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宴奶奶去世
第36章 宴奶奶去世
宴隋和俞栗出去後, 病房裏安靜了好一會兒。
宴奶奶靠在床頭,痛苦地扶着頭呻.吟幾聲。
餘光瞥見病房門被打開,還以為是宴隋去而複返, 她連忙擡起頭,卻發現進來的是宴時庭。
“咔噠。”病房門再次合上。
宴時庭手上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緩步走向病床, 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你來,做什麽?”她已經有些無力,說話時有些吐字不清,只能一字一句地盡力說清楚。
“難不成, 是知道我要把我的股份給阿隋,你就急了嗎?”
宴時庭端坐着, 表情平靜地聽她說完。
随即, 他沉聲問:“你的股份?”
明明是很平靜的一句話,卻讓宴奶奶聽出了些別的意思。
她有些心虛,嘴唇嗫嚅了幾下。
似乎是找到了些勇氣, 她道:“我兒子留給我的, 怎麽不能說是我的?”
宴時庭眼神逐漸變得冰冷,抿緊了唇。
為什麽,能這麽心安理得地說出這句話?
他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眼底那抹痛苦消失無蹤, 又恢複了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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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時庭平靜道:“你逼着宴隋進公司, 把股份給他,無異于将他架在火上烤。”
宴奶奶冷笑一聲:“我是為了他好, 不希望他未來無所事事。”
在旁人看來,她把股份都留給宴隋, 只不過是一個奶奶對孫子的疼愛罷了。
可實際上,一旦宴隋成為宴氏最大的股東,宴時庭就會失去在宴氏的一票否決權。
最後不管是他聽宴隋的,還是宴隋礙于他是哥哥聽他的,兄弟倆之間難免不會有隔閡。
到底是為了宴隋好,還是為了給宴時庭添堵,只有宴奶奶她自己知道。
宴時庭垂下眸。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即使知道宴晖還有個孩子,你也要把你的股份全部給宴隋嗎?”
宴晖,他的堂弟,宴隋的堂哥。
聽到這個名字,病床上的宴奶奶猛地動彈了一下。
她蒼老枯瘦的手抓了抓被單,掙紮着坐了起來:“孩子?晖兒還有個孩子?”
可随即,她又有些疑惑。
會不會是,宴時庭為了不讓她把股份給宴隋,所以故意編出來騙她的?
宴時庭看見了她眼神中的疑惑。
他默默将手裏那份文件放到床頭,示意宴奶奶自己看。
文件裏,是一份九年前的親子鑒定,從申請到結果報告,完完整整。
那份申請上還有宴晖按的指紋印,以及簽名。
宴奶奶沒有忘記最疼愛的孫子的字跡。
她看着那份申請,手逐漸顫抖起來,随即迫不及待地翻到後面的報告結果。
一個女孩,和宴晖确屬父女關系。
宴奶奶眼眶濕潤,呢喃着道:“晖兒的孩子,那不就是我的重孫女?”
“太好了,太好了,晖兒還有孩子,是我的重孫女。”
激動過後,她看向宴時庭,興奮地問:“那個孩子在哪兒?我要去見她。”
宴時庭淡淡道:“她不會想見你。”
宴奶奶愣住。
“我,我是她的祖奶奶,她怎麽會不想見我?”
她有些慌了。
是那個孩子不想見她,還是宴時庭不讓那個孩子見她?
現在,宴時庭是唯一知道那個孩子下落的人。
宴奶奶捏緊手裏的報告,虛弱無力地下了床。
走到宴時庭面前時,已經用了很多力氣,最後不得已,她只能扶着病床的扶手邊。
宴奶奶懇求道:
“時庭,算奶奶求你,你就讓我見見那孩子吧。”
寬敞的VIP病房裏,一時安靜無聲。
宴時庭看了眼病房門口,道:“宴晖執行死刑時,這孩子還不到一歲,在她生命中,沒有父親這個角色。”
他注視着宴奶奶,緩緩道:“自然也不知道還有一位祖奶奶。”
宴奶奶愣在原地。
宴時庭起身,高大的身軀站在她面前,擋住半邊窗戶的陽光。
“我今天來,只是給你這個選擇題。如果你有了答案,随時叫我。”
他拿起一旁的一部黑色手機,颔首道:“我先走了。”
宴奶奶連忙伸出手想要拉住他:“時庭,時庭你別走……”
不管她如何呼喊,宴時庭頭也不回,闊步離開了病房。
關上病房門後,他視線淡淡看向右邊的走廊。
俞栗靠在牆上,看見他走出來,連忙解釋:“我是來……”
宴時庭把那部手機遞出去:“知道。”
俞栗一怔,接過手機,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
兩人往電梯的方向走了走。
宴時庭低聲問:“宴隋在這兒?”
俞栗點點頭:“他來看望奶奶。”
宴時庭默了默,片刻後道:“今天不忙,我晚上準時回去。”
電梯已經到了,門“叮”的一聲打開。
俞栗捏緊手裏的手機,“好,我待會兒就回去了。”
宴時庭點了點頭,走進電梯裏。
直到電梯門關閉之前,視線始終落在俞栗身上。
俞栗朝他揮了揮手,等到電梯往下走,才轉身快速來到走廊盡頭。
“手機拿回來了。”
宴隋回過神來。
他不像剛才那樣崩潰,似乎想開了什麽,表情有些凝重。
宴隋接過了手機,“好,謝謝你。”
俞栗又陪他坐了會兒,問:“你奶奶到底是生了什麽病?怎麽會那麽着急地逼你進公司?”
