臺上奔跑,然後猛的跳了下去。
而下面是冷冰冰的混凝土。
奔跑的孩子本應散發着青春活力的……
嘭——
小女孩仿佛在方慕青眼前炸開。
她瞳孔驟縮,反應過來後跑向了那棟樓——不是去看小女孩,她跑回了自己的病房。
跑到病房的她抓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然後大幅度的喘氣。
幸好這是單人病房,不然準會有人找來醫生。
她的眼前仿佛還是一片紅,那片紅色又慢慢變成了施暴者在網上發的紅色的“去死”。
好刺眼。
方慕青蜷縮起來,不停顫抖。
她伸出一只手摸到自己枕頭下面的手機,看也沒看,随便播了一個電話過去。
熟悉的鈴聲想了好久……沒人接。
方慕青沒有撥出第二個電話,接到消息的于韞就趕來了。
他隔着被子抱住了不停顫抖的方慕青。
“乖。”
感受到方慕青的顫抖漸漸變緩,于韞才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掀開。
“慕青。”
于韞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只能抱着她,一次又一次溫柔的叫她的名字。
方慕青聲音顫抖,“我看見了,那麽小的一個孩子……”
“會有專人解決的。”
方慕青聽不清于韞說話,于韞把她輕輕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他扭頭就看到了方慕青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在地上的手機。
手機顯示她剛才撥打電話給的人是林尋。
林尋……沒接?
算了。
于韞找了個凳子坐在方慕青床邊,有一下沒一下是拍着她的後背。
不過多時,于韞就聽見了方慕青綿長的呼吸聲。
他松了口氣,悄悄站起來,手下意識往兜裏摸,沒摸到。
他才恍然驚醒,煙又抽完了。
沒煙就算了,于韞又回到病房,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依舊亂作一團。
看着看着他也出神了。
從今天開始,他能待在醫院就絕不在公司。
于韞有一次從電腦前擡起頭,看着方慕青安安靜靜的靠在床頭看書。
書是他買的,他記得是很久之前買的了,勵志書。
适宜人群是中學生,書裏一大部分再講學習,無聊又枯燥,但方慕青看的還是挺認真的。
抽屜裏的手機響起,打破了于韞的幻境。
方慕青放下書,拿出來了手機。
“時雨柏?”
時雨柏應該是在下樓,聲音模糊,“林尋在你那裏嗎?”
方慕青坐直,“沒……林尋又不見了?!”
“她前兩天說要照顧你,我也沒問她就請假走了。”
楚悅可的聲音傳來,“你別激動,我們去警局有消息會告訴你。”
電話挂斷,方慕青舉着手機有些無措。
“林尋看着傻,但腦子好用的很,你就放心吧,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方慕青雙眼無神的被于韞擺弄着躺下。
可等待來的卻都不是好消息。
時雨柏和楚悅可來的時候方慕青在睡覺——不知為什麽,她最近睡眠時間很長。
于韞問;“怎麽樣了?”
“林尋留了一條短信給她爹,說是去旅游了。我們在她床上看到了一封信。”
于韞三兩眼就掃完了整個信,“她去找舒空詞了?”
時雨柏咬牙切齒。
于韞問:“她還有再給你們發消息嗎?”
時雨柏牙快要要碎了。
“相信……”
時雨柏的聲音收不住了:“信個屁!”
楚悅可立馬捂住了時雨柏的嘴,但還是晚了。
方慕青轉過頭,頗有些驚訝的看向他們,“怎麽了?林尋呢?”
時雨柏別過頭,“死了,死的透透的。”
楚悅可一巴掌拍到時雨柏頭上,“她沒事,她就是玩失蹤去找她理想型了。”
“那她在哪?回你們消息了嗎?”
“沒……”
方慕青又轉過頭,看向窗外。
于韞嘆了口氣,送走了時雨柏和楚悅可。
他剛想勸慰一下方慕青,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于韞對方慕青沒什麽好隐瞞的,況且不出意外時雨柏和楚悅可估計還沒走遠,他也就在屋裏順手接了電話。
“我是于韞。”
“小老板,不好了,有人自稱是你的生父,現在在公司門口,公司的人都在……”
“我知道了。”
電話裏的聲音方慕青聽的一清二楚,她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于韞放不下心,他不想走。
“去呗,我就在這裏,不會有事的。”
于韞幾乎是被方慕青退出去的。
他嘆了一口氣,認命的朝公司去。
病房裏的方慕青不緊不慢的收拾好桌子,翻出來了那本勵志書,從抽屜裏找到一根筆,翻開扉頁開始寫信。
一段時間沒握筆寫字是方慕青略顯生疏,開頭幾行寫的跟小學生一樣。
內容雜七雜八,好像也沒什麽好說的,但方慕青斷斷續續寫了有半個小時。
她最近其實已經睡不着了,只是為了逃避,她不想看到疲憊的于韞,不想回想離開她的人,才每天假裝睡着了一樣躺在病床上。
躺着的時候腦子裏亂哄哄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反正等她乍然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過了好久了。
身體疲憊,精神也愈發的不好了。
寫完她把書放到枕邊,換上了許久未穿的裙子。
“走了。”
方慕青笑着朝整潔有序的病房揮揮手,轉頭上了天臺。
前段時間因為小女孩跳樓而拉滿警戒線是天臺這會兒已經都撤走了,空蕩蕩的。
天臺是用磚頭圍起來了有半米寬,一米多高的圍牆。
方慕青站在那裏也就漏出來了肩膀。
她上不去,天臺也因為小女孩的事情東西都被撤幹淨了。
她又跑去病房找了一個塑料板凳。
紅色的。
有這個板凳她輕松的坐上了天臺圍牆上。
“走了。”
方慕青轉向學校的方向揮揮手。
又面相于韞公司的方向沉默了一會兒,繼而笑了笑。
沒再說話。
天臺的風溫溫和和的,只不過坐在天臺上的那個人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