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幼稚

幼稚

“今天沒有情書呢？”方然扭頭看着簡沛。

簡沛垂着眼看着自己的筆記，說：“之前的也不是情書。”

“真的嗎？”方然小聲在她耳邊說，“那你為什麽都不給我們看？”

不知道是真巧還是假巧，上一次換座位，簡沛和班長方然成了同桌，本來一開始兩人只是偶爾說說話，但唐憬開始給她送信後，方然的詢問就多了起來。

方然又問：“那是誰給你寫的你知道嗎？”

“嗯。”

簡沛想起昨天唐憬抱着箱子離開的樣子，心裏總是隐隐覺得不舒服。

其實唐憬送的那些零食和道歉信跟本沒有一點能看出是誰的線索。

但唐憬的東西都會沾染上一絲唐憬自身的味道，她很輕易就嗅出來了，是很清香的氣味，也不知道是沐浴露還是香水。

“她怎麽不再送了，難道你拒絕了嗎？”

“我是拒絕她了，可我們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方然看出來簡沛并不想說太多，就見好就收了，也默默開始複習，準備馬上就要開始的月考。

簡沛只是拒絕了一絲唐憬想要成為她朋友的可能性。沒有朋友，她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若是有了，她又會像小時候一樣患得患失，整日睡不好覺了。

特別對于唐憬，她無法想象和唐憬成為朋友後她的心情會是怎樣……畢竟現在她的心情已經被這位公主攪得夠亂了。

“早上好啊，”和她們打招呼的人是王奈，他放下書包，扭頭看着她們，“你們在聊什麽？”

方然打趣：“聊你這次月考會不會又是第一啊~”

“哎，一個月考而已，我都沒有怎麽認真複習，倒是簡沛，也許這次能超過我。”

簡沛聽了王奈的話，沒做什麽回應。方然便出來緩解尴尬：“那我們打個賭，如果簡沛得了第一名，你請我們喝奶茶，你第一的話，我請你喝，怎麽樣？”

“行啊，”王奈看了眼簡沛一眼，嘆了口氣，“聽說簡沛每天還要去打工，都沒多少學習時間還這麽厲害。”

簡沛這才從筆記本裏擡頭，和王奈對視着。

三班學習的氛圍一向都很“濃”，大部分人下課都是一直低着頭學習。高一上學期幾次月考和期末考下來，王奈都是第一，簡沛也一直是第二。不過簡沛和後面幾名都差距不大，王奈卻一直是斷層。

簡沛眼神掃過王奈的衣領，收了目光。

“行了，趕緊複習吧。”方然沖着王奈說道。

王奈這才笑着點點頭，轉身自己拿起書複習了起來。

簡沛低頭看着筆記，但卻已經看不進去任何符號和字了。她剛才又發現王奈的衣領上黏着貓毛……

年紀月考是按成績排名分配的考場，所以第一考場很多簡沛的同學，但她基本考完一場就待在原地，也不走動。

“簡沛，出來玩呀？”

方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她身後蹿了出來，在方然彎着腰朝她笑的那一秒，她忽然覺得方然和唐憬長得很像。

“來嘛，”方然拉着她的手臂，“出去透透氣，教室這個空調制熱味道我聞着都有點暈。”

簡沛沒有拒絕，和方然一起走到了走廊上。

簡沛見方然倚靠在欄杆上，道：“不要靠着欄杆比較好。”

“哇，”方然聽話地直起身子，手肘戳了一下簡沛，“你終于會關心人了？”

關心人？并不是。她只是想到某個靠在欄杆上掉下露臺的傻瓜。

樓下走廊忽然傳來一陣輕快的笑聲，簡沛往下一看，微微皺起了眉頭。

很巧，底下的人是唐憬和葉曉，兩個人都不覺得危險似的，半個身子都靠在欄杆上……有說有笑，看上去頗為開心。

方然也朝着下面看，樓下也是一群考完出來透氣，倚靠着欄杆的學生。

就在她們下邊就站着兩個女生，肩膀緊緊地貼在一起，看上去就是很親密的朋友。

方然嘆口氣，歪着頭問簡沛：“看，你要是和我交朋友，也可以像她們這樣親密的。”

簡沛繼續往下看了眼，緩緩轉身：“我不喜歡親密的關系。”