宴隋嘆了口氣,“腦癌晚期,在她壽宴之前就查出來了。”
正是因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為了讓宴隋能多認識些商圈大佬,她才大肆辦了八十大壽。
俞栗明白地點了點頭。
他剛才聽到了宴奶奶和宴時庭最後幾句談話內容。
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兩人之間還是那種氛圍。
會不會跟那個叫宴晖的有關呢?
俞栗心裏悄悄嘆了口氣。
對于宴時庭,他了解到的還是太少了。
……
宴奶奶病情很嚴重,不到半個月,便病發去世了。
去世之前,她沒有再找過宴時庭,遺囑內容也沒有更改,底下所有股份仍然給宴隋。
在為尚還年幼的重孫女留點保障,和給兄弟倆人添堵之間,選擇了後者。
即使那麽疼愛.宴晖,在愛屋及烏和恨之間,還是選擇了恨。
宴時庭聽到江苗彙報時,臉上沒有一絲意外的神情。
這個結果,正如他所料。
他并不指望宴奶奶會對從未謀面的重孫女有多深的感情,只是拿出這個選擇,讓宴奶奶也體驗一下左右為難的滋味罷了。
江苗收回眼神,繼續道:“墓地選擇了西山郊園,兩天後下葬。”
宴時庭點頭,“讓劉管家着手辦吧。”
劉管家,是宴奶奶的管家,在宴家祖宅工作、照顧宴奶奶的生活起居,也有十餘年了。
“好的,宴總。”
-
宴奶奶的葬禮上來了很多人。
這些人裏,一小部分和宴奶奶有點關系,大多數還是看在宴時庭的面子上而來。
葬禮這幾天,俞栗和劉琮、許長珂一直陪着宴隋。
下葬那天,骨灰盒放進墓中,立碑結束後,宴隋還是忍不住,咬着唇哭了出來。
雖說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裏,宴奶奶總是不顧他的意願,逼迫他進公司,可想着過去十多年的相處,不難過也是不可能的。
父母去世的時候,宴隋才六歲。
宴時庭當時還是一個高中生,時間有限,那時候,就是宴奶奶在照顧着宴隋。
俞栗和劉琮安慰了宴隋幾句,随後便默默離開,讓宴隋和許長珂靜靜待會兒。
俞栗離開人群,視線左右掃了掃,最終在人群前方看見了一身黑衣的宴時庭。
今天下着小雨,宴時庭舉着傘站在墓碑前,神情冷漠。
俞栗撐着傘,想要往前走,靠他近一點,卻聽到了一旁幾人的讨論:
“聽我爸說,宴總在他父母去世時,眼淚也沒掉一滴。”
“今天他奶奶下葬他也沒哭,啧啧,果然是冷血無情啊。”
“我聽說他和他奶奶關系一般,可能确實沒啥好哭的吧。”
俞栗腳步一頓,看着幾人慢慢走遠。
他望着宴時庭的背影微微出神,沒注意到有人走到了他身邊。
“別理那些人說的話。”
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是宴醫生。
俞栗回過神來,轉過頭打了個招呼:“宴醫生。”
随即,他看到宴醫生身邊還跟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
只不過女孩似乎有些異樣,眼神怯怯的,緊緊拉着宴醫生的衣服。
察覺到他的眼神,宴醫生伸手溫柔地拍拍女孩的肩膀,道:“這是時庭堂弟的女兒,現在是我的孫女,她叫明瑤。”
宴時庭堂弟,宴晖?
那這個女孩,就是那天宴時庭和宴奶奶說到的那個孩子?
俞栗明白過來,彎下腰柔聲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俞栗。”
宴明瑤往宴醫生身後躲了躲,沒有說話。
宴醫生抱歉道:“明瑤很小的時候腦子受過傷,現在有些智力障礙,很怕陌生人。”
俞栗點了點頭。
他摸了摸外套口袋,摸到一小包蘇打餅幹,慢慢遞到宴明瑤面前。
這是他懷孕後最喜歡的零食,宴時庭在家裏準備了很多,每次他出門都會帶上幾包,偶爾拿出來啃啃。
宴明瑤看着面前的包裝,又看了看眼前的俞栗。
最終伸過手,小心翼翼地拿了過來。
宴醫生笑了笑,道:“謝謝。”
“不用謝。”
俞栗直起腰,握着傘把的手收緊。
他想了想,道:“宴醫生,我有些問題想問您……”
宴醫生了然:“你是想知道時庭和他叔叔一家的事吧?”
俞栗點了點頭。
宴醫生輕笑一聲:“那幾年我在國外,知道的也并不多。只知道在二弟、二弟妹——也就是時庭和宴隋的父母,他們相繼去世後,宴氏被時庭叔叔管理着。”
“但時庭叔叔能力不行,在他管理下,宴氏出了很多狀況,最後宴氏還差點改姓。”
“後來,時庭成年,進入宴氏,查出叔叔一家挪用公款、非法集資。”
俞栗怔了怔,“那叔叔和宴晖怎麽會被判死刑?”
宴醫生嘆了口氣,皺眉道:“宴晖父母攬下了所有責任,宴晖并沒有因為挪用公款受罰。他被判死刑,是因為後來入室殺人,情節惡劣。”
宴醫生擡起眼,注視着俞栗,緩緩道:“更多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俞栗沉默下來,随即看向宴時庭。
挪用公款、非法集資不至于讓叔叔被判死刑。
或許,除了這些,還發生了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