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就要

我就要

宋榆安兩手卡在白貓腋下，把圈圈抱起來在眼前左看右看。

被拉成貓條的圈圈：？

“圈圈你……”宋榆安欲言又止，“長胖了？”

回到家那晚實在太困，他洗漱完早早就睡下了，第二天又和段彥在外面兜了一圈，回到家也挺晚的，他無暇留意，白貓也不是每時每刻都在他眼前晃的。直到今天被一大早醒來在房間跑酷的圈圈來了個泰山壓頂給壓醒了，宋榆安才注意到它比上學前大一圈的身姿。

還有不含水分的重量。

宋榆安頂着頭亂發看了它很久，好言好語說：“你是把圈圈吃掉了嗎？如果是的話把它吐出來。”

不怪他這麽想，實在是圈圈現在圓滾滾胖乎乎的，和自己上學前看到的貓完全不是一個體型，當初和段彥視頻的時候它也沒這麽敦實吧？

圈圈瞪大眼：無辜。

宋榆安掂量了一下，摸摸它毛發下的身體，發現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胖，只是冬天毛炸開了顯得膨脹許多，床上紛飛的貓毛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說實話……确實重了些。

他熟練地拾起床頭櫃上的粘毛滾筒在被子床單枕套上滾了一遍，把貓毛刮下來揉成小毛團，塞進抽屜裏積攢多日的貓毛球後才下床洗漱，下樓的時候順便把圈圈抱離了他的房間。

家裏只有他和阿姨，爸媽都去上班了。吃過阿姨做的午飯，宋榆安閑來無事抱着圈圈去敲了隔壁的門。

陳姨見是宋榆安來了，直接開門把他放進來，喜笑顏開：“小段在廚房搗鼓新玩意呢，你來得正好，可以去觀摩一下。”

聽到段彥又在研究新菜式，宋榆安頓時來了興趣：“怎麽樣？”

“還別說，真有模有樣的，我原本想在旁邊指導一下的，發現壓根用不着我，看來上了個學回來廚藝進步了很多。”說到這，陳姨也是一臉驚訝。

“行，那我去看看。”宋榆安抱着貓大搖大擺進去了。

“桌上有剛出爐的曲奇和花茶，你們可以拿到房間去吃，我先去打掃了。”陳姨說完就離開了。

宋榆安偷偷摸摸來到廚房門口，探頭往裏面看了眼，段彥握着鍋鏟站在鍋前翻翻攪攪。

他輕手輕腳把貓放在地面上，圈圈對廚房此等油煙重地絲毫不感興趣，蹬蹬蹬跑走了。他偷偷溜到段彥身後一把抱住了他，額頭在他背上蹭，深吸了口氣，對段彥上下其手。

段彥把空出來的那只手覆在他手背上，用點勁按住：“吓死我了。”

宋榆安嘻嘻一笑，越過他看了眼鍋：“糖醋肉？”

段彥打了個響指：“答對了，獎勵你吃完它。”

“我才剛吃完午飯。”

“沒事，可以當下午茶。”

……誰家好人拿正菜當下午茶啊？不過糖醋肉賣相很不錯，宋榆安看着嘴饞，悄悄咽了口口水。幽幽盯了會兒，他隔着衣服，在段彥腹部上下摸索，摸到了有溝壑線條的腹肌。

段彥按住他的手，嗓音微沉：“做什麽。”

“摸摸你的腹肌，”宋榆安無不羨慕地說，“為什麽你一個熱愛做飯，吃得還多的人能有腹肌？”

“我吃得多但我會鍛煉啊，早上你在睡覺的時候我就去晨跑。”段彥把翻炒好的糖醋肉裝碟，放到一邊。

宋榆安眼饞地盯着糖醋肉：“晨跑就能有腹肌？”

“那當然不是，腹肌得額外練。”段彥洗了雙筷子遞給他，“放涼一點再吃。”

段彥第一次嘗試的成品被二人你一口我一口消滅幹淨了。香味很足，連圈圈都聞着味走了過來，跳上桌子接近那碟散發誘人氣味的肉。

宋榆安把貓抱開，禁止它靠近。

段彥：“你還把圈圈帶過來了。”