“為什麽？”方然疑惑，“我确實感覺你很抗拒和別人發展關系這件事情哎。”

簡沛不想回答，正好要到開考時間，她便回到了教室。看唐憬那天被她拒絕一副要哭的樣子，簡沛連着幾天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了。今天一看，其實她的擔憂都是多餘的，唐憬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或許早就忘記這點小事了。

月考的試卷比較簡單，學校老師閱卷速度一如既往的快。這次簡沛依舊是第二，但離王奈的分數只差不到十分。

方然因為賭約，就帶了一杯奶茶給王奈。

方然喊了一聲簡沛的名字，跟她說了早上好之後，将包裏另外一杯奶茶放在了她桌上。

“這杯是給你的。”

“我不——”

“別說你不用，我買都買了，奶茶又不是衣服還可以退回去，你不喝我就只能扔垃圾桶了。”

簡沛只好說了句謝謝。

王奈從剛在開始一直是反過來坐在椅子上的，見方然也給了簡沛一杯奶茶，笑着說：“班長，你這賭約也太随便了吧，簡沛也有一杯，那我算什麽？”

“切，”方然撇嘴，“本來就是沒有懸念的事情……我是看簡沛進步大才買的，你可小心哦，簡沛都快追上你了。”

王奈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同的情緒，對着她們點點頭：“那不挺好的嗎。”

王奈和方然一直說這話，簡沛不想聽，就走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

見方然那麽不設防地和王奈交談，簡沛在想要不要将她發現的事情告訴方然。

自己正在思考時，有人在不遠處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簡沛看了眼那人，發現自己并不認識。

“你好，請問你是簡沛嗎？”那人走到她的旁邊。

“嗯，”簡沛點了點頭，“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啊是這樣的，我是話劇社的社長，我們最近在編一個話劇，需要一個女主角，我覺得你很合适，詳細的事情我們可以加個聯系方式聊嗎？”

“……不用了。”

社長早就有了被拒絕的準備，說：“我們有經費的哦，而且如果獲獎的話有八百元的獎金。現在還不急，後面排練的話一天只需要你一小時的時間就OK，你能考慮一下嗎？”

簡沛還是拒絕，那人還想勸她，不過很快上課鈴就響了，簡沛便禮貌地跟她道別就回了教室。

她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沒想到只是社團的事情，班主任卻還特意把她喊去了辦公室。

“坐吧。”班主任拍拍眼前的凳子。

簡沛就聽話地坐下了，心裏想着班主任找她會是因為什麽。

班主任田老師鏡片後的眼睛審視般地看着她，然後慢慢開口道：“你呢，學習成績一直都不錯，各個方面也都挺好的。不過你還是要多參加參加學校的活動嘛，和同學多相處相處，大家怎麽說都是一個集體。”

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默默不做聲響，也不想将自己的心裏話說給一個外人聽。

“別緊張，我就是想跟你談談話劇社的事情。她們社長找我了，說想讓你去演主角，我反正覺得很不錯啊。學校也不只是學習的地方，現在學習負擔也不重，你也得學着怎麽和別人交流。”

簡沛微微皺着眉，心底掠過一絲厭煩：“抱歉老師，我真的沒有時間，也沒有什麽興趣。”

“哎呀~興趣什麽的，不也要試試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嗎？你看學校要求的，每個高一新生必須參加至少一個社團，你上學期一個都不加，我也沒說你什麽不是？”

簡沛還是搖頭說不。

“那你也不想交朋友什麽的？演話劇也不用加入社團，還能認識其她同學。”

見簡沛還是搖頭，班主任只好放簡沛回去。

下午體育課去操場的路上，簡沛還在想要不要告訴唐憬發現王奈衣服上沾着貓毛的事情，這說明王奈可能又禍害了一只貓。

但是她沒忘記昨天是自己說的，要和唐憬做陌生人，她如果主動去找唐憬，依唐憬的性子，指不定會又死纏爛打。

“等會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我們去打羽毛球怎麽樣？”方然在她旁邊走着。

簡沛默默下着樓梯，心想自己今天一直在拒絕人，不是拒絕同學就是拒絕老師，再拒絕也不好，就同意了。

可惜的是，老師并沒有給她們自由活動的時間，反而和另一個班的體育老師一起給她們搞了個躲避球的游戲。

因為體育課都是好幾個班在操場一起上課，所以她們班的女生和另一個班的女生組隊玩了起來。

簡沛站在一邊，被分到了一個球。

她握着球剛準備砸眼前的人，動作忽然卡住了，手腕調轉了個方向去砸了對面角落裏的人。沒人和她說過對面是八班的……唐憬估計先看到了她，才特意站到她的前面。

“她剛才怎麽不砸你啊？”江江扭頭問唐憬。

唐憬看了眼那個身影，眼神閃躲了一下：“……她不想認識我呗。”

