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無事發生。

沒人會因為身邊少個人就活不下去。那些戲劇中要死要活的感情,無非是增加情節的沖突和張力。

她不會,也不會。

妙氤又回到了“兩點一線”規律的生活,沒有多餘的社交,按時早睡早起,就像老年人一樣。

至于游戲,她也搞不懂,好像和游戲有關的東西和關鍵詞,就會讓自己自動聯想到戎熄這個人,突然斷聯了,也沒有一個清晰明确的理由。

妙氤低頭,好像一切回到了故事的開頭,只不過這次被動宣告中止的,是她。

工具盒中的物件還制作到一半,不管最後會不會送出,她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就當鍛煉下手工技能咯!

這樣想着,臉上扯出一個暴躁的微笑。她是閑暇時鍛煉手工、和他人無關,仿佛心情也好了很多。

但是!不妨礙今天成為——她在心裏偷罵戎熄是混蛋的第N天!

她又瞥了眼桌角艾維特的邀請函,對方約她本周五晚上,到IO斯樂音樂廳聽音樂劇。

妙氤在星際植物學院扛鋤頭、提水桶的姿勢越來越熟練,不知疲倦地穿梭在田地裏。

栗陸默默說了一句,“酷~”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兩只熊看着兩人這麽勤奮,也扭着熊腰追了上去。

姚白洛一個手抖又灑了三分之一的水,慌亂地提穩水桶,“啊啊啊!水!你去哪裏!”灑出的水份很快融進附近的泥土,消失不見。

一旁的手下連忙咔咔記錄自家少爺的近況,“老板,少爺最近出現了自言自語的現象,需要幹預嗎?”

通訊那頭很快傳來哈哈大笑,“不錯,兒子這麽快可以和水溝通了!當初我拼了命送他進這個植物學院,可真是太明智了!不用幹預,繼續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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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地鐵老人看光腦,又見自己賬戶中多了一筆獎金,立馬笑眯眯,“好嘞!老板你放心!”

這是什麽神仙老板,人傻錢多!

妙氤澆完最後一塊田往回走,就見學院裏一個男同學半坐在地上,一直沒有動彈。

起初她以為是對方幹農活太累了,坐在地上休息,直到兩只小熊湊過來,對着空氣吸了吸鼻子,“怎麽有股酸酸的味道?”

妙氤皺起了眉頭,剛想說走過去看看。栗陸已經跳了起來,“他不對勁!”

熊滿滿“啊”了一聲,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跑,“你們先去,我去找啓博倫教授和醫療隊來。”

妙氤越靠近地上的人,奇怪的酸味越來越濃烈。栗陸将對方的腦袋擡起,伸出手臂用自己的光腦掃描了,“我的光腦裏裝了醫療聯動,可以先做個初步診斷。”

男同學意識昏沉,手背上有幾條植物葉片切割的傷痕和不知名的細小粉末,妙氤蹲下身仔細辨別着附近的植物。

栗陸的光腦上已經出了初步報告,“他中毒了。但是具體什麽毒暫時無法檢出,需要專業的設備。”

熊蔓蔓抓了抓熊皮,疑惑地看向一覽無餘的田地,“這裏?中毒?”

“植物。泥土、昆蟲,”妙氤一點一點觀察,“我們所處在大自然中,只要計量、時機,各種條件契合,小概率事件也會發生。”

栗陸贊賞地看了一眼妙氤,“對,古語雲萬物相生相克,一般來說解毒的東西也在附近。”

妙氤轉頭看了眼栗陸,似乎有些詫異對方說出一些古地球的理論,栗陸立馬甩了一個wink~過去,頗為得意的樣子。

妙氤撇撇嘴,裝作害怕地回頭,繼續扒拉着附近可疑的東西。

一株柔柔嫩嫩的金邊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在大腦中快速搜索着相似的知識,葉片中央是一條堅硬的銀線,最外圍的枝條半垂狀,越往中央,葉子呈無規則旋轉狀。

她小心吹開植物周圍的泥土,露出半截灰白色的根莖,指腹順着葉片邊緣劃過,十分的平滑。

她又準備嘗試逆着葉片紋路摸索一番,立馬被栗陸攔了下來。栗陸将兩片葉片逆着紋路互相接觸,毫無變化,妙氤張了張嘴,卻見栗陸手中的兩片葉片沿着剛剛接觸的軌跡,平整的斷成了四片。

“嫁神蘭。”妙氤脫口而出。

身後傳來啓博倫和其他學生的聲音,幾人主動先讓開了路,栗陸說了他們的發現。

啓博倫教授半蹲着檢查了一下昏沉的男同學,聽着栗陸的話點了點頭,眯着眼觀察了一會,對着身後趕來的醫護隊補充了幾句。

等到男同學被送上星際救護飛車,他才摸了摸胡子對衆人開口,“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他會沒事的。你們這幾位同學,第一時間發現問題,沒有胡亂處理,及時通知醫療隊和我,做得很好。”

接着他循着栗陸他們剛剛的發現,繼續解釋“根據這幾位同學的推測,那位同學是在幹農活時,手背不慎被嫁神蘭劃傷。”

“嫁神蘭,一種原本生長在高山岩石中的蘭科植物,随着星際遷躍和移栽技術越來越成熟,現在變得十分常見。順着摸她的葉片,觸感光滑細膩,但是如果逆着葉脈的紋路,就像是一把細刃,在接觸物上留下割痕。”

“汁液帶有酸澀的香味,吸引一種青殼的昆蟲。這種昆蟲本身無害,但是翅羽上攜帶着熒光色粉末,一旦和血液接觸,即使微毫,也能侵入生命體的神經系統,對生命體造成傷害。”

熊滿滿擔心地問,“這種傷害可逆嗎?”