“它在家挺無聊的，帶它出個門。”宋榆安抱着圈圈，把它禁锢在懷抱裏，“我要帶它去你房間玩。”

上次來到段彥的房間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一進門圈圈就從他懷裏跳下來，跟大王巡山一樣開始巡趨這片新領地。

段彥拉他到床上坐着，宋榆安一轉頭就看見枕頭邊的狗狗玩偶——是段彥朋友圈背景裏的那只，也是他在六歲送給段彥的生日禮物。

狗狗不是買的，是宋榆安和爸爸媽媽去游樂園玩，拿一籃子游戲幣好不容易夾到的。

玩偶狗是棕黃色的，有兩只垂到肚子的長耳朵，像直升機的螺旋槳，宋榆安把它送給了段彥，想不到段彥一直放在床頭，陪伴了他無數個深夜。

當時對于小小的他來說，這是個巨大的狗狗，他想，有大狗狗陪着段彥，段彥一定很開心。現在玩偶狗在宋榆安懷裏就不覺得大了，小小一只，對于人高馬大的段彥來說更是個小不點。

段彥看到他抱着玩偶難得有些害羞，摸摸鼻子說：“這只小狗我可喜歡了，小時候每天抱着睡覺。”

宋榆安調侃他：“現在不抱着它睡了？”

段彥耳尖泛紅：“現在抱着你睡。”

宋榆安輕笑，沒理他。

床頭櫃上擺着幾個相框，宋榆安一一看過去，有段彥和父母的合影，有他高中成人禮捧着鮮花的照片，還有小時候攬着他湊到鏡頭前留下的合影。

段彥告訴他，這些照片都是他媽曬出來的，相框也是她買好的，當時段彥本來不想放床頭的，覺得很奇怪，但他媽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麽放客廳要麽放卧室，段彥不想供人觀賞就選擇了後者。

一直擺在這就習慣了，有時候看着還挺順眼。

段彥攬着他的腰，頭在他肩窩裏來回拱，一時分不清他和懷裏的玩偶誰更像狗狗，“我們以後會有更多照片的，到時候買個相冊，一張張全放裏面，再留幾張放床頭櫃上。”

以前不懂他媽為何如此熱衷将拍好的照片洗出來放在相冊裏，現在有點體會到了。或許等到長大後才會深切地明白，逝去的時光有多麽寶貴。

存在腦中容易忘卻，存在手機裏容易丢失，唯有相紙會默不作聲地存放在那。哪天收拾舊物的時候心血來潮地翻開，如同打開一段段塵封的記憶和歲月，将人拉進那段逝去的時光。

他們自然地倒在綿軟的被子上，段彥半壓在宋榆安身上親他，輕輕地含着他的唇，像對待珍稀物品一般，盛着滿腔眷戀和柔情。

換氣的間隙，段彥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繃緊腹部，“你再摸摸。”

宋榆安在接吻的時候很喜歡攬着他的肩，作出擁抱的肢體動作，偶爾手會不自覺上下撫摸，在摸到一些地方的時候呼吸頻率會不自覺加快。

宋榆安被親得臉紅撲撲，小口地喘着氣，被他帶着在起伏的溝壑上流連，“硬邦邦的。”

段彥沿着他耳廓一路舔下來，“還有別的你要不要摸摸？”

難得，宋榆安“靠”了聲，身體因他的動作躲了躲，“段彥你少和我耍流氓。”

段彥從他胸前擡起頭，鷹隼般銳利的眼緊盯着他，那裏面泛着幽深的綠光，“我就要。”

他擡手扣住了宋榆安的後脖子，由淺入深，由輕到重，将他吻得喘不過氣。和剛才的吻比起來，這個吻實在霸道，像是要掠奪走嘴裏所有的氧氣。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宋榆安身上游走，每碰到一些地方，宋榆安就會難耐地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這種感覺就像玩游戲過程中無意發現了豐厚有趣的彩蛋。

宋榆安擡手勾住他的背，感受着他背上起伏不斷的肌肉，順從地閉上了眼。

“喵！”

沉浸在親吻中的二人動作一僵，瞬間睜開眼。正義使者毫無打斷別人的興致的愧疚，沖他們警告地“喵”了一句。

準确來說是沖着段彥。

“……”