……一開始打了幾輪，雙方都沒得到分，球這次傳到了唐憬手裏。

唐憬咬着唇，盯準了一個目标。

砰——！

球實實在在的打中了簡沛，不偏不倚地狠狠砸中了她的肩膀，讓簡沛往後退了幾步。

口哨聲吹響，八班拿了一分。“耶！”身後的同學在歡呼。

唐憬臉上挂起笑，得意地和捂着肩膀的簡沛對視着。唐憬她就是有仇必報的類型，簡沛剛才故意不砸她，反而讓她更難受。

說好維持陌生同學的關系，玩游戲卻又放水，唐憬就想教訓她一下。

可是她還沒得意幾秒，就見一個女生跑到簡沛身了，神情擔憂，還伸手握着簡沛的手臂。

昨天簡沛“無情”的樣子浮現在她的腦海，唐憬明媚又燦爛的眼睛忽然變得有一點不對勁……還說什麽不想要朋友，她看簡沛就只是不想和她交朋友罷了。

唐憬跑到葉曉身邊，葉曉下意識地以為唐憬是來求保護的，就擋在她前面護住她。

唐憬瞥了眼對面，說：“葉曉，可不可以幫我砸個人。”

“行啊，砸誰？”

“……臭人渣。”

“啊？”葉曉扭頭問，“怎麽又喊人家‘人渣’了？”

兩人還在說話呢，一個球就從對面朝着唐憬砸了過來。

唐憬愣在原地，眼見着躲不過，只來得尖叫一聲，用手臂擋着自己的臉。千鈞一發的時候，葉曉替她擋下了一球。這個球的力道不比剛才唐憬那一球輕。

唐憬聽見葉曉被打得悶哼一聲，皺着張臉看着對面砸她們的人。剛才她沒認出來簡沛旁邊的女生是誰，這次看得更清楚就想了起來。是上次醫院裏見到過的那個女生，好像叫方然，是簡沛她們班的班長。

剛才那個球就是方然扔過來的，看來是給某人複仇呢……唐憬的目光從方然那裏移到簡沛身上。她心想簡沛就是個騙子，故意對她裝出一副世外高人不需要朋友的樣子……有必要嗎？讨厭她也不需要這麽離譜的理由。

唐憬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自尊心都受辱了，況且她們還攻擊她的朋友，于是總是搶球去拿分。

總共半個小時下來，唐憬一有機會就拿球去命中簡沛和方然，方然還會還擊她，但簡沛完全不回擊。後面唐憬玩得也沒勁了，就和葉曉一起下場回了教室。

……

體育課結束就放學了，簡沛一開始放學去蛋糕店還沒覺得有什麽，可是在扔了幾袋蛋糕店的兩大袋垃圾之後，肩膀就酸疼得不行，只好提早回了家休息。

睡前她将衣領扯了下來，看了眼自己的肩膀，鎖骨到上臂那塊是一大片青紫。

她嘆了口氣，往床上一趟，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白色的天花板此時好像變成了放映的幕布，頻頻浮現着此刻她腦袋裏的景象。一會兒是那天唐憬抱着箱子欲哭的表情，一會兒是下午操場唐憬仇視的眼神……

連方然都看出來唐憬在針對她，她自己怎麽可能不知道。

如果唐憬真的是因為看不慣她，才總是盯着她傳球，那麽她該說唐憬是幼稚嗎？她用另一邊的手揉着肩膀這個地方，疼痛和酸脹感讓她忍不住眨了下眼。

簡沛盯着天花板發了會兒呆，耳邊是一片寂靜，偶爾能聽見窗外微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她不能再想關于唐憬的事情了，已經連續幾天每次入睡前腦子裏都是唐憬。她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強行驅散了腦海裏關于唐憬的身影，然後關燈睡覺。