啓博倫拍了拍熊滿滿的肩膀,“不必擔心,依據現在的星際醫療技術,清除毒素後,患者不會有任何後遺症。要是放在幾百年前,這只能聽天由命了。”

“布族曾經就因此滅了族,哎……”啓博倫嘆了口氣,“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妙氤按照邀請函上的時間和地址到了IO斯樂音樂廳,如果眼前一大片空地也算是音樂廳的話……她努力尋找這個地方和音樂廳唯一的共同點:大概是人多?加上每個人手上都有同樣燙金色的邀請函。

她聳聳肩,耐心站在約定的位置等待艾維特,從之前的交談裏她得知艾維特比自己年長五歲,除了主攻的醫學,他對很多學科都有了解,妥妥的學霸人設。

按理說,按照自己的防備心和對醫院的恐懼、厭惡感,沒有必要,她很少和異性單獨出去。讓她改變主意的是,和艾維特談話很舒服,對方豐富的知識和閱歷十分吸引她,有點類似……自己也很想成為艾維特這種見識獨特又謙虛的人。

區別于醫生與病患關系,艾維特也不會因為她需要看醫生,就斷定對方一定是哪裏有問題的。

這和很多星際醫院,只要你進去,就默認你是有病的,有本質的差別。他不會率先給你下結論,然後想盡各種辦法去證明這個結論或者消除表面的症狀,他更像是在了解你,以此尋找真正讓你頭疼的原因。

“抱歉,讓你久等了。”艾維特穿着一件寬松的休閑服,似乎是奔跑過來的樣子,淺金色的頭發有些淩亂,“臨時有位病人拜訪我,耽誤了時間。”

妙氤點點頭,轉而說出自己的疑惑,“我也沒有等很久,只是周圍除了人,沒看出音樂廳的影子。”

艾維特看了眼時間,解釋道,“IO斯樂音樂廳比較小衆,他推出的是沉浸式全息音樂,每次舉辦的時間、地點會按照當場所要表現的故事随機定位。”

“聽上去很有趣,”妙氤晃了晃腦袋,“這麽說,說不定待會這片空地就變成音樂廳了?”

話音剛落,周圍閃爍起星星點點的燈光,喧嘩的人群慢慢安靜了下來,一時間大家都明白演出就要開始了。

妙氤的身後出現一把黑色低調的藤蔓型玻璃椅,她四處望去,每個擁有邀請函的人群身後都出現了各式各樣的椅子,甚至沙發、板凳、蹦蹦床、或者紙箱?

她看到被分配了紙箱的人在原地轉圈圈,臉上有些詫異。嘴裏說着什麽,很快周遭消失,只剩下妙氤自己,“艾維特?”妙氤試圖尋找自己的同伴。

身旁傳來艾維特的聲音,不知道對方點了什麽,半個輪廓顯現,指了指妙氤玻璃椅子上的按鈕,“為了保證每個人不受周圍幹擾欣賞這場音樂演出,演出開始後,大家都會各自處在相對私密的空間裏,如果要和身邊的人對話,可以按第一個按鈕,像我一樣。”

艾維特微笑,“但我想,你應該也偏好獨自欣賞。”

“這個設計也很特別,謝謝解答,”妙氤一副了然的樣子,摁了第二個順位的按鈕,“所以這個是關閉嗎?”

“對,很簡單。”艾維特的笑容消失在妙氤身邊。

妙氤想起幼年時去公共影院被熊孩子扔了一頭爆米花的場景,突然就覺得這種設計十分順眼,至于觀後感或者其他評論,完全可以在演出結束後再和同伴交流。

她轉向周圍無形的簾幕,出場的是一個女孩高高興興地和自己的同伴說着話,愉快輕盈的樂曲被演奏了出來,襯托出人物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心情。

時光一轉,朋友似乎對着大人說出了女孩的一個秘密,女孩遭受到了大人的指責和攻擊,她看向自己的朋友,朋友嘴唇微動一句話也沒有說。

為什麽呢?女孩在哭泣。

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你,是因為信任,可是你連一句解釋都沒有。音樂變得悲傷、失落,妙氤感受到空氣中的濕潤和一股壓抑的曲調,她伸手撫住胸口。

女孩逐漸長大,慢慢開始理解她人,她想,或許自己的朋友當時受到了大人的權威和壓力,被迫說出了自己的秘密,那她是不是也不應該責備她呢?

音樂環繞在妙氤的耳邊,彎彎繞繞,像一條沒有盡頭的銀河流淌進妙氤的心裏,若幹年後,女孩再次遇見曾經的朋友,她提到這件事。

對方卻已經不記得了。

最後轉場,女孩邁出一家書店,她對着天空說了一句話,“你在意的事情,可能旁人并不在意甚至毫無記憶,那這件事還重要嗎?”

“她知道,這件事對那時的她,重要。”

“對如今的她,重要嗎?”

快速流轉的鋼琴,急促跳躍的音符,畫面裏的女孩突然流出眼淚,音樂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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