段彥：“它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宋榆安：“我覺得它沒有誤會。”

兩人對視半晌噗嗤一笑，段彥從他身上下來倒在旁邊，幫宋榆安整理衣服。圈圈繞過他，在宋榆安頭發上嗅嗅，确認主人有沒有被欺負。

宋榆安在心裏咕哝，還挺護主。把它抱起來，問段彥：“你看圈圈是不是胖了？”

段彥觀察了一番，趁圈圈被制住，摸了把它的肚子，“沒有，它只是毛炸開了，顯得胖而已。”

“那你覺得我胖了嗎？”

“你？”段彥表情像是聽見了什麽荒謬的事，“你哪裏胖了？回來還瘦了一圈。”

“冬天長膘，我吃了好多零食，這兩天回家我媽看我瘦了，讓阿姨煮了好多東西給我吃，我感覺我長肉了。”宋榆安嘟嘟囔囔，語氣郁悶。

“哪裏長肉了，我怎麽看不出來。”段彥把手臂壓在腦袋下面，側身對着他。

“肚子。”

“我看看。”開口那刻，段彥已成功得手，撩開帶絨的衛衣摸到了光滑白嫩的皮膚。

宋榆安語氣幽幽：“你碰哪呢？”

“嗯？”段彥裝無辜，“肚子啊。”

“這是肚子麽。”宋榆安呵呵冷笑。

段彥不再鬧他，長臂一展，把人攬進懷裏。

他們在房間待到五點，暮色蒼茫之時是各自父母回來的時間，宋榆安得回家和爸媽一起吃晚飯。

段彥沒正行地倚在房間門口，說是讓他走，手卻不肯松。

宋榆安往樓梯方向看一眼，确認沒人，才踮起腳在段彥唇上親了親，親完立刻縮回去，和他拉開距離。段彥被他這幅樣子逗笑了：“三樓就我住，陳姨還有我爸媽沒事不會上來。”

宋榆安吶吶地“噢”了聲。

“走吧，我和你一起下去，送你到門口。”

“就這幾步路有什麽好送的？”

“我樂意。”

-

要過年了。

在門口擺上新買的盆景，貼上手寫的春聯，家裏多了些許年味。煙花爆竹一陣一陣地放，隔老遠都能聽到。

兩家人有個習慣——除夕夜一起吃頓飯，年初一去奶奶家拜年，年初二去外婆家吃飯，年年都是這麽安排的。

今年年夜飯在段彥家吃。這個寒假，宋榆安無數遍來到這了，和段叔沈姨問候一番後自然地要去樓上找段彥。剛邁上一個階梯，上頭就傳來腳步聲，段彥踏着臺階下來了。

雙方父母都在場，他們自然不可能表現出過于親密的舉動，段彥只說：“來了。”

“正想喊你吃飯。”宋榆安收回腳步。

團聚的日子，兩位阿姨做完飯菜就走了，回去和丈夫孩子吃團圓飯，臨走前夫婦倆給她們包了個大紅包，感謝這一年來的辛苦。

桌上段琛和宋九聊着聊着家常就開始把話題拐到了什麽股市金融上，被沈青韻嫌棄地打斷，說大過年別聊工作，接着和梁思榆商量假期打算去哪旅行，想找個暖和的地方度過這個冬天。

段彥宋榆安照例被對方父母問候了番學業和生活，開始還能聊幾句，後來在美食面前光顧着幹飯了。

年夜飯大魚大蝦自然少不了，段彥習慣了給宋榆安剝蝦，極其自然地将剝好的蝦肉放到宋榆安碗裏。剝到一半發現不對勁，擡眼就見他親媽沈女士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對于他的舉動若有所思。

宋榆安埋頭苦吃壓根沒察覺發生了什麽，段彥則頓了一秒，拿了個幹淨的小碟，把幾只剝好的蝦放到裏面，放上桌轉到沈女士面前。

段彥一點也不心虛地對面帶疑惑的沈女士一笑，示意她請吃。

沈青韻嘴邊扯出一道不走心的笑，最終還是賞臉夾了個兒子親手剝好的蝦放進嘴裏。

段彥面上一派淡定，心裏狠狠舒了口氣，這事應該是過了，好在只有他媽看見了。

現在出櫃可不是個好選擇，雙方家裏知根知底，也正是因為知根知底，二人的關系就更難說出口了，誰也說不好父母們屆時的态度如何。

起碼要等到他們有了穩定的工作，羽翼豐滿後才可以考慮将他們的關系告訴父母，這是兩人達成一致的結果。

吃完飯後，他們坐在客廳看電視，其實也就聽個聲，圖個熱鬧，沒誰會認真看。

宋榆安不可能放圈圈一只貓在家，把它抱了過來，雖然大家都說圈圈只是炸毛，仍舊好吃好喝喂它，但宋榆安作為他爹，不能放任它長胖。飯後帶它遛彎，還在網上買了個貓貓跑步機，不過圈圈壓根不上機，現在那臺跑步機俨然變成它第二個睡覺窩點。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逗貓棒溜它，多跳跳多動動，能減一點是一點。

吃了點水果逗了會兒貓，段彥帶宋榆安去後院放煙花。原本是沒有這個習慣的，但今年段彥忽然買了袋煙花說要放。

透過落地窗看兩小孩蹲在地上搗鼓煙花，宋九感慨：“這麽多年了，這兩小孩關系一直挺好。”

“一直在一起玩嘛。”沈青韻說。

梁思榆忽然想起什麽：“上個暑假他們沒怎麽出去玩，也不竄門，我還以為他們不在一個高中生疏了，不過現在看來想多了。”

段琛飲完最後一口茶，放下瓷杯：“不說了，搓麻将去。”

四人轉場去麻将室，準備戰鬥一晚。

段彥回頭掃了眼，見四人往地下室走，“他們又要打麻将，不到一點是不會散場了，我們玩我們的就好。”他從裝煙花的袋子裏拿出了個不相幹的物品——七彩泡泡槍。

扣動扳機，密集如加特林的槍口在同一時刻齊齊噴射出絢爛的泡泡，在吐了幾秒泡泡後，槍口周圍一圈開始閃起姹紫嫣紅的光，紅橙黃綠青藍紫全亮了個遍，蹦迪般有節奏的光芒折射在泡泡上，給漆黑的夜空增添了五彩的夢幻。

宋榆安目瞪口呆，泡泡槍進化到這地步了嗎？“這是泡泡槍？它怎麽不叫火箭炮？”

低頭蘸泡泡液的段彥擡眸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它叫火箭炮？”

“……”

“好看嗎？”段彥問。

宋榆安點點頭，斑斓的泡泡環繞在他們周圍，仿佛身處在夢幻的場景，不僅好看而且壯觀，“怎麽突然想到買泡泡機了？”

“不是買的，是我在小區裏認識一小孩送我的。”

雖然知道段彥朋友衆多，但這個年齡層的真沒聽過。

“……真不是你搶的嗎？”

“我是這樣的人麽，那小孩買了好多泡泡機玩，送了我一個，改天帶你去認識一下他。”段彥笑道，站起身繞着宋榆安吹泡泡，而後眼疾手快拿手機拍了張照。

後院的燈照不到這邊，照片裏大部分畫面被泡泡覆蓋，但在畫面中間模模糊糊能看到一個身影。

他回頭确認了一眼，客廳沒人，人都去麻将室了，他蹲下身趁其不備親在宋榆安側臉，後者很快回吻回去。

他把槍放回袋子裏，一個個搬出今晚的重頭。點煙花這種事宋榆安向來是不敢幹的，段彥也不會讓他來點，讓他先去遠處待着。

待段彥轉過身小跑來到他身邊，眼前升起一團焰火，頃刻後在空中炸開。

全黑的幕布盛載了火樹銀花，在一瞬息間劃開一道絢麗。煙花轉瞬即逝，那一秒的驚豔和閃耀卻是永恒。

段彥捧住他的臉，拂開風吹到他臉上的發絲，那雙看向他的眼睛裝着漫天星河。

咚，咚。

心跳聲和煙花炸開的聲音逐漸同頻，一瞬間很多情感在他心□□炸，呼之欲出。

夜空暗下去那刻，所有情愫收攏在他那雙始終注視着他的眼睛裏。段彥喉結動了動，很輕，卻極為鄭重地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新年快樂，以後每年都帶你看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